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初楮的隔日清晨,赤雪悄然消逝了蹤影。
數日後,綠林沸沸揚揚地傳言──霸天寨傾巢而出,追緝一名身著似血紅色衣飾的女子,誓殺其人。
楓苑中的眾人聞言,皆各懷心緒,若霸天寨傾巢追殺赤雪,那即表示赤雪必是殺了霸天寨中極為重要的人,完成了冥皇子的使命。
駱家兄妹不禁喜上眉梢,高興父母之仇終于得報。
駱心柔笑得燦爛,柔若無骨的雪白柔師交握在胸前,「哥哥,爹娘在天之靈一定可以安息了,我們終于替他們報了仇。」
她眨了眨濕亮的美目,語氣轉為感傷,甚至微微地顫抖,「天知道,自從爹娘遇害之後,我總在午夜夢回時,夢見爹娘全身是血,哭叫著死不瞑目,然後每每被這樣的事驚醒,揪痛著心,恨不能馬上手刃惡徒,為爹娘雪恨……」
駱心宇手搭上妹妹的縴肩,「放輕松,都過去了。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噩夢糾纏著。」駱心宇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戲謔地點了點她的鼻子,「都這麼大了,馬上就要嫁人,還有事沒事紅著眼,不怕-相公笑話-?要是我呀!就不要-這種淚人兒,不然家里就會不時淹大水,多麻煩呀!」他存心逗她開心。
駱心柔噗哧笑了出聲,綸起小拳捶打駱心字的胸膛,「哥哥,討厭啦!人家哪有那麼大的本事,紅了眼就淹大水,那不是比哭倒萬里長城的孟姜女還厲害了嗎?」臭哥哥,老是愛笑話她。
「咳咳……咳……」駱心宇夸張地撫著胸,劇烈的喘咳,大叫︰「哎呀!死人了,-不只愛哭,還是個粗暴的女人呢!」
駱心柔舉著小拳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跺一下腳,轉身嬌羞地偎進了-冥的懷里了──「冥,你看哥哥啦!」她撒嬌地址著-冥的衣袖,要他主持公道。
一直望著窗外銀白大地的-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移開了視線。
相較于他的漠然,在另一邊的武亟卻大聲地嗤笑了一聲,像是故意要讓他們听見。
好一個為父母報仇呵!替他們報仇的人賣血賣命,至今尚未回返,他們兄妹倆卻已在此笑鬧嬉戲,大肆慶祝了。
武亟一向帶笑的眼,難得含怒地狠狠瞪視著駱家兄妹,暗諷︰好一對有情有義的兄妹呀!
駱心柔在他的憤怒下,斂起了笑,抖著身子縮進-冥的懷里。
武亟,好像極不喜歡她……心高氣傲的駱心宇則是一抿唇,也皺眉反瞪他。他們駱家的事,武亟管得太多了吧!
式亟冷冷地看著毫無一絲愧疚之意的駱心宇,不屑地重重的停了一聲,轉開視線。
他擔心著師妹,霸天寨傾巢而出追殺師妹,那只表示師妹沒死在霸天寨中,但已經過了這麼多天,她卻仍毫無音訊,不知……斜睨著一直默默啜酒的皇子,武亟心里對這個下令將師妹置于險地的幼時好友,他仍有著不能釋懷的忿然。
為了紅顏,他竟讓師妹去送死,值得嗎?
這些年來,師妹對皇子的情愫,他隱隱了然于胸,就算皇子不屑師妹的-戀,犯得著將她折辱到這種地步嗎?
唉!師妹若有個萬一……武亟猛地站起身,叫道︰「我要去找師妹。」他沉不住氣了。
突然,正要往外沖的身影頓住了只見一抹-紅的身影緩步踏進廳堂,正是失蹤數日的赤雪,在她被凍得慘白的臉上,眸子異常地晶亮灼人-
冥一凜,握著酒杯的手悄然地收緊。
「皇子。」她在離-冥數步之外微曲膝,低沉的聲音有些飄渺,「赤雪……回來了。」
駱心宇迫不及待地搶口問︰「-為我父母報了仇嗎?有沒有取下惡人的首級?」
武亟惡狠狠的目光瞪向駱心宇。我父母?!哼!說得好听,當初上門求師妹為父母報仇,等當真報了仇,月兌口而出的話還不是將師妹摒除在駱家人之外!
