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大大的月亮照得底下燈火閃閃的京城分外明亮。
一向很少在自己府里宴請賓客的易風元,今晚顯得不同。
東閣院內坐著滿滿的客人,在主人還沒來到前,幾名客人早已把酒言歡了起來。
「嘿!我听說易駙馬爺前幾日得到一個絕世珍寶,要在今天讓大伙開開眼界哩!」一名喝得微醺的客人開口。
「易駙馬爺一向不愛旁人進入他的府里,就為了要讓眾人看看那個珍寶而特地大開門戶,未免也太夸大了。」另一名客人手中握著玉杯仔細欣賞著。
「對對對,我也听說有這麼一回事,我還听說那個絕世珍寶是個女人!」坐在他們對面的胖大富也如是說。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今天可要眼楮睜亮一點,要是錯過了就可惜羅!」
就在這時,幾名穿著清涼的舞者搖晃著手上腳上的鈴當配合奏樂,在中間的空地舞動了起來。
原本還在吵吵鬧鬧的客人們全安靜了下來,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舞者美妙的身軀,與蒙著面紗勾人魂魄的水眸,這麼美麗的舞娘讓在場不少的賓客都流起口水來了。
同一時間,易風元也率領眾妾室們進入院內,等到舞娘盡責的跳完一曲輕快的舞蹈後,他才拍手令眾人回神。
他笑道︰「真高興大家如此賞臉,來我東閣院參加今日的宴會,今天在宴會上看中意的女子,不管是我身邊的妾室也好,還是剛才大家看得不亦樂乎的舞娘,甚至是倒酒的小婢,大伙都可以向我告知一聲,就能帶回家去。希望今日大家能玩得盡興。」
易風元此話一出,引起兩種不同的喧嘩聲。
圍在易風元身邊的妾室們個個都傻了眼,她們還當自家相公要她們打扮得如此慎重,是為了介紹她們給客人認識,怎知道會听到這個嚇人的消息!
底下的客人們早已把眼光轉向那些瓖金帶玉的皇族國親的妾室,打量的目光活像在評估她們有幾兩重,可以賣得多少錢一般,逼得四姨太率先發難。
「相公,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她可是兵部尚書的獨生女啊!怎麼可以把她當成妓女一樣送給他人?
易風元把玩著玉杯,面露微笑的啟口,「我一直都忘了跟你們說,你們的父親當然是疼愛你們,舍不得你們被我拿來送人,但是我只是稍微告知會幫他們完成自身的利益之後,你們猜猜大家的父親怎麼說?」
他不用轉頭,就能預知眾妾室的表情,因為那些身分高貴卻舍得把自己的愛女送來給他當妾的父親們,不就是圖那個貪念?
「既然你已經不要我們了,那麼我們應該有權利去挑選未來良人的對象,而不是讓你如此糟蹋我們!」四姨太氣憤難平的控訴易風元的無情。
「那可由不得你們,我與各位父親談成的交易,是要將你們送給我的客人後,我才會幫他們的忙,當然,你們要另尋良人也是可以,但這份代價可是會被迫與娘家斷絕關系喔!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希望各位能考慮清楚。」
她們全都刷白了臉,無法相信自家相公居然會做得如此絕情。
「我們是得罪了你什麼?讓你如此狠心對待我們。」
「是為了八姨太做的事情嗎?那明明是她一個人跑去騷擾那位客人的,跟我們無關啊!」
「是嗎?那我在門房與護衛身上搜到的玉鐲與金飾是哪來的?我很了解八姨太身上有多少珠寶,你們為了要給我的客人一個下馬威,就找了先前很得我寵的八姨太去當替死鬼,然後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撇清關系,你們當真以為我只是個愛收藏美人的統褲子弟?」
