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燦燦,鳥聲啁揪,初晴悠悠轉醒。
下意識伸手模了模身畔的枕頭和被褥,涼的……顯見玄鈺離去已久。
也對,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想必他定是早早回去做準備了。
昨夜的濃情繾繾、熱烈纏綿,終究灰飛煙滅、不留痕跡!他,畢竟是屬于別人的。初晴只覺心中無限淒酸惶苦,雙眼灼痛、渾身疼痛,她勉強坐起身來,告訴自己得趕快梳洗整理,今天是她和娘相會的日子啊!
喚來小紅沐浴更衣之後,她遣退小紅,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把嵌著翡翠的匕首,呆愣地注視著亮晃的刀身,她嘆了一口氣,將匕首收入皮鞘內,置于袖口內。
剛踏出房門,小紅立即跟了土來。
「小姐,您要上哪兒去?」
初楮微微一笑,「我想到娘的填前探望她。」
「這……這不太好吧!」小紅皺著眉,為難地說道︰「貝勒爺吩咐過,不能讓小姐踏出梅苑一步。」
「你放心吧!」初晴仍舊擒著一抹淡幽的笑意,心里早想好了一套說辭,「我絕不會為難你,給你帶來麻煩,探望了我娘之後,我就會回來,更何況有你跟在身旁,我能上哪兒去?」
小紅遲疑了片刻,抬眼盯著初晴那一雙溫柔晶亮,清澈坦率的瞳眸,最後終于點頭。今天是玄鈺貝勒大喜之日,而小姐卻得被拘禁在梅苑里,實在教人心疼且不平,既然如此,讓小姐到梅林中走走又有何為難呢?
只要能認小姐感到快樂,就算她被貝勒爺責罰,也是心甘情願、無怨無尤的。
「好吧!就讓我陪小姐到梅林散散心,給老夫人摘些花兒祭拜。」小紅開心地說道。
初楮感激地望著小紅,綻出一朵如晨曦朝露般的燦爛笑顏,然後挽起小紅的手,跨出梅苑大門。
時值五月,天候趨暖,梅林中揚起漫天花絮,如粉玉般的櫻花瓣紛紛飄墜,仿佛在做最後一次珣欄的回眸與巡禮。
初楮和小紅來到墓碑前,著迷地望著一地粉色的櫻花雪瓣,仿佛人間最美的淨土,墓碑旁的櫻花仍繼續飄墜著,猶如飛絮。眼前這一幕景象淒迷、絕美得教人目眩神迷,卻也讓人心勵曬惶。
初楮席地而坐,沐浴于這一片花雨之中,恣意汲取著這潔淨的清香與空靈之氣。
怔怔地沉醉半晌,她才緩緩開口︰「小紅,麻煩你去替我摘些色澤鮮妍、亮麗的花朵,我想祭拜我娘。」
小紅微笑地點頭,不疑有他。她高興地轉身,開始攀折四周美麗的奇花異卉,心里安慰地想著,小姐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看來,出來走走對她確實有幫助。
采摘得差不多時,小紅回轉過身子走向初楮,這才發現她俯臥于滿地的櫻花瓣中。
小紅不禁曬然一笑,沒想到小姐也有孩子氣的一面,貪戀起一地的柔軟美麗。
「小姐,花摘好了。」小紅微笑地走近她,見她沒有反應,她蹲子輕搖她的手。
突然門,觸手的黏膩感讓她微感愕然,伸回手定楮一看,滿眼觸目驚心的紅嚇了她一大跳。
再回眸一望,只見初晴縴白皓腕上正沁沁澗著血,那血似五月榴花一樣紅,了一地的粉白花瓣,蜿蜒成一條小小的血河。
不……不!小紅心驚地大喊︰「小姐,你千萬別死呀!你怎麼這麼傻?」她哀痛地哭喊著,一邊趕忙撕下自己的衣里下擺,緊緊纏住初晴的傷口。
「來人啊!救救小姐呀!」她顧不得身在何處地嘶聲大喊,一邊扶起初晴孱弱的身于,一步一搖擺地走回梅苑。
眼見那血透濕了衣里,正一滴一滴地灑落地面,小紅心更慌了,她不放棄地哭口.喊救命,腳下的步伐雖然踉蹌,卻也更加急促。
「小姐,小紅求求你,千萬別死呀!」
一路上,她不斷地喃喃低語,心里祈禱著老天爺行行好,別奪走小姐的生命,這麼美又這麼善良的人,不該如此薄命啊!
