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結局仍然逃不過分離,還要不顧一切。執迷不悔地去愛喝?
黎羽縴從忙碌的工作中抬起頭來,望了一眼米白色牆壁上的時鐘,時針正指著六點整,她趕緊放下手上完成一半的插畫,剛要站起身來,一陣催魂也似的電話鈴聲陡地響起,她立即拿起電話,有些急促地道︰「喂!」
(喂,羽縴,是我,芸妮!已經六點了,你該出發嘍!)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清脆悅耳的女性聲音。
一听到好友朱芸妮的聲音,黎羽縴登時松了一口氣。今天一整天,她的神經都繃得很緊,借著工作才不至于緊張得心緒惶惶。「我正準備換個衣服,就要出發了!」她笑了一下,回答道。
(記住,別遲到了!飛機七點準時抵達機場,可別錯過了。)朱芸妮在電話那頭語重心長地叮嚀。
黎羽縴困難地吞咽了口口水,聲音有些沙啞,「知道了……」說話的同時,她握著話筒的手不禁顫抖著,「那……寧寧就麻煩你了,接她下課後,讓她在你那里待一晚好嗎?」
(沒問題,我會把她照顧得好好的。)朱芸妮保證道。(倒是你,見到了谷學長不要慌,好好跟他坐下來談一談,你們夫妻倆分離了五年,一定有很多話要說。)
說著,她在電話那頭嘆息了聲,才又接續道︰(唉!這五年夠你想清楚很多事情,既然還愛著谷學長,就千萬別再錯失他,好好把握住吧!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寧寧。)
「我……我知道,謝謝你……」黎羽縴眼眶一熱,喉嚨一陣咽塞,一雙美麗澄澈的黑眸仿佛陷人回憶般泛上一層薄霧,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的聲響,她才回過神來,放下話筒。
眨掉眼里的淚光,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走進臥室換好衣服後,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只見蒼白的臉蛋上有著一雙驚惶的黑眸,微抿的唇瓣也已失去了紅潤的顏色,她趕緊拿出粉底和口紅,為自己素白的容顏添上幾許粉女敕,可一雙手卻抖得厲害。
好不容易打點妥當,望著鏡中顯得精神多了的臉龐,她努力彎起唇角,試著綻出一朵微笑,卻怎麼也無法控制心底那股逐漸蔓延開來的緊張、忐忑,以及夾雜著興奮與喜悅的畏怯及不安。
五年呵,他足足離開她五年了!這個她深深愛著卻又親手把他推出去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孩子的父親。分離了五年,他……可變了?
當初,是她逼走他的,如今,他仍然愛著她嗎?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這個問題,只知道這五年來,她成長了不少,也想清楚了許多事情,真正從那一段糾結難解的往事中掙月兌開來,不再桎梏自己的心靈。
如今的她,已能夠誠實的面對自己的感情。她對他的愛毋庸置疑,遺憾的是沒能及早讓他知道。在得知他要回台灣時,她心頭的狂喜無以言喻,雖然這個消息是間接從芸妮的丈夫,也是清揚的好友喬書安那里得知的,但她並不以為意,她能理解他為什麼沒通知她的原因。畢竟,五年前,她傷他太深了!
因此,她想給他一個驚喜,親自到機場接他回家,她要將他們的愛重新補綴起來,建立一個真正完整、圓滿的家。對她而言,他和寧寧是她這一生中最愛的人,也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為了寧寧,也為了她對他的愛,她會竭盡所能地將這五年的隔閡與空白接續起來,不讓它成為他和她之間難以跨越的鴻溝。
審視了鏡中的自己最後一眼.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走出臥室,拿起客廳茶幾上的車鑰匙,懷著一顆既喜悅又害怕的心,走人早秋的黃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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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一場突發的雨延誤了黎羽縴接機的時間。
當她終于抵達機場時,已經是八點鐘了,她足足遲到一個小時。
站在機場大廳內來回梭巡了好幾遍,她美麗的大眼從焦爭轉為黯淡;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已錯過了接機時間。她迅速轉過身,沖入仍灑著絲絲細雨的蒙蒙夜幕中,駕著車,以最快的速度駛離機場,往家的方向奔馳而去……
回到公寓大樓下,黎羽縴抬頭望向自己居住的樓層,只見窗內透出一片光亮,她的心跳驀地加快.是清揚……他回來了!
