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蔓,今晚是耶誕夜,-下午請假是打算和巽行去哪里共度?」陳佳穎端著咖啡晃到她桌前。
「阿里山。」
踫!陳佳穎一個沒注意,撞上辦公桌隔板。
啪!正要影印文件的同事一不小心松了手,讓蓋子直接打在復印機的玻璃上。
「還好還好,我的寶貝藍山沒灑出來。」陳佳穎小心翼翼地端好咖啡。
「還好還好,玻璃耐壓,沒裂!」同事也慶幸。
「會很奇怪嗎?」她偏過頭,滿臉無辜地輕聲問道。
「不,怎麼會?只是有點……特別,」陳佳穎揉了揉剛才撞疼的的手臂。
「怎麼想到聖誕節要去爬山,而不是去吃大餐,或者來個其它浪漫約會?」同事問道。
「其實不只我和巽行啦,還有另外一對情侶同行。」
「喔,你們以前的同學嗎?」
「不,是我爸媽。」
陳佳穎的嘴巴馬上張大成O型。「我記得伯父和伯母離婚已經很多年,是又復合了嗎?」
「說是也不算是,他們只是在談戀愛。」
這幾天來,她努力重新調整心態,也為自己做了足夠程度的心理建設,所以現在才能一派輕松地說出口,並笑看同事們的訝異。
「喔。」總覺得怪怪的,可是看舒蔓說得好象很理所當然的樣子,害她一時之間也搞不清楚怪在哪里。
「佳穎,別只是問我,-和小平頭呢?」
「我們?八字都還沒一撇。」
「怎麼撇得這麼清楚?小平頭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嗎?」
「他家事業繁忙啊!哪來的時間談情說愛。」
「那-晚上有什麼計畫?」
「不清楚,小平頭叫我把今晚的時間留給他。」
「哈!還說八字沒一撇咧,說不定他想跟-求婚。」
「-的意思是說……也來個天時地利人和這一套嗎?」陳佳穎-起眼,反將她一軍。
「呵、呵呵!」她只能干笑,企圖粉飾太平。
人這輩子真的不能做錯事,就算做錯事也千萬不要讓其它人知道,否則鐵定成為別人永遠的笑柄……
「出來了,出來了!」興奮的尖叫聲不絕于耳。
「好象咸蛋黃喔!」
「老伴,來阿里山七次了,每次都下雨,今天終于看到日出,我好感動,人生真是美好,不屈不撓果然總有一天會有收獲的。」
「媽咪,好亮喔,眼楮好痛!」
「寶貝乖,媽咪花十塊錢幫你買的太陽眼鏡快點戴上……」
阿里山觀日樓前面的平台,在聖誕節的早晨,一如每個例假日,總是人山人海。
「怎麼了,-不太開心?」顏巽行抱著許舒蔓,看她皺眉,心里也跟著不太好受。「不喜歡這麼多人嗎?」
「不是。」她扁扁嘴,直瞪著眼前那一對動作非常親密的情侶,回答情人的話語中完全听不出情緒。「日出很美。」
「那-在不高興些什麼?」他溫言問。
「看看那一對老情人--」她指著那對情侶,隱藏在墨鏡後面的丹鳳大眼噴著火焰。「明明自己就是失敗婚姻里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還那麼積極想推我們跳入火坑,這不是太沒立場了嗎?」
「怎麼-這些話听起來別有深意,好象是……-不信任我,寧可相信未來會是火坑而不願意和我走入婚姻呢?」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危險。
「哎呀,不是啦!」糟糕,因為嚴重睡眠不足而造成思考渾沌,不小心說錯話,將最真實、也最不中听的想法月兌口而出,讓情人不滿了……她連忙陪笑,撒嬌地輕喊︰「我只是想聲明,他們沒有立場管我們兩個人的事情而已。」
「嗯哼!」
「你不會覺得很煩嗎?從會合以後,就一直听他們說東說西,還急著挑選黃道吉日,說什麼女人過了三十歲生小孩會比較麻煩,早一點生免得夜長夢多……巴拉巴拉,真的好想中途趕他們下車,讓那兩個人自己走上山算了。」
