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忙碌一整天而疲勞,倪安從一踏進電梯,臉色就變得難看和僵硬,連抵達嚴飛居住樓層打算踏出電梯時,還冷不防地腿軟。
車好一旁的嚴飛反應快,及時伸手抓著她冰冷的手,否則她真要跌倒了。
「還好嗎?」冷沉的嗓音自他口中傳出。
僵著小臉點頭,倪安露出一抹難看的微笑。
她的唇角微微顫動,目光盡量避免與他對看,雖然很想不靠他的攙扶而自己走,但雙腿似乎不听她的命令,發軟得快變成棉花糖了。
神色沉穩的嚴飛低下頭,靜靜打量著臉色蒼白如紙的倪安,撐著她的手臂,感覺她的身子依然在輕顫,雖然她佯裝鎮定,可惜從頭到尾,她臉上的不安隨著兩人逼近他的住處變得愈來愈嚴重,輕易透露出她此刻的心境。
無溫的眼眸微微上挑,嚴飛若有似無的勾起唇瓣,他知道她在怕什麼,也知道她此刻的不安感是來自于他,但他選擇什麼都不說。
拿出鑰匙打開大門,再拿出衣袋內的磁卡朝牆邊的讀卡機輕輕一刷,幽暗的屋內瞬間明亮,音樂也不知從何處流泄入倪安耳中。
「進來吧!」走進屋內,嚴飛放任門外的女人佇立在外頭。
拉下頸上的領帶,月兌上的外套,他來到廚房,順便將她采購的東西全擺放于廚房,又從冰箱內倒了一杯冰涼的水。
倪安盯著前方的大門,雙腿宛如生了根似的停在原地無法動彈。
只要一想到從今天起,她將正式住在這里,有別于前兩次的作客態度,怯意不覺地自她的心頭涌現。
她將開始和他同居!
從今天開始,她……她將和他像是一家人般的共同生活,將、將……和他一起分享私人空間,她……老天!倪安,爭氣點,不過就是和他共同生活一段時間,別這麼緊張了。
「你想站在那里當一整晚的門神嗎?」嚴飛不知何時又出現,手里拿著杯子,好整以暇的靠在門邊盯著她瞧。
努力吞了口唾沫,倪安握緊雙拳,用力吸了一口氣,努力的找回屬于自己的聲音。「打、打擾了。」
踏入屬于他家的第一步像是正式宣告,他倆的人生將因對方而變得不同。
望著倪安,嚴飛冷冽的眼眸轉為深沉,從今天開始,這里將不再屬于他一人,屋內所有空間將多出另一人的氣息,而這項深切的認知好像是在告訴他,他的心房也將因她的存在而被一點一滴的侵蝕,直到最後……他的心將不再屬于他自己!
「嚴、嚴飛,你餓了嗎?我去準備晚餐,你有不喜歡的口味嗎?」打斷他的沉思,倪安不安的問。
沉默的凝望前方的她許久,「沒有。」
「那、那……我先進廚房了。」不知為何,只要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甚至只要簡短的一句話、幾個字,她就是能從其中采得他想表達的意思。
既然他選擇沉默,那代表無論她做出何種晚餐,他都能接受,是這樣吧……不,不知從哪來的信心,倪安很肯定嚴飛就是這個意思。
不安的心靈稍稍得到松懈,揚起羞澀的微笑,倪安走進廚房。
看著她乖順的行為,瞧著她恬靜的神情,方才她臉上所展露出的不安仿佛不曾發生過。
面對他時,為何她能如此的自在?為何從她身上,他感受不到半點對他的恐懼?為何唯獨她,能夠輕松自在的與他相處?嚴飛是真的被搞糊涂了。
悄悄凝望在廚房里忙碌的她,嚴飛無法讓自己的視線從她的身上轉移,在她身上宛如散發著陌生的溫暖光暈,強烈的熱度隨著她的存在融化了屋內冷寂的氣息,連他的心情好像也跟著溫暖了許多。
他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不該讓她存在于他的世界中?如果說現在他才發現.是否已經太晚?
她的存在已透露出將對他的人生造成轉變的危險訊息,瞧瞧她僅是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能激起他強烈的情緒,是他瘋狂了,還是她才是那個瘋狂之人?