漫天漫地的櫻花紛飄如雪,仿佛一場最美的憑吊與訣別……禮親王府富麗堂皇的的禮親王府大廳,布置得極為隆重且喜氣洋洋,張燈結彩好不熱鬧,堂上紅燭高燃,廳上正中央還貼個大「囍」字。
玄鈺冷冷地望著這一切,半點口欣喜之情也無,一顆心反倒隱隱作痛,並且慌得「貝勒爺,再一個時辰就得上頤親王府迎娶寶明格格,您再不換上喜服,恐怕會錯過吉時。」禮親王府總管薩圖在一旁提醒著。
玄鈺攏緊眉頭,恍若未聞地盯著遠方,她……此刻正在做什麼呢?是無奈、後悔-心傷、哀痛欲絕吧!這便是他想要的嗎?
他承認執意娶寶明格格是因為他想懲罰初楮。他太驕傲了,無法容忍她的欺騙和利用!
可,這樣傷害她、懲罰她,他就真的滿足了嗎?為什麼他反而覺得心痛難抑、滿腔苦澀?
「貝勒爺——」
薩圖見他不言不語,只是呆坐著,心里更加著急,正想再開口提點時,門外突然傳來侍從的呼傳聲。
「德熙貝勒到!」
薩圖仿佛遇到救兵似的,趕忙迎了上去。
「德熙貝勒,您來得正好。再一個時辰就是吉時了,我們家主子還不肯換上喜服,你說這該如何是好?若讓王爺知道,我可擔待不起呀!」薩圖躬著身苦苦臉道。
德熙若有所思地魄了玄鈺一眼,轉而回薩圖揮揮折扇。「你下去忙你的吧!這里讓我來。」
薩圖聞言,如釋重負地躬身作揖,退出花廳。
「我說玄鈺呀!今天可是你大喜之日,身為新郎倌的你,怎麼反而愁眉苦臉的?」德熙不改平日的戲謔作風,對著玄鈺說起風涼話來。
玄鈺冷冷地回瞪他一眼,輕嗤道︰「誰說每個新郎倌都得瑞著一張傻笑的臉,那不成了白痴!」
真是死到臨頭還嘴硬,德熙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倒要看看他還能撐多久!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看你這副樣子。我還以為你又改變主意了。」話說至此,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夸張地大嘆一口氣,「你可得仔細想好,莫要進了頤親王府才後悔。那賢明格格和初楮姑娘雖是姐妹。可畢竟不是同一個人哪!」
玄鈺條地眯起眼,嘴唇也緊氓成一條縫,不悅地沉聲道︰「你說夠了沒?看來你並不是專程來祝賀我的,反倒像是來找我麻煩。」
德熙嘻皮笑臉地經搖折扇,悠哉游哉地回道︰「非也!非也!我可是一片好心哩,怕你真會一失足成千古恨,身為你的好友,豈能坐視不管,又怎能不冒死一諫。」
玄鈺的臉更晦黯深沉了。
「我知道自已在做什麼,不必你多管閑事!」
「唉呀呀……」德熙一連迭聲地叫嚷著,「你這人怎麼這麼冥頑不化,難道就為了你那可笑又愚蠢的驕傲,便拿自己的終身大事當兒戲,這對寶明格格和初楮姑娘都不分平啊!」
「哼!」玄鈺猛地抬頭,「什麼事我都可以包容,唯獨欺騙和利用,她當初這樣做時,就應該料到今日的後果。」
「我的天啊!」德熙一副受不了的樣子,猛拍若自己的額頭,「你這人還真記恨哪!你什麼都仔,就是人驕傲,這一點會害死你的。況且,人家初晴姑娘真的是無辜的呀!」
玄鈺冷笑了一聲,「她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幫她說好話?」
「冤枉啊!」德熙瞳大眼嚷嚷著,「你把她藏在梅苑里,我哪有機會一親芳澤,只不過是瑞棠貝勒將一切實情都告訴我了。」
「他的話你也信?」玄鈺譏嘲地挑眉嗤鼻。
「信!怎麼不信?」德熙想也不想地回答。
「你到底想說什麼?」玄鈺已經不耐煩了,胸臆間充塞著一股躁郁,讓他幾欲發狂。
他又何嘗好過?心里早已不知經歷了多少回劇烈的天人交戰、百般掙扎,只要一想起晴兒昨夜仿佛帶著絕望的熱情,那哀淒卻又絕美的笑顏著實讓他的心揪痛,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一句柔情的話語撫慰她。
雖然愛她入骨、百般憐寵,但他終究忘不了她的欺騙,他恨她竟可以為了報復,將那一方繡著深情摯愛的繡帕贈予瑞棠,那他算什麼呢?她對他的情誓都是虛假的嗎?
