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你的畫好好笑喔。」她終于知道易峻威從不拿畫筆的原因了,因為他的繪畫程度是幼稚園級的。
「膽敢笑我。」他沾了一點水彩染在唐艾欣的鼻頭上。
「真的很畸形嘛,柏真都畫得比你好太多了。啊。別弄花了人家的臉啦。」紅的、綠的,眼見藍色水彩又要染上臉頰,她趕緊躲開。
鐵臂橫攔柳腰,他輕而易舉的將她帶回身邊。「早說不畫了,是哪個小丫頭苦苦求我?還再三保證不會嫌棄?」
「哎呀,人家很努力的忍耐了嘛,誰知……你的蛇好像毛毛蟲,還有這個、那個,讓人看都看不懂,哈哈。」
「該罰。」
還畫?她都快變成小花貓了。「不要啊……電話電話,你的手機響了啦。」
「別以為能逃過,待會加倍處罰。」
易峻威佯裝生氣,拋下警告,回房接起手機,透過半掩的房門,他的視線還戀著可愛的人兒,不料,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卻將他從幸福的夢里打醒。
不好的預感襲來,握著電話的手心不停的冒汗,他鎖上房門,低聲喚道;「鈴姨。」
「峻威……」遠在日本的葉鈴哭哭啼啼。
「發生什麼事?」他緊握拳頭要自己鎮靜。
「嗚嗚!艾欣負氣離家,結果人到台灣就失蹤了,派了好多人找、動用關系請警方幫忙都沒有她的消息。」
他深呼吸保持平常語氣。「鈴姨冷靜下來,也許她只是躲起來而已,從前不是也有幾次離家的紀錄嗎?」
葉鈴哭得聲音都啞了,情緒很不穩定。「我也希望如此啊,但是保鏢回報她的行李、護照都留在飯店,而且銀行存款、信用卡都沒動用過,這段日子她哪可能不會用到錢?」
欺騙鈴姨,無疑是折磨自己的良心,他很愧疚。「我猜她為了逃避追查,可能帶了很多現金,等她發完小姐脾氣就會回去。」
「不!近來老是心神不寧,我想真的出事了,你表姨丈沒辦法抽身、又不許我到台灣,咳咳……」
千斤巨石壓上心頭,易峻威無力的坐在床邊。「鈴姨你的身體不好,要好好照顧自己。」
「事情都嚴重到這地步,你表姨丈還堅持不能透過媒體大肆宣傳,說什麼反而會害了她,把事情弄得更糟。嗚嗚……叫我如何安心。」
听見鈴姨傷心欲絕的哭泣聲,他差點說出實話,但私心戰勝理智。「表姨丈的顧慮是對的,畢竟唐家很富有,暗地里尋人會比較好。」
「你這時候應該在台灣對吧?」
「我……我人是在老家。」
「我知道你人脈很廣,幫幫鈴姨找人好不好?」
指甲深陷掌心里,他無法殘忍對待鈴姨。「好,鈴姨別太擔心,我會盡快把人找到。」
渾厚有力的保證讓葉鈴安穩些。「太好了。」
「我想很快就可以回你消息。」他只求幾天的寬容。
「如果找到她,對她說……鈴姨不會再干涉她的婚事,只要她與上原翔太真心相愛,我還會幫忙說服……」
「啪啦!」手機滑落掉到地上,易峻威全身顫栗。「婚事?!」
「峻威?峻威?你有在听嗎?」
「什麼婚事?」他重拾電話,低聲嘶吼。
有關唐艾欣的事情,鈴姨經常提起,卻從不曾听聞她交過男朋友,也萬萬沒料到,她竟有至愛的男人。
情緒低迷的葉鈴沒能發現他的反應過度,詳盡回答,「艾欣不顧大家反對,與上原翔太私定終身,計劃五月去結婚。那孩子太任性了,兩人才相識不久就談及婚嫁,任誰也阻止不了……」
接下來,鈴姨說什麼,他再也听不見,掛了電話後,他失魂落魄了好久,怎麼也無法相信唐艾欣心里早住了另一個男人,自己只是喚醒她甜蜜記憶的替代品。
他從衣櫃里取出紙袋,里面裝的是她項煉、飾品,還有鑽戒……原來這戒指有著特別意義,內圍還刻著上原翔太的名字。
「哈哈……」易峻威笑得個惆悵,拳頭緊握戒指深陷掌心。死心吧,這段日子里的點點滴滴全是假象!