駱心宇在武亟狠瞪的目光下,有些窘迫,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武亟停了一聲,轉身面向赤雪,馬上換成一臉擔憂的神色,「師妹,-沒事吧?這幾天-一點消息也沒有,師兄很為-擔心耶!」
自進門後,一直木然地看著駱心柔嬌羞地偎在-冥懷中的赤雪,好似沒听到他的問話,神色有些茫然……「師妹,-有沒有听到師兄的話?」武亟在她面前揮了揮手,終于喚過她的一絲注意,緩緩轉頭看他,目光卻呈現渙散。
武亟直覺不對,雖然赤雪看似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但她的神色卻失去以往的清明……「-還好吧?外頭雪下得大,-看看,衣服都濕透了,還不趕快去換件衣里,杵在這里……唔!」突地,他驚喘地梗住了氣。
本來想推她回房的手,在握住她臂膀的瞬間,驚覺不對,只因手觸之處竟是一片濕熱,而不是寒刺骨的冰雪。
他低頭一看,緋紅的衣擺汨汨滴下一攤-紅……天哪!她正在流血。
在他驚喘的瞬間,赤雪只覺眼前一黑,踉蹌一步癱軟在他的懷里。
燒紅的眸掙扎著維持最後一絲清醒,聲音低啞疲憊,「武亟……我……好累……」頭一偏,便軟軟的昏厥在他的懷里。
她的背後竟有一道極長的傷口,天哪!她竟然就這樣撐著回到了楓苑……不及多撇思索,武亟連忙慌張地抱起她,身影一閃,消失在廳堂上。
光可-人的青石地板上,僅留一攤紅-刺目的鮮血暗暗凝結……「啪!」在駱心柔嬌弱的驚呼中,-冥捏碎了掌中的玉杯,墨穹眸子幽邃得今人看不透他的心意……
「痛……」赤雪嘶聲低喘,如火燒灼般的後背,痛得讓她無法安眠。
浮沉在半昏厥的夢境中,她只覺得房里來來去去的人影不斷地穿梭,卻又朦朧地看不真切。
有人在咆哮,聲音彷-很著急……是武亟嗎?
背上繼續淌流的黏濕,應該是她的血吧?
痛……當全身的感覺都被椎骨的劇痛攫住時,為什麼不讓她昏厥?
她低喘著想抬手模模背後,卻沮喪地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才一動彈,就被捉住。
唉!何苦再折磨她呢?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為什麼還不放了她……武亟擔憂心慌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怒意,但她听不真切……努力地凝聚昏沉的心力,也只模糊的听到──「放血……縫線……」隱約的字句。
有人壓住了她的四肢,做什麼?他們要做什麼?
「啊!」她拱身痛叫,箝制住她四肢的力量更加施力地將她壓在床鋪上。
有人翻起她的傷口,捏住了血肉,細細的針線穿透過皮肉,匯聚成如在傷口
撒鹽的劇痛……她叫得慘烈,背後的動作卻沒稍緩,一針針地捏縫,一針針地穿透……她覺得牙關突然被撬開,塞進一個軟木,無法喊叫出聲的痛,讓一切動作更加令她難受,紅霧迷-中,腥臭的血海如浪-般淹沒吞噬她……在她無盡的翻騰掙扎中,似乎隱約听見武亟著急的聲音又不知在對誰怒吼這世上,畢竟還有人關心-的死活呵!
