也許是人爭一口氣的信念,也許是光芒四射的水晶燈和眾人的贊美,甄珍被激出了前所未有的愛美之心,在娜塔莎的幫助鼓勵下,以光速熱情吸收著相關知識、禮儀訓練。
沒有丑女孩,區別只在于她們是否用心塑造自己,無論外表或者氣質。
有些美麗的女孩在節食讓自己更窈窕美麗的同時,忽略了身體健康,受不了密集訓練,當場昏倒。
而當警察讓她精力充沛,還可以應付在「更完美」的名義下進行的嚴苛訓練,這讓她有絲慶幸。
白天進行各種訓練,晚上夜深人靜時悄悄處理搜集整合的情報。有娜塔莎的幫助,她對這次選美的內幕大略知道一二,而且對運作方式以及背後支援財團的背景也有了了解。
可是這些都是表面,要想完成任務,挑戰異常艱鋸。如果能順利但緩慢的進行下去倒也沒有大問題,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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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的屁,我不干了!」
四周漆黑,舞台上燈光耀眼,照得參選佳麗五彩斑斕、恍若仙境。音樂飄飄,當紅歌星抒情低吟,唱出恆久不變的愛情宣言。
「太過分了,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放肆粗野的參賽佳麗!」音樂依舊縈繞,伴隨獅子般的怒吼,美女們不約而同變了臉色。
「沒見過?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
趙凌揚原本心血來潮打算盡盡評審本分——休息時間「微服私訪」,私下考察佳麗素質;現在,他真慶幸沒有心血來潮地邀請其他評審,因為那火爆語調分明就是甄珍的。
他不由加快了腳步,想一探究竟。沒想到剛入燈光照射範圍,不明飛行物急速向他砸來。
「走出這個門,就當你放棄參賽資格!」獅子吼從舞台中央直射到門口,趙凌揚听得分明。
「走就走,誰稀罕!」甄珍氣到頂點,完全忘記任務,一心只想離開,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還有見鬼的人!
她一只腳還沒踏出大門,身體猛然旋轉,她的尖叫在看清始作俑者後硬生生憋在喉嚨里,險險咽下。
「這個見面禮真是新鮮。」趙凌揚笑咪咪地看著她,待她站定後松開手,另一只手上吊著高跟鞋。
「這里沒你的事,走開!」甄珍余怒未歇,遷怒到他身上實在是太自然了,尤其兩人本就不太合。
「我當然可以走開,可是以後的任務沒人接,案子就此了結。」他依舊彬彬有禮地微笑低語,只是眼中一片冷淡——她實在太任性。
仿佛被一個霹靂打醒,甄珍呆呆看著他,感覺心髒跳動加速,幾乎跳出胸腔,她不由緊緊抓住胸口的衣服。不是氣憤引起的,而是緊張、慌亂,甚至恐懼。
「在這里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你,不準走。」
後面發生什麼事甄珍不太記得了,只看到趙凌揚從容走上亮得刺眼的舞台,安撫其他選手、和編舞老師交涉。
她仿佛做錯事的小孩子,無法承擔結果,只好呆呆地等著別人處理,然後下判決。
他們後來說什麼她更不知道了,因為腦海里被自己如果一氣之下出走的可怕後果填滿。
她第一次感覺害怕,連面對殺人犯時都不曾體會過;而那個人不再討厭,寬容她的任性與莽撞,收拾爛攤子,就像……就像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還呆著干嘛?繼續練!」編舞老師不耐煩地拍拍手,示意呆站在舞台上的佳麗們繼續跳。他並不看向甄珍,似乎余怒未息。
燈光一如既往刺眼,音樂重新響起,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們走吧。」趙凌揚用外套包住她,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高跟鞋,摟著她的肩膀慢慢走開。