易風元說得輕描淡寫,卻嚇得妾室們個個都閉上欲再開口的嘴巴。
混入宴會中的霍青顏百般無聊的看著周遭的女性,就連易風元身旁的妾室們他都一一瀏覽過,卻始終找不到那據說一看就曉得的佳人。本以為今天是無功而返了,卻听聞一首斷腸曲傳來。
突兀的琴聲打斷眾人貪歡尋樂的興致,就連易風元也听見那不可思議的琴聲,他循著琴音往外走去,身後還跟著全部賓客。
當他們來到院外的涼亭時,便見到一名女子背對著他們正在撥撩琴弦。
悠揚琴音在她的指尖滑動,悲哀的樂曲卻讓眾人听得如痴如醉。
易風元就著月光,看見那不同一般人質料的冬衣,他大驚的正要向前阻止時,霍青顏不知何時已來到女子面前。
一見著她的面容,霍青顏便曉得樊天為什麼會說出「要真分不出她是不是自己要救的人,那麼我看你的兩只眼楮也別留在臉上,干脆挖掉喂狗省事」了。
在霍青顏的注視下,樊情收起指尖,端坐椅上看著對方。
「姑娘,你這首曲真是彈得極好,不知道是否願意隨在下回家再彈一曲?」
霍青顏的話震回易風元的神智,就見他以保護人之姿擋住她的面容。
「這位客人似乎不在易某的邀請之下,敢問客人是如何進來的?」
他自己邀請的客人名單他自己怎麼會不知?居然有人可以混進來,想必是樊天的手下。
「不瞞易駙馬爺,在下是听聞易駙馬爺日前有收藏一名絕子,藉著這次的機會想要一窺究竟,才會請南門富豪把邀請函轉讓給我,希望易駙馬爺見諒。」霍青顏面帶笑容,視線也對上易風元打探的目光,後者卻絲毫看不出對方的真正意圖,若不是對方藏得太好,就是他自個兒功力不足。
「駙馬爺,原來傳聞是真的,我們還在想,你一向不愛旁人進你府里,今日怎如此大方?怪不得啊!這等絕色之姿的確需要讓人好好收藏啊!」
因為這場騷動,惹得客人們全數都瞧見了那個傳聞中的珍寶竟是如此傾城之容,見到他們個個都像是色欲薰心的老頭般直盯著樊情不放,放肆的眼光引得易風元動怒了。
「易駙馬爺,她可是我們告知一聲就可以帶回家的?」胖大富等不及了,不規矩的咸豬手就要撲向樊情……
「哇啊啊!你憑什麼對我動粗!」胖大富沒得逞,手反倒被打了一個腫包,氣得指著霍青顏大罵。
拿著紙扇的霍青顏開扇輕搖,「就算要帶回家,也是我先開口帶走,哪輪得到你來插隊?」
易風元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冷靜的開口,「真對不住,易某先前是說在宴會上的女子,可不包括這里的涼亭。」
「哦?易駙馬爺是指……你要毀約?」霍青顏不怒而威的氣勢,震掉一旁還想抗議的客人們。
易風元眯起眼,「她本來就沒出現在宴會上,難道這位公子的判斷能力不足?」
「素聞易駙馬爺一旦承諾絕不毀約,現在卻為了一名女子而要壞自己名聲,不覺得這樣的作法有失君子風度?」
霍青顏言語中的譏諷,得到幾名不敢說話的客人的認同,而易風元也發現眾賓客都一致認同眼前這個男子的話,他不怒反倒笑了起來。
「既然被大伙兒見到我珍藏的佳人,易某也不好再隱瞞下去了。沒錯,我易某人的的確確被她迷住,為了一個難得一見的極品而壞了自個兒名聲又有何難堪?」
他的承認反倒讓原本看他不起的大伙兒又陣前倒戈了,他們一直以為易風元只是個玩世不恭的統褲子弟,沒想到今日也有為了一名女子而豁出去的行為,這才是一個男子漢應有的作為,這倒是令他們對他刮目相看了。
「就算這名女子早已為他人所有?」
霍青顏這個大爆料,讓眾人倒抽一口氣。
樊情原本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听見霍青顏的話,她才看向他。
知道擁有她的人是誰,就代表他是樊天的人,樊天……還活著?