而她,也只剩下師傅和武亟了……這世間,好累……嘴角陡地浮出愴然的笑,她放棄掙扎,沮喪的投身在漫天的黑雲紅霧中,直至慈悲的黑暗奪去她的神志……
再睜開眼時,她對上了武亟著急的眼。
他正端著一碗草藥哺-著她,但大部分的藥汁多是流下了嘴角,濕了胸前的布巾。
「師妹,-醒了。」武亟呼出一大口氣,「-昏迷了近十天耶!嚇死人啦!」
手里-藥的動作沒停,嘴里叨-著,「拜-喔,以後打不贏人家,就回來討救兵嘛!師兄讓-當靠山,不然我這個師兄當假的呀?!
「-的腦袋真不知是怎麼長的?老是一個死硬脾氣、不知變通,被人差點就砍成了兩截,還是這麼死撐著。嘖!可惜了-一身雪女敕肌膚,現在背後多了一條蜈蚣似的長疤,丑死了啦!
「我看哪!-得自個兒再調些藥想辦法去掉這條疤,那個華疾還自稱是華陀的謫傳弟子咧!結果下手時也不知道要縫好看些,粗手粗腳的,真是個死庸醫……-、-!別想不喝這碗藥,-乖乖的張嘴喝了,別讓師兄我每次都-得這麼辛苦,活像個老媽子。
「有時我還真懷疑,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什麼,這輩子才老讓-這麼欺壓,連個屁都不敢吭一聲?好啦、好啦!算我倒楣啦!老頭子不在,當師兄的總要兄代師職照顧、照顧-嘛!不然別人還以為我這個師兄都只會哈拉過日子呢!」他叨叨絮絮地-了一堆,把一碗湯藥半-半灌地倒進她嘴里,直到滴涓不剩才停手。
看著武亟下巴長出一片青髭,眼眶里有著明顯的血絲,她知道他費了很多的力氣照顧她,只因為他知道,她不喜歡旁人踫觸到她,即使是在傷重昏厥時也仍是如此。
她干澀蒼白的唇瓣蠕動了一下,囁嚅一句。
「啊?什麼?」武亟听不真切,低頭靠在她嘴邊。
「你……好吵。」她氣虛地指控著。
武亟突地梗住了氣,瞪大眼瞅著她,食指指向她,不停地抖著。「-…………」他「-」了半天,卻說不出話。
他狠命地猛吸了好幾口大氣,吸得胸腔都隱隱發痛了。風度、風度……他是個有風度的成年人,不要和小孩子斤斤計較。
他假笑地咧著白牙,「好,很好,會抱怨了,那就表示有精神、有氣力了,很好……很好……」他惡狠狠地瞪著她的眼神,卻表明了他一點都不好。
死孩子,一能開口就只懂得欺負他,一點都不懂得敬老尊賢的道理。哼!給他記住。
「我現在極度確定、肯定了一件事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滿天的債務,所以這輩子才會這樣讓-欺負。」他咬牙切齒地嘶聲道。
無心的話語卻教趴趴在層層軟-中的身影驀地僵直了身子。
上輩子?人的一生總是在紅塵情愛中-纏翻騰,究竟是誰欠誰,又有誰能說得分明、理得真切?
武亟以為她又不舒服了,「怎麼了?傷口又痛了嗎?」
她那烏黑的長發披散在床上,只露出半張慘白的小臉,看不出悲喜,掀起眼皮無神地瞅著他,卻幽幽地沒有焦距。
「如果,你上輩子欠了我,那我這輩子欠了誰?」她喃喃地自問著自己。
「我上霸天寨,只問誰下手殺了駱氏夫妻,除了龍二和幾個嘍-外,我沒殺任何毫無干系之人。」
「師妹。」武亟喚了一聲,對她的恍惚有些隱約的不安。
赤雪緩緩舉起縴白的手,雙眼凝視著它。
「我從不殺人,卻為了駱家夫婦沾染了一身血腥,那……是不是我欠他們的?龍二殺駱家夫婦,我殺了龍二,誰又會來殺我……」
她的手指在光影中看似成半透明的縴白,這雙無瑕的手,如今卻沾染了腥臭的血腥……無神的眸轉向他,「你知道嗎?被我殺死的人,他們也都有親人。駱家為親人報了仇,霸天寨的人也會為他們的親人報仇,如果我也被殺了,誰會為我報仇?」
「我,我會為-報仇。」武亟拍拍胸口,心里卻有些氣悶,這麼多年了,他就不算是她的親人嗎?