晚餐準備多久,嚴飛就凝視了她多久,雖然他並不願承認!
唯一讓他肯承認的是,獨自一人存在的空間中多了另一人的介入,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難受。
也許是因為那個人是倪安,又或者從頭到尾,他都不排斥與她在同一個空間享受著相同的空氣。
寂靜一室的房內,倪安身子緊繃,雙手死拉著被子,僵硬的躺——在大床的角落,她的身子一半在床上,另一半懸在半空中,只要一個轉身,肯定會跌落在地面。
盡管如此,倪安仍不在意,逕自讓身子游走在掉下床和卡在床邊的危險地帶。
當房門被打開的瞬間,倪安的心跳如鼓般發出可怕的巨響,好像已打算從她的口中跳出去似的!
嚴飛拿著毛巾擦拭滴著水珠的濕發,他上半身赤果,下半身僅著一條休閑長褲,面無表情的睨了一眼黑暗的房內。
走到床邊,再冷睨一眼縮在床邊緣的倪安,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後甩下手上的毛巾,拉開床上的被子逕自躺下。
即使與他相隔遙遠,但當一旁的重量向下沉時,倪安仍驚悚的任由身子更加僵硬。
放輕松、鎮定點,倪安,你可以的,心中不斷為自己打氣加油,無奈不安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改善,反倒愈來愈嚴重。
她懂得男人和女人的身體構造,也懂男、女間該如何孕育孩子,但是說與做卻有著天南地北的差距,無論她如何在心底做好心里建設,無論她如何說服自己,但當兩人面對面時,恐懼依然充斥在她的腦中.
察覺身旁的男人正移動身子朝她的方向逼迎,倪安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她是勇敢的、她是堅強的,即使不斷鼓勵自己,但——
「啊!」思緒依然混亂地絞在一塊,倪安突然發出驚呼。
厚實的大掌緊緊將身旁的女人困在懷中,讓她緊緊貼靠著他的胸膛,鼻息間充斥與她相同的沭浴香與發香味……左等右等,等得讓人誤以為已過了一世紀之久,上方傳來他沉睡的輕鼾聲,變成木頭的倪安終于諍開疑惑的雙眸。
咦!睡著了?她驚訝的將視線緩緩向上移。
嚴飛緊閉雙眼,除了緊擁著她外,再沒其他的動作。
望著他的臉孔,倪安擰起眉,他睡著了?不生兒子了?不做生孩子的工作了?
那、那……緩緩移動身子,她不習慣的伸手移開他的手,身子努力的想向後挪。
躺在他的床上,枕在他的枕頭上,整間房內充滿屬于他的陽剛氣味;用的是他的衛浴用品,連她的身上也全是屬于他的味道。
身子又向後移一點點,再輕輕拉開他的手,努力克制住想喘氣的感覺,她屏息悄悄又向後退……突然,被拉高的大掌一個收緊,再次將退離的倪安拉進懷中。
這次別說緊貼他的身子了,她整個人都躺在他的身上,以他為床。
唔!這樣她要怎麼睡?臉色泛起潮紅,倪安不自在的嘆氣。
抬起頭,望著身下的他,如果可以,她還是想離他遠一點。
黑夜里,他明亮的眼眸毫無掩飾的與她對望!
倪安錯愕,臉頰開始發燙、冒火,她目不轉楮與他相視,兩人大眼瞪小眼,無聲勝有聲。
他……他不是睡著了嗎?喉間似乎梗了顆雞蛋讓人發不出聲,黑暗中,她臉上的紅潮更加嚴重,眼中還浮現出做錯事被人抓包的心虛。
「已經十二點,別再玩了。」沉聲提醒,語氣鏗鏘有力,但似乎又帶著一種對待孩子般寵溺的安撫口吻。
話一說老,大掌再次環過她的腰,手勁收緊,讓她困在他的懷中,然後再次閉上眼。
別、別再玩?倪安咬著唇,唇角微微嘟起,一瞧就知道她對他剛才的話感到十分不滿。
她哪有在玩?
她只是不知所措,只是不習慣這麼溫暖的胸膛,只是……只是一想到和他躺在同一張床上,緊張到快休克而想喘口氣而已,這哪叫作玩?
他一點都不在意她渾身僵硬得都快比石頭還硬,但她可是很在意啊!
