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威先帶孫海娟去吃清粥小菜,然後攔了計程車回到醫院,接著再去開了他的車,準備帶她回他租房子的地方。
在車上,藍威開口說︰「今晚你就暫時住我那里。」
「好,謝謝你。」她專注于車外的景色。
「你不怕我是個壞人?」她的一口應允,讓他懷疑她是不知道台北惡名昭彰的治安,還是太信任他。
「你都不怕被我仙人跳了!況且,去睡你家跟睡在國父紀念館,你認為有差別嗎?」早從台南要來台北時,她已經將最壞的情況都打算過了。
「是沒什麼差別。」原來她不是相信他,現在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邀請她,她都會上那個人的家。想到這里,他心裹不禁火冒三丈。
「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會走,我不會打擾到你的。」她謙恭的保證。
他其實沒那個意思,可是也開不了口留她。他一向是明哲保身的人,決不沾染任何不必要的麻煩,況且她跟他非親非故。不是他沒有愛心,而是這年頭愛心太泛濫,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說他冷漠也好,說他無情也罷,他獨來獨往、我行我素慣了,不想去照顧一個小他十歲的女孩。
藍威所承租的房子離醫院不遠,開車十分鐘就到了。
進入他的家,里頭兩房一廳,屬于小坪數的格局。
孫海娟馬上坐到沙發上去緩和她的腳痛。
「今晚你就睡在沙發上。」不是他沒有同情心,這屋里就只有一張床,而他是不可能隨便讓女人輕易上他的愛床。
「我知道。我可以用你的浴室嗎?」她打量著他的表情。
「可以,不過不可以弄髒、弄亂。」藍威指了指浴室的門。
他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來是不是真心要收留她。她模了模鼻子,拎起背包就一跳一跳的跳進浴室。
等她洗好澡出來,沙發上已經多了一條棉被,那個叫藍威的已經不見了。
要不要幫他關客廳的燈呢?算了,也許他等下也要去洗澡,她還是先補眠比較重要。能睡的時候就多睡點,明天鐵定沒這麼好的運氣,有沙發可以當床睡。
藍威一走出房門,就看見她窩在沙發上,深沉的睡著。
看來她是真的累壞了。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她昨天在醫院里老是在睡覺。在她還沒遇到他之前,她又是睡在哪里呢?明天等她醒來,或許可以問問她。
***
孫海娟有著很準時的生理時鐘,只要她在腦子里設定幾點起床,無論在多累的情況下,她都能準時起床,鮮少有睡過頭的記錄。
七點鐘,她睜開了大眼楮。經過一夜的休息,她的體力恢復了不少,只是腳踝處已經腫起了一座小山丘,但是她顧不了痛,只能盡量減少右腳的施力,改以左腳支撐。
快速的將自己打理干淨,她背起背包,打算效法第一天的行徑。不想讓收留她的人為難,更不想讓自己看人臉色,她靜靜的走出這個地方。
藍威一整夜都睡得很淺,滿腦子想的都是謎一樣的她,當他听到客廳發出悉蔌聲時,他腦子閃過她會不會趁機偷東西的念頭。雖然容廳里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讓她偷,他還是好奇的打開一條門縫,悄悄的看著她。
見她背起她的大背包,輕手輕腳的走出大門,他也快速的套上長褲、T恤,快步的追著離去的她。
她先了他一班電梯下樓,最後他在大廈的大門前將她攔下。
「孫海娟!」他有些激動,眼神疑惑的看著她。
孫海娟遲疑了一會兒,將她的大背包拿下來,遞到他的面前。
他不懂,納悶的問︰「干什麼?」
「我沒有偷你的東西,你可以仔細檢查清楚。」她想他一定是為這個理由才會趕下樓的。
藍威從不臉紅,但因為剛剛心里確實存有這樣的念頭,如今被人揭穿,紅潮爬上他黝黑的臉頰。
「我沒這個意思。」其實他趕下樓,十之八九是為她說的原因,但是他怎能承認呢。
「那你……」她揚高了尾音。
看她落落大方,他將她的背包推回她的面前。
「你怎麼又悶不吭聲的走?」
她將背包背回後背。「你只答應讓我住一個晚上,我不該讓你困擾,繼續待在你那里。還有,謝謝你昨晚的收留。」她露齒一笑,頭微微的向右一點。
她的笑容澄清無邪得一點都不像是賣笑的,若是從小生長在那種環境中,怎麼可能會有這樣不含七情六欲的純真笑容?
