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逞口舌之利地跟老媽說要幫那個紀允斌擦澡,但是當她手拎著毛巾和半桶水到特別病房的時候,任晴宇可有點後悔了。
她要打退堂鼓嗎?任晴宇搖頭望著白色病床邊那個很明顯經過一番打扮的護士朝她這邊看來,她明白對紀允斌來說,這可能是他會最感激的事。
任晴宇換上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身子朝後頭的門一靠,「生人回避,這位明知道化妝會害死病人的白衣天使,清場啦!」
「他又沒有過敏的反應。」那名護士不滿地努努只擦了口紅的嘴唇,萬般不舍地看了床上的男子一眼。
「那你的意思是要等到他過敏了再說嘍?」任晴宇提起身子朝那名護士的位置走去,又十分不正經地一手環過她的香肩,將支撐重量的責任交給了那名護士,她帶著壞壞的微笑瞅著護士,「有了床上的那個新歡,就忘了我這個舊愛啦?我好著急哦!改天我們趁你休假又還沒變心之前,去看場電影如何?你喜歡文藝片還是三級片?」
明知道任晴宇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但被她超近距離特寫的俊臉一瞧,那名護士還是壓不住自己肩上的任晴宇,「你……實在很討厭!」
「討厭就是喜歡;喜歡就是討厭。」任晴宇耍賴地又將頭往她的肩上一靠,對著她的耳側吹氣。「你真那麼討厭我嗎?我有沒有榮幸知道你討厭什麼地方?」
「我全身都討厭!」那名護士敵不過任晴宇的調戲,只好敗下陣來奪門而出。
任晴宇竊笑地看著她落荒而逃,對于自己能夠這麼容易地達成目的而沾沾自喜。
真不該怪她,要怪只能怪老天爺讓她長得這麼帥。任晴宇朝天翻一個白眼,開玩笑似地謝謝老天爺,然後她慢慢地踱步到床邊,兩手環胸地側著頭俯視病床上的英挺男子。
紀允斌,是只兔子,大約二十五、六歲,全身上下除了她當初把他撿回來的那套衣服外,身上沒有皮夾、沒有足以證明他叫「紀允斌」的證件,除了這些像白痴般的線索,任晴宇可以說是對這個人一無所知。
不會是個大陸仔吧?任晴宇不能相信台灣到現在還有沒帶證件出門的家伙,像他長得這麼危險,要是哪個警察因為嫉妒他的美貌而故意找他碴,他豈不是馬上就被送到「靖廬」去了?她可以肯定楊綠曾在抱怨時說過的一句話了——外表愈英姿煥發的男人,骨子里愈是一個大草包。
呃,她當然例外,因為她是「母」的,但一張俊俏的臉皮的確會讓很多發情動物無怨無地供她差遣,想當然耳,紀允斌的容貌不輸給她,又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受到的「發情服務」肯定比她多了。
也難怪嘛!任晴宇搖著頭掀開他的被子,一個閑到沒事上公車去吃免費豆腐的「無照游民」能指望他多厲害?三兩下就被她扳倒在地上了。說句老實話,這個男人實在不值得寄予同情,瞧他現在這副任人宰割的模樣,直教她想把他從床上抓起來打到他清醒,質問他什麼叫做「男子漢的氣慨」?把男人的臉全都丟光了,她還真是有點想唾棄他。
當然更不能指望他起床替他自己擦澡。任晴宇有點開玩笑似地拍拍他輪廓分明的俊臉,「喂,大帥‘兔’,起床啦!你已經睡了兩天了,免費的點滴也喂了不少,你想在我家白吃白睡到世界末日啊?」
紀允斌黝黑沉靜的臉龐沒有反應,任晴宇彎起嘴角、月兌起他的衣服,嘴上是說開玩笑,但她可沒傻到讓自己像童話故事里的睡美人或白雪公主的「白馬王子」,讓這個紀允斌一听到她的召喚就會自動醒來。
