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什麼?
這曾是她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疑惑,也曾是好強的她凝住眼淚,對某個男孩月兌口而出的問題。
現在想來,實在是問得太過傻氣了。
這種問題的答案,就算是得到了也沒有辦法確切明白,當時怎麼就是看不開呢?
人啊,總是將自己埋沒在情緒里面,而看不清本質……
許舒蔓攤坐在地上,背倚著床,抬起綿軟無力、感覺上幾乎快要作廢的右手,輕輕按下遙控器,讓涼風扇開到最強。
現在明明已經是十月中了,天氣為什麼還是這麼熱?
台北,又熱又悶、又吵又亂,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她很無奈地在心底重復這四、五天以來幾乎已經成為習慣的抱怨,然後翻翻白眼,覺得自己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抱怨歸抱怨,她在台北也已經住了將近十年。
十年,好漫長的時間呀,足以讓一個青澀的小女孩變成女人,若是換算一下,假設她有個孩子,恐怕小孩也早就已經上小學了。
她竟然已經「離鄉背井」這麼久,想來就覺得好可怕。
音響正在播送最近當紅的玉女偶像團體的新歌,她也輕輕跟著哼唱,心里真不得不感嘆歲月的殘酷。
想到初來台北的那一年,她也才十七、八歲呀!
終于可以慢慢體會,為什麼老是听別人說年齡是女人心底永遠的痛……
再環顧一次剛剛整理完的房間,確認每樣東西都擺在自己先前預定想擺設的地點之後,她才懶懶地-下遙控器,在地板上像毛毛蟲一樣地滑行,而後伸出修長白皙的腿,用右腳大拇指按下擺在桌子下方的計算機主機電源。
將身體半趴在新買的旋轉座椅上,她將下巴靠在計算機桌面,思索了一下後,決定連上網絡。
開啟實時通訊的窗口,看著上頭的顯示,她明燦的雙瞳一黯。
「您的朋友『趕論文中』顯示為離開,可能無法響應。」她輕輕念著計算機上冰冷的告示,而後無奈嘆氣。「明明就在線上,是真的有事離開,還是這樣才能過濾篩選傳送訊息的人,再考慮需不需要響應?」
你在線上嗎?^^
她緩緩地打了這幾個字,再附帶一個笑臉傳送出去。
利用網絡傳送訊息的好處,就是可以藉由文字來讓對方接收自己想讓對方以為的事,而掩藏住自己真實的心情。
縱使她現在的心里有多麼不滿、多麼沮喪,又有多麼彷徨,她都不會讓他知道。
而這種矛盾的心情,對于身處在計算機另一端的他來說,恐怕也是一樣吧?
看著計算機實時傳回的訊息,她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氣忿,拿起放在計算機桌旁矮櫃上的手機,按下設定好的快速撥號鍵,撥向那個已經快要被自己遺忘的號碼。
「已由計算機接手……怎麼每次都這麼巧,要找他的時候剛好都不在線上?」她懊惱著。
數著從手機里頭傳來的撥通聲,她習慣性地,在數到第九次時,趕在系統接答之前切斷電話。
「至少接個手機吧!真的有那麼忙嗎?」她老大不爽地瞪著自己的手機,而後決定和他卯上了,一次又一次按下重撥鍵。
終于,在第六次切斷電話後,她將手機丟在椅子上,而後重重將自己往後-上彈簧床,扯開嗓門大叫︰
「啊--」
她一邊叫還一邊-著無辜的床,在發泄完情緒後,抓起一旁的枕頭蒙住臉,輕輕笑了起來。
「我究竟在干什麼呀?賭個什麼氣?真是夠白痴了……」
枕頭仍然蒙在臉上,她的眼楮睜得老大,凝望眼前的黑暗。
將近三個月了,她和他只通過三次電話;而這三次,還都是她打給他的。
最後一次通話,是在中秋節那天,她打電話跟他說聲中秋節快樂,而他卻告訴她,他和同學正在烤肉,沒有辦法和她聊天。
從那之後,算一算時間,他們也已經超過半個月沒再听過對方的聲音了。
他沒想到要撥電話給她,她也賭著氣不打給他,結果,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
他們這樣,到底還算不算是男女朋友?
每次打給他,他總是說他在忙,沒辦法多說;而她說要找他,也被他一句沒空給擋下。
記得有句話是怎麼說的?好象是……再怎麼堅定的愛情,也比不上身邊的一杯溫開水?