而且這男人的睡姿很糟糕,像只八爪章魚似的令她動彈不得,這下別說是渾身僵硬了,也許再讓他繼續擁著,她說不定真的會因休克而昏死。
揚起責備的眼眸,瞪著熟睡中的嚴飛,倪安輕輕嘆息,這樣她要怎麼睡?
靜悄悄的室內,一男一女相擁,看似平靜,但對她來說,心情卻是波濤洶涌的。
耳邊傳來他強而有力的心律節奏,身上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手勁,再如何說服自己,倪安都知道她是無法安然入睡的。
看著身旁的他,原本責備不滿的眼神轉為打量和濃濃的疑惑。
從下往上看著嚴飛,倪安發現他那雙總是帶著銳利的冷眸正祥和的閉起,濃長的眼睫毛像把高翹的香扇,搭配上他松懈時流露的柔和臉色,活月兌似一幅俊畫。
他有著厚實的胸膛,平時瞧來也許讓人覺得具有壓迫感,但此刻窩在他的懷中,反倒加深某種陌生的安心感。
他的氣味充斥在她的鼻間,他的胸膛有節奏的伏動,耳邊傳來的心跳聲愈來愈強烈,不知到底是她的,還是他的?
緊繃的身子不自覺逐漸松懈,倪安緩緩閉上眼,讓耳更加貼近身旁厚實溫暖的胸膛,傾听他有力的心跳聲。
小手逐漸上移輕依到他的胸口,熱呼呼的暖和感受侵襲她的神智,讓她的思緒開始有些混沌。
也許明天她該和他商量有關于一塊睡的問題,也許她可以和他要一間個人休息的房間。
對,她該好好想想該如何向他提出這項要求,她也得好好想想明天晚上該煮些什麼給他吃……不過最重要的是,她該快點睡了,明天一六早她還得工作呢!
只是……睡在他的身旁,她恐怕很難入睡吧……
但好奇怪,為什麼她的眼皮愈來愈重、思緒愈來愈混沌呢……
沉穩的氣息自倪安鼻間發出,認定自己將難以入睡的女人終于不支倒地,在溫暖的男人胸膛里沉沉入睡,安穩的窩進他的懷中。
身旁男人確定懷中女人睡著後,才悠悠的睜開眼,低下頭,他的視線緊緊凝望著她。
輕抿的雙唇浮現柔和的弧度,冷冽的眼眸泛起暖暖的溫度,伸出另一只手,他猶豫的輕輕撫著她的長發,感受它柔順的觸感。
深夜寂靜,在無聲息的房內,嚴飛無法合上眼,他的目光始終不曾自倪安的身上移開,一次又一次撫著她的發,一次又一次深深地凝望著她沉睡的嬌顏。
清晨五點醒來,陌生的房、陌生的床,倪安睡眼惺忪的揉眼,茫然的環視周遭,想不起自己人在何處?
濃烈的香味環繞四周,既熟悉、又陌生。「這里是哪里?」混沌的思緒令人無法專注的思考,她抓抓凌亂的長發,拉開被子打算下床。
房內的浴室無預警打開,跟著走出一個上身赤果的男人!
錯愕、驚悚,仍在恍忽中的倪安瞪大眼,在瞬間清醒。
嚴飛面無表情,忽略她緊緊追隨他的視線,慢步來到衣櫃,緩緩拿出西裝,再伸手準備月兌下長褲。
「等……等一下!你要干什麼?」倪安驚聲阻止,瞧他正準備拉下褲子的舉動,臉色泛紅,緊張得都快冒煙了。
朝她冷眼一挑,嚴飛貫徹沉默的習性,連嘴都懶得張。
「你要換衣服對吧?」看到他,想到昨天的事,也想到她為何會留在這里,但現在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個男人難道不知道在一個女人面前是不能隨便月兌褲子的嗎?給她一點尊重嘛!
「你說呢?」冷眼再挑,這次揚高的眼眸中帶著挑釁的意味,似乎不滿她制止他的舉動。
「能不能到那里換……」面色潮紅,倪安尷尬的指向浴室。
為什麼在他的家,他得為了她是否會害羞而委屈自己躲進廁所?該進去的人不是他吧?心生玩弄的邪惡念頭,無視她的提議,他老神在在的繼續月兌褲子。
「哇!」瞧他不避嫌的將身下長褲向下扯,倪安先是驚聲大叫,然後像個瘋子似的沖進浴室。
天!他竟然……竟然在她面前月兌褲子!
