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地,韓蕊睡得很熟,半個夢也沒有,一覺到天明。
那不過是個實驗而已,不過是國際社交禮儀--凌偉辰如此看待昨夜的吻,宛如沒事人般的輕率態度,激惱了她。
深吸一口氣,她步出房門,決定以喪失記憶的方式,更徹底地漠視它。
然而,迎接她的是張比晨光還燦爛的笑臉,教她惱意頓消,忍不住又心旌動搖。
「啊,我正想敲門看-起床了沒。」凌偉辰神采奕奕地站在她的房門外。
他看起來怎麼能比昨天更俊逸瀟灑?是心理作用吧。當她一天比一天喜歡他,在她眼中,他便一天比一天出色,比任何男子都出色。
「我準備好了,出發吧。」她拍拍肩上的背包,擺出一副急于展開行程的模樣,不讓澎湃的情思泄露分毫。
「慢點出發,我約了朋友來飯店餐廳吃早餐。他應該已經到了,我們下去找他。」
「是你那位店主朋友嗎?」韓蕊直覺地猜測。
「對。昨天他有事沒辦法留在店里招呼我們,所以約今天見面。我得跟他結帳、簽空運家具相關的文件,最重要的是他想認識-,要我盡快介紹你們認識。」
「他想認識我?為什麼?」韓蕊訝異揚眉,卻對上凌偉辰謎樣的神情。
「-何不親自問他?」凌偉辰微勾唇角,明知原故卻表現得事不關己。
「我跟初次見面的人往往說不上話,還是不要下去好了,免得破壞你們好朋友聚會的氣氛。」陡然升起不安,韓蕊猶豫卻步。
「-跟我初次見面,就聊得挺好的呀!」
初次見面?她跟他,哪一回才算是初次見面呢?是以韓姿或以韓蕊的身分?
但無論哪一回,確實都違反她的個性。
她的個性其實頗為閉塞,因此每次代韓姿出去約會,都像歷經一場酷刑,需百般勉強自己,才能化身成韓姿與男人談笑風生。但談笑已是底線,若企圖肢體的接觸,即便是牽手或一個小小的吻,她都會技巧地規避或制止,不讓他們越雷池一步。
只有凌偉辰化解過她的閉塞;跟他交談是那麼愉快與容易,不帶一絲勉強。
只有凌偉辰突破過她的底線,在她尚懵懵懂懂不曉得會愛上他之前,就任他擁她入懷,對他開放了自己的唇。
但這顛覆她生命的不同,她卻無法張揚,只能鎖在心房,像烏雲鎖住了陽光。
或許,凌偉辰啟動了她個性中本就具備、卻不自知的活潑與熱情,她的矜持一遇上凌偉辰,便似春雪遇上驕陽,立刻融化。
「因為韓姿常提到你,雖然初次見面,卻很熟悉。」韓蕊依慣例搬出韓姿。
「我倒希望-告訴我因為我是例外,因為-對我感覺特別,那樣听起來比較舒服。」凌偉辰慨然瞅著韓蕊,對她的托辭顯得失望。
「現、現在討論的不是這個問題吧……」意外接到變化球,韓蕊有些不知所措。
「一點問題也沒有,跟柏瑞見面不會說不上話,他的話多得像瀑布的水,不怕冷場,只怕-插不了嘴。」話鋒一轉,凌偉辰的語氣改為揶揄。
「哪有人這樣形容好朋友的。他應該是隨和親切,跟任何人都談得來吧。」韓蕊但覺好笑,沒來由的不安跟著消失無蹤。