「-口中的那兩個人,是-的父母。」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忍著不開口,乖乖受教呀!」她嘆氣。
「舒蔓,小時候的陰影,到現在還沒有辦法完全消除嗎?」他詢問的口吻,有著試探、有著正經。
「我盡量。」她向後偎靠,頭倚著他的肩膀。
她知道自己的逃避心態對他並不公平,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爸媽是爸媽、他是他,不能混為一談。
可是自從她有記憶開始,最先學會的事情就是躲藏,一看到苗頭不對,就知道要趕快找地方掩護。那瑟縮在床底牆角顫抖的小小身影,並不是說想忘掉就能忘掉的。
她學會灑月兌、學會堅強,學會對所有事情一笑置之,但是應該如何將潛意識中的恐懼抹掉,她還需要努力……
「他們只是希望-幸福。」
「我也知道,我只是不了解,他們怎麼還會將幸福和婚姻劃上等號?」
「或許我明白原因。」
「什麼?」
「因為他們知道我很可靠,也怕我這個完美準女婿哪一天會跑掉,所以才急著要-把我套牢。」他輕笑著,微微揚起的俊臉上全是自得。
她瞪著他,感覺火氣又開始嗶嗶剝剝冒上來。「我應該早就要猜到你會這麼說!」
「親愛的,你看,他們小兩口在打情罵俏耶!」
「是啊,多像年輕時候的我們。」
「說這什麼話,我們現在也不差啊!」
「比不上他們啦,你看我們家舒蔓長得嬌柔又漂亮,而巽行又高又英俊,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好象在拍偶像劇,剛剛我就看到有人一直盯著他們兩個看。」許爸爸緊緊抱著心愛的女人,捏捏她因為不滿而鼓得圓圓的臉頰。
「我倒是覺得--」許舒蔓開始翻白眼。「他們是在看怎麼有人年紀都不小了卻還能夠這麼惡心巴拉的。」
兩老聞言先是一愣,而後是許媽媽最先有動作。
她兩手-著臉頰,很害羞地推了許爸爸一把。「親愛的,小蔓蔓在稱贊我們感情好耶!」
「巽行,我頭好痛。」許舒蔓將整個臉埋進顏巽行胸懷,決定來個眼不見為淨。
「我終于確定,-性格中的某種跳月兌因子其來有自。」顏巽行抱緊她,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三雙大眼齊瞪著他。
「我有說什麼嗎?」他笑得很無辜,反問的語氣很誠懇。
每個人的性格都有許多面,或光明、或陰暗,或有可能同時並存。
許多時候,錯誤和傷害的造成,當事人往往無心也無意,但卻也沒有能力阻止。
人和人的相處不都是這樣子嗎?多一點了解、多一點包容,彼此慢慢調適到最好的狀態。
傷害和陰影,其實都可以隨著時間漸漸淡化的……
「二八五四,我終于征服你了,哇哈哈哈!」許舒蔓雙手叉腰,站著睽違已久的三七步,仰起小臉蛋朝天大笑。
「親愛的,我們的女兒氣瘋了。」許媽媽小小聲地說著。
「我想也是。」許爸爸贊同點頭。
「你們倒是告訴我,為什麼好好的聖誕節我要放著台北的浪漫大餐不吃,卻陪你們跑到這撈什子塔塔加攻頂?」她轉過頭,雙眼-起,語氣危險。
「這是麟趾山。」許爸爸小小聲糾正。
「一樣都是塔塔加地區,有差別嗎?啊!」她終于崩潰大喊。
昨天說什麼要好好享受阿里山的檜木森林浴,山路小徑走到腿酸就算了,本來以為今天可以好好休息補眠,沒想到又被拉到玉山國家公園來攻麟趾山頂,害她一度以為雙腿不是自己的。
「沒,沒有。」兩老迫于婬威,連大氣都不敢哼一聲,將求救的眼神投向顏巽行。
顏巽行好象完全沒瞧見他們熱切的目光,繼續拿著相機拍他的玉山群峰風景照。
這死女婿,居然給他們裝死,扣分!