月兌掉了他的上衣,任晴宇更是興致高昂地在他雄壯的胸膛上拍了兩下,拎一拎纏在他身上的繃帶。「喲,看不出來你的身材挺結實的嘛!顏色也曬得不錯,怎麼會被我打到斷了兩根肋骨?真是中看不中用,好看不好吃。」
她彎腰將毛巾浸入水中然後擰干,隨隨便便又粗魯地在紀允斌的胸膛擦個兩下,接著還故意用力地擦著他的臉,百般無聊地嘲笑︰「臉這麼黑,尤其是兩個眼圈更黑,著實不太像個小白臉。但是我這個人很好心,為了讓你名副其實,你的俊臉當然要加倍洗干淨啦,是不是?我想你會感激我的,我不會要求太多,你只要把你的住院費用繳清就行了,不過是幾萬塊,這算是小Case吧?」
如果老媽知道她這麼蹂躪一個帥哥,不曉得會怎麼想?任晴宇很邪惡地笑著,轉身又將紀允斌的褲子月兌掉,只剩下一條黑色的內褲緊緊地遮住他的「重要部位」讓她不由得低呼一聲︰「哇——這麼緊,有遮跟沒遮都有沒兩樣嘛!也不怕性能力提早離你而去。好哥兒們,給你一句勸,換條新內褲吧!免得以後你老婆心生閨怨,爬牆出去找男人,到時候你就欲哭無淚了。」
不好玩!任晴宇一邊擦著紀允斌的腳,一邊對他毫無反應的身子直嘆息。唔,還真是不好玩,她簡直就是對「兔」彈琴嘛!平時她這種話只會氣死對方,然後她就可以一面偷笑,一面看著別人出糗,而這個紀允斌睡得跟個死人沒兩樣,她卻自言自語地像個瘋子。
收起她不正經的性子,任晴宇歪著頭想著如何才能讓她這次的新工作得到「收獲」,她盯著紀允斌偉昂的身軀呈大字型在癱在病床上,臉上兩天未刮的胡須和腳上在她清洗時就覺得麻煩的腿毛,而她的臉上又泛出了邪惡無比的「撒旦式微笑」。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你這次一定、一定會很感激我的。」
任晴宇滿臉竊笑地轉出特別病房,又像陣風似地回到原地,手中多了把刮胡刀、刮胡膏,還有一台最新進的拍立得。
「雖然我不是那種小人,但是為了防止你小人,醒來以後反咬我一口,所以我只好先做小人啦!這叫‘防患未然’,可不是侵犯你哦!」任晴宇咧開一口完美的白牙,先拍下紀允斌一張衣冠不整的照片,然後她偏著頭想了想。
不行,這樣可能還不夠,以後她若想威脅他,這麼一張照片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原本她只想拍他「整容前」和「整容後」的照片,可是又想到了這家伙很可能不是個善類,會死咬著她打傷他的事實不放,所以——
她必須拍他的果照!
哇!乖乖,她任晴宇居然必須干這麼下九流的事耶!但是她明白一張只穿著內褲的照片就如同穿泳褲的照片,對男人來說沒什麼差別,如果想達成威脅,她必須把這只兔子全身剝光才行。
算了,既然要干壞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任晴宇撇開她的罪惡感,雖然她從來沒瞧過一個成熟男人的,雖然她是很好奇沒錯。
但是她是很君子的,背過身把他的小褲褲拉下來以後拍照,對她來說應該不是件難事吧?她會在拍完照之後馬上把它拉回去,所以這個紀允斌應該不算是受到她的「侵犯」才對。她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親眼目睹」的喲,而且這張照片是備而不用,若他醒來後不威脅她,那麼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究竟干了什麼「好事」。
任晴宇很安心地點頭,算是說服了自己。紀允斌應該不會介意的,他是個同性戀,而她是個半男半女的怪物,就算是拍他的果照,有什麼好介意的?