「是啊,柏瑞非常隨和親切,我就是擔心他太隨和親切了。」最後那句話是皺著眉頭說的,幾乎像喃喃自語,幾乎像凌偉辰也突然感到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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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公平!真不公平!你一定賄賂了幸運之神,-才會把好運都給你,讓你發現這麼迷人的花兒。」闕柏瑞,一位棕發金眸、魅力四射的中英混血男子,深深盯視韓蕊數秒,就半中文半英文地朝凌偉辰大表羨慕。
「只要你能收斂濫情的作風,專心尋找,好運遲早也會眷顧你的。」
凌偉辰拉開椅子讓韓蕊在柏瑞的對面坐下,再坐到韓蕊身旁。
「誹謗!天大的誹謗!我從不濫情,我是心軟,沒辦法看女人痛苦;不像你,可以一點希望都不給,殘忍地拒絕女人,最後還得勞駕我去安慰她們。」柏瑞委屈地嚷嚷。
「我記得你很樂意安慰她們呀。」凌偉辰接過侍者送上的餐單,先為韓蕊打開她的那份,再看自己的這份。
柏瑞笑笑地將凌偉辰的體貼看進眼里,笑笑地反攻。
「誰教你是我朋友,我只好替你贖罪,听她們訴苦,提供溫暖的肩膀給她們哭泣,免得她們憂郁成疾。」
「謝謝你啦,雖然我並不贊成你的雞婆。明知不可能卻給希望,才是真的殘忍,-說對不對?」凌偉辰轉頭將韓蕊帶入談話,問的恰是韓蕊心中的隱痛。
「沒錯,不過……對被拒絕的一方而言,憧憬破滅的打擊必定很難受,所以,溫和的拒絕,花些時間安撫對方,或許是比較好的方式。」念及自己的思慕注定落入塵封的命運,與被拒絕並無區別,韓蕊浮現感同身受的黯淡神色。
凌偉辰似乎察覺了異狀,睨住韓蕊張口想說什麼,卻被柏瑞搶先一步。
「難嘍!這家伙向來不懂溫和的拒絕,只會面無表情的拒絕。唉!真希望哪天輪到他被拒絕,輪到他嘗嘗滋味,他才會了解他以前犯過什麼錯。」柏瑞露出一臉期待。
「我確實很幸運,有你這樣善良的朋友,連發白日夢都恨不得我遭到天譴。」凌偉辰不動肝火地反諷,你來我往間,充分流露與柏瑞的深厚情誼。
「否則正義無法伸張,那些破碎的芳心得不到安息嘛!」柏瑞夸張地回嘴,隨即一本正經詢向韓蕊︰「啊,-願意擔任正義使者,給他一點教訓嗎?」
柏瑞找碴的頑童行徑,制造一種有趣的氣氛,令人想隨之嬉鬧。
「怎麼做?」韓蕊好奇地傾听下文。
「拒絕他,改投入我的懷抱。」柏瑞依舊一本正經,甚至張開了雙臂。
韓蕊霎時啞口無言,眼前同時閃現一只貓被好奇心害死的悲慘畫面。
「不願意啊!」柏瑞自行詮釋了韓蕊的呆愣,伴隨一陣搖頭嘆息。「唉!大學時那一串暗戀他的女孩也一樣,雖然感謝我的安慰,卻不肯投入我的懷抱。其實,我比這家伙溫柔又比他帥,為什麼我的女人緣比他差呢?」
盡管柏瑞很認真的在思考,韓蕊卻忽然看出玩世不恭、風一般捉模不定,才是柏瑞真正的性格。投入他的懷抱,會是更不安全、更無保障的冒險,因為誰都捉不住他。
但此刻她無暇分析柏瑞的性格,只急于矯正他的認知,以免造成凌偉辰的困擾。
「你誤會了,我妹妹才是凌偉辰的女朋友,我不是。」
難得安靜的柏瑞驀地閉上嘴巴,抬眼與凌偉辰交換一個盡在不言中的眼神。
「那就沒問題啦!從現在開始,由我接手帶-游倫敦。相信我,我會是個非常非常稱職的男朋友!」柏瑞再度開口,綻放正合我意的笑容。