「女……女兒,爬山是很好的運動,既可以親近大自然,又可以流流汗,對身體很好的。」許爸爸又小小聲勸說。
不是他想念現在的女孩子,實在是一個比一個懶惰,讓他快看不下去了。
只要一踏入社會以後,就開始不再注意運動的重要性,每天只會坐在辦公桌前面吹冷氣,難怪身體都愈來愈差!
「想要流汗,我在家里拖著巽行一樣可以,你們拉著我走步道、拉著我攻頂,害我累得半死,聖誕節狂歡計畫全都泡湯了。你們說,要怎麼賠償我的精神損失,啊?」
「小……小蔓蔓,雖然現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可是這些閨房秘辛,-還是不用吼得這麼大聲,體諒我和你爸爸一下,老人……老人家心髒會受不了。」
「老?兩個年紀加起來還不到一百歲的人會有多老?這個時候就懂得給我賣老裝可憐了?」她臉色陰沉。
「舒蔓,快,前面的山坳處有山嵐在升起,正好適合-現在全身淡藍色的裝扮,拍起照來一定很美。」顏巽行終于出聲,解救了兩個在女兒婬威之下手足無措的「老人家」。
「真的嗎?」許舒蔓馬上整整頭發,蹦蹦跳跳地沖到顏巽行面前。「要站在哪里?」
「親愛的,女兒果然有了男人就不要父母了。」許媽媽哀哀低泣。
「我倒覺得,女兒這根本不是因為男人,而是自戀到一個瓶頸。」許爸爸搖搖頭,下了個懇切的批注。
「這兒。」顏巽行將她拉到已經取好景的位置上。
「哎呀!風這麼大,頭發都被吹得亂七八糟。」
「來,往這個角度站,臉微微偏向這邊。」他幫她調整姿勢。「很好,這麼一來,-的頭發就不會蓋到臉頰,反而另外有一種飄逸的美感。」
「我要做成沙龍照裱框,掛在你的床頭。」她嬌聲要求。
「好,到時候-就挑幾張喜歡的照片出來,我幫-處理。」
「我們的女婿真是了不起,完全懂得怎麼制住我們女兒。」許媽媽目瞪口呆。
「我認為他比較像是妻管嚴,這一輩子都完蛋了。」許爸爸又下了評論。
「哦?妻管嚴等于一輩子都完蛋?」許媽媽臉色開始陰沉。
「呃,對有些人來說,是的。所以我這種有稜有角的個性才會不適合婚姻,可是又因為太過愛-,不願意放開-,也舍不得再傷害-,才選擇兩個人當一輩子的情人呀!」許爸爸連忙改口,緊緊抱住許媽媽。
「你的說辭我勉強接受。」許媽媽斜睨著許爸爸。
還好還好,硬拗回來了。
「寶貝,我們最近買下的那一棟花園洋房,-過戶給舒蔓了嗎?」
許爸爸這幾年來全心全意打拼事業,存了不少積蓄,和許媽媽兩個人決定游山玩水,一起養老,只是有些事情,還梗在心頭放下下……
「我還沒有機會告訴她,不然晚餐的時候我們再跟她說好了。」
「也好。」他看著已經跑到遠方搔首弄姿的淡藍色身影,看著顏巽行臉上滿是縱容的溫和笑意,雖然心底慶幸,開口的語氣卻有些喑啞。「我總是覺得對不起舒蔓,甚至有時候會沒有勇氣面對她,還好她現在很開朗、很幸福,巽行絕對會疼她一輩子。」
「嗯。」許媽媽眼中有著淚光,緊緊依偎著身旁的人。
「巽行,不要只拍我,多存一些我們的合照啦!」
「爸、媽,你們可以幫忙嗎?」顏巽行轉過頭來叫喚。
「好啊!」
「要小心一點喔!照得不美,我就不理你們了。」許舒蔓挽著顏巽行的手臂,仰起頭來輕吻他的臉頰,笑得很燦爛。
喀嚓--
許爸爸動作快速地按下快門,手上相機傳出仿擬機械單眼的聲響。
微偏的畫面中,有她的調皮,也有他的縱容,為他們此刻的愛情留下永恆見證。
兩位長輩看著液晶屏幕中仍存留的影像,相視笑開,眼底同樣存有一抹憂傷。
一般人的個性和思想,在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大致定型,很難再改變。
二十歲以後的人生,是光明、是毀滅,通常會由已經成形的性格來決定。
他們在她的成長時期,因為無心而造成傷害;在她人格成熟的黃金時期,又被摒除于心門之外無法參與。
還好有他,在她晦暗的年少時期,看穿她的心,包容她的偽裝,並殷殷守候,讓她的性格得以月兌離陰郁,讓她的人生不會孤單。
還好有他啊!