她覺得自己的雙膝驟然無力,仿佛下一刻就要癱軟于地,一顆心如擂鼓般在胸口猛烈地震動著,握成拳頭的小手也微微汗濕……
勉強穩住紊亂又激動的情緒,並控制住身體的顫抖,她緩緩走進公寓大樓。
當她顫抖地掏出鑰匙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她幾乎立即感受到一道精炯銳利的眸光朝她投射過來。她低垂著頭合上門,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緩緩轉過身來,抬頭迎向她的丈夫——那個她日思夜想了五年卻不知如何對他表白的男人。
兩人視線交會的那一瞬間,空氣仿佛靜止了,她怔怔地凝視著他,迎上他那雙依然深邃幽黑的眼眸。五年了,他的高大挺拔依舊,黝黑冷峻的臉龐經過歲月的洗禮,顯得更加成熟剛毅,散發著一股強烈的男性魅力。
然而,他那如深潭般的黑瞳里閃著一絲陌生的冷凜與……淡漠,完全沒有昔日的溫柔與深情。他看著她的眼神令她心慌、害怕,仿佛當她是個陌生人似的。她心底驀地升起一股寒冷的感覺,不禁伸出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身子;忽然間,她隱隱意識到他不再是從前的他了。
不……不會的!一定是她多慮了,五年的分離與猝然的重聚讓她緊張得胡思亂想,才會產生如此荒謬的感覺,她在心里這樣安慰著自己。清揚是愛她的,他的愛始終像大海般深深地將她包圍環繞,她永遠也忘不了被他深情溫柔地呵護、寵愛的感覺;可她卻封閉了自己,將他的愛椎拒于心房外。
思及此,她明白自己得先踏出這一步,她虧欠他太多,又怎能在此刻畏怯不前。
于是,她緩緩地走向他,睜著一雙晶瑩燦亮的星眸,難掩激動地凝睇著他。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龐,她困難地吞咽了口日水,艱澀地道︰「你……你回來了……」說完這幾個字,她的喉嚨像被人扼住似的,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黎羽縴心慌地想再多說些什麼,然而,她的嘴巴仿佛不受控制,腦中也一片空白。
不該是這樣的!她在心里無聲地吶喊著。她有好多話要跟他說呀,關于她的抱歉、還有她對他的愛,可如今她卻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她又慌又惱地咬著下唇,滿臉焦急無措的樣子,像一只可憐的小白兔,睜著水瀅瀅的瞳眸慌亂地瞅著近在眼前卻仿佛遙不可及的男人。
谷清揚冷眼看著黎羽縴嬌荏脆弱、楚楚可憐的模樣,她的美而依舊,瓷女圭女圭般晶瑩剔透的臉頰、玫瑰花瓣似的紅唇,還有漆黑、瑩燦醉人的美眸,她美得如此細致而月兌俗!曾經,只消看著她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眸,他便情難自己,一片柔情蕩漾不已。但如今,他不再是從前的他了,他對她的愛已被她扼殺殆盡!