一早起床,就算再如何睡眠不足而頭昏欲裂,被外頭的他這麼一嚇,也給嚇得完全清醒了。
倪安,你真是太丟臉了,難道就不能勇敢一點嗎?他只是月兌個褲子而已,有必要緊張成這樣嗎?如果現在就緊張成這樣,那末來的日子豈不是更糟了嗎?
懊惱的敲敲自己的頭,望著鏡中臉色泛紅像煮熟的她,倪安感覺好挫敗。
又在他面前出糗了,真的好丟臉。
但過分的人是他啊!為什麼她要覺得不好意思呢!
「對,大方點,反正只是件褲子,該看的看一看,不該看的就當作沒發現不就得了?」做好心理建設,倪安轉開水龍頭,將冰冷的水往臉上潑,借此冷卻混亂的思緒。
數分鐘後,倪安平靜的走出浴室,看見已著好裝正坐在床邊等著她的嚴飛,她的情緒已不似先前那麼激動。
「把衣服換上,我順道送你去店內。」睨了她一眼,他冷淡的說。
點點頭,學著他掛上無表情的臉色,拿起自己的衣服再走回浴室。
同時步出家門,一塊走進電梯,兩人沉默的看著上方的數字緩緩下降。
「店里平時幾點休息?」冷淡的問,嚴飛似乎打定主意不給她好臉色。
「大概三點左右。」對他不善的語氣選擇忽略,倪安早已習慣他那冷淡的態度。
「在店里等我,我六點去接你。」他說得理所當然。
「我不能先回來嗎?」她問得理所當然。
「你沒有鑰匙.」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不給我一份嗎?」
「……你不需要。」瞧她因他的話,眼神隱約流露出受傷的神采,嚴飛發現自己的心口竟異常酸疼。
將眼底的受傷揮離,倪安強打起精神。「好吧!如果你覺得我沒有資格擁有家中的鑰匙也無所謂,但是能不能打個商量,在我們同住的期間,給我一間房?」
眼神流露出疑問,嚴飛瞧了她一眼。
「自己一個人睡好像比較習慣,所以除非要……呃!我是說除了例行的工作外,我希望能保有私人空間。」倪安說得很尷尬,從他的側臉打量,她清楚發現有人因她的話而感到不滿。
例行工作?無法解釋他為何會對她所謂的「例行工作」說法感到不滿,嚴飛依然冷漠的說︰「你只能和我睡……」
這話一說出口,嚴飛臉上再次浮現濃濃的不悅,什麼叫作她只能和他睡?他不該這麼說的,這樣講就好像他巴不得和她同床共枕似的。
「但是和你睡在同一張床,我覺得……」倪安別扭的輕咳一聲,目光四處游移。
嚴飛嘲諷,「你能不需要任何心理準備,不需要時間適應,直接和我上床嗎?」
想到昨天的情況,要是她敢大言不慚否認他的話,那她就別想他下次再好心的替她設想。
「我、我……」他的話讓倪安的臉蛋再次聚熱,她困窘的低下頭,她承認她的確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有他的存在。
想到得在一個男人面前赤果果,和他有任何的肌膚相親……目前的她還沒辦法做到!
冷眼一挑,嚴飛語氣無溫,「既然沒辦法,那你還有什麼意見?」
例行工作嗎?她把和他上床一事稱為工作……沒由來的,他心里浮現出怪異的排斥感。
「呃……沒有。」他是好心替她設想對吧?他願意給她時間適應他的存在,增加兩人間的熟悉度,這樣想想,好像吃虧的人是他。
突然發現某件事,倪安的心頭再次涌現濃濃的挫敗,這男人為何總是言不由衷呢?他的行為處處為她設想,但每當他開口說話,卻總是讓她感覺好受傷。
「嚴飛,我知道有很多事你都是出于好心,但我不夠聰明,如果你不直接說明,我不但不會懂,也許還會誤會你,既然是善解人意的提議,你為何總是寧願我對你產生誤會也不解釋呢?被人誤會、受人批評,難道你不會難過嗎?」她怎麼會忘了這個男人惜字如金的程度比一般人嚴重許多,就算開口,他永遠會是尖銳的,但那並無傷人的意思,是她自己多想,也誤會他了。
其實,一句話總會有正、反兩面,她會覺得受傷是因為從頭到尾,她只願意相信會讓人難過的方向。
也許從今天開始,她不該再這麼悲觀的老將他的話往壞處去想,而是從正面去思考。
和身旁這個男人相處,真的需要多點EQ,她不是曾告誡過自己要堅強嗎?為了保護她最重要的東西,無論如何,她都該改變,而今對她來說,嚴飛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最重要的恩人,她怎麼可以忘了呢?