因為甄珍腳痛無法走遠,他們來到雜物間暫時休息。在凌亂的舞台道具旁和昏暗的燈光下,兩人並肩而坐。
「剛才為什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要知道,你差點搞砸一切。」趙凌揚的語氣是鮮有的凝重嚴肅。
「編舞老師說我是低等的黃種婆娘……」甄珍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背後的雜亂木板上,沒有焦距。「在法國生活了那麼久,不是沒有被歧視過,可是、可是他竟然在那麼多人面前……」
確切的說,是在競爭對手面前遭受如此侮辱,讓她受不了。更何況,她包裹在莽撞外表下的自尊,從來都是那樣敏感縴細。
「他為什麼罵你?」原來如此,趙凌揚苦笑。種族歧視,永遠不可能消除的偏見。
「我穿不慣高跟鞋。從小到大都是輕松簡單就好,以前在警校訓練時也都是穿跑鞋之類的。」
「然後呢?」
「練舞時,因為要穿高跟鞋跳舞——我真不懂為什麼要這樣跳舞?」她敘述時不忘抱怨。
「不是好看,是性感。」他悶笑。「你沒看過有些明星開演唱會,鞋子還特別訂做,鞋跟又細又高,你這雙鞋的鞋跟和那些明星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
「搞不懂……」她搖頭。「然後跳舞的時候我總是腳纏在一起,不是踫到這個就是撞上那個。」
最後把別人腳也踩腫了,自己腳也腫到幾乎跳不起來。
「所以老師發火了。」他總結。
「我很認真地道歉,可是他還是不停地罵我。」說到這里就氣。「罵我笨沒關系,可是,他不應該扯到種族!」
「他也許是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否則不會我去交涉時很爽快答應再給你一次機會。不要介意,你把這個案子成功破了,不就證明他大錯特錯?所以,關鍵還是在于自己。」
「我,還有機會?」她抬起頭,小心翼翼詢問。
「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還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我想卷鋪蓋回家是遲早的事。」
「我明白了……」甄珍咬唇低下頭。剛才情緒激動之下顧不了其他,現在放松下來才發覺腳疼得要命,她不由彎下腰按揉。
「給我看看。」
「不用!」
她這才想起,長度只到大腿一半的短裙根本遮不住什麼!她、她剛才飛腿踢鞋的時候到底有沒有、有沒有露出……
胡思亂想之間肌膚接觸到西褲布料,甄珍不由打了個寒顫,想退縮抽回,卻被他牢牢固定住。
趙凌揚溫暖的大手揉捏著青腫處,嘆息道︰「我忽略了。」
忽略?忽略什麼?是她火爆莽撞的性子,還是不會穿高跟鞋?
心里泛起自卑的浪花,她一向驕傲的本領在他面前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他的柔情讓她無所適從!
「已經好很多了。」甄珍想把腿抽回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似乎听到一聲輕笑,羞赧之余,好勝心又被挑起。「我要繼續練,才不給那個家伙罵我的借口!」說著就要站起來套上鞋子回去,不達目的誓不休!
「腳腫成這樣也無所謂?」趙凌揚將她重新按坐在凳子上,微微曲膝,將鞋子套在她腳上,嘆息著。
一瞬間,甄珍以為自己是被王子珍視的公主,而腳上穿的就是水晶鞋,雖然一只鞋子的鞋跟已經斷裂。
很快地,她便為自己的胡思亂想嗤笑,自己什麼時候長出了幾百年不見的浪漫細胞?
「今天不用再練了,我剛才和老師說過了。」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甄珍隱藏在心底的想法不由月兌口而出,她再不弄清楚簡直要崩潰了。
她討厭這種無法掌控的狀態,漂浮在空中,一點把握沒有。
沉默了仿佛幾個世紀那麼長,漫長到數漏了心跳。
「因為是同胞?我不喜歡平白無故受人恩惠。」她故作驕傲無禮,存心要讓人討厭。
現在根本就不是和男人糾纏的時候,他也最好不要做讓人誤會的舉動好不好,這樣會讓局面很難處理!