不!他不甘心……
「峻威,你還在忙嗎?」都入夜了,唐艾欣仍等不到他出房門。錯失了兩人共同作畫的快樂時光不要緊,可她下希望他連晚餐都忘了吃。
等了片刻,她再次喊著,「峻威?」
猛然,房門被粗魯的開啟,他一把揪住縴細手臂,將人給拉進房里,陽剛軀體與雙臂成了囚禁她的牢籠。
他的眼神進出強烈火花,帶著侵略性的氣息逼問︰「說!我對你到底有什麼意義?
「怎麼……啊。」太過突然,唐艾欣成了受驚嚇的兔子。
尖叫聲令人不舍,他強壓下翻涌情緒,放松了鉗制,愛憐輕撫她的臉。「對不起,我弄疼你了。」
「你心情很差嗎?發生了什麼事?」此刻的他仿佛是受傷發狂的獅子,她晶瑩剔透的淚水傾訴對他的不舍。
淚落在她的臉頰上,染濕易峻威的手指,他低頭吻去淚珠,性感唇瓣移至紅唇前就要吻上她。「你在誰的懷里?」
「峻威懷里。」男人的氣息將她包覆,每說一個字便會輕輕踫觸到他的唇,她的呼吸變得急促。
他低頭親近,咬著她的唇瓣逗弄。「誰在吻你?回答我。」
「峻威……」紅唇微啟,她全身泛熱發燙,羞紅如春色里的艷牡丹。
「在你心里我是什麼人?」他的手指滑落雪白頸部,幾乎要探進,企圖更進一步在禁忌地帶游移。
誘人的溫熱氣息頻頻蠱惑,惹得易峻威想留住她的念頭不斷在心中回響。只要佔有她,一切就成定局,任誰都不能把她搶走!
唐艾欣的身軀快要融化成春水,嬌喘著低語,「我的情人……」
他狂熱吸吮她口中的甘醇蜜液,邀請丁香小舌共舞,糾纏許久才肯退離。「糖糖你好甜,遠比我想的還甜。」
「啊……」她癱軟在寬廣懷里喘息,嬌態是唯一的回應。
欲罷不能,單單一個吻無法滿足易峻威的渴望,他的唇順著白皙頸部滑落又滑落,啞著聲音低求,「願意把你自己交給我嗎?」
小腦袋瓜渾沌不清,她被吻得幾乎無法喘息,「我願意。」
易峻威的高大軀體緊緊貼向似水身段,口吻強橫,「說清楚,你要把自己交給誰?」
他凶惡霸道的語氣將她暫時拉離浪漫情海,下巴被托起與他直視,清澈的眼眸映著他的容顏,她嬌羞回應,「唐艾欣要把自己交給易峻威。」
他再次低頭,急切的想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但僅存的一絲理智阻礙了動作,隱隱約約听見鈴姨的哭聲,最後涌現的是懷中女子恢復記憶後忿恨的眼神。
易峻威!我恨你、我恨你……
承受不起可怕的結果,壓住她的後腦緊緊貼在胸前,他苦澀低問;「糖糖,有听見我的心跳聲嗎?」
「很清楚,你的心跳得好快,與我現在一樣。」小妮子的模樣好艷媚,晶瑩汗珠滑落粉頰。
「答應我要永遠記住這一刻。」吻了吻秀發,他扯著笑容。這就夠了,這就夠!
唐艾欣察覺到氣氛變了,不安的輕喚,「峻威?」
「答應我!」這是他唯一的要求。
「我一定會記得的。」
「很好。」他像對待妹妹般模模她的頭,「我有事要辦,你要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來。」
「等等,你要去哪里?」情況變化太大了,是她想太多了嗎?