任晴宇再一次地點頭,祿山之爪伸向紀允斌的褲頭,然後及時轉身將他的小褲褲拉下他的臀部,另一手則高舉著相機確定了方位後飛快地拍了一張相,再將他的褲子拉回原處,將拍立得上仍未顯影的照片收進自己人的襯衫口袋。
這麼一氣呵成的動作順利得連任晴宇都想偷笑。沒想到自己做壞事的才能還不差嘛!她拍了拍她的寶貝相機,徹底根除她心中那一抹小小的、幾乎微乎其微的罪惡感。
任晴宇呼口氣地轉過身來望著紀允斌,補救地將她沒拉得完全歸位的褲頭拉回去,無聲地笑得連嘴都合不攏了。
任晴宇很開心地拿起刮胡膏,抹得紀允斌滿臉都是泡沫,接下來很滿意地替他刮胡子,雖不是故意傷害他俊得想讓人多揍幾拳的臉,但還是在他臉上多了幾條小小的傷口。沒辦法嘍,誰教她是第一次刮胡子?她又長不出胡子,連想練習的機會都沒有。
任晴宇撇了撇嘴,將目標轉移到他的腿上,暗暗地希望第二次練習會比較順暢。嗯,果然很順,任晴宇看紀允斌肌肉糾結,卻光滑如嬰兒的左腿,和右邊未刮毛的腿形成強烈的對比。她一面幫紀允斌的小腿抹上刮胡膏,一面喃喃自語︰「對嘛!刮掉不是看起來干淨多了嗎?真不明白為何社團里的學弟會把腿毛看得跟命一樣重要?男人的腿已經夠難看的了,還要在腿上長滿跟猩猩一樣的毛,活像一根剛出土的大蘿卜,既不美觀又不衛生。紀老哥,你該感謝我這個好老弟,幫你內在、外在皆美。」
「你在干什麼?」一句低沉、沙啞、渾厚、又不失性感的聲音傳進任晴宇的耳朵。
她聞聲轉頭,望進紀允斌危險又含著怒氣的眸子。不以為然的聳聳肩,揚了揚手中的刮胡刀,「刮毛嘍,不然你說我像在干什麼?睡了兩天終于知道要醒啦?」
「刮毛?」紀允斌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和一個女人共在一張床上,他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內褲,而她——在刮他的腿毛?!這……是什麼天大、該死、荒謬的事?!
紀允斌沖動地想坐起身來,身體一動卻牽動了胸部的傷口,他忍痛地低咒了一聲,無助地倒回病床上,眼中充滿了肅殺之氣。「這是該死的怎麼回事?」
任晴宇幸災樂禍地微笑著說道︰「忘了跟你說這是該死的怎麼回事。你的肋骨斷了兩根,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這就是該死的這麼回事,你就乖乖地躺地病床上當只兔寶寶,刮毛的事我來做就行了。」
「不準踫我的腿毛!!」紀允斌爆出低吼。
「不準?」任晴宇揚一揚眉。「現在可沒你選擇的余地了,紀老哥,你叫停的時間太晚啦,你的腿毛我已經刮了一只,另一只不刮豈不是很難看?瞧。」她拍了拍紀允斌已經被她處理完畢的左腿。
「你——」紀允斌若不是有傷在身,此刻一定跳起來掐死眼前這個大混蛋。
「唉,別激動,剛醒過來的人不能太激動,你的腦部受傷了,這麼激動會害你腦血管爆掉。」任晴宇完全無視于紀允斌寒冰般的殺人眼神,毫不在乎地笑笑,「既然你醒了,我當然可以給你自主的權利。紀先生,你是選擇刮?還是不刮?」
「不準踫我的腳!」紀允斌從來沒有遇過這麼氣死人的事。
「OK。」任晴宇揚手一丟,刮胡刀就準確地進了垃圾筒。「別怪我沒勸過你,一只腳黑、一只腳白的很容易被醫院里的護士取笑,我尊重你的選擇。」
「你這個王八蛋!」
「做人身攻擊是不好的喲!」任晴宇皮肉無傷地笑著,像管教一個不听話的小孩般地輕緩說道︰「我的名字不叫王八蛋,記住,我叫任晴宇。任性的任、晴天的晴、宇宙的宇。」
「任晴宇?」紀允斌唇邊咀嚼著這個名字,十分不願承認這名字听起來實在很動听,而這麼好的名字卻配上這樣的一個人。
「對呀,任晴宇就是我。」她調皮地回答。