「你去哪里了?寧寧呢?」他冷冷地丟出一句話,淡漠的語氣里有的只是詢問的口氣,絲毫不見往日的柔情。
黎羽縴怔怔地望著他,這就是他們分離五年後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她不禁感到有些難過和……失望。從前他對她不是這樣的,他是個像陽光般熱情又溫暖的男人,臉上總是帶著溫煦的笑,一見到她總要抱抱她、親親她,那從前教她感到不甚自在且無法適應的親密舉動,如今消失了竟讓她有一種失落、寂寞的感覺。
「我……我去機場接你,寧寧托芸妮照顧……」她終于擠出一句話來,聲音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她仍然一瞬也不解地看著他,期待著他能給她一些溫情的回應,只要他對她綻出一抹溫暖的笑容,或者像從前一般輕喚她的名,她會不顧一切地投人他懷中痛哭一場,但是他沒有。
谷清揚只是略帶訝異地挑起一道眉,性感的唇瓣彎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輕嘲地道︰「沒想到你還會關心我的行蹤,竟然還到機場接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他話里的譏諷意味刺傷了她,但她只是咬著唇,低下頭小小聲地說︰「我……我當然關心你」停頓了一會兒,她再度鼓起勇氣抬起頭望向他,接著又道︰
「這五年你……過得好嗎?」
谷清揚懶洋洋地輕笑了一聲,「現在才來關心我過得好不好,不覺得太晚了嗎?」
黎羽縴聞言,臉色顯得更加蒼白了。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對她的冷漠和疏離,看似無所謂的神情隱隱帶著一股敵意,他……恨她!這項認知讓她頓感惶懼與驚慌,一顆心也仿佛如針扎般涌著。
下意識地,她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袖,仰著慌亂無措的小臉緊瞅著他,干澀地吐語︰「清揚……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對,能不能……讓我們重——」
「清揚,我好了,該你來換上的濕衣服-!」一道清亮卻陌生的女性聲音陡然響起,打斷了黎羽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說的話。
黎羽縴錯愕地望向聲音來源,只見一名身著灰色套裝、容貌亮眼明麗的高姚女子正跨出浴室朝他們走來。
好半晌後她緩緩轉回視線,怔愕地睇視著谷清揚。她心里有許多疑問,然而,望著他毫無任何表情的臉龐,她根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女人走至谷清揚身邊,自然也看到了黎羽縴,她大方地朝黎羽縴點頭微笑,「你好,我叫Sally,你一定就是羽縴吧?常听清揚提起你。」
黎羽縴勉強扯唇一笑,也回應了句︰「你好。」卻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正感尷尬時,只見谷清揚伸出手環住Sally的腰身,狀極親呢地擁著她,臉上還露出一抹自她進門後不曾看到過的溫煦微笑,那笑容里有著往日她熟悉的柔情款款。
‘Sally是我在美國醫院里的同事,也是我的親密伙伴。」谷清揚用低沉溫暖的聲音介紹,眸光始終注視著Sally明亮的笑容,望也沒望黎羽縴一眼。
而Sally也回以他一抹嫵媚溫柔的微笑。
黎羽縴仿若頓遭雷擊,整個人完全怔愣住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之間非比尋常的親密關系,她覺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降到了冰點,一陣寒意由腳底直竄上心坎,她只能怔怔地站著,不知該如何自處。
她那失落、無措且茫然的表情完全落入谷清揚眼里,一絲柔情瞬間閃過他的雙眸,但又隨即消逝。他在心里冷硬地告訴自己,他對她情已逝,他不該再為她的傷心難過感到憐惜和心疼。「既然寧寧不在,那麼我明天再過來一趟吧。」他故意忽視她眼眶中隱隱閃動的淚光,淡淡地說了句。
語畢,他彎提起擱在地上的行李箱,一手攬著Sally便要往屋外走去。