「這位公子是否有所誤會了?」
一道悅耳的嗓音突然加入,眾人讓出一條路,給易風元的正妻海棠公主。
「哦?夫人指的是……」
海棠走到樊情身邊,用著不小的力道強拉她起身,狀似親密的摟著樊情。
「妹妹是我在這兒認的干妹,原本是要妹妹一同嫁進府里的,但最近氣候不佳,讓妹妹染上了風寒,偏偏妹妹愛玩,不喜待在房內,才會在彈琴時被眾賓客見著面容。各位千萬別懷疑,妹妹是我家相公近日迎娶的新嫁娘,可不是什麼早已許給他人,希望這位公子別壞了我妹妹的清白才是。」接過丫鬟遞來的大氅,她替樊情披上,然後握住她的手向大伙告知,「妹妹的病還沒養好,我這就帶妹妹回房,希望今日的宴會眾賓客能玩得盡興,我們先告辭了。」
說完,海棠便帶著樊情離開,霍青顏這下真是開了眼界。
「听說易駙馬爺有一位深得人心的當家主母,看樣子……所言不假。」
「好說,那是大家給拙荊的贊美罷了。好了,不知各位客人是否還願意回到院內盡興?」
「那當然啊!要走也要帶一個走。」
「看你那副猴急樣,怕是不只帶一個吧?」
「哈哈哈!」
眾賓客見沒戲可看,紛紛離開,獨剩霍青顏與易風元還留在亭里。
「你是來帶走樊情的?」客套話也免了,易風元開門見山的挑明。
「你怕了?」
「我既然敢搶,就不怕有這麼一天。」易風元面露凶狠的斷言。
「是嗎?那麼你可要好好守著這得來不易的幸福啊!樊天那個人,一向是有仇報仇的,還望易駙馬爺見諒了。」
霍青顏輕搖紙扇大步離去,留下易風元一臉若有所思。
另一方面,海棠與樊情這會兒正停在醉臥居的入口前。
樊情縮回手,淡然的道︰「如此可笑的愛情,你竟還願意守著?」
「對你來說,我相公或許是個奪人所好之輩,但對我這個妻子而言,夫君就是我的一片天,只要是他要的,我都會竭盡所能替他張羅過來。」海棠收回笑容,態度溫和的回話。
「就算他不把你這個妻子放進心里,一心只想收藏美人入府?」
就算有委屈,就算她不願,海棠還是要回答一聲,「是。」
樊情同情的看著眼前這名女子,但她不會因此贊同她剛才的作法。
「請放心,我這一生都不會成為你相公的收藏品,你也用不著擔心再有哪個女人會跟你搶丈夫,那些妾室在今晚都會被送出府。」樊情轉頭欲走,卻因她的話停住腳步。
「是你對相公要求的嗎?」海棠極力抑住的鼻音還是傳入樊情的耳里。
「是她們咎由自取,與我無關。」
夜深人靜,月娘似乎是累了,任由烏雲遮住她的威儀之姿,也讓想偷偷模模的人有機可乘。
霍青顏一身勁裝打扮,把老早就模熟的易府當作自家廚房般來去自如,沒多久,他便找到樊情居住的醉臥居。
他潛進去,才剛來到床帳旁,就發現該熟睡的佳人正坐在床上睇著他。
「姑娘,這麼晚了還沒睡?」真是人嚇人嚇死人啊!他還以為世上只有那個丫頭可以嚇到他咧!沒想到這位姑娘也同樣高招。
「正等著你來,要怎麼睡?」樊情撩起床帳,坐在床沿回答。
「哦?」一絲捉弄人的壞心眼升起,霍青顏突然靠得好近的輕語,「姑娘是真的願意要跟在下回家作伴,才會連覺都沒睡等著我來了?」
樊情眼皮都沒眨一下的反問︰「敢問你現在是在調戲我嗎?」
「這里只有我倆,正所謂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姑娘又是如此絕色佳人,在下就算是柳下惠,也會心動的啊……」
他愈說愈靠近,樊情卻一點都沒打算後退,「你認為樊天會允許你對他的玩具如此調戲嗎?」
霍青顏停住往前的趨勢,笑問︰「姑娘為何認為我與樊天有關系?」
「知道我是易風元奪來的人只有他自己曉得,既然你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易風元是奪人所好,不就表明了你的身分?」
「雖說我的確是被樊天委托要來帶你離開,但他可沒告訴我,我要救的女子竟是如此美麗啊!」
「只可惜我在你眼里看不見一絲愛慕的眼光。」
「啊?我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他一陣錯愕。他一直以為自己扮風流扮得維妙維肖呢!