紀允斌深沉的目光梭巡著任晴宇俊美的臉孔,過了半晌,他才又低聲地問了一句令任晴宇差點當聲抓狂的話——
「那我是誰?」
如果任晴宇是那種尖叫就能抒發心中不快的女人,她肯定會用尖叫來度過這幾天。
抓狂?篤定是抓狂了,不然她不會在這里拿著一根蠢得可笑的湯瓢,攪著那一鍋她聞了就惡心的「大補貼」。
現在她終于明白楊綠為何會喝了兩天她煮的雞湯,就寧可和她絕交也不願再踫雞湯一口了。並不是代表她煮的東西不能入喉,相反的,老媽老是對她能把廚房弄得像人間地獄的同時,端出一盤有若天下佳肴的食物感到吃驚。想當然的,東西雖然好吃,但她老媽卻不願意她踏進廚房一步,免得嚇壞了下個進廚房的人,以為廚房莫名其妙地刮了一陣龍卷風,一切設備都需要更新。
但是她進廚房炖這鍋雞湯已經三天了,就算她連喝都沒喝過一口,光聞同一種味道三天也會令她覺得陣陣作嘔。怎麼那個喪失記憶的紀允斌卻能在五分鐘內喝掉一鍋炖了四個小時的雞湯,一連三天完全不面露難色呢?任晴宇半信半疑地聞了一下雞湯,然後雙眉緊皺地吐了吐舌頭。
哇,惡心死了,那個紀允斌一定是瘋子,沒有一個正常人在喝了同樣的東西那麼久還不生抱怨的。任晴宇半絲成就感都沒有,再煮下去她也可能會跟他發瘋了。
可是吃了這麼久的藥,怎麼還不見效呢?或許她明天該換換材料,把雞換成豬腦,所謂吃腦補腦嘛!希望那家伙不會介意同類相殘。老媽說他是腦震蕩後的「創傷前記憶喪失」,也就是「失憶癥」,可能馬上就記起所有事,也可能永遠也記不起來他自己是誰。
她每天這麼「閑」慧地熬雞湯給他喝,也是半出于內疚,希望他能盡早恢復記憶,然後滾出她家醫院;另一半則是避免浪費,她幫楊綠抓的藥不用光實在太可惜,所以她就順便拿來幫紀允斌「補」一下嘍!
順水人情,紀允斌該好好感謝她的。任晴宇歹毒的笑意又浮現了,得好好地觀察紀允斌這個實驗動物,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藥材中多了一味順經藥也不算什麼嘛!對不對?最多讓他體內的荷爾蒙有點失調,聲音可能會在幾天後有點怪怪的,又不會把他變成女人。
她這個人最善良了,絕不會做什麼損人不利已的事。有付出就有收獲,讓她進廚房三天毀了三把菜刀、兩塊砧板、還有其他零零雜雜的東西不算,只是讓他給她樂上一樂罷了,總不為過吧?呵呵!
任晴宇關掉了瓦斯,用兩條抹布端起雞湯,左腳踢開了方才從她手上飛出去的菜刀,小心翼翼地在滿是沙拉油的地面上滑出廚房。
老媽看了今天的廚房,總不會又拿手術刀追殺她吧?今天她已夠小心、夠謹慎了,沒有砍斷砧板、沒有讓醬油幫廚房牆壁粉刷一遍,藥材也沒有灑得到處都是,只不過在她之後進廚房的人可要留神腳下,否則就會享受免費溜冰和香油浴的滋味。
然而這大前提之下,就是不會踢到那把菜刀,即使它已經破得可以當鋸子用了。
任晴宇很好心地將廚房的門踢上,留下一腳油印。這樣總會有人注意到廚房目前很危險吧?等她喂完了那只白痴斌,回頭再找幾個人幫她把廚房恢復原狀,順便上街去買幾把備用的菜刀,在老媽還沒發現慘狀尖叫之前一定要辦妥。任晴宇步下樓梯,轉身到特別病房。
任氏醫院共有七層樓,最上面一層供任家母女當作住家和員工宿舍,其余一至六樓都是醫院的範圍。由于特別病房住的一向是貴客,所以為了避免干擾,與幾間加護病房同在六樓,設備就有如總統套房一般,除了一台台的精密儀器,普通人真有可能會將特別病房錯當成五星級大飯店的豪華套房。
讓紀允斌住這麼華麗的病房,還不是任晴宇歉疚心大發的結果。
任晴宇搖著頭微笑。紀允斌還真是超級走運,她任晴宇從來沒有對一個男人這麼好過!當然女人就例外了。以她這麼討喜的外型,不給那些表錯情的女人一點補償,不就太對不起她們純真美好的心靈嗎?