所以,他是遇到那一杯溫開水了嗎?
從台中到台北,也不過才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有遠到需要一杯愛情溫開水的程度嗎?!
計算機傳來的聲響,中斷她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讓她霍地坐起,沖到計算機桌前坐下。
舒蔓,急著找我有事嗎?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屏幕,突然有股想要拿椅子砸向計算機的沖動。
Shit居然還問這種話!
半個多月沒說過話,三個多月沒見過面。談過心、好好聊聊近況了,竟然還問她急著找他有什麼事?他到底有沒有身為人家男朋友的自覺啊?!
況且,他透過網絡問這種話,是不是也已經擺明了他一直都在線上,只是不想理會她?
縱使在心中咒罵不下千百遍,她的手指卻快速打上和真正想法完全相反的字眼。
沒事,只是想你。
計算機的另一端,傳回一個無奈的臉色,而後是微帶譴責的字眼。
別鬧了,-明明知道我最近很忙,為了做論文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很忙?會有多忙?忙到連打一通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才剛剛沉寂下來的不滿又迅速涌上心頭,她將心底想法藉由文字傳送給他。
如果-急著找我是為了和我吵架,那我只能說我真的沒空陪-鬧,我要下線了!
她連忙迅速回訊︰
我打電話給你。
我沒空。他回。
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是的話就直說,別搞人間蒸發這一套無聊的把戲!
她氣忿地重重敲打鍵盤,而後雙臂環胸瞪著計算機屏幕,等待對方的訊息。
過了三分鐘後,那一端才有響應。
我打給。
真的是要談分手嗎?她輕輕笑著,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氣忿多一些,還是無奈多一些?
還算悅耳的四十和弦鈴聲播送著許久未換的情歌,她接起電話,並不發聲。
「舒蔓,-究竟在要什麼脾氣?」電話那一頭,傳來無奈的男性嗓音。
听到他話語中所含帶的疲累,她放軟了音調。「我們還算是男女朋友嗎?」
「-這是什麼無聊的問題?我在準備論文,老板又故意刁難我,實在沒有心力再跟-鬧下去。」
「你的指導教授不是一向很欣賞你,對你很好的嗎?」
「誰知道他最近為什麼突然開始刁難人了。」
「承揚……」她思索了一會兒,而後開口︰「我們裝視訊好不好,至少這樣看得到彼此。」
電話那頭顯然對她的提議感到錯愕,一陣沉默後,才低低開口︰「不需要吧,我現在沒有空閑去搞那玩意,而且花錢裝視訊干什麼,根本是浪費。」
「跟我傳訊通話叫浪費?」她冷笑問道。
「-不要無理取鬧!」他似乎火了。
听見他無辜而含怒的語調,她轉開話題,輕問︰「你知道我搬家了嗎?」
「-搬家了?搬到哪兒?」他又是一陣錯愕。
「在我之前所租的套房附近而已,今天才終于整理完,累死我了。」
「沒有叫朋友或同事幫-嗎?」
「沒有感情特別要好的男丁,所以幾乎都自己來,不過還好東西也不算多。」
「-還真是女中豪杰啊!」電話那頭傳來取笑。
「在我累得半死的時候,你在哪里?」她忽然幽幽低問。
他沉默半晌,而後才開口為自己喊冤︰「-又沒有告訴我。」
「中秋夜打電話向你問好的時候,我不就跟你說過我考慮換租屋處了,只是那時候你忙著和朋友一起烤肉,還對我說改天再聊。」
「-那時候是說『想要』,又不是說確定會搬。」
「是啊,我只是說『想要』,並沒有說確定會換住處。但是我們交往已經七年多了,你還不清楚我說話不會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嗎?還是你像以前一樣對我說的話總是左耳進右耳出,所以壓根兒就不當一回事?」
「我很確定-是因為累壞了在亂發脾氣,找我的碴!」他也動怒。「-就直接說是-自己不夠獨立,連搬家這種事情都要我抽空上台北去幫-;就直接說-不想要自己處理,-根本就需要一個苦力不就得了?」
「我們究竟還算不算是男女朋友?」她真的好失望,他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她還不夠獨立嗎?
一個在南部成長的女孩子,孤身在全無親戚居住的北部生活、在北部工作,大小事情自己包辦,這還不算獨立嗎?