每當想起這點,他就有如被烈火煎熬,痛苦得無以復加。
德熙斂下眉眼,靜靜地凝視著一臉陰郁狂亂的玄鈺,語重心長地道︰「你這是何苦呢?
傷了她,你的心一定更痛吧!」
玄鈺默然不語,全身卻繃緊得有如弓弦。
「唉!其實那初楮姑娘確真是無辜的。」德熙嘆了一口氣,正經八百地重申,「瑞棠那日跟你說的那一番話,全是由于妒忌心作祟,他不能容忍初楮姑娘的心淪陷在你身上,才會想出這樣的計謀,想讓你們二人都痛苦。只是,他終究還是後悔了,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她受苦、心碎,才把實情全告訴我,希望能讓你迷途知返,不至于釀成遺憾。」
玄鈺繾繾抬起頭來,神色復雜地晰著德熙,然後自懷里掏出繡帕,「這只繡帕又該作何解釋?」
德熙接過繡帕,看了一會兒,輕笑道︰「你的醋勁還真是大得嚇人哩!這繡帕其實是繡給你的,初楮姑娘繡這繡帕時,瑞棠正好怒氣沖沖找上紅樓春,他嫉妒得紅了眼才會搶走繡帕,並編造出那一番話來。」
玄鈺震愕得說不出一句話來,痛苦地檸緊眉眼,如今知道事情的真相又如何?他現在是騎虎難下,如何能棄婚而逃?
「這一切……已經太遲了!」他暗啞地低語。
德熙怔了一怔。這事確貿難辦,若玄鈺在成親之日逃婚,結果可不堪設想!
正文頤苦思間,薩圖匆忙奔進花廳稟告︰「貝勒爺,頤親王來訪,他說想私下和您一談。」
玄鈺和德熙對看了一眼,心里暗忖,已近迎娶的吉時良辰,頤親王不在王府里等著,怎麼反倒跑到禮親王府來找他?
「快請他進來,別怠慢了人家。」德熙替玄鈺下達命令。
薩圖隨即餃命而去,心里卻納悶著,今天可是個大日子。怎麼幾位「重要人物」好像都有些怪怪的。
半晌,頤親王端著一張沉重的臉步入花廳。
玄鈺和德熙趕忙起身相迎。
「小佷給王爺請安。」德熙躬身作揖。
「免禮!」頤親王心不在焉地回道,一張老臉卻定定地注視著玄鈺。
「呃……我有些事想私底下和玄鈺貝勒談談。不知德熙貝勒是否能……」頤親王尷尬地說著,雖然沒有言明,但話里的意思已很清楚。
德熙和玄鈺對看了一眼,玄鈺開口追︰「王爺有話不妨直說,德熙貝勒不是外人,我們之間情同手足,沒有什麼秘密好隱瞞的。」
頤親王遲疑了片刻,然後才點點頭,嚴肅地問︰「你當真想的寶明為妻?」
玄鈺挑高一眉,沉穩的黑眸乎靜地回視頤親王。「玄鈺不明白王爺為何突然這樣問?」
頤親王低下頭,深深嘆了一口氣,「瑞棠已經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我……我對不起楮兒那孩子!」
說到這里,他老臉一垂,眼眶泛紅,聲音也顯得有些暗啞。
「當初我非但沒能好好對待楮兒的母親,讓她含恨而終,我甚至連晴兒都保不住。」仿佛陷入往事的回憶中,頤親王的眼中含著淚光。逕自喃喃低語︰「就因為我懼內。懦弱又怕事,這才會讓楮兒流落至青樓,這些年來,想必她過得很苦吧!」
玄鈺和德熙始終靜靜地聆听,對于頤親王懼內之事多少有些耳聞,卻沒想到就因為福晉的心胸狹窄到不能見容于一個小女孩的存在而釀成骨肉分離的悲劇。
「現在的我根本沒臉見晴兒,想必她一定很恨我吧!」頤親王表情沉痛。
驀地,他抬起頭來,雙眼滿含哀求,熱切地注視著玄鈺,兩手也緊揪住他的衣「這孩子苦了這麼多年,我怎麼忍心奪走屬于她的幸福!賢佷,你就看在我這張老臉的份上,別苛待了楮兒。」
玄鈺神色黯然地別過頭去,苛待?也對,他待晴兒確實有失公允,他的理智已被他的驕傲和強烈的妒火給蒙蔽,所以才會看不清事實的真相,殘忍地傷害了初楮。
一旁的德熙听出了頤親王話中之意,「王爺的意思是……」
頤親王盯著玄鈺好半晌,然後一字一句嚴肅地說︰「我希望你能夠娶楮兒為妻,替我好好地愛她、呵護她。」