他收斂了心神。「既然都已經早起了,我請你去吃早餐。」
又有免費的早餐可以吃,她當然來者不拒。
吃完早餐,藍威發現她的腳傷愈來愈嚴重,于是又將她帶回醫院。
在醫院等候看病時,她忍不住問︰
「喂,你一點都不像是婦產科的醫生。」
他挑了眉。「哦?在你心底,婦產科醫生應該是怎麼樣子?」
「至少不應該長得像大哥的樣子。」
他大笑出聲。
他明白自己若是橫眉一豎,樣子的確嚴肅了些,但從來沒有人敢當面這麼告訴他,唯獨這個女孩——這個說話總是淡淡的女孩。
「我是專門研究不孕癥的,簡單來說,就是人類生殖技術的研發,像試管嬰兒和冷凍胚胎的技術,所以我並沒有在們診看病。」他簡單的說明他的工作。
她給了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
藍威幫她掛的是翁介元的門診,跳號燈顯示輪到她,于是他帶著她走進門診室。
藍威和翁介元不但是同一所醫學院畢業,還是同屆,只不過兩人選了不同的專科念,最後又選擇了同一家醫院服務。兩個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在這深幽的醫院里,成了莫逆之交。
當藍威帶著孫海娟走進門診室時,翁介元歡迎他們的表情,是一張如雞蛋般的大嘴。
「她不是走了嗎?怎麼又會回來?」翁介元驚訝的對著藍威問。
「介元,你先幫她的腳看看。」
翁介元壓下滿腔的疑問,示意孫海娟坐到他面前的診療椅。他推了推鼻上的細邊眼鏡,捧起孫海娟的右腳。
「這樣痛嗎?」翁介元用大拇指仔細的按壓著腳踝的部分。
「痛!」孫海娟咬緊牙,忍受著腳踝傳來的痛。
翁介元又按壓了幾次。
「筋發炎了。我開個單子給你,等下你去物理治療室,先去熱敷,然後物理治療師會幫你推拿,再幫你上藥。盡量減少右腳的施力,連續來做一個禮拜的治療,腫脹應該就會消失。」翁介元仔細的叮嚀。
「還要做一個禮拜的治療!」孫海娟听了,秀眉微蹙。那她要怎麼找工作?接下來的生活該怎麼辦?
「你先去做治療,治療完再回來這里找我,剩下的事待會兒再說。」藍威接過翁介元開的單子,放到孫海娟的手中,並且告訴她物理治療室的位置。
「你不用去工作嗎?」孫海娟接過單子,問。
「我是做研究的,采的是責任制,沒有所謂的上下班時間。你快去做治療吧。」藍威催促著她離開。
等到孫海娟離開,翁介元沒有馬上按下叫病人的燈號,擺明等著藍威的解釋。
藍威將昨天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只忽略了她是個小妓女的事。
「藍大醫生,幾時你變得這麼好心腸了,我怎麼會不知道呢?」翁介元取笑著藍威。
「畢竟是我撞到她的,況且,任誰遇到這種事,都會這麼做。」其實他根本沒有好心腸,今早還誤會她是個小偷。
「你打算收留她到什麼時候?」翁介元有點想要看好戲的意味。
「等她腳一好,就不關我的事,我會讓她馬上離開我那里。」藍威說得斬釘截鐵。
「這個小妞個性還真強,寧願忍受腳痛,也不願開口向別人求助。她其實大可賴上你,至少可以待在醫院里,等到腳好為止。」
「可以感覺得出來,她的外表雖然柔弱,自尊心卻很強。」
「你先回研究室吧。你這麼大的個子,杵在我這里,會把病人嚇跑。等她出來時,我再打內線叫你,OK?」翁介元將他推出了門診室外,專心看起病人。
***
中午,藍威帶著孫海娟在醫院的餐廳里吃飯。
「又讓你請吃飯,真是不好意思。」孫海娟靦腆的說。
「沒關系。」藍威繼續面無表情的吃著他韻排骨飯。
「等我工作賺了錢,我會還你的。」孫海娟認為,別人請她吃一餐飯是順水人情,她會默默的接受,可是讓別人連請三餐飯,就是恩情了,恩情債難還,她不想欠。
藍威牲視著她清澈的美眸。「你說還就還吧。」
等到兩人祭完了五髒廟——
「你腳這樣,也不方便去找工作,就先住我那里吧。等到腳好了,你再好好的打算該怎麼辦。」他終究不忍心看她拐著腳到處找工作的樣子。