她無視于橡木門扉堅實雕琢的外觀,任晴宇照樣一腳踢開虛掩的房門,大剌剌地捧著一鍋雞湯就走了進去。
「喂!兔子斌,進補的時間到了。」話一說完,她就看到了病房里他和護士擁吻的鏡頭,冷笑地又補充了一句︰「所以你該怪你媽沒給你生兩張嘴,停下目前的動作過來喝湯吧!」
原本激情相擁的兩人迅速地停下來,並迅速分開,那名護士滿臉羞紅地望進任晴宇似笑非笑的俊臉,低著頭忸怩地開口解釋︰「我……」
任晴宇唇邊的弧度擴張,「我又沒怪你的意思,要繼續請便,但我還是建議你過一會兒再來吧,沒做完的事做完比較好。」她戲謔地朝護士眨眨眼。
若任晴宇真心想整人,誰又玩得過她?只見那名護士充滿女兒嬌態地快步離開病房,不敢同她再多講一句了。
任晴宇無聲地吹了一聲口哨,將雞湯擺在紀允斌床邊的置物櫃上。「看來你已經好多了嘛!眼光還不錯,懂得找我家醫院里的院花幫你做床上復健治療。」
紀允斌唇邊跟著掀起一抹微笑,將身軀舒服地往身後三個軟綿綿的大抱枕一靠,接著說道︰「任小姐,你這是在挖苦我嗎?」
「你看我像嗎?」任晴宇無辜地攏起眉峰,「還有,‘小姐’這兩個字我听了實在很逆耳,麻煩你在我對你施加恩情的時候,請不要將這麼可怕的字眼加在我身上。」
「那我該怎麼稱呼你?」經過這幾天的相處,紀允斌覺得任晴宇這個人實在有趣極了。
「隨便,叫我外婆也成。」任晴宇瀟灑地揮揮手。
紀允斌大笑,「剛才真不該讓你看到那一幕,你果然看了不太順眼。」
「耶?」任晴宇不滿地偏著頭顱,「紀允斌,你還真是不得我心,我可認為順眼得很,只可惜進來得太早了些,看不到我想要的戲碼。」
「這種戲用不著我來當示範吧?」紀允斌彎過身打開湯蓋,深深地嗅進一口雞湯特有的清香。
任晴宇漫不經心地坐到他身邊,十分哥兒們式地環抱紀允斌的肩頭,「我說紀老哥,何必這麼小氣呢?你也不是不想做,只不過是氣我打斷了你的好事罷了,可惜我老爹死得早,家里沒有半支養眼的片子讓我打發、打發時間,若是你能指教一下當然是最好的啦。!」
「指教?」紀允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半是好笑她似乎渾然不覺自己說了句雙關語,他又將湯蓋蓋了回去。
任晴宇一挑眉,斜撇著嘴笑,「是嘍,若是你同意的話,我就幫你去把那位院花找回來。」這會兒紀允斌肯定任晴宇簡直是單純極了,根本就不把她自己當成是一個女人。穿著、個性全然像一個男孩子,而且完全當他是同性對待。紀允斌順手矯健地一帶,任晴宇就毫無戒心地被他定在他的身下。
支起雙手,紀允斌由上往下俯視任晴宇的眼中閃過的一絲錯愕。
任晴宇干笑兩聲,「老天,紀老哥,你別開玩笑了行不行?我不認為這種玩笑很好玩。」她這兩天看到紀允斌對送上門的餓女們來者不拒,她還以為他腦子一摔恢復正常了。
「你不是要我親自做示範嗎?」紀允斌好笑地故意低下頭來。
任晴宇臉上的笑更僵了,「我會找人做你的對象,如果我不在旁邊看,我怎麼知道全部的細節是不是很養眼?」天啊!難道她想錯了?紀允斌地對其他女人表現出「性趣」的同時,對男性也不減「性趣」?那他不就是個……變性戀者?