「不要老是拿這個問題來壓我,身為-的男朋友,就一定有義務要當-的苦力嗎?那-是不是也應該盡-的義務,過來台中幫我整理房子、幫我洗衣服、幫我寫論文?」
「攻擊是最好的、也最直接的防御方式,你在防備什麼?」她冷冷問道。
「-發什麼神經?不想來就直說!」
「好,我星期五晚上就過去。」她真的卯上了!
今天是星期日,她在上個星期四、星期五兩天跟公司請了假,運用包括周休總共四天的時間處理搬家事宜,所以明天一定要銷假上班。
如此一來,想到台中找他,也只有下次周休二日的時間了。
他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回答,瞬間沉默。
「真的要來幫我打掃房間、幫我洗衣服?-不是有大女人情結嗎?」許久之後,他輕笑開口,只是聲音里卻有一絲可疑的復雜與奇異的慌張。
「我並不是大女人主義,我只是講究公平原則,別老是用你那一廂情願的觀點來曲解我。」她不明白,為何明明自己已經反復重申過好多次的立場,他就是听不懂。
「我不想和-吵架,隨便-了。」
「怎麼听起來又變成全部都是我在無理取鬧的感覺?」她真的覺得很受傷。「告訴我,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你最快也要明年五月底才有可能口試,現在就已經需要忙到連電話也沒時間打了嗎?」
「我不是告訴過-,老板突然莫名其妙開始刁難我嗎?-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們已經快四個月沒見面了,你難道都不會想我嗎?」她的語調有絲哽咽。
「不要胡思亂想。」他的語氣軟了下來。
「這個周末,留給我吧。」
「我盡量。」
掛上電話後,她的淚水終于流下。
恍惚地想著,在堅持了七年的感情中,她究竟得到了什麼?
高承揚是耀眼的陽光男孩,偏偏這一類型的人,其實大多潛藏大男人主義的本質,再加上他又是獨子,從小就在家人的呵疼下成長;求學歷程也一路順遂,幾乎可說是天之驕子,因此,從來就學不會體諒他人。
她和他的個性其實是極度不合的,偏偏在每次與他發生的沖突之中,總是她學習著步步退讓來持續兩人的感情。
但處處遷就的結果,換來的卻是自由的缺乏、交友圈的窄小與自尊的逐日消磨。一點一滴地,在她還無法察覺的時候,軟弱與無助慢慢將她蠶食鯨吞……
她想好好學習愛情,但是回首望向來時路,她才驀然發現,在這段感情之中,她所失去的,竟然遠比得到的還要多。
她又不是傻瓜,怎麼會听不出他的話語里有多麼明顯的隱藏。
有什麼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嗎?
明明知道有問題,偏偏又想去硬踫硬,她還真的很傻、很牛脾氣,是不是?
或許她下次應該毫無預警地直奔他的住處,看看能不能踫踫運氣,玩玩所謂「抓奸在床」的戲碼,然後好好體會一下大吵大鬧的感覺。
抹去眼淚後,她打開計算機的檔案夾,點選存在里面的合照,按下了刪除。
將鼠標挪移到「資源回收筒」的小圖標上,按下右鍵後,她卻開始猶豫。
也許……事情還不到那麼糟糕的地步。
也許……他是真的在忙。
也許……真的是她累過頭,所以情緒失控了。
也許……
不想因為太過沖動而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她移開鼠標,讓檔案在「資源回收筒」中存放著,而後,關上了計算機。
走到浴室用清水洗了把臉後,她拿起手提袋,準備出門尋找晚餐。
她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雖然實在沒有食欲,但是如果再不找點東西來吃,她的胃遲早會壞掉。
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不值得!