她的大眼露出難得的喜悅。「我可以付你房租的,等到我賺了錢,我再一並還給你。」
他也感染她的喜悅,笑了笑。「你要付房租就付吧。」他可沒那套假道學,更不會一看見美女就忘了祖宗八代是誰。她要這麼明算帳也好,省得以後兩人糾葛不清,她要是一副報恩的樣子,他可會受不了。
「待會兒……我要怎麼回去你家?」
他右手揮了揮,示意她站起來,然後朝餐廳的大門走去。
「等會兒我先送你回去,然後再回來醫院上班。晚上我會買便當回去給你吃,然後再把另一間堆雜物的房間清理干淨,你就先睡在那里。」他從來都不知道他這麼有愛」心,他這麼愛好安靜的人,竟然能夠把房子分租給一個陌生的小女人!他對自己的行為有點嗤之以鼻。
到了晚上,他依言回來打掃房間。他受不了她一跳一跳的模樣,要她什麼事都不要做,乖乖的坐在餐桌前吃便當就好。
等到他打掃好房間,他已經累得全身虛月兌。誰讓他平常比豬還要懶,根本就懶得整理房間。
他把髒亂的自己丟進浴室,充分的享受泡澡的樂趣後,才又折回客廳。
他從公事包裹拿出一串鑰匙,扔給坐在沙發上的她。
「家里的鑰匙。」他開口說。
她收起鑰匙,放在掌心。這里就是她暫時的棲身之所了。
「沒事不要亂跑,迷了路我可救不了你。還有,不準進我的房間。」他威嚴警告著。
「知道了。」她恭謹的回答。
「房間里床單、被子、枕頭都有,只不過很久沒有人用,有點髒,你就先將就點,明天再用洗衣機把它洗干淨就行了。」他交代完該交代的事,打開他的房門,臨進門前,他又說︰「別再一聲不吭的走!」
見她點頭,他才「踫」的一聲將房門關上。
她從嘴里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至少短期內不用怕會露宿街頭了。她嘴角含著笑意。她遇上了一個不算太好的好人。
***
孫海娟習慣性的早起。
一大早,她已經將該洗的衣物洗好。
本想煮早餐,卻發現冰箱空空的,她只好坐在沙發上,無聊的看著電視,等著房間里頭的那個男人清醒。
到了八點,睡眼惺忪的藍威走出房門。
「啊!」
孫海芬的一聲驚叫,嚇跑了他的所有瞌睡蟲。
「你怎麼了?叫這麼大聲,見鬼了?」他理直氣壯。
「你……」她羞紅了白晰的小臉,連忙用雙手遮住眼楮。
他全身上下只著小內褲,露出雄壯的體格,才會害她忍不住放聲大叫。
他用眼尾瞄了瞄自己,突然驚覺到自己的丑態,連忙以跑百米的速度,沖回房內。
以往他都是這副樣子隨意在屋里走動,多輕松自在。誰讓他還不習慣有個外人住在這里,才會在小女孩的面前鬧出笑話。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不是早把男人該看的都看光了,怎麼還會這麼大驚小怪?
等穿戴整齊後,他才又走出房門。
他搔搔他的短發,滿臉的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忘了你住在這里。」
她依舊將臉埋在縴縴玉指後,不敢看著他。
「你放心,我已經穿好衣服了。」
她放下十指,臉上有著玫瑰般的艷紅。
「我是不速之客,是我打擾到你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想起那令她心跳如鼓的碩壯體格,她就沒有勇氣看向他。
看見她白里透紅的羞澀,他心底也有股火熱。「我先去洗臉刷牙。」說完,他走進了浴室。
趁著他進去浴室,剛好可以冷卻空氣中的那股暖昧。
等他再度走出浴室,他說︰「走吧,先去吃早餐,再去醫院。’
「嗯。」她乖順的點頭,跟在他身後。
吃早餐時,他一邊喝著女乃茶,一邊問︰「在你還沒被我撞上之前,你在台北都住在哪里?」
「我來台北的第一個晚上,住在同學姐姐的宿舍里,不過同學的姐姐只答應讓我住一晚。隔天我就離開了那里,然後晚上就被你的車子撞到,所以第二個晚上,是在醫院里度過的。接下來你就都知道了。」
「那你還算是滿好運的嘛!」解開了心頭的疑惑,他又咬了一口三明治。那他可算是及時解救她的英雄嘍!