「親身體驗不是更好?你用不著在那里揣測我和另一個女人的感受。」
這時候任楮宇才真正有了危機意識,雖然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有像個男人,但她在這方面終究贏不過一個真正的男人。
「我……」任晴宇思考著如何月兌身,另一方面則好奇紀允斌究竟把她當成男人,還是女人?「我看是算了,知道怎麼做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倘若你真的欲火焚身,我不介意幫你找到伴後回避一下。所以,你就別用這種玩笑來表達對我的憤怒,OK?」
「你看我像嗎?」紀允斌此刻突然發現自己是真的想吻她。雖然相識不久,她的特異作風卻勾起了他對這個奇特女子的興趣,原本純粹逗著她玩的心態似乎又多了點轉變。一個不像女人的女人躺在他的床上,也許平常人會興不起半點念頭,但他卻了解任晴宇身上傳來的香皂清爽味對自己來說,真是有莫大的吸引力。
任晴宇慌張地干笑了兩聲,「天啊!我也覺得不像,而這正是我最不希望承認的事。紀老哥,看在兄弟一場,可不可以把你的注意力轉到別的女人身上?一個胸襟廣闊、搖曳生姿態的噴火女郎如何?」
「你這是在求我放過你嗎?」
「如果你這麼想,就算是吧!」任晴宇根本就是僵著笑臉做不出其他表情了。她不是沒被男人壓倒過,不過只限于在比賽的戰場上,但被紀允斌壓在下面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因他要的不單單是贏她,還有其他她不想平白無故就被犧牲掉的東西。
食色性也,難道是一個男人終生最悲哀的通病?
紀允斌咧開一張笑得邪氣的嘴,用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頰;任晴宇震了一下,閃避他刻意的逗弄。
「紀老哥……」
「你在害怕,這是個好現象。」紀允斌更加故意地滑過她的耳垂,她的皮膚雖然結實,卻有如初生嬰孩般的光滑,「而我最喜歡的就是看到你驚慌失措的表情,或是叫些討饒的用詞,那樣或許我會放你一馬。試著叫幾聲,我不認為你是那種冷靜如冰山的人。」
「啊——」任晴宇用著看牙醫的方法張大嘴發聲,由他方才的話,她突然領悟了一件事,「這樣行不行?我的牙齒很完美吧?想看我的牙也不用這麼繞圈子,說一聲我就會讓你把手伸進來敲敲看了。」
紀允斌先是不能置信地瞪著任晴宇虛假的笑容,爾後他慢慢地泛起了笑意,直到任晴宇又故意用手指敲了敲她的門牙,他才禁不住地揚聲大笑。紀允斌將身體提起滾向一側,使得任晴宇可以重獲自由,「任晴宇,你果真很特別,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會失去冷靜,而你卻連笑容都沒有變過。」
任晴宇沒將自己其實是嚇僵了的實情抖出來。沒必要拆自己的台嘛!她坐起了身,搖了搖頭,「紀老哥,你真令我傷心,你分明是在玩我。」
「而你從頭到尾都不相信我會真的霸王硬上弓。」紀允斌微笑地接了下去。
「怎麼說?我不是已經表現出驚慌的樣子嗎?」在那聲不像尖叫的叫之前,她的確是真的被他逼得慌了手腳。
紀允斌將手指頭伸到她面前直搖,「以你的身手和我的身體狀況,我相信在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具體行動之前,就會被你摔到牆角面壁思過了,而你沒有出手,也就代表你並不將我當成真正的威脅。」
「對呀!謝謝你提醒我,我剛才沒想到。」任晴宇很豪爽地重拍他的背兩下。「紀老哥,我看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嘛!你的表現實在不像一個腦子里頭出問題的人。」
「喪失記憶不代表變成智障。」他難得遇上像任晴定期這麼一個怪人,他怎麼舍得走呢?更何況她的雞湯堪稱「此味只應天上有」,不多喝幾天,他的胃都會向他抗議,「我覺得我還是多住幾天繼續觀察比較好。」
任晴宇冷哼了一聲,「你這是擺明了吃定我,仗著我的慈悲心大發時佔便宜,說得出要觀察幾天的話,就足以證明把你丟到外頭去也不會餓死你。」
「也許是吧。」紀允斌居然不否認,「重要的是我從來沒看過像你這麼好心的人,現在人情味愈來愈薄了,你倒是一個特例。」
「好心?」任晴宇在腦子里拐呀拐的,最後判斷紀允斌應該只是純粹地贊美她,沒有其他的意思。「謝謝你,我還是第一次听到別人說我好心。沖著你這句話,我答應讓你多住幾天,你可以等到你恢復一點記憶再走也沒關系。」好心?嘿嘿,听起來還真是舒服,紀允斌這家伙還沒她想得那麼糟嘛!受人恩至少還懂得感激。
紀允斌沒想到這麼短短的一句話居然能讓任晴宇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于是他決定在自己離開任氏醫院之前,再多說點動听的話讓自己的生活過得不會太難過。她這個人外表雖然看起來有點復雜,在輕佻的言行中帶著鎮靜;但是抽開她層層的保護層,她其實是一個非常單純的人。
只不過她的心態仍停留在同性期的階段。紀允斌泛起了一個懶懶的笑容後仔細瞅著任晴宇,她有著俏麗的短發、英挺的劍眉、挺直的鼻梁、大小適中的紅唇,雖算不上白皙嬌弱,但麥牙色的肌膚讓她看起來十足十的健康。或許她現在的青澀年齡讓她看來像個帥氣的少年,但等過了幾年之後獨屬于女人的嫵媚展現在她的身上,到時候她宜男宜女的中性扮相不知會迷倒多少的男女。
她是一塊未雕琢的瑰寶,有男子的英氣,也有屬于女性的柔媚。紀允斌發現自己非常盼望見到她幾年後的模樣。
「你看什麼看啊?我臉上有蟲嗎?」任晴宇怪異地擰起一道眉,嘴巴抿成一條直線,伸手在臉上搓了搓,對于紀允斌專注的眼光感到全身不對勁的別扭。怪了,她的心跳好象有點不正常耶,等會兒她去找老媽看看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要不然怎麼會心跳得那麼快?