玄鈺震愕地望著頤親王,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之間竟答不出一句話來。
「那寶明格格又該如何安撫、善後?」德熙點出事情的癥結。
頤親王嘆了一口氣,「手背手心都足肉,但我欠楮兒的實在太多,況且玄鈺愛的人是楮兒而非寶明,不是嗎?」
他將視線移向玄鈺,帶著詢問的意味,仿佛想听到他親口說出來,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
德熙以手肘撞了撞玄鈺,戲謔地道︰「你還發什麼愣,王爺的意思已很明顯,這最棘手的問題也獲得了解決,現在你怎麼說?」
玄鈺深遂的黑眸炯然發光。沉穩偉岸的身軀竟有些兒顫抖。他暗啞著嗓子堅定地道︰「我玄鈺今生只有初晴一個妻子!」按著朝頤親王叩首一拜,「多謝王爺成全!」
「該改口叫岳父啦!」德熙在一旁起哄。
頤親王欣慰地領首微笑,仲手扶起玄鈺。
「好……好,楮兒有你照顧,我也就安心了,你快去找她吧,這里的事我會親自向禮親王解釋。」
玄鈺感激地拱手作揖,正欲踏出花廳時,薩圖匆匆忙忙又奔了進來。
「貝勒爺,梅苑的福伯說有急事稟告,正在門外等候。」薩圖忙屈膝稟明。
福伯?玄鈺麗眉沉吟,心中陡地掠過一股不祥的預感,「快讓他進來!」
「喳!」
不一會兒,薩圖領著一臉驚惶無措的福伯進入花廳。
福伯一見到玄鈺貝勒,連忙跪地求饒︰「貝勒爺,老奴該死,還請貝勒爺降罪!」
「起來說話吧!」玄鈺皺起眉頭,揮手示意。
福伯站起身來退到一旁,始終不敢抬起頭,戰戰兢兢地稟告︰「是這樣的,今早小紅陪著初楮姑踉到梅杯中散散心,順便拜祭初楮姑娘的亡母,誰知……誰知道初楮姑娘竟趁著小紅沒留意時,以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道長口子,血流不福伯語末說完,玄鈺已慘白著一張臉,條地逼近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吼道︰「現在人怎麼樣了?你們是怎麼看著她的?」
「老奴……已經請了大夫給初晴姑娘醫治傷口,但因失血過多。大夫說還得觀察看看,所以……老奴趕緊趕來向您稟告。」
福伯抖著聲音,斷斷續續地說完,全身不斷冒著冷汗。
德熙以扇柄輕敵玄鈺,「放了他吧!你可把他給嚇壞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趕緊回梅苑瞧瞧吧!」
玄鈺立即松手,神情焦急而狂亂,此刻的他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立即飛回梅苑,挺拔的身形驀地旋身,迅即奔出。
「怎麼會這樣呢?我的楮兒,你可千萬不能死呀,阿瑪還想看著你當新娘子……」頤親王原本高大的身子,瞬間枸樓了起來,顫魏魏地坐了下來,眼神空茫地喃喃自語,整個人顯得更加蒼老。
德熙見狀,同情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便緊跟著離開花廳,他決定走一趟梅苑。
他略懂醫理,也有一些珍貴的救命奇藥,多少能幫點忙,若初晴姑娘真的因此而香消玉殞,只怕玄鈺也活不成了。
玄鈺火速奔回梅苑,一踏入房里,便听到一陣抽抽噎噎的啜泣聲。
他心下一緊,憂急地奔向床榻邊,小紅一見到他,趕忙讓出位置來,退至一旁。
玄鈺執起初楮那包裹著藥而的手腕,黑眸閃爍著痛楚驚懼的幽光,心……痛得幾欲撕裂。原來昨夜的火熱纏綿是她對他的告別,她竟然選擇以這種最激烈的方式離開他!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他說過,他要糾纏她一生一世,他絕不允許她就這樣離開他,他像瘋子般淒厲地悲勵嘶吼。