「如果你心里已經有人了,就別再玩這種把戲,我不當真,不代表其他女子也不當真。要走了嗎?」樊情離開床邊,輕松的詢問。
「走是要走,只是……我已經打草驚蛇了,你確定我們走得了嗎?」霍青顯移往窗邊,看見拿著燈籠走過來的身影問道。
「可以的。」樊情對那些護衛視而不見,非常篤定的道。
「哦?你為何敢如此肯定?」
話才剛說完,就突然听聞——
「失火啦!救命啊!失火啦!」
樊情看著那群護衛都轉了方向而失笑,「因為我間接幫了一個人的忙,現在該是她幫我的時候。」
「呵呵!看不出來你這麼聰明。」霍青顏這下對「美女都是無才之輩」的想法要改觀了。
火勢熊熊燃起,聲勢浩大,搞得眾人都移往失火之處救火,沒人注意到在慌亂之中月兌逃出府的兩人,但隨後趕來的易風元發現了。
當他們從正門出去時,門前就停著一輛豪華的馬車,易風元很快的追到他們。
就在易風元幾乎要捉到樊情衣角的那一刻,一道女聲驚呼。
「小心啊!」
馬車內射出三支利箭,正中察覺已來不及閃開的易風元肩上、腿上和靠近胸口的部位。
「易駙馬爺,多謝你如此厚待我的女人,你當日給我的三支利箭,我現在全數奉還,並且廢了你的武功,希望你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了。」
馬車內傳來渾厚的男音,易風元倒在地上,怎麼也不敢相信樊天竟會恢復得這麼快。
眼見樊情被人抓進馬車里,他忍不住對著馬車大吼,「樊情!」
馬車應聲離去,易風元口中不斷流出鮮血,一旁扶著他的海棠不斷掉淚,直到下人過來將他抬進去後,這場風波才算平息下來。
樊情被人突然抓進馬車,一時還分不清楚東南西北時,就被吻個正著。
濃重的刺鼻藥草味全數向她席卷而來,原本不敢相信那個應該待在莊內休養的樊天竟會出現在這里,但當他的口舌侵入她的紅唇內,熟悉的掠奪姿態讓她確定了現在正擁吻自己的,是她思念很久的男人。
他不但吻她,還以手輕撫她的嬌軀,意識到的令她想要反抗,卻被他壓住。
就著她誘人唇瓣,他低語,「不要拒絕我,你該知道我多想要你。」
用不著他提醒,身下那明顯的硬物已經惹得她滿臉羞紅,但當他的手掌包覆她的渾圓時,她還是忍不住掙扎,他不禁眯起眼,對上她抵抗的面容。
「要不是你的身體告訴我,你並沒有被人踫過,我當真會以為你已非清白之身了。」
一提到床事,樊情再怎麼裝作無所謂,還是紅了一張臉。
「我不是要拒絕你,只是你的傷……」她這才發現他身上還包著紗巾,雪白的紗巾正染著血跡,令她皺眉。
「那麼一點小傷是死不了人的。過來。」看見她慢慢往後躲去,他不悅的朝她伸手要求。
樊情搖頭,不希望自己的親近讓他的傷口又流血,但她卻忘了眼前這個男人是如此的瘋狂。
「樊情,我不說第二遍,過來!」樊天怒氣已起,語氣低沉得像是隨時都要發怒的野獸。
「你的傷……」
「你什麼時候會這麼在乎我的死活了?我還當你一如之前那般希望離開我身邊呢!」樊天奚落道。
樊情眼中噙著淚珠,原本在這不甚光亮的馬車里應是看不見她此刻的面容,但該死的,他就是瞧得一清二楚!
「我叫你過來!」
微一動怒的後果,樊天胸前馬上一片血跡斑斑,嚇得樊情趕緊到他身邊,壓住那不斷流血的傷口。
見她落下淚珠,樊天伸手壓下她的後腦,舐拭掉那令他心情暴躁的東西。
「不準你哭!這輩子,你只要在我身邊,就不準你哭,听到了沒有?」該死的,他特地帶傷來接她,不是要看她的眼淚!
樊情壓著他的傷口,眼淚不受控制的猛掉,看得樊天一陣光火,忍不住對著前頭大叫。
「到底回莊了沒有?」
「放心、放心,等你回莊,就可以與佳人銷魂了,我知道你已經忍到內傷了,別著急,馬上就到。」
听見霍青顏這句渾話,樊情不禁看向樊天,吶吶的重復,「內傷?」
樊天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我的女人就只有你一個,你不會以為我在療傷期間,還會去找女人吧?」
樊情因他的話破涕為笑,那抹難得一見的笑容更是讓不受他控制的下月復蠢蠢欲動,心里直罵,為何還沒到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