「沒有。」紀允斌輕輕地笑著。
這讓任晴宇更覺得自己的心髒一定有問題了,她又沒什麼運動,現在又是秋天,她居然會覺得血液加速到全身都熱了起來。
任晴宇很遲鈍地沒將這種異常的反應連想到一些事情上,她不安地扭了扭身。「那你看著我干什麼嘛?腦子現在打結了嗎?」
紀允斌收回自己放肆的目光,心中對任晴宇的反應直覺得好笑,他明白任晴宇不安的理由是什麼,而她卻不明白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唉,以後跟她談戀愛的人一定很辛苦吧!她對什麼事都很機靈,但卻是一個感情白痴,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沒有到思春期。
「還是你想起了什麼事?」任晴宇突然很興奮地將頭接近紀允斌的臉。
這令紀允斌覺得有點哭笑不得。倘若她明白他最想做的事情是吻她、把她壓倒在床上,不曉得她的反應會是什麼?
「沒有。」紀允斌輕柔地拍拍她靠過來的臉。
任晴宇的眉蹙得更緊了,「別拿這種對待小孩子的方法對待我,你分明想到了一些事沒有說出來。除了你的名字,還記不記得你住在哪里?你老爸叫什麼名字?家里電話號碼幾號?」
「我都不記得,你總得給我多點時間想想。」紀允斌輕松地推掉了任晴宇的詢問,既然她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他只好將身體遠離好一點。老實說,這種情況實在很可笑,他居然對一個自己有興趣的女人退避三舍。
任晴宇失望地呼了一口氣,把身子提了起來,「又趕不走你了,好吧!你把湯喝了,看能不能把你的腦子補回來。今天晚上若還想不起來你的事情,明天我就要換藥材了。」
那代表著任晴宇明天、後天、大後天……只要他還在她家醫院,她還是要幫他煮雞湯。紀允斌擴開唇邊的線條,打開那鍋任晴宇為他準備的「大補貼」。
雞湯的氣味一冒出來,任晴宇就離開床邊閃得遠遠的。
「你站得那麼遠干什麼?」紀允斌對她突然離他三公尺遠的距離有些好笑。
「沒事,我不打擾你喝湯。」任晴宇嘿嘿地笑了兩聲。
「你放毒嗎?還是放了瀉藥?」她的詭異舉動讓他對這鍋湯起了懷疑。
「放毒我會做得這麼明顯嗎?」任晴宇丟了一個「你是白痴」的眼光給他。「我只是聞多了這種味道,不太想再聞到它,況且我要你死的方法很多,不需要用這麼白痴的方法。」
紀允斌搖了搖頭,「你的行為讓我不太相信你,這鍋湯我不喝了。」
「不喝?」任晴宇有點被惹惱了,說道︰「我在廚房里站了四個鐘頭,還毀了我老媽的廚房,也許現在有人進廚房正遭遇著生命危險,結果人卻因為這種鳥理由想浪費我的心血?」或許她應該再讓他的腦子再受一次重擊,那他恢復記憶的速度說不定會比連續喝一個月的雞湯效果來得更快。任晴宇發覺自己居然很喜歡這個殘暴的想法。
「要我喝也行,但是你要先喝。」他也明白任晴宇不會下毒害他,但他都沒見過任晴宇在他面前喝過她煮的雞湯,也許現在才要她試吃的確是太晚了點,他應該早點想到要她先喝。
「嘿嘿,不用了吧?」她聞到味道就快吐了,再喝豈不就是要她的命?