黎羽縴登時從怔愣中回過神來,看著他欲離去的身影,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留下他!她著急地說︰「你要去哪里?這麼晚了,你……」她本想說你,但當視線一接觸到他緊攬著Sally縴腰的手,她艱澀地改口︰「你們……何不在這里住下。」「不了!我和Sally已經在飯店訂了房間,我只是想回來看看寧寧。」他冷淡地回答,轉過頭眯著眼看著她又道︰「希望明天我來時,能夠看到女兒。其余事情等見到了寧寧,我再和你談。」
說罷,他擁著Sally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外,沒有一絲眷戀與不舍。
黎羽縴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已失去了知覺。不該是這樣的呀!她心里有好多話要跟他說,她的愛意和悔意還來不及表白呀!她以為一切還來得及,以為只要他還愛著她,那麼,他們還能共同編織美好的未來。但……如今……
明天他要和她說些什麼呢?她還有機會重新贏回他的愛嗎?她不禁茫然了。僵硬地、緩緩地移動腳步走到窗邊,她抬頭望著黑蒙蒙的夜空,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然而她心頭的雨才正要訂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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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黎羽縴起了個大早,嚴格說來,她幾乎是一夜沒睡。
梳洗完畢她換上白色T恤和牛仔褲,將長發束成馬尾,便驅車前往朱芸妮家中接女兒。
來到朱芸妮和喬書安夫妻倆位于天母的住宅,剛下車,便看見她的寶貝女兒谷心寧朝她飛奔而來,柔細的發絲在空中飛揚,小臉蛋洋溢著天使般的笑容。
這一刻,她的心充滿了喜悅、寧謐與滿足,盤據心底一個晚上的憂郁和愁緒瞬間全消融于女兒稚女敕可愛的笑靨里。她不自覺地跟著綻出一朵大大的笑容,打開雙臂,將女兒小小的身子抱個滿懷。
「媽咪,朱阿姨說爸爸回來了,在哪里呀?我什麼時候可以看到他?」谷心寧從黎羽縴懷里抬起頭來,一臉興奮地問。
黎羽縴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她非常清楚女兒想要見到爸爸的渴望;畢竟,清揚離開她們母女時,她還只是個小Baby,從來沒看過父親長得什麼模樣。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朱芸妮不知何時來到黎羽縴的身邊,皺著眉關心地看著她。
黎羽縴不著痕跡地斂下眼瞼,勉強擺出一張笑臉,佯裝輕松地道︰「呃,清揚他在家里等我們。」她不敢抬頭看向好友,怕她會從她的眼里讀出一些端倪,此刻她還沒有心理準備面對好友的關心及詢問。
「我得馬上走了;謝謝你照顧寧寧一個晚上。」她趕緊接著說,一邊抱起女兒回到車子里。
當她正準備關上車門時;朱芸妮及時握住她的手臂,「需要我的時候盡管開口,你隨時都可以找得到我。」她認真地睇凝著黎羽縴,臉上浮是真誠的關懷。她看得出來羽縴有事瞞著她,但她並不想逼她說,羽縴不告訴她一定有她的道理;況且,她若真想得到更多訊息,可以從自己的老公身上下手,畢竟他和清揚是多年的死黨兼好友。
這五年來,谷清揚只和她的老公喬書安保持聯系,他寫信給書安,卻沒留下聯絡地址,讓想幫羽縴的她無從著手。此次回台雖是應國內著名的T大醫院、也是書安任職醫院的邀請,做醫學上的交流。然而,他並沒有明白告訴書安只是短暫停留,或者要長期定居下來?這讓關心他們夫妻倆的朱芸妮不免感到有些擔憂,她衷心希望谷清揚和羽縴能夠重新再來過,兩人之間的愛情能有一個美滿的結局。
黎羽縴心情百般復雜地望了她一眼,便立即撇過頭,急促地道︰「謝謝你,我真的該走了!」她知道自己再不離開,眼淚就要不爭氣地掉下來了。
關上車門後,她很快地啟動車子,往回家的路上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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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里,出乎意料地,谷清揚已經坐在客廳里等著了。