鎖上門,她緩緩下樓。
在馬路旁的相連騎樓下信步行走,她漂亮的丹鳳眼掃視每個經過的店面,卻還是拿不定主意。
明明一點胃口也沒有,卻還是強迫自己要吃東西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嚴格說來,除了太過古怪的菜色,如蠍子、娛蚣這類動物之外,她其實什麼都吃,所以應該不算挑食,可是對味覺的喜好又太過明顯。
她不喜歡吃面、不喜歡吃餃子、不喜歡吃肉羹、不喜歡吃魚丸,也不喜歡太過油膩的食物,尤其是在胃口不好的時候。
而這里又是最多餛飩面、魚丸湯、鹵肉飯之類的店面和攤子,放眼望去,所有攤販、小吃店內的食物,都引不起她的食欲。
買面包嗎?可是在食欲不振的時候,面包香只會讓她想吐。
好吧,她承認自己的確挑食得過火,屬于非常難養的等級,偏偏現在又太過疲累,不想自己下廚,只好勉強打起精神繼續找尋。
在經過一家裱畫店時,她因為櫥窗上的某張已經裱框的照片而停下腳步。
照片中,加拿大郊區澄澈如鏡的湖面上,反照出四周景物的翠綠以及遠處山巔上的皚皚白雪。
好似童話般的場景,透過攝影師專業的鏡頭捉影,更顯如夢似幻。
恍惚地想起她曾經懷有過的夢想,突然有陣心酸涌上心頭……
我在考慮,畢業以後要到哪兒深造?
不準出國,如果-真的這麼做,我保證自己一定會移情別戀!
離開校園進入社會將近五年,她也逐漸明白,夢想的實現,必須要靠多少現實允許的支撐。但是如果她堅定一些、努力一些,不輕言放棄,還是有可為的……
為了這段感情,她究竟放棄了多少呀?
想起某位星座分析專家在電視上所做的評論︰巨蟹座女人最明顯的特質,就是會為了愛情犧牲一切,為了情人改變自己。
那時候自己看了還哈哈大笑,現在想來卻是心有戚戚焉。
不自覺地,她的眼眶又涌上了酸澀。
因為舍不得這段感情,所以情願放棄一切來維持;明明清楚彼此不合適,卻又放不下曾有過的一切甜蜜過往。
七年了呀!有一半的大學回憶里,全都是他,在那一段流金年華中,除去了他,好象也沒剩多少回憶可以存在。
恍恍惚惚地,另一個在她的年少歲月中佔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主角,無預警地躍上她的思緒。
昨晚,她作了個夢,夢里,有許久不曾記憶起的年少輕狂……
和他已經多久沒有聯絡了呢?從他升大三那年轉學之後,兩人之間的聯絡就變少了。畢業以後,他馬上接到兵單入伍服役,退伍後,只打了通電話給她,說他考上母校的研究所,有空可以到新竹找他。
他們其實也很明白,這些都只是場面話而已。因為她的男朋友受不了他的存在,會因無謂的醋意而與她爭執,所以她根本不會過去找他。
她最知心的好友、今生唯一的知己,也在這段感情中被她犧牲了嗎?
搖著頭,不明白今天自己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多愁善感,或許是為了那個夢,也或許是為了某些領悟……
嘴角揚起微諷的笑意,她轉身繼續閑晃,尋找可當晚餐的食物,一個沒注意擦撞到正從某個小巷口轉出的高瘦男子。
「對不起。」她低頭道歉。
這一段感情,已經走到必須放下的時候了吧。
因為舍不下回憶,結果卻一再浪費時間,創造更多回憶,她究竟是在做什麼蠢事?哈!
感覺自己的手臂突然被握住,她嚇了一跳,前行的腳步驀地停止,思緒全部中斷。
「舒蔓?」微帶訝異的男子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叫喚著她的名字。
「巽行?!」听到熟悉的溫和聲音,她雙眼不敢置信地睜大,連忙轉回頭。「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霎時,分不清楚梗在心頭的情緒是什麼滋味,她剛剛才在想著他呀!