「果真有東西在這鍋湯里面。」紀允斌蓋上了鍋蓋。
「沒有!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行嗎?」任晴宇最恨別人誤解她了,雞湯里除了順經的藥材就沒有其他的東西,她喝了對自己也沒什麼影響。她惱怒地走到紀允斌面前說道︰「要我喝也行,但是你別想再喝到什麼‘碗糕’了,這麼不領我的好意,明天開始你就吊葡萄糖吃過癮,正好合了你的意,防止我下毒害你。」
說罷。任晴宇就深吸一口氣,打開湯蓋將雞湯朝著自己的喉嚨一灌。
「晴晴,別這樣。」
「晴晴」兩個字害得任晴宇剛下喉的雞湯跑錯了管,她將嘴角剩余的雞湯如數噴了出來,又咳又嗆地拍著自己的胸口。
「小心點,喝湯別喝得那麼急。」紀允斌好心地拍她的背,唇邊的笑意居然和任晴宇的「撒旦式笑容」沒有兩樣。
任晴宇咳了老半天,才把喉頭的湯汁咳了出來,她一手捂著嘴,狠狠地瞪向紀允斌,困難萬分地發聲︰「你——咳,你剛才叫我什麼?」
「晴晴嘍,既然你不要我叫你任小姐,我想了半天才覺得晴晴這個名字很適合你。」紀允斌無辜地笑著。
「晴晴?」听得她雞皮疙瘩掉滿地外,沒把她嗆死的雞湯又差點從胃部往上翻攪。「紀允斌!別用這麼惡心的昵稱叫我!我差點被你害死!」
「晴晴,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才怪,他就是要等這個時機刻意整整她。
「別叫我晴晴!」老天,她要吐了!
「那‘小晴晴’怎麼樣?」要憋住、要憋住,笑出來就出糗了。紀允斌咬住自己的下唇防止笑出聲來。
「也不準叫!」天啊!小晴晴?比晴晴更糟!從小到大沒有人用這麼可怕的昵稱叫她,即使有也已經被她打得躺在醫院里了……呃,這個紀允斌已經被她打到醫院里了,這下子她要把他打進棺材里!
「晴……」
「閉嘴!敢再叫我晴晴,這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她吧」紀允斌聳聳肩。「你沒事了吧?」他在心里還是打定主意以後要叫她晴晴。
任晴宇很氣惱地怒瞪他,「不把我氣死你不甘心是吧?先騙我喝湯,然後趁我喝湯的時候叫出那麼惡心的名字害我嗆到。紀允斌,你可真是夠狠毒!這麼恐怖的名字虧你也想得出來。」
「我在醫院里面悶得心慌嘛」紀允斌隨便找了個藉口。
「很悶?」任晴宇依舊瞪著他漫不經心的表情。他可真厲害,把她所有表達這個動作的精髓全學起來了。
「是啊。」紀允斌拿過任晴宇的雞湯,毫不忌憚地對準她喝過的地方一口一口地喝著。
任晴宇實在沒有心思去注意到他正在和她「間接接吻」。很悶?很好!她微微動了動嘴角,既然他會悶到去亂起一些稱呼叫她,那她也不用客氣了,她會如他的意,不過最終的目的是讓自己高興。
不整整你,我怎麼能叫作有仇必報的鐵娘子呢?任晴宇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剛才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了,你如果覺得很悶,過幾天我們學校有個傳統舞會,我帶你過去看看。」
「舞會?」紀允斌心想任晴宇絕不可能會放過他,但如果不去這個舞會,他又怎麼會知道她想用什麼辦法整人呢?錯過和她玩的機會實在是太可惜了,不去實在對不起自己這個意外的休假,「好啊!」
任晴宇十分滿意地看著他把雞湯喝完,心里想著那張果照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呵,她真佩服死自己了!
紀允斌和任晴宇兩個人都對對方露出滿意的笑容,表面上是達成協議,其實在笑容底下可以說是各懷鬼胎,但他們都將真正的目的隱藏在笑容之中,等著幾天後那場可能會玩翻天的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