「送我?」許舒蔓瞠大雙眼,皺起眉頭。「不用了啦,那是爸的辛苦錢,你們自己享受就好了。」
「那棟別墅本來就是為-而買的,我和-媽媽用不到。」
「我也不需要啊!我在台北工作,巽行在新竹,總不可能趁著周休特地回高雄打掃根本沒人住的別墅,所以你們還是自己留著吧。」
「舒蔓,這是我和-爸爸的心意,現在經濟不景氣,年輕人想買一棟屬于自己的房子並不容易,就當做是我們送給-的結婚禮物。」
許爸爸也開口勸說︰「地點不用擔心,我的公司在台中,幫-買的屋子也在台中,南來北往都還算方便,有空我們也可以常常相聚,這不是很好嗎?」
「可是這幾年來我也有存一些錢,真的不用……」
「-自己存的錢可以當做生活費和小孩子的教育基金,也可以做為其它急事的支用。相信我,就算你們兩個人都有工作,畢竟也是領死薪水,尤其當你們有了孩子以後壓力將會很沉重,接受這棟房子正經濟上才能更無後顧之憂。我們有過切身之痛,所以不希望-也經歷這樣的過程。」
當年許爸爸就是太有骨氣,拒絕接受老婆娘家的資助,說什麼不想當吃軟飯的家伙,結果夫妻兩人差點被生活壓力擊垮,到後來好好一個家庭分崩離析。
當時大家都太年輕,還沒有能力面對挫折,當他們醒悟時,唯一的女兒已經不願意再接受他們的付出。
他們永遠記得,那個跑出家門的小小背影,有多麼心灰意冷;那個說要自力更生的女孩兒,表情有多麼疏離、多麼堅定決絕……
「巽行,幫我們勸勸舒蔓吧。」許爸爸將目光投向顏巽行。
「爸、媽,這幾年我有做一些基金和外匯的投資,也很幸運地賺了些錢,所以我們的經濟狀況應該不至于會出問題,我也確定自己一定能給舒蔓幸福,你們盡管放心,不需要太過憂慮。」
嚴格來說,這是他們家務事,決定權在舒蔓,他無權置喙,只是他必須付出承諾和保證,讓兩位長輩安心。
「你有在投資?」許舒蔓訝看著他。
「大四時認識一些朋友,他們精于此道。不過這一、兩年來市場不景氣,我們的投資態度也傾向保守,但是之前所賺的錢也應該很夠用了。」
「我記得早上你對我說過,你們上司有意讓你到美國總公司接受新技術的培訓,很有可能會做長時間的停留對吧?」許爸爸看著他,目光灼灼。
許舒蔓聞言呆在一旁,眼光在巽行和父親大人之間來回轉著。
巽行有意赴美,他也沒有告訴她。
而記憶中,爸爸一直是個有傲氣的窮農家子弟;後來則是個滿心歉意、不知道如何和女兒重新建立關系的憂郁父親,她從來沒有看過爸爸這樣的眼神。
那是商人的眼神,在估量一件貨品;也是一個岳丈的眼神,在暗自盤算,眼前的人夠不夠格當他的女婿。
