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重來。穩健低沉的嗓音自六十五坪大的拍攝現場傳出。
站在鏡頭前的男、女主角因這樣的一句話,神情均帶著怒火。
這已經是這個鏡頭的第二十五次重來了,我看今天是拍不完了。攝影棚內充滿低迷沉重的氣息,新加入的工作人員一臉疲倦的抱怨著。
導演對每件案子的要求都很高,現在是第二十五次?拜托!這已經很正常了。一旁工作多年的員工則是見怪不怪的解釋。
眾人一致轉頭看向遠處,一個男人沉默地盯著手上的資料表,神情凝重地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導演,請問又是哪里不對了?從早上到現在都已經十點了,怎麼還停在這個鏡頭上?可惜的是,習慣這個導演的員工中並不包含廣告中的男,女主角。
頗具名聲的帥氣男主角和新一代的年輕女星都面露菜色,雙手擦腰的佇立于正坐在小板凳上的導演官盟前,對他倆來說,同一個鏡頭來來回回反覆拍了二十五次之多,但卻仍末成功,還被持續要求再次重新來過,這讓對自己演技本來就自信滿滿的兩人都感到十分的不滿。
官盟抬起頭,冷眼揚起無溫的笑意。整個都不對,你!他伸手指著面前的年輕女星。笑容太虛偽,眼中沒有看到愛人的真實喜悅,你該在見到男主角的瞬間,興奮得奔進他的懷中,而不是叫你走台步!你沒事拐什麼臀、扭什麼腰?
官盟的語氣毫不客氣,批評的話語令女星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你!官盟又指向男主角。為了心愛的女人,千里迢迢、風塵僕僕趕回來,在人群中尋找她時,你的表情應該帶有慌張、著急,像是深伯遺漏掉她的身影;而不是只顧要帥,笑得像個牛郎,做出不相干的肢體動作,你以為你是在拍個人寫真嗎?
男主角漲紅臉,氣得大罵,你說什麼?有沒有搞錯?你以為你是誰啊!如果不是公司于拜托、萬請求我接下這支廣告,這種小型制作的東西我才不會接!這男人明明只是個默默無名的導演,竟敢公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污辱他。
是啊!怎麼說我也是新一代的藝人,是男性理想情人中排名第二的女星,怎麼可以不在鏡頭前面表現出最完美的樣子?要是廣告播出,破壞了我的形象該怎麼辦?
听見男、女主角氣焰囂張的論調,在場眾人均神情驚悚,紛紛躲到一旁,裝忙的裝忙、逃離的逃離,都替那對男、女主角捏把冷汗。
官盟冷笑著,甩下手上的資料站起身,一八七的高聳身形猶如一道高牆,令人倍感壓迫。
他居高臨下,目光森冷的望著眼前的男女。如果你們不想拍,如果你們對我的拍攝手法感到下滿,你們隨時可以離開,我不需要下專業的演員!官盟面無表情比出個請字。
別以為你是導演,就能隨便刁難演員,只要我報出你的名字,從明天開始,信不信再沒半間公司敢用你!男主角是個頗有名氣的影星,仗著自己的父母在演藝圈是知名老將,出道至今沒人敢讓他受這種鳥氣。
此時,男、女主角的經紀人走進棚內,乍見到自己旗下的演員正在對官盟嗆聲,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他們連忙跑到官盟面前,又是哈腰、又是鞠躬,急忙賠不是。官導,抱歉,我們家小朋友年輕不懂事,得罪了您,請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
官盟揚唇輕笑,目光冰冷地朝兩名經紀人的方向掃射去。得罪倒是無所謂,缺乏敬業精神這才是重點,這支廣告我會另選新秀,你們帶他們回去吧!