「大夫怎麼說?」許久後,他乎靜了下來。沙啞地問。
「大夫說……小姐失血過多,能不能熬過來要看她的造化……」
聞言,玄鈺二話不說地掏出短刀,在自己手臂上劃下一刀,然後抬起初楮的下顎,讓她微敢櫻唇,把汨汨直流的血液喂入她口中。
「貝勒爺……」小紅驚呼一聲,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撼人的一幕。
「虧你想到要用這種方式給初楮姑娘輸血。」隨後而到的德熙又贊賞又感嘆,惰愛的力量果真偉大,讓人願意為它不顧一切。
片刻後,初晴原本蒼白的臉逐漸回復紅潤,玄鈺這才放下她,讓小紅為他包裹手臂上的傷口。
「這瓶補血續命丸,每兩個時辰喂她吃一顆,相信她很快便會醒過來。」德熙將一小罐青瓷瓶遞給玄鈺,詳細地說道。
玄鈺感激地領首,收下瓷瓶,他疲憊沉重地道︰「你先回去吧,我阿瑪那邊還請你多費點心,替我協助頤親王處理好這次逃婚的善後事宜。」
德熙了解地點點頭。
「你放心吧,我會把一切事情打點妥當的。」
玄鈺讓小紅送德熙出了梅苑,自己始終靜靜守在初楮床邊,他要親眼見她睜開眼楮,他要看著她毫無半點差池地醒轉過來……好冷、好暗……初楮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處又冷又暗的地窖里,她掙扎著想要醒過來,似乎又不想醒來,在虛幻與真實的邊緣打轉,在生與死的關口掙扎。
黑暗中,突然一聲暴喝如雷響,直直向她打了下來,揪緊了她迷茫四散的意識。
晴兒,我的楮兒……有人喚她,那聲音越來越急切、越來越焦慮,檸痛了她冰冷而沒有溫度的心,她心中一酸,意識漸漸蘇醒,眼眶也沁出淚來。
一聲幽幽忽忽,虛弱得幾不可問的嘆息聲緩緩自初楮口中逸出……她的噢息雖弱,但始終緊盯著她,眼光從未離開她臉龐的玄鈺卻听得一清二楚。
「楮兒,你醒了嗎?」玄鈺狂喜不已,全身顫抖地捧起她蒼白贏弱的樵悻容顏,沙啞而狂怒地吶喊︰「我要你睜開眼楮看看我!」
仍是霸道狂放的語氣,他那低沉的嗓音仿佛從千里外傳過來,初楮眼睫輕顫,像初生嬰孩似的微微睜開了眼臉。
第一眼瞧見的,便是蓄滿胡渣,容顏憔悴的玄鈺,那對幽魅深達的漂亮黑眸此刻卻布滿了血絲,神色疲憊。
見她睜開眼,玄鈺渾身戰栗地將臉埋入她冰冷白晢的手掌中,溫熱的淚水緩緩滑落她指間。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不要再經歷一次這種撕心裂沛的痛苦和恐懼,從今以後,他會好好將她捧在手掌心呵疼愛憐,不讓她再受一丁點兒委屈。
初楮訝然地眨動水靈靈的大眼,微咎黛眉地喃詔︰「我不是在作夢吧?今兒個不是你成親的大好日子嗎?怎麼你會在這里?」
玄鈺心疼地經撫她蒼白的臉蛋,「沒有了。不會有婚禮了,除了你,我不要其他人當我的新娘子。」
這不是夢吧!初楮混沌地想著,玄鈺的話讓她好生不解,但她已無力分辨,疲憊的眼睫再次掩住她的美眸,在陷入昏沉又茫然的黑暗前,她依稀听到玄鈺溫柔的低喃不斷在她耳畔縈迥——「趕快好起來吧,楮兒!我要你當我的新娘子,永生永世伴著我……暖融的陽光,斜斜透進房里,灑了一室柔和的金黃。
初晴斜倚在窗邊的繡榻上,望著窗外燦開的桃花,亮眼明燦的紅,美得招搖而蓬勃。唉!轉眼已是桃花怒綻的時令。
「你身子還很虛弱,怎麼起來了?」
一道低醇沉厚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按著她的身子已被騰空抱了起來。
抬眼一看,玄鈺那張俊美無儒、朗若星月的容顏正泛著一抹溫柔的笑容出現在她眼前。
初楮怔怔地悌著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她猶不能相信自己竟還能這樣真實地看著他,感受他的氣息。