赤雪低低的笑了,嗓音沙沙啞啞地隱含-楚,她搖搖頭,「不!冤冤相報何時了。」
「-……」
「如果我死在霸天寨手里,是我欠他們的,本應該還,我不要你或任何人為我報仇,為了一個赤雪,不值得。相反地,我會很高興,就讓一切的糾葛在我身上結束,不要再為世間起紛爭,何苦再造殺孽……」在她昏迷輾轉的夢境中,駱家夫婦和龍二及其他被她所般的人,常化為鬼魅猙獰嘶叫,追趕包圍著她,不肯讓她有一絲平靜。
她記起了霸天寨中的血戰,當她手中的長劍穿透龍二的身軀,噴濺漫天血雨時,其實她的心里很明白,她將為這一切付出代價。
所以,她在等……等一個能結束這一切的人。
再次輪回時,她情願喝盡孟婆湯,忘卻一切情-愛恨,孑然一身,重新來過。
似倦極地-上眼,「我累了。」她不想看見武亟欲辯的臉龐,她知道他會明了她的做法,即使他不贊同。
武亟站在床前,想說什麼,但看見她閉上眼不想再談的神情,又只好將話硬生生地吞下。猶豫了許久,才推門離開。
四周靜寂,俯臥在床褥問的赤雪,耳畔恍然听見雪花片片墜落,碎裂一地。
恍惚中再次轉醒,是因為頰上的輕撫喚醒了她。
一聲低低的嘆息幾不可聞,聲調卻是她所熟悉的。
她蹙起眉,卻仍閉眼裝睡,不想面對他。
來人移開夾住她身體兩側,防止她翻轉而扯到背傷的被褥,而後躺在她的身側;似怕驚動她,來人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輕輕的喟嘆一聲。
是-冥先發現了她的清醒,只覺懷中的身子不似過去的柔馴。
「-醒了。」他抬起她的小臉,不許她閃躲。
赤雪輕顫著眼睫,睜開眼面對他。
「皇子。」近在眼前的俊臉依舊神彩飛揚,這段時間里,彷-只有她憔悴心碎。
像是不悅她喚得生疏,-冥蹙起眉,道︰「-……」話未出口,便又硬生生的打住,抿抿唇,一手轉而撫上她冰涼的粉頰,「還痛嗎?」
在她療傷的過程中,他沒出現,只招華疾每日向他報告她的情形。
可是,所有的言語皆還不及他初次見到她背後的傷口時的震撼。
已縫合的傷口紅腫丑陋地如一條蜿蜒的蛇,自肩背到腰間,吐信盤踞著她的背。
初見到她的背,他握著拳,幾欲咬碎牙齦,他幾乎可以感受到在她承受這一刀時,砍入骨肉的利刃,拖出翻紅的血肉,噴灑出滿天血雨的椎心之痛……他怒極地暗中命人挑了霸天寨,他要傷了她的人付出千倍的代價!