女星的經紀人一听官盟這麼說,嚇得差點沒掉淚,只見他手上拿著小手帕,又是擦額、又是結巴,不斷的解釋道︰別這樣,官導,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代表公司向您賠不是,請您不要——
算了啦……不拍就不拍,你干嘛著急成這樣?只是一支小廣告,你干嘛向這種三流導演道歉?怎麼說你也在演藝圈混了二十多年——一旁的女星鄙視地望著官盟,又拉拉身旁的經紀人。
第一次見到官盟時,她還覺得這個男人頗具魅力,無論是外表長相、沉穩個性,在在都充滿特別的味道,誰知道他會這麼難搞,對于拍攝的要求一大堆,有事沒事淨找人麻煩。
你閉嘴!小孩子不懂事就別說話。經紀人緊張的對著女星大吼。
得罪了官導,你以為你以後還能在演藝圈里混嗎?男明星的經紀人也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連連向官盟賠不是。
沒關系,就像你們說的一樣,他們只是小孩子,我是不會和他們計較的。
官盟露出一抹非常和善的笑容,不過他眼中的目光太溫柔、臉上的神情太和善、嘴角的笑容太親切,讓人看了更覺得惶恐。
那……兩名經紀人睜大眼,小心翼翼的望著官盟。
不過……官盟又說︰從明天開始,他們兩個就不用來了︰至于你們兩家公司旗下的藝人則是真的需要好好教育一番,演藝圈可不是靠張臉就能混的,懂嗎?還有關于先前商討合作的案子,我也有必要再好好考慮一下,如果貴經紀公司的演員全都是這個樣,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困擾。
官盟淡笑的朝兩位經紀人點了一下頭,隨即轉身走到一旁攝影助理身邊。收工吧!從明天開始,這個廣告的男、女主角要重新選角。話一說完,便面無表情地離開棚內。
現場員工在一片沉寂的氣氛中悄悄開始工作,經過男、女明星身旁的工作人員皆以一種十分同情的眼神盯著他們瞧。
男、女明星下解的望著眾人,又看向身旁臉色蒼白的經紀人。到底怎麼回事?那個人不過是個三流導演,你們干嘛對他低聲下氣啊?
你這笨蛋!看你搞砸了什麼事。男明星的經紀人轉頭怒罵。他可不是什麼三流導演,人家可是剛從美國得到最佳導演獎的華人導演Steven.G,同時也是SP國際多媒體總裁的弟弟,
女星身旁的經紀人則是緊張的拿起電話,一副不知如何對公司報告這件悲慘的消息。
什麼?男明星聞言一臉的恐懼,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臉色瞬間蒼白。
他……那個男人就是一個月前才回國,同時拒絕接受任何專訪,連相片也拒絕亮相的知名大導演Steven.G?
一抹烏雲霎時籠罩在男明星的上空,兩名經紀人互看對方一眼,神情悲慘地嘆了一口氣;新一代女星則是搞不清楚狀況,只見她有看沒有懂,有听也不了解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只不過從明天開始,她所有的通告全都被取消,經紀公司也將正式和她解約,然後她才會了解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樣的大人物!
上一季的營業成長了百分之三十,與這一季相較多了四個百分點,我建議在周年慶期間打出更多的優惠。偌大的會議室內,西裝筆挺的楊亦天站在台上,手持紅外線雷射筆對著電視牆上出現的曲線圖解釋著。
星宮集團在各國擁有七十四間標榜六星級的度假飯店,只要同步舉辦特惠活動,下一季將能大幅成長百分之二十以上的營業額。在他自信滿滿的笑容中,帶著下容置疑的肯定神采。
台下坐著以一字排開,來自各國近百位高級主管,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凝重的神情。
當楊亦天的話一說完,掛在高級主管耳上的耳機同時以不同的語言翻譯著,對于他所提出的優惠方案,有人贊成、有人反對,還有些人只是不斷翻閱著桌上的資料仔細評估。
讓廣告做全球性轉播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沒有人能肯定它能招攬大量顧客,再加上以投資報酬率來衡量,這項提議的風險太大!來自俄羅斯的飯店經理不認同地提出質疑。
楊亦天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提出的考量。是沒錯,所以我們必須嚴謹地選擇廣告公司,這其中當然包含導演及演員,選擇具全球性的知名導演及演員是最重要的一環。
拍攝這支廣告,你已有人選了嗎?這支廣告如果開拍,耗費的成本將是非常可觀,如果無法得到同等效益,公司的損失將會十分龐大。來自法國的度假村經理面容嚴肅,不苟言笑地望著楊亦天。
基本上,我這里有位十分適合的導演人選。楊亦天胸有成竹的微笑。
是哪位?