黎羽縴有些愕然地望著他,沒想到他來得這麼早,而且還是單獨一人。
「媽咪,他就是爹地嗎?」
女兒稚女敕的童音將黎羽縴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趕緊蹲子,微笑地對著女兒柔聲道︰「是呀,寧寧,他就是爸爸喔,你想了好久的爸爸回來了!」
說著,她突然有一股想哭的沖動。寧寧六歲了,這卻是她懂事以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親!這都是她的錯,她對女兒、對清揚有著一股深深的歉疚,但願自己還來得及補償他們。
谷清揚雙眼發直地瞅著自己的女兒,深邃的黑眸盛滿了復雜的神色,冷峻的臉龐泛上一層柔和的慈愛光輝,他的喉頭不由自主地顫動著。五年了,他的女兒已長成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女孩。
「寧寧,過來讓爹地看看你。」他的聲音顯得異常地沙啞,朝谷心寧伸出強壯結實的雙臂。
谷心寧看了黎羽縴一眼,遲疑地輕喊了聲︰「媽咪……」
黎羽縴朝她點點頭,綻出一朵鼓勵的溫柔笑靨,輕聲地說︰「別怕!那是爸爸呀,過去吧,媽咪會在這里陪你的。」
谷心寧緩緩露出一抹可愛的笑容;開始移動腳步朝谷清揚走去——
幾乎是一接觸到谷心寧小小的身子,谷清揚立即將她緊緊擁在懷里,掩不住滿腔激動的情緒。好半晌,他才抬起頭,滿溢溫藹憐疼的黑眸矩細靡遺地凝視著眼前的小女孩。
他的女兒呵!有著一張素淨瑩白得幾乎透明的小臉蛋,亮燦燦的瞳眸晶瑩而澄澈,像天上的星星般迷人,配上紅潤小巧的嘴,儼然是羽縴的縮小版,那熟悉的眉眼讓他回憶起五年前那段教他愛到心痛的情傷,思緒頓時墜人時光隧道里……
他對羽縴的愛始終得不到回應,曾讓他痛苦得無以復加,即便是多年後的今天,他仍無法完全釋懷,他的心仍疼痛地煎熬著。至今,愛她的感覺依然存在,然而,他不允許自己繼續沉淪下去。他的愛注定得不到回報,他不是聖人,四年多的等待,他已經累了,心也……冷了。
此次回來,為的便是徹底斬斷這牽絆了他的心整整五年的情絲。他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他一再地乞求她的愛,該是徹底了斷的時候了。況且,他還有一個愛他至深也相知甚深的女友Sally。這些年來是她伴著他走過這段情傷,她總是溫柔多情地傾听他的痛苦及無望的愛戀,明知道他心里依然存在著羽縴的影了,她仍舊傾心地愛著他。
Sally勇氣與對于所愛的堅持讓他動容,卻也教他更加怨恨起羽縴的逃避與懦弱。因此,他終于下定了決心,揮別過去。他不能辜負了sany的真心,他曾經飽嘗感情被人辜負的痛苦,又怎能讓自己成為那樣的人!他相信和Sally在一起,彼此一定能為對方帶來幸福。
然而,此刻看著女兒那酷似羽縴的眉眼,他發覺自己不想放棄寧寧;這像天使般可愛純稚的女兒,是他和羽縴之間惟一的聯系呵……忽然間,一個念頭在他腦中快速閃過,很快地在他心里生了根,他頓時有了決定,雙眸驀地掠過一抹堅定冷硬的幽芒……
「爸爸!」就在這時,谷心寧怯怯地喚了聲,讓沉浸于思緒中的他登時回過神來。
他朝谷心寧綻開一抹溫柔和煦的微笑,愛寵地執起她的小手親吻了一下,低沉沙啞地道︰「寧寧,你是爸爸惟一的心肝寶貝!爸爸想你想得心都疼了……」停頓了一下,他模模女兒柔細的發,神情顯得有些緊張地問︰「寧寧呢?有沒有想過爸爸?」
谷心寧用力地點著頭,一雙圓滾滾的大眼楮認真地看著他,細女敕的嗓音以很肯定的語氣回答︰「寧寧很想很想爸爸,寧寧想要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有爸爸媽媽陪在身邊。」
孩子的童言童語同時觸動了谷清揚和黎羽縴的心,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彼此,眼神短暫的接觸後,谷清揚旋即眯起眼移開視線,眸底一閃而過的冷漠讓黎羽縴不禁黯然地垂下臉,室內頓時彌漫著一股沉凝的氛圍。
「我想帶寧寧出去,和她獨處一段時間,你沒意見吧?」谷清揚低沉的聲音突然冷冷地響起,打破室人的沉默。
黎羽縴猛地抬起頭愣愕地望著他,清瀅的水眸有著掩不住受傷的感覺,他……只肯跟女兒單獨相處,卻冷漠地將她排拒于外!