「等下看完醫生,你可不可以順便去買些米和菜?」她小口小口吃著蛋餅。
「干什麼?」他又是粗聲粗氣的。
「每天吃外面會吃膩的,趁我的腳還沒好,我待在家里也無聊,我可以幫你煮三餐,包準比外面賣的還好吃。」她看著他的臉色。
「好吧,我也沒辦法每天中午、晚上幫你送便當,你就自己開伙。只管料理好你自己,別管我。」他吃完最後一口三明治,起身就要走,完全不顧孫海娟到底吃好了沒。
她只能緊跟在他身後。她知道他不喜歡她,是不得已才收留她,反正她也不喜歡他,她告訴自己別為他找麻煩,能不惹他就不要惹他。
看完了醫生,做完了物理治療,他在回家的路上,特地繞去了超市。他堅持不讓她下車,要她在車上等他,他則去大大采購了一堆食物,夠她吃上一個星期。
當藍威將手上四大袋的各式食物放在餐桌上後,轉身便又要出門。
「你今天有要回來吃晚飯嗎?」孫海娟順口問,因為她不知道要不要幫他準備晚餐。
「不一定。你不用管我,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他不喜歡她這麼溫柔的口吻,好像她是他的什麼人似的。他有點不耐煩,不再理她就走出了門。
***
孫海娟正在吃晚餐。兩菜一湯,反正有人買了那麼多菜,不煮多可惜,順便把自己養胖一點,多儲存些本錢,哪天這裹住不下去,才有挨餓的條件。
下午她把髒亂的屋子簡單的打掃了一遍,除了藍威的房間。
她有試著要打開他的房門。人都有好奇心嘛,他不讓她進他的房間,可沒說不能站在門口看他的房間。只是他特地把房門鎖上了。
他防她,她知道。像她這樣一個逃家的女孩,會是多乖巧、多優秀,絕對沒有人會相信,搞不好他還認為她偷、拐、搶、騙樣樣都行。這個社會把所有逃家的女孩都貼上不良的標簽,總是帶著異樣的眼光看她們。她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她只在乎她什麼時候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讓她早點月兌離被錢支使的日子。
大門被打開了,她看了一眼。是藍威。
她沒招呼他,繼續吃她的飯。
藍威聞到飯菜香,忍不住直吞口水。
他往餐桌上瞄了一眼。「煮那麼多菜,你一個人吃得完?」
「吃不完可以冰起來,明天再吃。」她以為他嫌她太浪費了。
「我幫你吃吧,省得放隔夜不好吃。」他自動去拿了碗筷,添了飯,狼吞虎咽的大吃特吃。
結果吃得最多的是他,他像餓死鬼投胎,吃到白飯都不夠。
他意猶未盡的說︰「下次白飯多煮點,我一餐至少要吃三碗飯。」
「你又沒說你要吃,你不是讓我別管你的嘛。」她有點委屈,嘟起了小嘴。
「我……」藍威被女電堵得啞口無言。
他在研究室里被卵子和精于搞得心煩氣躁,又老是想到她一個人在家里,于是他就這麼莫名其妙晃回家。
他有點惱羞成怒的轉移話題︰「誰讓你整理屋子的!翁介元不是讓你盡量不要走動,你是故意讓你的腳永遠都不要好,然後一輩子賴上我,賴上這個房子,是不是?」他的話沒有說得很大聲,也沒有起伏,但平平的音調更顯得殺傷力十足。
她沒理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默默收著碗筷。
「我來!」藍威搶過她手中的碗筷。「你好心點,乖乖去坐好。」
她看著他糾結的濃眉,一跳一跳的跳回了房間。
最後那些碗筷是藍威洗干淨的。
她知道,他不是好心要幫她洗碗,只是希望她的腳趕快好,能夠趕快離開他這里。
她也希望啊!她根本不願造成別人的負擔。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這次她得忍住氣,一定要等腳好才能離開這里。
***
接下來的幾天,孫海娟在準備三餐時,都會特意的煮上藍威的一份,而他也都很配合,餐餐回來吃她煮的飯萊。
只不過兩人之間少有對話,似乎培養出了另一種相處模式——互不打擾,互不干涉。
今天是她住到藍威這里的第七天,她的腳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她得開始出去找工作,一等她找到工作,找到住的地方,她就離開這里,免得他看她礙眼。
餐桌上擺好了三菜一湯後,藍威也準時的踏進客廳里,只不過今天旁邊多了一個人——那個笑容甜甜的白衣天使。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李黛伶。」白衣天使自我介紹著。
孫海娟點了頭。「記得。」
「吃飯吧!」藍威自顧自的盛飯,絲毫沒把孫海娟看在眼底。
孫海娟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猜想著他們之間的關系。兩人不太像是情侶,可是若不是情侶,他又怎麼會帶李黛伶回來呢?難怪他不喜歡她住這里,原來是會造成他的不方便!