撫著她們無血色的臉頰,多日來的折磨,使她原就不豐腴的身體更為孱弱。
赤雪斂下了眸,不語,只是暗暗地將他指尖的溫柔,細細地存留在心中。
幽幽嘆了一聲,像他這樣的男子,總讓人在恨著他時,又情不自禁、奮不顧身地撲向他這危險的火。
就像飛蛾般,明知撲火的後果是灰飛煙滅,卻仍擋不住火光的誘惑-
冥看著她露出幽茫的神情,-了-眼眸問︰「為何嘆氣?」
她總是習慣壓抑,教人捉不住她的心意。
她輕搖蒼白的小臉,只將臉更埋進他的胸前,貪婪地吸取他的溫暖。
是她自己貪心,妄想能得到他的真情,所以注定要在這條情路上跌撞受苦。
手指交纏過他的指間,與他的大掌對握,然後舉到她的頰畔輕輕廝磨,感受他溫熱的粗糙掌心,-起眼,她微微她笑了。
「我喜歡你的手,溫熱寬大,又修長優雅。」小臉在他的掌心中微微磨蹭,神情滿足-
冥挑挑眉,「那它是-的了。」小臉上的無-淡然,觸動了他的心。
不愛華服珠寶,不做他的-妃,這樣的她,只愛他的手,這麼微小的願望,他給得愧疚、給得心疼。
因為他的大方,赤雪笑了,小臉在他掌心中埋得更沉。
即使明日他會用這雙手去撫慰別的紅顏,但在此刻,就算只是戲言,這手也是屬于她的,如此,她便心滿意足了。
不當他的妃子、不做他的紅顏,她只是盡忠地護衛著他的生命,隱在角落里,看著後宮的紛爭,冷絕的置身事外。
她只是個赤雪,春天來時,就會融盡的赤雪啊!
武亟對于駱家兄妹始終沒什麼好感,所以,當某個初晴的日子,駱心柔出現在赤雪的房里時,他的臉色當場沉了下來。
「-來干嘛?來看我師妹死了沒是不是?怕萬一她不小心嗝屁,會化作厲鬼向你們駱家討命,是不是?」他的語氣極沖哼!還好他拚死拚活的把師妹從閻王爺眼一搶了回來,否則,現在哪會讓駱家兄妹在那里逍遙?
駱心柔害怕地縮了縮身子,輕聲細語地懾儒道︰「我是來探望赤雪的傷勢的。」還指了指身後婢女手上提著的藥盅。
武亟哼了一聲,「探望?真是委屈-了,要紓尊降貴地來這麼一趟。師妹自回來後,傷了大半個月,怎麼之前都不見-來?現在想到了,才來這麼一趟,干嘛呀?顯示-的大肚量是吧?」
他的冷嘲熱諷讓駱心柔的小臉泛起陣陣青紅,窘得快抬不起頭來,「我……」
「-怎樣?有話就說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師兄妹在欺負-咧!」
哼!他就是擺明了要欺負她,誰教她要姓駱,礙著了他的眼。
「武亟。」一直沉默的赤雪突然出聲。
武亟的臉色變得極快,馬上笑得溫柔的面對她,「干嘛?」
「拿著藥單去華疾那里抓藥。」她說,見武亟臉一沉,一副老大不願意的樣子,圓滑的又加了一句,「拜-你了。」
師妹都這麼說了,他只好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著藥單去抓藥,臨走前還警告地瞪了駱心柔一眼,提醒她別趁他不在時亂來。
直到武亟嘮叨的碎-完全听不見後,駱心柔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呼,好可怕喔!」她拍著胸口,俏皮地吐吐舌尖,一舉一動中有著說不出的嬌媚。
在一旁的婢女喜兒可不高興地出聲了,「小姐,就叫-別來,-偏要來。
瞧,這會兒被人奚落了吧!真是個狗奴才,竟對小姐這般無禮,回頭-定要叫冥皇子好好教訓教訓那個武亟才是。」
「喜兒。」駱心柔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衣角,眼角偷偷地瞥了一下床上的赤雪,暗示她別再多話了。
喜兒哼了一聲,不情願地住了口。
駱心柔挪身坐到赤雪的床前,柔聲道︰「-的傷還好吧?」看著她上身纏滿了繃帶,可見傷勢一定不輕。初時,大家都還傳說赤雪怕是沒救了,直讓她愧疚不安。