「你……你跟本不應該救我,更不該因此耽誤了你和寶明格格的婚事。」她無法忍住不提,只要一想到他對她的誤解以及寶明格格的那一番話,她的心頭便又彌漫著淒清惶苦的愁緒。
「我不會娶寶明格格為妻!」玄鈺握住她的柔夷,炯亮清澄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懷中的住人。「這一生我只有一個妻,那就是你,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初晴驀地仰起螓首,愕愣地瑚著他,然後緩緩地搖頭。「不,你別再哄我、騙我了,我無法再承受一次心碎。」
玄鈺心疼地捧住她的臉,深情的眸光直直望進她眼里。「听我說,我曾錯了一次,這一次我是說真的……」他自責地開上眼,「我知道是我誤會了你、傷你太深,那是因為我愛你愛得太深,所以了容不下任何瑕疵,想要你愛我就像我愛你那樣的深濃。」
他在她耳畔經嘆了一口氣,幽幽地繼續說道︰「獲悉你尋短自盡,我簡且心焦欲狂、五髒俱焚……如果你真有不測,我永遠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他的深情告白令初晴動容。溫熱酸楚的情緒在她心中澎滔洶涌,淚濕了她的面「我……我以為你恨我……」她哽咽不已。
玄鈺憐疼地拭去她頰邊的淚珠,沙啞地低喃︰「再世不會有恨了,相信我,我只想好好地愛你、寵你,嫁給我吧!我會用一生一世來證明我對你的愛!」
初楮感動得淚如雨傾,又哭又笑地道︰「可是我只是個青樓女子,娶我為妻只怕會辱沒了禮親王府的聲譽。」她不想讓他遭受眾人的非議。
「這你大可放心!」玄鈺揚起一抹狡黠的笑,「頤親王自會想辦法讓你風風光光嫁入我禮親王府,沒人敢嚼舌根或在背後論長短。」
「頤親王?」初楮身子微微一僵,「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玄鈺沉吟了半晌,決定說出實情。
「他已經知道你是他的親生女兒。對于你,他心中充滿了愧疚憾恨之情,他想要彌補你。雖然不指望你能原諒他或承認他是你阿瑪,但他說你若不肯承認是他的女兒,請你不要拒絕讓他收你為義女。因為……他要你風風光光地嫁進禮親王府,不讓外面的人有閑話可說。」
初楮沉默地咬著下唇,心里充塞著矛盾之情,想起她苦命的踉,她心中對父親的怨懟之情確實難以弭平。
「你還恨他?」玄鈺關切地娣著她的小臉。
「唉!」初楮輕噢了一聲,「我並不想恨他,但也還無法原諒他、接受他……不過也許總有一天,我會忘了他帶給娘的痛苦,學著去接納他。」
「無妨!」玄鈺清朗她笑著。「不管你是什麼身分,我是娶定了你,誰也不能改變我的決定!」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幽選的變眸狂野地鎖住她柔嵋的水眸,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濃濁的熾熱氣息噴吐在她水女敕的頰畔。
「倒是你,得有個心理準備;這一生一世,你的身、你的心得毫無保留地交給我,別忘了你的誓言。」
初晴含笑她偎在他懷中,看著窗外盛開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英華。」想必這該是一個美麗、燦爛、重生的開始——她知道她和玄鈺是永遠地分不開了。
緩緩地,她仰起螓首,主動將嫣紅的唇瓣覆上他的唇,以她的吻為他們之間的盟誓封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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