Steven•G,剛從美國得到最佳導演獎的華人導演,他是目前各國熱烈報導的新銳人物,只要能請到他來執鏡,再挑選兩名高知名度的男、女主角,這支廣告絕對會引起眾人目光。
楊亦天的話,一時間讓原本沉靜的會議室里傳出下小的騷動。
坐在會議桌最後方主位的女人悄悄站起身,她目光沉穩的看向眾人。關于這個問題,從大家熱烈討論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得到支持了,如果大家沒有其他的意見,那這個方案就成立,總公司會派人與Steven•G交涉,希望大家在未來的三個月內做好準備,周年慶一開打,就等于是大家的戰爭,千萬別輕易松懈。
女人的聲音清脆,她穿著一身白色套裝,臉上有著淡淡的妝容,一頭烏黑的長發被綰在腦後,無度數的銀框鏡下則是一雙柔和的雙眼。
在場近百名員工全因她的話而安靜下來,二十多分鐘後,會議結束,當會議室大門被開啟,來自各國度假飯店的主管全被招待人員以著高格調的服務姿態帶離。
畢竟這里對這些員工而言是總公司,在此感受到的服務品質和禮儀招待,將會成為他們回到自己國家,管理所屬飯店時最好的一個行為範本和體驗。
我的表現如何?在總裁辦公室里,楊亦天笑容滿面地問著剛走進辦公室的女人。
不錯,面對眾人的氣勢,從我剛開始教你到現在已經改變了很多。楊若舞坐在辦公椅上,臉孔透露出淡淡的溫柔,她輕扯著嘴角,眼中帶著笑意。
為我感到驕傲嗎?得到她親口肯定,楊亦天顯得十分興奮,此刻的他看來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笑容有如朝陽般燦爛。
驕傲?楊若舞拿下眼鏡,定定地望著眼前的大孩子,十分認真的說︰就算現在把星宮集團全部交給你,我想你一定也能把它做得有聲有色,比我還好。
楊亦天听了她的話,臉上的笑容卻是頓時消逝。喂!老姊,你可別嚇我啊!
今天不是四月一號,我也還想多活幾年。
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楊若舞抿著唇,帶笑的眼中浮現出幾絲的認真。
楊亦天深深凝望她,下一秒,他宛如見鬼一樣,原本站在辦公桌旁的身子一下子跳離到門口。你若想把星宮集團交給我,我發誓,不出兩年一定被我搞倒!
楊若舞拾起眼,輕柔的語調浮現著絲絲的無奈。要是搞倒了,爸爸在天之靈也只能認了,誰要我們這一代就只有你這個男丁呢?
什麼在天之靈?別開玩笑了!我又不是你們楊家的正式血統,我是你們從孤兒院里領養回來的!楊亦天笑下出來了,總覺得當她說在天之靈時,他的心就開始發毛,渾身覺得不對勁,身後好像有道充滿怨念的目光正緊盯著他似的。
從你被認養成為楊家的一份子時,這間公司就是你的責任了,你還不懂嗎?楊若舞皺眉,輕聲的提醒。
我、我……我不管啦……叫我為了楊家努力往上爬,從小小的職員,一步一步升為經理我也辦到了,怎麼人家經理才沒當一個月,你就說要把星宮全部丟給我?我可告訴你,無論你怎麼軟硬兼施,我是打死都不會接受的喔!
開什麼玩笑!星宮集團的勢力遍及世界各國,員工少說數以干計,想成為星宮的老大,還得像個空中飛人一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游定在世界各地的度假飯店,他才不想讓自己未來的人生這麼淒慘呢!
再說,星宮集團的老大有多忙,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會,是一場一場不停的開;工作,是一件一件做也做下完,又要煩這,又要煩那,根本不可能有正常的休息日,每天忙得要死要活,他又不是吃飽沒事干!
楊亦天抗拒的神情看在楊若舞的眼中,感到有些無奈。
是啊!要一個才二十五歲的男人接下如此龐大的集團,是多麼悲慘的一件事,但是……當年的她,不也是在二十三歲的時候就被迫承受這些重擔嗎?
那時的她,不也只是個單純、天真,以為發生任何事都會有高個子撐的溫室花朵嗎?