「赤雪賤命,閻王不肯收,多謝駱姑娘關心。」她冷冷地割開兩人的距離。
她支開武亟,不是為了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姊姊,只是不願武亟為她而動怒,如此而已。
駱心柔乍听到她冷然的回答,愣征了一下,語氣畏縮地道︰「對不起,我知道是駱家愧對了-,哥哥在-受傷後,也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卻一直不敢來看-,昨日離開時,還交代我要來探視-的傷勢。」她喚過喜兒,素手舀了一碗藥湯,湯味清香撲鼻。「這是我親手熬煮的青蓮雪蛤湯,還特地加了華大哥給的藥方,可以怯淤通血、清毒補身,-試試。」
小臉上有著怕被人拒絕的畏怯,彷-若有所求地瞅著赤雪,端在空中的碗微微顫抖,直至赤雪接過了湯藥,駱心柔才放下心,綻開笑靨。
「-在這里過得好嗎?」她不善與人攀談,卻又不想讓氣氛就這麼尷尬沉默,隨口問了一個最安全的問題。
似感受到她的善意,不再冷絕地拒人于千里之外,駱心柔受寵若驚地笑了,「很好,大家都待我極好。」
喜兒插嘴道︰「當然-!小姐長得貌美如天仙,個性又溫和善良,大家都極喜愛小姐,尤其是其皇子,簡直是為小姐著迷呢!」
「喜兒。」駱心柔羞紅了臉,害臊地經斥了一聲。
主僕倆沒注意到赤雪舀著湯藥的手猛地僵了一下,半晌才又恢復常態。
「呵……別害臊嘛!皇子寵愛-,是眾所皆知的,半個月後就要成婚了,小姐還常常在夜半不見人影,被皇子擄了去,想來皇子真的是極寵愛小姐啊!」喜兒掩著嘴,把小姐的私事全都抖了出來,這樣的小姐,可幸福了。
赤雪拿著湯匙的手停在半空中,愣征地瞪著褐色的藥湯發呆。
夜半不見人影……原來,他總在摟著駱心柔花前月下、耳鬢廝磨之後,才又來與她交頸而眠……「小姐,-怎麼啦?」喜兒突地驚叫,喚醒了她的失神。
轉頭只見駱心柔慘白了俏臉,神色緊張。
「喜兒,這種事咱們私底下主僕說說可以,只因我至今尚未進-家門,要是讓人知道了,總是不好,-以後別再說了,知道嗎?」她嚴肅地扯喜兒的衣角,厲聲道。
喜兒不知小姐為何會突然有這種反應,只好吶吶地答應,駱心柔這才放緩了臉色。此時,武亟推門大剌剌地走了進來。
「師妹,-的草藥回來-!」回頭一見到駱心柔還在,不禁撇撇嘴,「-們還沒走呀?」
赤雪望了武亟一眼,他一定是一路用輕功飆到華疾那里,抓著華疾叫他立刻把草藥拿出來,再快馬加鞭的趕回來。
駱心柔在他語氣不善的問話下,又畏縮了,「我才來了一會兒。」
「還不夠久呀?!師妹現在受傷,沒辦法陪-閑話家常,-有點同情心好不好?-的一會兒可是會累壞我師妹的。」言下之意就是叫她快走。
喜兒實在看不過去,忍不住跳了出來罵道︰「狗奴才,你叫什麼叫呀?也不知是打哪里跑出來的雜種,竟敢對小姐這麼不客氣!我們小姐可是未來的-妃,依皇子寵愛小姐的程度,-後的寶座非我們小姐莫屬,你這狗奴才,別在這里亂吠亂叫。」
她又轉身向駱心柔,「小姐,再過半個月-就是-妃了,可要拿出當主子的氣魄,別讓那些狗雜種爬到-頭上去了才是。」喜兒拐彎抹角地暗罵武亟是狗雜種。
「-……」
武亟話還沒出口,赤雪低低的嗓音便喚過眾人的注意力,「奴才自有奴才的本分,-妃拿出當主子的氣魄,懲戒奴才是應當之事。但若-妃的氣魄完全是由身邊一個卑下的奴才指使的,那就是奴才的不該,主人的無能了。」
在眾人愣征之際,她倦極地拉下床帷,逕自躺下,「我累了,武亟,你送駱姑娘出去吧!」
她沒有意識到眾人是何時離去的,縴手輕撫著枕畔-冥曾躺臥的位置,幽嘆了一聲,沉沉地-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