「我听過一首俄羅斯民歌,里面有一句歌詞︰『為了不讓塵埃沾上你的雙腳,我要把莫斯科所有的大街打掃』。」
「娜塔莎教的?」
「可是我不能打掃巴黎所有的街道,所以,只能配合你完成這次任務。」
甄珍默默站起身,雖然青腫的地方還在痛。
「我沒念過多少書,可是字還認得不少。趙凌揚,請收起公子那套,別開我玩笑。」
「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況且,我從沒對任何女人說過這樣的話。」他知道自己的表白近乎徒勞。
她不語。
「你不快樂,起碼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隨性。你武裝自己,拒絕所有可能的感情,不敢越『雷池』一步,不累嗎?」
「你懂什麼?!從小不愁吃不愁穿、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有什麼資格來評判別人生活累不累?當然,你活得輕松,而我要從多少公斤的苦里榨出幾克的甜,而你呢,非要從甜中擠出苦!」
甄珍重新恢復仙人掌的姿態,犀利反擊,仿佛剛才兩人間的平和不曾存在過。
趙凌揚起身,慢慢走過她。「假如時光可以倒轉,我一定不會放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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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幾天,他們進入冷戰狀態。
甄珍練習後偶爾在走廊踫到趙凌揚和其他工作人員說話,他也只是淡淡看她一眼,繼續投入工作。
本來她還想「請教」他一些事,可看到他這副態度,頓時煙消雲散——小氣的男人!
但是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甄珍快要抓狂了,恨不得使勁搖他,讓這家伙說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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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汰賽是殘酷的。平時相處的女孩們有的手捧鮮花接受歡呼,有的淚灑舞台,而甄珍卻只有一個目的——成功晉級打入核心。
有時她在想,那些哭泣的女孩,知不知道自己躲過了一場浩劫?大概這就是命運吧。
今天又有拉丁舞訓練課,她這次可沒得到一個白眼,也沒給老師罵她一字的機會。
浴室門被打開,溫熱的水蒸氣立刻從里面爭先恐後涌出來,仿佛一陣熱風。
泡了澡之後,她做想做的事就是把自己狠狠摔進柔軟的床鋪,可惜,還有濕發需要打理,她可不能明天頂個鳥窩頭走台步。
砰砰砰!
玻璃窗上響了幾聲。甄珍心驚,忽然有淡淡的喜悅和期待浮上心頭——是他來了?但為什麼不走大門要從窗戶?
大概現在比賽已趨白熱化,選手如果和評審來往密切,肯定會惹來非議。
她邊擦著濕發邊走向窗子,愕然心里竟有把自己弄得性感點的念頭。要死了,今天她一定累昏頭了!
猛地撩起窗簾打開窗子,動作一氣呵成,既然趙凌揚要裝神弄鬼,她也要嚇嚇他!「你今天來到底有什麼事……」但是,她只來得及保持著小嘴微張的姿態,就被人捂住了。
來者趁窗子打開之際迅速翻身進來,順便遮住聲源,動作流暢而無一絲停頓,看身手就是行家。
甄珍額頭不禁滲出細密的汗珠,不知道是發上的水滴還是浴室的蒸氣。
綁架?她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臥底身分泄漏了?嫌疑犯是誰比較難判斷。
殺人滅口?人生自古誰無死,只是壯志未酬啊!
那一瞬她腦里閃過各種假設和安慰,但到最後都被否決——他大可用消音手槍不動聲色撲殺自己,犯不著冒這麼大危險來脅持她。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不叫我就放開手。」刻意壓低的嗓音仍帶著少年特有的清爽,加上異國口音的法語,讓她更糊涂了,不記得危險人物名單里有這類型。
溫熱的氣息輕輕噴過耳邊,甄珍打了個寒顫,抗拒陌生人的貼身接觸。
誰,到底是誰?!
當務之急,不如虛與委蛇。
她點頭,牽動他的手,並不知道自己的呼吸讓人有些心猿意馬。
「是我啦!」
正當甄珍準備飛腿踢去時,一張異常俊秀美麗的臉蛋橫在眼前,還帶著少年特有的鬼靈精怪。
「你?」那天被匪徒劫持的金發少年!