她勉強擠出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暗啞地道︰「我……沒意見,只不過寧寧待會兒得上幼稚園了。」
「打電話幫她請假!」他專斷冷凝地下達命令,強硬的語氣令人無法說不。
黎羽縴臉色蒼白地咬了咬下唇,他從不曾用命令的口氣和她說話,也從不曾對她如此冷硬疏離,此刻她不得不誠實地面對自己,他真的不再是從前愛她疼她的谷清揚了!
不等她回應,谷清揚徑自抱起女兒,「寧寧,爸爸帶你到游樂園玩好不好?然後我們再去買玩具、到麥當勞吃兒童餐。」
小寧寧朝谷清揚咧開一朵純稚的天使笑容,她幾乎是一眼就喜歡上眼前的爸爸。雖然剛開始有些陌生和害怕,但爸爸與她相似且親切的笑容很快地就讓她忘了害怕,她在心里喜孜孜地想著,她也有爸爸了,而巨,爸爸還要帶她去玩呢!她是很想去,可是媽媽……
「媽咪?」她轉過頭征詢著。
這一聲叫喚驚醒了陷于揪然情緒中的黎羽縴。她趕緊擺出一張笑臉,清了清喉嚨點點頭,「去吧!寧寧。」
小寧寧看了她好一會兒,像個小大人似地皺著眉,「媽咪不一起去嗎?」
這問題再次戳痛了黎羽縴脆弱的心,一雙美眸無措地睇向谷清揚,他灼灼的視線仿佛在威脅著她,擺明了不歡迎她同行。瞬間,一陣苦澀蔓延上胸臆,她倉皇地移開視線,勉強扯出一抹笑,對著女兒道︰
「哎呀,好可惜喲,媽媽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完,沒辦法去耶,下次吧!下次媽咪一定一起去。」說話的同時,她的心一陣一陣地掀痛著,下一次?呵……她懷疑是否真有下一次……
「既然媽咪不能去,只好我們自己去。」谷清揚揉撫著女兒小小的頭顱,發出低沉溫暖的笑聲,「現在我們要出發嘍!」說著,他抱著她便往門外走去……
一直到他們父女倆離開了好一會兒之後,黎羽縴才緩緩回過神。她心中滿溢著一股深深的哀傷,那曾經深愛著她的丈夫像換個人似的,離她越來越遙遠;更教她害怕的是,她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覺得仿佛連女兒也會離開她身邊!
步履艱難地走至沙發椅坐了下來,她曲起膝蓋,雙手抱膝,將自己蜷曲成一團,惶然地、顫抖地前後搖擺著。
清揚不要她了嗎?她泫然欲泣地想著。她知道自己過去傷他太深,可如今的她已經不一樣了!只要他肯給她機會,她會證明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黎羽縴。
然而,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好好跟她談一談?面對他的冷淡,她發現自己沒有勇氣跟他告白這五年來她深藏心底的愛意.她怕他根本不會相信她。
想著想著,一陣劇烈的頭痛淬然襲來,她忍不住申吟了聲,最近頭痛的頻率越來越密集了,痛楚的程度也越來越難以忍受。
深呼吸了一口氣,緩和了頭部的疼痛之後,她在心里告訴自己,清揚會有今日這樣的改變是她所造成的,她不該因為他的冷漠疏離而畏怯不前。至少,她得鼓起勇氣對他說出心里的話;無論如何,她必須在這幾日內找他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