當年在她既脆弱又無肋的情況下,如果不是那群曾經跟著父親幾乎一輩于的忠誠大老們的幫助,她又豈能咬緊牙關,一步步艱辛的爬過來,得到大家的認同呢?
亦天,五年了,你忘了嗎?楊若舞站起身轉頭望著落地窗外,語氣哀愁地輕嘆。
這一句五年,令楊亦天在瞬間清醒過來。五、五年了?
時間過得這麼快嗎?望著楊若舞的身影,楊亦天可以從她的身上感受到深濃的無奈以及悲哀。
似有千言萬語埋藏在楊若舞嬌弱的體內,似有悠長深長的哀傷氣息從她的身上擴散在偌大的辦公室中。
楊若舞轉過頭,帶著一記溫柔笑靨凝望著楊亦天。當初說好,我給你五年的時間以適應新身分、新環境、新家人;而你必須讓自己在五年內有所成長,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男人,你都忘了嗎?
這個集團對她而言就只是沉重的負擔、是她的串籠,牽制著她向外飛離的巨大枷鎖,讓對事業成就沒有任何抱負,的她接任總裁職位,只會使公司退步,不會更加成長,更會對不起她父親辛苦建立起的事業。
但是亦天不同,從答應父親的遺言而領養他;從她乍見到亦天的第一眼時,楊若舞就在他的眼中看到一股她自己從來沒有的下服輸的沖勁!也就是在這五年中,她看清了亦天對于公司有著更多的想法和展望。
如果是亦天,楊若舞很肯定他能將爸爸的公司經營得更好,讓星宮集團邁入高峰,而不像她只懂得在原地打轉,只知道維持原樣。
凝重的氣氛蔓延,沉寂的辦公室里靜得連根針掉落都能听見。
楊亦天皺著眉,眼中布滿掙扎。
是的,他渴望讓星宮集團不只邁入國際,更要成為眾人耳熟能詳的度假集團之王,但這一切不該是由他接手,因為他只是個被領養,在他孤苦無依時得到她的援助,讓他免于待在孤兒院的養于。
若舞是這麼的疼愛他,照顧他,他怎能冠冕堂皇的繼承原本該是屬于她的集團呢?
看到他痛苦的神情,楊若舞用力吐出長氣,她知道想要讓亦天接下這個位置,還需要更多的說服力。不談這事了,說吧!在剛才的會議中,你對提出的那個華人導演認識有多少?你知道他人現在在哪?有可能馬上見到他,和他討論拍廣告的事嗎?刻意轉了個話題,楊若舞將眼鏡再度戴在臉上。
之所以戴著這副無度數的眼鏡,只是為了藉由它,將心中不時浮現的柔弱感隱藏在其中,增加點氣勢和威嚴,讓眾人不易察覺到她的脆弱。
深深凝望著疼愛他的姊姊,楊亦天用力咬著牙,將心中的難過逼回心房,他用力咳了一聲,有,他人目前在台灣。
台灣?他是台灣人?
嗯,而且還是個很特別的台灣人。楊亦天刻意笑著。
特別?哪里特別?楊若舞打開放在桌上的文件夾,打算一面听他說,一面處理桌上堆得都快比她坐著還高的公事。
我就知道你這個大忙人是從來不看電視、報章雜志的,竟然連他是誰都不清楚!這個Steven•G的中文名字叫官盟,听說他是官氏企業總裁的弟弟,同時也是SP國際多媒體集團老板的弟弟。翻著手上的文件夾,楊亦天從中取出一張紙放在她的桌上。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透過管道得到這張照片和個人資料,怎麼能不獻寶一下呢!
楊若舞不知為何,身子突然僵直不再動作,她的目光盯著前方的一張附有照片的個人檔案資料,她的腦中只覺一片空白,耳中則不停傳來嗡嗡的響聲。
一道宛如被封印的記憶在瞬間沖破防護罩,直朝她的腦中竄出,她臉上的堅強面具就像碎裂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無盡的哀傷和渴望。
不過也有傳聞說,他才是SP國際多媒體的總裁,但他好像從來不管事,全是由他的另一名哥哥,叫什麼來著?官……官……
官天賜……楊若舞無神地低喃,除了眼前的照片外,位于她周遭的一切仿佛全都成了幽漆的黑影。
對,官天賜……咦?你知道?楊亦天抬起頭,終于發現楊若舞的不對勁。
若舞、若舞,你是怎麼了?關心地走到她的身旁。
知名華人導演?成功了……他終于成功了……
若舞?