「Jane你還認識我,我好開心喔!」少年笑著,馬上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長手長腳把她困在懷里。
「叫姊姊,沒大沒小!」她不記得告訴過這小子姓名。「你來這里干嘛?別告訴我你看上哪個人,想請我介紹。」簡直像拉皮條的老鴇。
「你……真的下決心要比完,當前幾名,簽約……」少年松開手,不復嬉皮笑臉,滿臉嚴肅。「回去好好當警察吧,這里不適合你。相信我絕對沒錯。」
「呃,警察薪水太少又有危險,而且不是每個被綁者都像你那麼鎮定,也不是每個綁匪都像上次的那麼傻。」
她輕松地撩撩頭發,在這個小家伙面前不是很緊張,完全不像在那個小氣男人面前般如臨大敵。
「都是借口。」少年輕聲說。
「你想說什麼?」甄珍頓時警戒起來。難道他知道了什麼?不可能,他這麼小怎麼會……
「那個整天圍著你轉的家伙在哪里,他不是很喜歡你嗎?難道現在就這樣任你胡鬧?」
「你胡說什麼?!他哪里喜歡我!」被小孩子耍,甄珍簡直懷疑現在學校都教學生些什麼,戀愛課程?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少年低下頭。「不要繼續下去了,會有人處理問題的,但不應該是你。放棄好不好?」
「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甄珍用毛巾把頭發包好,準備做睡前的保養。自從被娜塔莎好好教育後,她在化妝啊、保養啊這方面才開竅,以前她的化妝品數量根本是零。
「小孩子?」背後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不過她不想理會。「要不要把你的三圍號碼報出來,看看我目測準不準?」
「你!」甄珍懷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造孽,怎麼最近遇到的人全部都是不可理喻的家伙!
砰砰……
這次是門響了兩聲。
「走啊,趕快走,給人看見麻煩就大了!」她急得團團轉,連浴袍帶子微微松開了都沒察覺到。
「喂,你怎麼還不走?」
少年氣呼呼別過臉,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那抹春光。「這麼緊張,是不是怕那個大叔看見?」
「死小子,我求你離開好不好,給工作人員看到,我就別混了!」嗅覺極其敏銳的媒體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大做文章的,那時,她可真是「名聲遠揚」了。
「你答應退出我就走。」少年冷著臉堅持不走,白皙的臉頰漸漸浮現嫣紅。
「你再不走我要跳樓了!」眼看敲門聲越來越急,甄珍打人的也在急劇升高。
「哼,不識好人心,你就繼續待在這里享受後果吧!」少年單手一撐窗沿就翻身下去了,不留一絲痕跡。
她一驚,原來身邊都是些臥虎藏龍的人物,他們還有多少本事自己沒見過?
「對了,我欠你的一定會還,但我不想以勉強的方式!」欲走還留的少年突然從窗沿伸出腦袋,氣呼呼喊了句,隱沒在黑暗里。
「還?為了上次的事?」神智被敲門聲喚回,甄珍把門打開一條縫,已有人迫不及待擠進來。
「哈,這麼久都不來開門,難道有什麼秘密?」娜塔莎帶著嬌媚的笑觀察著四周,眼光落到她松開的浴袍上時詭異一笑。「果然人沐浴後最美,某人明天會發飆-!」
甄珍順著她目光看去,驚叫已經無法表達心中的羞憤,只是愣愣站在那里,雙手緊握袍子,聲音堵在胸口。
完了完了!剛才……她不敢回想。
「拿著。」娜塔莎把幾包厚實的牛皮紙袋交到她手上。「你腳好得差不多了,看來這個消腫保養很有效,繼續治療喔。拿著啊,別發呆了,愣下去也沒有用,改變不了事實。」她繼續調侃,順便把紙袋塞到甄珍懷里。
「啊?我知道了。」甄珍一陣手忙腳亂,好半天才恢復正常,讓臉頰的紅暈慢慢褪下去。
打開紙袋,中藥特有的味道散開來。
「沒想到你對中醫還有研究。」她感嘆,已經從剛才的尷尬中稍微月兌離。「我現在確實好多了。你幫我那麼多,不知道怎麼感謝你,作牛作馬也行啦。」
「不不不,我對中醫一竅不通,是有人轉交的哦。」娜塔莎感嘆一笑。「我那些男友能有一個這麼細心,就夠讓我感激涕零了。」
「誰?」娜塔莎果然交友廣泛,連在法國開診所的優秀中醫都認識。
「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我想謝謝那個人。」
「好吧,給你藥的人就是我剛才說會嫉妒發飆的人,你不故意裝傻就會知道。至于報答、以身相許嘛……算了。還有啊,談情說愛之余可別忘了正事,消息就在牛皮紙袋里!」
娜塔莎在濕毛巾砸到自己之前鑽出門外,留下促狹的笑聲在房間里回蕩,當然還有一個拿著藥,俏臉通紅、咬牙切齒的出浴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