「我的朋友被女朋友拋棄,心情很差,我必須去看他。」易峻威背對著她,收拾桌上物品,他拿起外套就要離開。
「可是……」唐艾欣的臉還紅著,身體還因為他的撩撥而發燙,眼神好無助,迫切需要他彌補空虛。
易峻威的視線越過她,直視前方。「我要趕快過去才行,免得他出事,有話回來再說。」
是她想太多,會錯意了嗎?噢!好丟臉喔。「你要早點回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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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放手,毫無所求的放手。
易峻威走出書局,開車繼續上路,車速平穩,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還能靜心聆听音樂。是的,他向來冷靜過人,很快就能從失控中恢復,絕對不會被小小的感情波折給擊敗。
不久後,到達目的地,進入一座豪華別墅,開門迎接他的是剛回到家的江瑞明。
「老兄……呃?」
「你的臉色有必要這麼難看嗎?」他瞥了好友一眼。
「因為你的臉色更恐怖,冷靜得太過可怕是一種病態。」對他太了解,不被偽裝給欺瞞,江瑞明退後讓他人內。
「是來找你敘舊聊天,別一臉我有病似的反應。」他說話語調一樣平板。
「都是老朋友了,你不需要在我面前裝作若無其事,有什麼事就敞開心房直接說。」江瑞明為他倒了杯茶水。
「想當我的心理醫生?」
「是啊,先掛號付費。」江瑞明說著冷笑話緩和氣氛。
他還當真取出皮夾付錢。「那我想掛精神科。」
「喂!」
易峻威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听說你被女朋友拋棄,心情很差,所以我特別趕過來看你。」
「啥?我哪來的女朋友,你真的發神經……」超強的默契讓江瑞明意識到他的言下之意,「難道你們弄假成真?!」這下可跌破了他的眼鏡,想不到才幾天不見,這兩人的關系竟有如此大的變化。
「我是瘋了……」
「看樣子你很認真,一頭栽進去,而她恢復記憶立刻拋棄你?」
「她一樣記不得從前的事,諷刺的是我愛上她之後,才知道她有個未婚夫,我只是別人的影子。」易峻威聳肩冷笑,一臉無所謂。
「也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快一步打斷好友的話,他不願被打動又產生希望。「我決定放手。」
「建議你不要悶著,盡管發泄出來。」江瑞明不願見他過于消極。
「我知道,所以來找你。」
沒由來的發寒。「等一下,讓我想想有什麼好藥方可以根治你的問題。」
「陪我下棋。」取出剛買的象棋,攤開木制棋盤,易峻威開始排棋子。
「不!還有很多好的發泄管道,唱歌、運動……藉酒澆愁也成啊。」勾起多年前墜入象棋地獄的噩夢,江瑞明的反應可激烈了。
「都不適合我。」
「送你安眠藥如何?」
「庸醫!偽八進九。」棋子移動,殺氣肅然,易峻威的眼楮泛紅,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喂……」
防得無懈可擊、攻得咄咄逼人,可憐的江瑞明陷入絕境,屢戰屢敗,橫死在沙場上不知幾回,而這夜還漫長得很。
老天哪,他又不是那可恨的未婚未……太殘酷了,真是誤交損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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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威?」
少了他,整個屋內空蕩蕩的,唐艾欣定到客廳望著牆上的時鐘。
「都一點了還沒回來,他那被拋棄的朋友心情一定很差,那人會不會是江醫生啊?好可憐。」她轉身想回房間繼續睡覺,「困得睜不開眼來,啊——」她打了個哈欠。
忽地,她的頭部一陣疼痛,數道模糊影子閃過腦海。
被痛楚凌遲,她手扶著牆,無力的坐在地板上。「又來了。」
這兩天,她的頭老是突然犯疼,隱約好像能想起從前的事,可惜她老是捕捉不住一閃即逝的畫面。
「唐艾欣你要努力點,快快想起與峻威的回憶,好給他一個驚喜。」敲了敲額頭,她滿心期望能早點恢復,再疼再痛都要想起來。
她和峻威的感情愈來愈好了,如果擁有完整的記憶,那會更完美……思及傍晚的熾熱擁吻,她的體溫節節升高,肌膚泛紅,觸模胸前的吻痕,身體仿佛又要再次為他所燃燒。
「身體好燙啊。」必須降溫才行。
她猛地站起來,想去浴室洗把臉,不料卻一頭撞上釘在牆上的櫃子,痛得跌回地上。
「峻威……好痛好痛啊……該死的……」劇烈的痛楚襲來,咒罵聲逐漸微弱,她暈厥了過去。
最討厭他了!
大她六歲又怎樣?憑什麼要她喊那人哥哥啊?!
人人都將她捧在掌心里呵護,而那個叫易峻威的拖抽瓶偏偏不把她當一回事。那家伙明明窮酸得要死,沒父沒母沒人疼,不知哪來的傲然氣勢竟可以壓過她,也不模著良心想想,吃她家、用她家的,態度還不卑微一點。
她簡直恨透了易峻威!
她唐艾欣可比高貴的公主,可他每次見到她,態度就仿佛見到次等平民似的,避之唯恐不及,不屑正面相對,對她說話一定是尖酸刻薄再加諷刺,對別人說話卻是捧上陽光笑臉。
氣死人了!絕對要整死他,讓他明白誰才是真正的次等平民……
那家伙搬走了,听說要自食其力、半工半讀,她听到這消息差點笑到肚子痛,一個剛畢業的高中生能干麼?