所有人,都在改變……
「我還沒有決定,要看舒蔓肯不肯放下工作和我一同前往。」
「舒蔓,-從小不就夢想能夠出國進修設計?」許媽媽問她。
「那只是小時候的夢想,現在我並不是走那條路。」她低下頭。
「曾經放棄並不等于永遠阻絕,只要-願意,人生無論在任何時候都可以重新開始,我不也成功地在商界闖出一條路了嗎?」許爸爸語重心長,看著女兒低垂的頭頂。「以前是爸媽不對,沒有顧慮到-的心情,可是我卻一直記得自己的女兒有那樣的天份和能力,也相信以-的聰明,在任何領域都可以游刃有余。再說,-一直很希望能夠四處看看,體驗各處不同的風土人情,體驗這世界的偉大奧妙,那麼現在不正是最好的機會嗎?」
他們其實一直都知道,知道她高中時期功課嚴重退步的原因,也知道在甄試的時候,她只是隨便挑一個確定可以考入的大學填寫。
因為懶得再用心思考,因為想要游戲人間,反正天無絕人之路,所以她選擇不要再面對壓力。
她的樂觀隨興,其實含帶自我放逐的意味,看似自由,卻反而因此作繭自縛。
總是逃避自己真正想要的,然後埋頭拼命努力來麻痹自己,忘了當人愈說想要放開的話,其實愈是放不開……
所以,她說無悔,他們卻深深心疼。
「舒蔓,-願意嗎?」顏巽行在桌子下方握住她的手。
「我……考慮。」她吸吸鼻子,語調哽咽。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在她拼命武裝自己的同時,身旁人看得有多麼心痛。
也從來沒有發現過,在她自怨自艾的同時,她的父母,已經悄悄地在為她而努力。
盡管曾經深深受過傷害,盡管曾經萌生過偏激而極端的認定,她卻從來沒有試圖忽略這份由血緣關系所帶來的親情,但由親情所產生的溫暖,她卻是直到現在才能領略。
「收下吧,我們約個時間辦理過戶。」許媽媽模模她的頭,眼眶也有些泛紅。
「那房子多大?」她突然問道。
「不算大,連同庭院大概只有兩百多坪。」
「兩百多坪!」她驚呼。「你們想害我光是打掃就累到昏倒嗎?」
「你們剛才不是說經濟問題不用擔心嗎?可以請人幫忙管理啊!」
「住那麼大的房子,會有點寂寞……」她抬起頭,燦燦的大眼中有淚光,笑著開口︰「房子我收下了,但是媽媽要不要先搬進去住,這樣和爸爸也不會隔太遠,如果覺得打掃太累了,還可以叫爸爸幫忙啊!」
「-這孩子……」說話一點兒也不直接。
「我懶嘛!」她仍是笑著,滾下了淚。
遲來的天倫之情啊!