電梯門打開,倪安立刻向外走,獨留因她的話而一臉沉思的男人。嚴飛以極緩的步伐來到車旁,兩人一塊坐上車。
他是在替她著想,所以才要求與她同房嗎?他會有這麼好心嗎?他只是不滿她所謂的例行工作語詞才刻意刁難她的,為何她會以為他是在替她設想呢?
他不否認他心中有個小小角落正肯定著她的說法,但他的舉動有這麼明顯嗎?
連她都看得出來他故意這麼做的含義嗎?這女人到底是從他哪一點看出來,他是在為她著想呢?
「對了,還有一件事。」對著身旁的他揚起一抹溫柔微笑,倪安目光對上嚴飛,神色顯得無比認真。「不管你是用哪一副面具待人,能不能跟你打個商量,當你和我在一起時,請用真實的那面來和我相處好不好?」
真實的一面?他看起來不夠真實嗎?方才因她的話而被挑動的情緒尚未平復,這會兒……他的心高高的揚起,一簇小小的火苗自他的眼底冒出。
停下車,嚴飛深深的凝望倪安,緊抿的唇有些僵硬,仿佛有話想說出口,卻不知該如何說。
來不及消化,來不及替自己的困擾找到答案,倪安卻又點燃埋藏在他心中的火苗,讓它們由微弱轉為烈焰,燒得一發不可收拾。
「你不是這麼冷酷的人不是嗎?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得故作冷酷,那可是很累的。」和他相處的她也會很累,她不喜歡無時無刻都去研究別人的心思,更不想老是猜著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麼。
如果兩人能有話直說,敞開心房,生活不是更加的自在嗎?
「你認為我現在是裝的?」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嚴飛發現自己的唇正在顫抖,好似某種極力隱藏的真面目就要被人看破,而極度的感到不安和心慌。
「不是在裝,而是戴了一副面具,也許你不希望被別人發現你脆弱的一面,不過面具戴久可是會拿不下來喔!我想當你與自己的家人相處時,肯定不是現在這樣的態度,這樣極力自我保護,避免受傷的你,讓我看了感到很心疼。」她一直都相信,他有一面連她都不曾瞧過的真實面目,而她十分渴望能目睹。
心頭一震,嚴飛極緩的轉頭,再次深深的凝視倪安,眼底那把大火不知何時濃烈得令人驚駭,熾熱的火花悄悄自心底向上竄燒。
面具……他是戴了一副面具,但這事實從來沒人能察覺到,為何會被她發現?
眾人對他的了解全是錯誤,什麼冷酷、無情,什麼殘忍到不擇手段,這些全都不是真正的他,他只是為了保護重要的東西而刻意戴上面具,不讓人察覺他有任何的弱點,僅此而已。
當一個人對他有所誤解,那也許只是一個笑話;當一群人對他有所誤解,當全世界的人都把他認定為可怕的冷酷者後,連他這個從來不為自己辯解的當事人也因為這樣的個性模式無法改變,久而久之,屬于他個人的真性情早已不知何時被抹滅,直到一滴都不剩。
每個人都說他壞,每個女人都因他的身份和地位急著攀附,在看清眾人污穢不堪的心靈後,他要如何輕易的相信任何人的真心?
她——到底是如何發現的?她是從哪里看出他極力隱藏的秘密?不曾被撼動的心靈在他毫無防備時,將他極力隱藏的真心不假思索的完全刨出,說他不驚訝是騙人的!
這樣極力自我保護,避免受傷的你,讓我看了感到很心疼……腦中再次浮現她說的話,嚴飛依然感到震撼得無法平復,但他的唇瓣卻悄悄的上揚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