楊若舞抬起頭,看著楊亦天關心的臉龐,有那麼一瞬問,一張既熟悉又慌張的臉孔正重疊在他的臉上。
楊若舞突然大力喘了一口氣,跟著感覺到體內的氣息似乎變得愈來愈少、愈來愈稀薄。
若舞?楊亦天緊張得大叫,伸手扶住臉色蒼白的楊若舞。
額上冒著冷汗,楊若舞皺著臉,她伸手想抓住桌上那張相片,可在伸手的同時,雙手卻無力地墜落,連同桌上的文件全都被翻落在地上。
急促的心跳毫無節奏的猛烈躍動著,胸口內的心髒就像是要爆炸一樣,每震動一次都令她感到痛苦不堪,楊若舞渾身無力地從椅子上倒落,讓楊亦天慌張得大吼。
盟……口中低喊著深埋在她心中的名字,泛紅的眼眶在瞬時棗滿了淚水。
楊亦天拿起電話對著門外的秘書大吼。叫救護車!快點。
扭曲的世界彷佛在楊若舞的四周下停地旋轉,看著弟弟焦急不安的臉龐,她想出聲安慰他,要他別太緊張,但她卻動彈不得。
印有熟悉男人臉龐的照片緩緩自桌面向下飄落,楊若舞發現自己競能將他的面容看得好清楚。官……盟……
時而停頓的氣息令她的思緒逐漸消逝,口中則不斷輕喚著她深深思念的人名。•這名字在她的世界中是一顆不定時炸彈,也是一段塵封已久,不容許被喚起的回憶,只要一被喚起……她堅強的面具就再也戴不上去了。
閉上眼,楊若舞的嘴角漾起溫柔而甜蜜的笑花,在心底,她一次又一次喚著一個人名,一個能夠輕易牽動她心房的男人……
你是怎麼搞的,為什麼回來這麼久了,還不把公司接回去?官天賜一臉的不滿,他好看的臉孔上浮現出難看的怒色。
這是你的公司,為什麼我該接手?官盟帥性地攤開雙手,痞痞的笑問著。
這間公司是你成立的。官天賜丟下手上的公文,站起身怒視著一副閑閑無事可做的官盟。
公司是在你的名下,負責人寫的是你的名字;我呢?我只是你旗下的一名小導演而已。官盟聳聳肩,好整以暇地撥撥自己額前的長發,打算來個打死不承認。
我的名字?很好,看來你是真的打算把一切全丟給我就對了。官天賜不爽地低咒,恨自己沒事干嘛接受他的提議,和他一塊成立這間公司,又間接成為領導者。
再說,我只是喜歡拍東西,卻不喜歡困在鳥籠里,要我接手管理這里,你想看著自己辛苦經營了四年的公司毀于一旦嗎?官盟一點也不在意自家哥哥不滿的情緒,淨說著風涼話。
官天賜無語地翻了一記白眼,對他這個喜歡自在且無拘束生活的弟弟十分沒轍。
算了,反正你總有一堆的理由。官天賜冷淡地瞪了他一眼,跟著拿起一旁的公文繼續啃。
別這麼哀怨嘛!SP可是為你賺了大把的鈔票,你的名聲也因此如日中天,你還有什麼好氣的?官盟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看官天賜一臉的不爽,好像非常有趣。
我听你在說!官天賜臉色僵硬地嘀咕。哦!對了,有件事必須先告訴你。
嗯?