這幾年來,爹地不知送了多少錢給他,起碼足夠讓他買棟豪宅當大少爺了,他竟然想自己打工賺學費,根本是騙人的屁話。
嗯哼!她就蹺著二郎腿等著看他回來拿錢,可是兩年、四年……幾年過去,依然不見易峻威求助,接著听說他進入美國科技聖地 谷,以後再見到那家伙的機會應該是等于零了吧。
好悶喔,那微賤的次等平民都能咸魚翻身當電子新貴,那自己呢?她百般無聊隨筆涂鴉,第一次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茫然……
不知昏睡多久,她輾轉醒來,呆坐在冰冷地板上,過往記憶如影片一一播放,她恍惚的眼神逐漸清澈。
「這是哪里?好爛的房子……啊啊啊……」
記憶如拼圖拼湊完成,這段不可思議的日子,讓她忍不住放聲尖叫。
「怎麼可能?太寒酸、太可怕了,這不是人過的生活吧?!」她慢慢站起來,來回在客廳、廚房不停躁動走著。「堂堂國際集團的公主竟然淪落至此……易峻威?!」
吼!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這全是他一手導演。
「你這個可惡的大騙子,我恨死你了。」她沖進他的房間,想把他揪起來痛打一頓,可恨的是那家伙還沒回來。「很好,敢騙我就要有承受的勇氣!」
瞥見吊掛在床邊的牛仔褲,暴跳如雷的唐艾欣更火了。
她想也不想就沖到客廳,拿起剪刀打算將褲子剪得稀巴爛。「我剪我剪……我剪不下去啊,為了買這件褲子,我替好多入畫畫才存到錢的。」她抱緊褲子,因為自己偉大的犧牲感動到幾乎快痛哭流涕。
但是,想起自己屈才在公園畫畫,她的怒火再度飆升。
「混蛋,本大小姐不但是漫畫天後,還是個曠世繪畫天才,竟然幫人畫一幅畫才八十元,恨哪……還是不值錢的新台幣。
「易峻威你還不給我滾回來!」她惱怒的想重擊桌面出氣,拳頭卻及時停下。
屋里的家具、擺設全是他最愛惜的,有著紀念易爸爸、易媽媽的意義,可破壞不得啊。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替他顧慮,不……我才不屑煩惱他的心情,只是這一拳打下去我白女敕的手會痛的。」
她左右張望,目標鎖定他的筆記型電腦。
「哼哼!摔爛它、搞壞硬盤,我就看你的心痛不痛。」
粗魯的拿起筆電,雙手高高舉起,片刻後她的雙手酸死了,電腦還安然無恙,腦海里全是物品與心血的價值。
「這是拿去捐給育幼院好了。」
天哪!她好累喔。將筆電歸回原位,她擦了擦汗水,正想著要另尋可發泄的物品。
猛然,唐艾欣美眸瞠大,觸及頸部的手背燙得過火,她拔腿就住外奔,跑到有鏡子的客廳,拉開衣領,這下聲音全卡在喉嚨,她再也叫不出聲。
燈光通明,吻痕在白皙肌膚上格外鮮明,粉色痕跡如蝶兒飛舞落在胸脯,易峻威擁吻她時的激情狂濤再次席卷而來。
唐艾欣清楚感受到男性氣息,他的沙啞嗓音在耳邊回繞,還有自己嬌喘的吟哦聲,對他的渴望仍在血液里流竄至四肢百骸。
如果那時沒有停下,他們是不是已經上床……
她癱軟坐倒在地板上,茫然無頭緒。
你在誰的懷里?
誰在吻你……在你心里我是什麼人?
答應我要永遠記住這一刻……
短短的時間內,她的世界被顛覆了好幾回,怒氣翻騰,又因為他而臉紅心跳,這種情緒好亂好復雜,弄得她分不清、看不真了。
忽然她笑了,高貴的公主仰起下巴。「要我永遠記住?是知道紙包不住火,所以先討免死金牌嗎?準備把一切過錯推說是我自願?!」
是的,一定是的!
易峻威趁著她喪失記憶,把她當傻子惡整,刻薄待她、讓她吃盡苦頭,最後還利用她的無知與信任,玩弄她的感情。
「太可恨了!竟然這樣玩我,還奪走了我的初吻,混賬……」
視線迷蒙泛起霧氣,唐艾欣不容許自己示弱哭泣,硬是逼退了淚水。
「我只是一時意亂情迷,我才不會真的對你動情,既然你玩陰的,那咱們就走著瞧!」她站起身,咬牙切齒的宣告。
他們之間的仇,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