「想都別想,吃完早餐你就可以消失了。」凌偉辰不容否決地拍板定案,召來侍者為大家點好早餐,一副迫不及待要柏瑞離開的模樣。
「哈!總算見識到了,原來你也會這麼緊張一個女人,你的佔有欲也可以這麼強呀!」柏瑞戲謔地斜覷凌偉辰,對于自己踩到地雷,顯得十分得意。
「我也是到今天才曉得自己有這一面,明知你愛開玩笑,還是忍不住動氣。」凌偉辰非但不澄清,反而作出心情告白。
韓蕊听得一陣錯愕,錯愕他為何要繼續加深柏瑞的誤解。
「誰說我開玩笑?我誠懇的請求-,接受我的情意吧!」柏瑞執住韓蕊的手,凝目等待她的允諾。
柏瑞專注的眼神充滿蠱惑的力量,卻勾蕩不了韓蕊心間一絲漣漪,韓蕊正覺得奇怪,凌偉辰啪一聲打掉柏瑞的手。
「這里不是戲劇社,別演你的大情聖。」凌偉辰的臉色異常嚴肅。
「有你這位戲劇社的當家小生在,我哪敢演大情聖,頂多是暗戀女主角的第二男主角罷了。」柏瑞斂目坐正,扮出不敢造次的乖巧狀。
戲劇社?听到這里,韓蕊才稍稍找到了頭緒。
原來他們戲癮發作,即興演起了愛情爭奪戰,教她莫名擔綱一個虛擬的角色。
「我明白了,你們是大學同學,也是好朋友,一起參加過戲劇社。你怎麼會跑去台灣念書的?」韓蕊把話題拉回現實地問柏瑞,不願再被虛擬實境左右情緒。
「正確的說,是偉辰跑來英國留學,湊巧跟我同校又同班,加上又是半個同胞,所以我們很不幸的變成了好朋友。」柏瑞恢復戲謔態度,並多事地指著凌偉辰。「咦!這家伙沒跟-交代過去的歷史嗎?怎麼-一點都不了解?」
「那不重要,她只需了解現在和未來的我,而且毫無疑慮地接受就行了。」凌偉辰眸光溫存地睇視韓蕊。
是的,那不重要。一個呼應的聲音在韓蕊腦中響起。
她對凌偉辰確實所知不多,亦從未興起深入探听的念頭。
過去、學歷、家世……是了解一個人最通常的資訊,是主宰一個人社會評價的依據,卻不是凌偉辰吸引她的原因。
一直以來,她不曾對他稱斤論兩,甚至說不出具體的道理,就不知不覺愛上了他。
或許,只能歸諸于神秘的物理現象、原始的化學作用吧!例如陰極與陽極必定相吸,例如每逢農歷十五就會月圓,例如凹與凸合該相嵌。
所以,凌偉辰沉浸戲癮的行為,對她已在風雨中飄搖的理智不啻是雪上加霜,她綁控理智的韁繩已磨損成脆弱的細絲,只需再輕吹一口氣便會斷裂。
「別再演下去了,萬一我當真,以為你喜歡我,你就麻煩嘍!」韓蕊出言警告。
非當事人柏瑞听了卻揚聲大笑。
「演?-認為他在演戲?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難道不是嗎?」韓蕊瞧瞧柏瑞,又瞧瞧凌偉辰,隱約陷入逼近的緊張感,宛如一扇門正在她面前緩緩開啟,門後將揭露足以扭轉她人生的重大消息。
「唉!聰明與遲鈍只有一線之隔,---」柏瑞尚待發表高論,卻被凌偉辰打斷。
「-說是就是吧。」拋給韓蕊一句等于沒回答的回答,凌偉辰便低頭吃早餐。
勉強封口的柏瑞瞟瞟凌偉辰,聳個肩,也開始用餐。