「我來找朋友,本來說好要慶祝他另外謀得高就,結果卻被放鴿子。」他的語氣無奈,而後問她︰「-呢?是住在這一帶嗎?」
「嗯。」她點頭輕笑。「真的好巧!我剛剛才想著你,居然就遇上了。」
「想著我?該說是我們實在有緣,還是心有靈犀?」他挑高眉,笑了,白皙斯文的臉上有著濃濃驚喜。「怎麼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閑晃,-的男朋友呢?」
「他……還在台中,正忙著準備博士論文。」她原本因為見到他而開心的神色又瞬間黯淡下來。
他凝望她明顯表現出失落的臉色半晌,而後發現她眼眶內的微紅,眼神深斂,伸出大掌揉撫她的頭頂。
「晚餐吃了嗎?」
「還沒。」
「為了慶祝今天的不期而遇,我請-,如何?」
「你畢業了嗎?」她偏頭輕問,不想佔他便宜。
「看不起我喔?我早已經拿到學位,也受教授引薦入科學園區任職。這樣,有沒有資格請-?」他故意加重力道,揉亂她及肩的頭發。
「我是擔心你吃虧耶!說那是什麼話。」她不滿地抗議。「本來還想說如果你目前仍在學或者待業中,就換成我來請你,既然你這樣曲解我的好意,不狠狠敲詐你一頓怎麼可以?」
「是,是,都是我的錯,只好隨便大小姐-敲詐了。」他輕笑著,扶著她的肩輕輕將她拉靠近他,避開匆匆忙忙跑過的那名中學生,問道︰「-想吃什麼?」
「看你誠意嘍。」她看著那名趕時間的學生跳上公車,為他的細心和體貼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他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小姐,在這個地方,-算是地主耶!」他啼笑皆非。
「可是我為了儲存積蓄,不太常進入高消費的店,而且因為老是一個人,又不想進去咖啡屋里面品嘗孤獨,所以……」她笑得很無辜。「真是抱歉,在這一帶住了兩年多,附近我還是不熟。」
他深深看她,薄薄鏡片後的目光是思索的。
「-現在會很餓嗎?」
「還好。」本來是沒有胃口,但是因為遇見他而心情大好,這才開始覺得有點餓了。
「既然還不算很餓,那我請-去陽明山吃山產喝茶如何?」他挑高眉說道。
「喝茶?」她失笑。「拜托,我明天還要上班耶,你想害我晚上失眠睡不著嗎?如果讓老板看見我銷假上班的第一天給他頂著熊貓眼還一直點頭打瞌睡,鐵定炒我魷魚,到時候你要負責嗎?」
「為什麼請假?」
「搬家呀。」她伸手指著前方某一棟不算新的公寓。「今天才終于全部整理好,累死我了。」
「-一個人?」他顯然不敢相信。「怎麼不打電話找我幫忙?」
「我怕你有事情要忙,可能會不太方便。」
三年來,他們除了偶爾轉寄一些電子郵件,證明彼此還安然存活在這世上之外,根本沒有再聯絡,她又怎麼好意思突然開口找他幫忙。
「-這樣太見外了哦!」
「對不起啦!」
「嗯哼!」他故意抬起頭對她噴氣。
「不然這樣好了,下次讓我請你上陽明山吃山產喝茶兼看夜景賠罪如何?」
「成交。」
「那我們先去找東西吃吧,我一整天沒吃了,現在好餓。」
「嗯!」他有禮地攬著她的肩,讓她走在內側,而後輕拍她的肩頭幾下後才收回手。「以後有什麼事情需要人幫忙,或者需要找人傾吐,盡管找我吧。只要是-需要,我永遠都有空。」
「那你的女朋友呢?不怕她吃醋?」
「目前還在等待有緣人。」他聳肩,無奈攤手。
有些心情,他不想也不能說出口。
那種在讓自己嘗試了幾次感情之後,他才終于深刻明白的感受……
「我想能和你相戀的人一定很幸福。」
「是嗎?」
「是呀!」她篤定地回答,語氣里有一絲嘆息。
他總是這麼細心,從不經意的小動作中,就可以看出他對女性的尊重與體貼。
斯文、有禮、負責又溫柔……
記憶之中,學生時期的他已經是如此,如今街頭巧遇,他仍是沒變,只除了更增添了屬于成熟男性的沉穩魅力之外。
這樣的男人,女人抓到了又怎麼會甘心放手?她不懂。
也許真的只能期待有緣人吧。
「吃完晚餐後,我有榮幸成為參觀-新居的第一人嗎?」他開口問道。
她「一個人」剛剛搬完家,他也就理所當然地這麼問。
「歡迎。」她笑著答應。
總是無須她說太多的話,他也能明白她的狀況與她的心情,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她當初怎麼會那麼傻,這樣的男子不先搶過來霸佔住?
在心底偷偷嘆了口氣,她低下頭暗暗嘲笑自己。
就算正準備結束一段感情,也別趕著先抓一個男人來填補,尤其這個男人,又是她最為珍惜的好友!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等一下她有好多事情想和他聊,補足這幾年未曾談心的缺憾。
別再想了……
他俯看她上下揚動的長睫以及仍然帶有微紅的眼眶,眼神深幽。
這幾年來,他心底總有很深的遺憾。
如果當初自己可以勇敢一點,如果他不要總是顧慮太多,也許就會有不同的結果吧。
如果……真的只能是「如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