昨天收到一個消息,近期你得接下一份工作。
什麼工作讓你這麼重視,還要特別提醒我?官盟疑惑的瞄了他一眼。
星宮集團打算開拍一支全球性轉播的廣告,替底下七十四間飯店做宣傳,希望有機會爭取到你執鏡的機會。官天賜別具深意地凝視著官盟。
星宮集團?官盟的身子明顯的一僵,笑容自他的臉上消逝,跟著他眯起眼,表情十分難看。你在開玩笑嗎?冷聲開口、目光銳利。
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官天賜放下手上的公文,認真的望著他。
任何有關于星宮的東西,你知道我一律不想了解、不想听,更別說我會接下任何工作!他早就決定一輩子將她給遺忘,下再與她見到面,更別說是和她在工作上有任何的交集。
我可是為了公司著想,既然你是我的員工,還只是個小小的導演,你就無權左右我的決定。官天賜伸手打斷他的話。
休想我會答應!告訴你,任何事都不能動搖我的意志,就算你是我的哥哥,我也必須告訴你,這輩子我再也不想听到有關她的事,只要是她的事情,我根本不在乎、不在意,更甚至……我已經對她沒有——官盟臉上沒了笑容,連語氣也變得尖銳許多。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官天賜桌上的電話卻突然響起。
什麼事?官天賜接起電話。
一會兒後,他的神情凝重,還若有所思的望著官盟。
怎麼了,干嘛這樣看我?官盟不明就里地皺起眉,總覺得官天賜的眼神令人感到顫寒。
大哥打電話來,叫我們看電視!官天賜仿佛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在官盟仍反應不過來同時,打開牆面上的液晶電視,轉到新聞頻道。
為什麼大哥要叫我們看電視?官盟疑惑地望著一旁的官天賜,只見官天賜正抿緊唇角,神色看來不大對勁。
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在官盟的體內發酵,隨著電視被轉至新聞台,不安的思緒緊緊牽動著他的心,令他的雙手開始輕顫。
就在二十五分鐘前,星宮集團的總裁楊若舞突然在公司內休克,被緊急送往XX醫院,目前仍在急救當中!
電視上女記者語氣急迫的報導著,攝影鏡頭同一時間將畫面轉向急診室的大門一句話炸得官盟的腦袋里沖出無數火花,令他在瞬間昏眩得無法呼吸︰心中涌現大量的恐慌和冷意。
導致她休克的原因目前仍然不明,根據星宮集團內部員工透露,楊若舞在開完一場會議,回到辦公室後才突然發生休克情況,因此緊急叫派救護車前往……
以下的話官盟完全听不進去,只覺得嗡嗡的巨響聲下斷在他的耳中回蕩著,休、休克?那個女人……休克?緊急送醫?這是怎麼一回事?
若舞……又進醫院了嗎?官天賜輕聲低語。
又?這怎麼回事?官盟空洞的目光霎時回過神,他錯愕地瞪大眼。
仿佛多年的習慣性,官盟突然變得好激動,他喪失理智的大吼,醫院!我必須去醫院。以往漫不經心的調調在瞬間消逝,他只覺得心急如焚,一刻都無法靜下。
你剛才不是說,她和你再也沒有任何關系?官天賜出聲制止他的行動,又不忘諷刺他方才所講的事。
人已沖到門口的官盟突然停頓腳步,是啊!他已經說過,也發過誓再也不想知道任何有關楊若舞的一切了!
但是……失去自制的沖動行為不斷在他的腦中發出警示,要他快點趕到她的身旁,要他待在她的身邊。
即使分離了五年,但是……
但是他卻在乍听到她的消息時,心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又是著急、又是不安,只想快點見到她的人,好像看見她平安,他才能安心。
她是死是活,老實說也不干你的事了,反正她是個過分的女人,竟然和你結婚才兩個月就拋棄你,這是你剛才說的不是嗎?這種壞女人,死了最好!官天賜坐在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冷嘲著官盟。
官盟瞪著眼前的宮天賜,他握緊雙拳,總覺得他的話十分刺耳。
別管她了,就讓她自生自滅吧!你仍然恨她不是嗎?就算她是為了你好,不得不離開你,但這五年來,她讓你痛苦是不爭的事實。
官盟驚悚地瞪大眼,什麼叫作為了他好,什麼又是不得下離開?這該死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啦……你也快去工作吧!別讓這種小事情耽誤到你今天的工作行程。官天賜關上電視,好整以暇的說。
官盟惡狠狠的瞪了官天賜一眼,下一秒,他著急又快速的奪門而出。
看著官盟焦急離去的背影,官天賜唇角露出了然的笑容。有些東西、有些感情,不是你說要忘就一定能忘得了的,傻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