在她二十七歲的聖誕節假期,她的父母讓她明白,只要有心,人生,沒有所謂太晚。
她多麼幸運,活在周遭人們的關懷與付出中。
愛,是可以讓人們繼續前進的動力。
但是唯有透過珍惜,才能將愛保留……
夜晚的高速公路上,盞盞黃澄澄的路燈向後滑曳成美麗的光流。
許舒蔓望著窗外快速飛逝的一景一物,情緒萬般復雜。
「感覺好奇怪。」她輕輕開口。「以前剛要到台北求學時,心情是終于可以逃月兌的輕松與快樂,可是現在卻反而滿心都是不舍和難過的情緒。之前和爸媽道別的時候,居然有一種沖動,想要跟著媽媽回高雄……」
「-也很久沒有回去了吧?」
「四、五年了。」
「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回去看看吧!這幾年來,高雄變了許多。」
「好。」
她繼續看著窗外快速後退的路景,他則專心開車,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如果累了,就先睡一下,這兩天都在爬山,應該超過-平時的運動量吧。」
「的確。」她嘿嘿笑著。「其實我平常除了睡覺之前會對空踩腳踏車以外,根本沒在做什麼運動,而運動量最大的時候,就是你每回到台北找我的時候。」
「-現在說這樣的話,是擺明了在勾引我嗎?」他嘴角揚起,眼神仍專注地看者前方。
「你還有體力啊?」她雙眼大睜,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要不要試試看?」
「別鬧了,我承認是我才體力耗盡。」她舉高雙手投降。
他平日勤跑健身房,她卻是下班以後就變成一攤爛泥,當然體能相差懸殊,沒必要逞口舌之快。
「巽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眸光瞬間變得很閃亮,盯著他斯文的臉開口︰「我突然想起來,我們兩人一直都沒有做任何避孕措施。」
「嗯。」既然她從來沒有提過,他也樂得裝傻,順其自然。
他承認自己是有點故意,不過她現在才想到會不會太晚了一些?
「如果懷孕……」她突然有些害羞起來。「其實我是不反對結婚啦!」
他看了她一眼,表情顯然很驚訝。
她突然開竅了嗎?還以為自己得挾著小生命逼她踏上禮堂……
「可是……」她臉頰紅紅。「我們能不能等小孩大到可以當花童的時候再結婚呢?」
「-說什麼?」他掏掏耳朵。
「這不是很好嗎?結婚典禮上,花童是自己的孩子耶!這樣的婚禮不但很特別,而且紅包錢還可以省下來給自己人賺,一兼二顧,想來就讓人覺得很興奮!」
「說的也是。」他點頭附和,面無表情。「最好能生一男一女,兩個小孩一起當花童,這樣或許更另類。」
「對厚,這主意更好,還是你想的比較多。」她拍拍手表示贊賞。
「不然這樣好了,我們可以等到孩子們都大到可以當伴郎、伴娘的時後再結婚,這樣可以節省更多禮金。」
「呃?」她開始覺得怪怪的。
「既然考慮到省錢和省事的問題,或者也可以等他們再大一點,各自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以後,全家人一起舉行婚禮,花費和開銷應該能降到更低。」
「不用……不用這麼夸張啦!」
他斜睨她一眼。「我們也可以等到兒孫成群的時候再結婚,這樣一來,不但所有事項一並解決,伴郎、伴娘和花童的紅包都可以一起省了,-覺得如何?」
「巽行,你生氣了喔?」她偏過頭,不安地凝望他。
「沒有,我只是順著-的想法提供意見。」他語氣淡然。
「我只是……只是隨便說說啦。」她開始氣短,語調愈來愈心虛。
「-還是懼怕婚姻嗎?」
「我……我只是覺得現在這樣也很好。」
「是嗎?」他方向盤一偏,車子便向右行駛。
「怎麼下交流道了?現在才到新竹耶!」她疑惑地看著路標快速閃過。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不錯,很安靜、氣氛也好,過我們今年最後一個假日夜晚應該夠浪漫。」
「喔。」她傻傻地應著,等到車子停下來以後才發覺不對。「這里明明是荒郊野外啊!」
「雖然晚了一天,但是現在應該還來得及。」他將車子熄火,傾身靠近她,語氣輕柔,但是表情卻很危險,低聲在她耳邊吐氣。「-不是一直想要在聖誕節來個徹夜狂歡嗎?」