只有韓蕊望著香噴噴的早點,提不起半點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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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韓蕊在家嗎?」
「啊?」韓蕊回過神,只見凌偉辰一手握在耳旁作通話狀,目露疑色笑睨著她。
「這里是-最想參觀的學校,怎麼-逛得心不在焉?是耳聞不如眼見,失望了?」
「不,這里很棒,人文氣息相當濃厚,是游學的好地方。」韓蕊端詳煥發歷史光輝的校舍,再環顧蓊郁成林的校景,為先前的輕忽作補償,還此地一個公道。
「雖然-現在一副歡喜贊嘆的樣子,但我敢確定半秒以前-的心思還飄得遠遠的-想什麼想得忘了走這趟的目的?」
「想……柏瑞……」韓蕊停住,偷眼觀察凌偉辰的反應。
「柏瑞?」凌偉辰蹙眉成峰,毫不掩飾震驚,過了片刻才像記起風度,才換上空白的表情說︰「早講-要換向導,我就不會自作主張替-拒絕了,不過還來得及補救,我馬上打手機通知柏瑞,讓他來陪。」
「不用了!」韓蕊立刻阻止。
「沒關系,柏瑞求之不得,就算他已經回店里工作,只要-找他,他一定肯來。」凌偉辰旋即按下手機號碼,卻忙中有誤按錯了,又重按一遍。
「真的不用!」韓蕊趕緊伸指切斷手機通話鍵,直到凌偉辰抬眼看來,才意識到自己的指頭壓住凌偉辰的手,不覺靦腆縮回。
「不必害臊-該記得剛才吃完早餐的時候,不是我三催四催,柏瑞還舍不得跟-道再見咧。」這會兒,凌偉辰倒像熱心過度的媒人,極力在撮合。
「看來你並不完全了解柏瑞。」韓蕊不禁微笑。
「難道-比我了解?也對,自然是-比我了解,才會對他一見鐘情。」凌偉辰自問自答,依舊掛著空白的表情。
「沒有,我沒對他一見鐘情,他也沒對我一見鐘情。他那副舍不得的樣子,根本是出于好玩,裝出來的。」韓蕊揚高嘴角,笑得更耐人尋味。
「裝?那-說-想柏瑞,也是裝出來嚇我的?」空白的表情崩塌,凌偉辰急切追問。
「嚇你?我干嘛嚇你?」韓蕊反問,很無邪地圓睜雙眸。
「好玩……就像柏瑞,純粹出于好玩。」凌偉辰語帶懊惱,顯然不覺得好玩。
「錯!我是要你體會話只講一半,讓人听起來有多討厭。」
「不能全怪講話的人吧,听話的人也有責任。」明白韓蕊心不在焉的原由之後,凌偉辰陰霾盡散,愉悅以對。
「責任?哪一國的責任?」韓蕊不服地撇嘴。
「默契不足的責任。講話的人其實已表達得夠清楚了,听話的人卻接收不到訊息,以為只講了一半,甚至曲解整個意思,講話的人也很無奈呀。」
「是這樣嗎?」韓蕊自省。
「就是這樣。」凌偉辰言之鑿鑿。
「可是……我還是不懂。」即使從頭思索起,韓蕊仍未想通透。
一團揮不開的迷霧,阻礙了她的心,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時候到了自然就懂,有些事急不得,也急不來,必須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听起來更像凌偉辰給他自己的激勵之辭,而非給韓蕊的忠告。
是真的沒有別的答案,還是不該有別的答案?
她呢?她敢為了得到別的答案,探究到底,無視招惹麻煩的危險嗎?