孫海娟很識相的草草吃完飯,然後躲進房間里,把客廳留給他們。
李黛伶一看見超大的電燈泡離開,嬌柔的嗓音就甜甜響起︰
「藍威,孫海娟到底要住到什麼時候啊?」她適時的甩動她那頭大波浪的長發。
藍威沒有吭氣,繼續吃他的飯。
「我看她的腳都好了,怎麼還不讓她走啊?」李黛伶挨到他的身邊。
「我會讓她走的。」藍威丟下這句話,斜睨了李黛伶一眼,繼續吃他的飯。
李黛伶識相的暫時閉了嘴。
藍威對感情的事很懶,也很不挑剔。
只要是成熟有韻味的女人,尤其听話的女人,他就會喜歡,因為他最討厭應付女人的百般無聊要求。
尤其哄女人那一套,他根本不會去做,他寧可將時間花在研究室里,也不願陪女人去逛街、看電影、喝咖啡。
李黛伶很聰明,也很懂他的個性,從來不會擺出女朋友的架子,要求他做東做西,甚至不會要求要約會,反正每天在醫院里朝夕相處,感情就會像燒開水般愈來愈滾。她相信只要她對他好,他早晚會感覺到她的真心。
反而這樣,醫院里的同事都羨慕她找到了一個老實可靠、絕不會見異思遷的男朋友。
李黛伶也很開心有藍威這樣的男朋友,畢竟她已經二十六歲了,是該為結婚的事計劃。像他這樣人長得帥,有穩定、高收入的工作,又沒有風流的個性,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對象。
只不過藍威有沒有把她當女朋友看待,她心里頭還是不太能確定。
像這次孫海娟住進他的家,她也是听翁介元說才知道。今天還是她說想來看看孫海娟有沒有好點,硬是跟他回家,否則他這個屋子,從交往以來一年多,她才第三次進來。
看他終于吃完了飯,人移到了沙發上,李黛伶馬上黏了過去。
「藍威,你一個大男人收留一個小女孩,傳出去總是不太好听。」
「有什麼不好听的,我難道會怕這些閑言閑語嗎?」藍威呻了回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萬一她的家人故意要找你碴,控告你故意藏匿孫海娟,甚至安了個誘拐的名目對付你,那你不就好心沒好報了。」李黛伶真的是怕藍威吃虧上當,只能叮嚀著他。
「黛伶,等她腳一好,找到工作,找到住的地方,我會馬上讓她走。」不是因為他對李黛伶的話言听計從,而是他受不了那張清麗絕倫的臉老是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
好幾次,看到孫海娟剛洗好澡的模樣,都會使他血脈償張。只要盡快把她送走,他就不會受到她的蠱惑。
「還要等她找到工作!要是她一直找不到工作,是不是就賴定你了?」李黛伶兩條玉臂攀上藍威的肩膀。
「不會的,我相信她很快就會找到工作。」未免李黛伶再羅嗦,他干脆吻上她的芳唇。
屋子就這麼一點大,隔音設備又不好,藍威和李黛伶的話一句句清晰的送進了孫海娟的耳里。
明天就走吧!別讓收留她的人為難,要是他們情侶吵架,那她可是罪魁禍首。
她將她的衣物又收進了她的大背包裹。
因為答應他不會不吭一聲的離開,于是她拿出了一張紙、一只筆,想了想,寫下︰
藍威︰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真是有點尷尬。
謝謝你這一個禮拜的收留和照顧,等我找到工作賺了錢,我會將欠你的飯錢和房租錢拿來還你。
希望你和你的女朋友不要因為我而吵架,那我會很內疚的。
我走了,再一次謝謝你。
孫海娟留
隔天一早,藍威在餐桌上看到她留下的字條、一串鑰匙,還有為他準備好的早餐。
他的心頭徹底亂成一片。這不是如他所願嗎?他不用趕她,她自動的就走,不是替他省下很多麻煩嗎?為什麼他會有強烈的失落感及不安?
她在台北不是無依無靠嗎?萬一她又找不到工作,她是不是得露宿街頭?她這會兒人又會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