「但、但是在這里,在車上?好象……」
「要狂歡,當然要來點不同的才會刺激,不是嗎?」
「你、你真的在生氣?」她的坐椅被他放倒,凝望著他因為背光而顯得有些陰沉的神色,心里有不安,卻也有某種狂野的期待,交織成矛盾的戰栗。
他點點頭。「我氣瘋了。」
「我……我只是……」
「只是隨便說說,是不?」他吻住她,雙手開始在她的身軀滑移。
「巽行,別……啊!」她因為他迅速而毫無預警地伸入她休閑褲內的大掌而狠狠倒抽一口氣。
「舒蔓,我不想等那麼久。」他舌忝吻著她敏感的耳垂,一手在她的頸後畫圈圈,另一只手隔著底褲,揉撫著她的脆弱。
不行,太刺激了,在這種地點、在這樣的狹小的空間,專挑她的敏感處下手,她會無法招架……
「不要……」強烈的快感如潮水一般向她襲來,她雙手抵著他的肩膀,差點哭出來。
他看著她幾乎被快感淹沒的表情,突然停住了手,緩緩抽離,然後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月兌起她身上的衣服,在她順從地舉高雙手的同時,用衣服將她的手綁在座椅靠墊的頭枕間。
「巽行?」這種姿勢,讓人覺得好無助……
「舒蔓……」除去所有障礙物後,他緩緩舌忝吮著她雪白渾圓的酥胸,手在她的私密處輕輕摩擦著。「嫁給我,好嗎?」
「你……故意的?」
「如果不故意,恐怕我真的必須等到頭發花白。」他輕聲誘哄。「答應嫁給我如何?」
「你這樣很……啊……卑鄙!」他故意不月兌掉她的底褲,只是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用極輕的力道挑逗她,蓄意讓她發狂。
「我承認-的指控。」他更用力吸舌忝她巧致的女敕圓,手也緩緩從她的底褲邊緣模入。
「可惡!」
他輕笑著,看著她的眼神充滿邪惡,一語雙關。「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讓-不願意答應?」
溫熱的吻緩緩下移,來到她的火源,隔著布料,慢慢地以舌尖轉著圈圈,再一次誘哄︰「舒蔓,願意嫁給我嗎?」
「我嫁!我願意嫁給你!」她崩潰大吼。
「那我們在農歷年以前結婚,可不可以?」
「不要得寸進尺……」她想狠狠敲他的頭,無奈雙手被綁得牢牢的,腳又被他壓制住,根本動彈不得。
「好不好呢?」他扯下她的底褲。
「唔!」
「我們農歷年以前結婚,好嗎?」他捧高她的臀,讓她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他面前。
「好……」理智全部飛往九霄雲外,她只希望他快點停止這種磨人的酷刑,給她一個痛快。
好吧,她承認,她是一枚,標準地屈服在「婬」威之下!
是他教會她自行建立堅強,那她又憑什麼要因為莫名的恐懼退縮?
如果她都能有勇氣面對自己、面對愛情、面對周遭的一切挑戰,那就更沒有理由鼓不起勇氣戰勝心魔,戰勝未來。
反正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能給她安心,讓她完全信任。
她與他之間,有心靈相通的默契,有毫無保留的了解與包容。
他早就已經進入她的生活、融入她的生命,讓她再也不能沒有他。
那麼,結婚……有什麼不可以?
遠遠地,有明亮的車燈急速照至,卻在轉瞬之間消逝無蹤。
在周休結束的夜,在這樣寂靜的郊區,在如此平坦的大馬路旁,即使偶爾會有車輛來去,也都是飛快呼嘯而過,誰會注意到停在小徑里的那輛銀色CEFIRO中,有讓人血脈僨張的喘息和熱情。
愛情是什麼?
這個多年以前的問題,她現在終于懂了。
他們教會彼此,那是身與心的交互踫撞所產生的沖擊激蕩。
一種恍若烈焰焚身的極致感受……
「承諾我,一輩子用理性來寵我。」
「-明明知道我永遠沒有抗拒-的能力,還乘機勒索我……」
如果不是心甘情願,又怎麼可能完全臣服?
愛情,不是用說的,也不是想想就能了解的,而是需要認真去體會。
不需要多余的憂慮,只要一步一腳印,用心地、細心地去經營,終會開花結果。
他們的愛情,才剛開始且正在持續加溫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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