混沌,或許是最佳的解決之道,韓蕊放棄往下問,膽小地逃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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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下一站到柯芬園,自助旅行書上說來倫敦一定得游覽柯芬園,現在可以去嗎?」自從放棄踫觸敏感問題,韓蕊便表現得精力旺盛,對每個景點皆興致高昂。
「找個地方坐坐再去好嗎?已經逛好久了,也該喝點飲料吃點東西,補充一力。」凌偉辰提出別的建議,邊平穩地將汽車駛出路邊停車格。
「你累啦?」韓蕊轉向凌偉辰,歉疚地端詳他。
離開那所歷史悠久的名校之後,凌偉辰又帶她參觀了大英博物館、狄更斯故居和查令十字路書店街,除了從上一地至下一地是開車,其余均靠雙腳萬能。習慣以汽車代步的凌偉辰,大概不曾一天連走這麼多路,難怪他要喊停。
「不累。」凌偉辰搖搖頭,接著說︰「我是怕-累,也怕-餓。」
「累是不會,餓倒真的有點餓。」韓蕊按住胃部,如夢初醒地眨眨眼。
「當然會餓,早餐-只吃一點點,現在又錯過午餐時間,-的胃開始抗議了。」
「錯過啦?真的耶!沒想到已經這麼晚了,餐廳這時還賣餐嗎?」韓蕊詫視時針越過兩點的腕表,愈來愈嘗到饑腸轆轆的威力。
「只趕得及下午茶。」無需韓蕊贅言,凌偉辰自動直奔餐廳。
「是那種甜點吃到飽的下午茶嗎?」韓蕊露出一臉期待。
「原來-喜歡吃甜點呀!」凌偉辰斜睞一眼韓蕊,彷佛對她未因此而發福備覺驚訝。
「超喜歡!甚至可以代替飯食。」閃閃發亮的雙瞳如實反映無可比擬的喜好程度。
「唔!挺經濟劃算。」凌偉辰冒出古怪的對白。
「什麼挺經濟劃算?」韓蕊好奇追問。
「娶-嘍!可以省掉米錢跟菜錢。」
「恰好相反,美味的甜點才貴呢,小心吃垮你。」講完,韓蕊即察覺自己的失言。
凌偉辰並未說他要娶她,她卻對號入座,把自己配給了他。
「恐怕-得吃得非常非常胖,才有辦法吃垮我。只要-肯發胖,我不介意被吃垮。」凌偉辰似乎沒有發現韓蕊的失言,竟順著她的話打趣。
「為了吃垮你而發胖?你試試登報尋找,或許能找到這種傻瓜。」韓蕊擺出意興闌珊的樣子,以期盡快撤出自己造成的危險話題。
「意思是拒絕嘍?」凌偉辰偏頭睇視韓蕊,兩道冀望她更改決定的目光,幾乎教她點不下頭。
「嗯。」韓蕊硬是用力點頭。
「好痛!」凌偉辰單手揪住心口,宛如突遭重擊。
「夸張!」韓蕊輕嘲地撇過臉不看凌偉辰,以免為了安慰他,不顧一切投向他懷里。
「真希望-有透視眼,能看穿我的心,-就曉得到底夸不夸張了。」凌偉辰語氣悵然,毫無作戲的成分,反而像蕭瑟的風聲在空谷寂寞低回。
韓蕊不敢答腔,又不能讓氣氛持續詭異下去,只得听而不聞嚷起來。
「好餓喔!餐廳還要多久才到?」
「快到了,再忍耐一會兒。」凌偉辰立刻專注朝目的地前進。
雖然良心不安,韓蕊仍慶幸成功轉移了凌偉辰的注意力。不過,如此輕易便唬過他,倒教她意外。
莫非她的一顰一笑具有左右他的力量?唉!她又想太多了,她緊急放下腦海的閘門,制止想象力再亂跑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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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香草、藍莓跟杏仁各一球。你呢?你要什麼口味?我請客。」站在柯芬園市集的冰淇淋販賣車前,韓蕊轉頭問凌偉辰。
「我不吃,謝謝。」凌偉辰含笑說。
「不後悔?我很難得請客喔。」韓蕊瞅著凌偉辰再確認。
「別把自己形容成小器鬼,剛才的下午茶,-不就搶著埋單?」
「但結果還是你付帳。那個餐廳老板真奇怪,居然不收我的現金,要收你的信用卡,一般做老板的不都喜歡現金嗎?」
「因為他也認為讓女士付帳是不禮貌的行為。」
「他的想法太迂腐了,即使他做的甜點很好吃,我還是沒辦法贊美他。」
「也就是說我的想法也太迂腐嘍?迂腐就迂腐吧,既然-同意把自己交給我,我當然得照顧-的需要,包括負擔出游的一切費用。」凌偉辰談的似乎不僅指埋單,而是更重大的立下盟約便該完全守護她。
懷疑從韓蕊的心田探出,但隨著凌偉辰拿出皮夾,又陷回意識底層,沒空被理會。
「不行,這次我堅持自己付帳,這點小錢不許你幫我付。」韓蕊一面接過裝好冰淇淋球的甜筒,一面將早就握在手中的零錢交給冰淇淋小販。
「遵命,大錢我才可以付。」凌偉辰乖乖收好皮夾。
「我不是那個意思--」頓悟被捉弄,韓蕊不禁嬌嗔︰「討厭!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知道!偶爾我也懂得讓步,尊重女士的堅持也是一種禮貌。只是,我忍不住想逗逗。」
「逗人好玩嗎?」韓蕊沒好氣睨他一眼,轉身繼續逛市集。
「是很好玩。」凌偉辰一個跨步便趕上來,韓蕊並肩而行。「因為我不明白-干嘛老是緊張兮兮,其實,跟我在一起,一點都不需要緊張。」
「我哪有!」韓蕊辯白,卻不敢正視凌偉辰地低頭咬一口冰淇淋。
「是怕麻煩我嗎?」凌偉辰兀自推論並重申︰「我早說過,那種心理壓力是多余的。」
「你的強調也是多余的。我早就把麻煩你當成日常功課,巴不得天天麻煩你,隨時麻煩你,無論你想要多少麻煩就可以有多少。」
「哎,現在輪到-逗人了,我簡直是自找麻煩。」凌偉辰撫額做出後悔不已的表情,目光卻盈溢寵溺的暖意。
如此教人動情的目光,著實令韓蕊招架不住。
「嗯!好吃,真好吃。」韓蕊連忙又進攻冰淇淋,讓入口的冰涼冰熄胸膛的熾熱。
「-好厲害,剛吃掉那麼多甜點,居然還吃得下冰淇淋。」凌偉辰嘆服地笑。
「除了甜點,我也抗拒不了冰淇淋的誘惑。」說著,又咬一口冰淇淋。
「那改天我想誘惑-,只要送上甜點跟冰淇淋就搞定嘍?」
「啊?」韓蕊險些被冰淇淋嗆到,抬起視線,卻對上凌偉辰的正經八百。
「瞧-吃得津津有味,我也想吃了。」凌偉辰又開口。
「什麼?好啊,我們回去買。」韓蕊總算追上凌偉辰迅速轉換的思緒,同時泛起正被帶往某個未知方向的不安感。
「我只是要嘗嘗看,-分我一點。」
「分?可是,沒湯匙挖。」韓蕊煩惱地看甜筒。
「簡單,這樣就行了。」凌偉辰湊近冰淇淋,朝韓蕊吃過的位置咬一口。「嗯!的確又香又甜,可以再分一點嗎?」凌偉辰突然成了冰淇淋的愛好者。
「當、當然可以。」韓蕊略顯遲疑地舉高甜筒,看似不大情願。
「-先吃一口我再吃,免得待會兒-罵我太貪心,連-的份都吃光了。」
「喔。」腦袋不知怎地竟變得恍恍惚惚,韓蕊依言而行。
他們就這麼一邊逛,一邊分食著冰淇淋。他們逛過五花八門的攤位,但攤位販售何種商品,韓蕊過目即忘,只記得舌尖一片沁涼,心口不斷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