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昕離開戲院時,天空已下起毛毛雨,原本萬里無雲的晴空,一下子變得陰霾重重。
她像游魂一樣,在車水馬龍的鬧市里任憑兩條腿搬弄,穿巷過街,最後她決定給自己一個目的地——家。
那里可以接納她疲憊的身心,可以撫慰她受創的靈魂,而且,除了那兒,她根本別無去處。
如果一個人可以從自己的七情六欲中逃月兌,笑看人世種種,那該有多好,至少這樣就可以不必背負太多的情感包袱。只是她愈想淡然處之,愈想逃離現狀,卻愈是陷溺于和孟昶那依然膠著于灰色地帶,其實正瘋狂滋長的戀情。
為何這樣地急于傷心,急于流淚?她為自己過度的情緒反應感到疑惑和驚心。
她在渴望什麼?一份海市蜃樓般的情愛?
然,怎能不在乎呢?孟昶奪去她的身子,而她竟然連心靈也一並奉送了。努力的偽裝,假意瀟灑為的只是顧全那毫無意義的自尊。如今她只剩一具空殼,像是一只被放進天際,忘了收線,攀掛在樹枝頭,奄奄一息的風箏。
這一生,無論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只靠自己導航,而今為什麼急切的希望有個人為她掌舵,撐起長帆?是累了?倦了?還是真的非常需要一個人來愛她?
她不停的走著,把烈陽走成夕暉,把黃昏走成子夜,走得萬家燈火次第張揚又逐一熄滅,路燈下的道路像剛煮過的仙草色,終于才走到屬于自己的那扇門前。而他,就立在門廊下。
不爭氣卻強忍的淚水,偏選在這時候泛濫成災。在她虛軟地倒下之前,孟昶接住她的身子,把荏弱的她緊緊嵌進心窩里。
月月月
進到房里,孟昶將她打橫抱起,擺放在彈簧床上,整個人覆了上去,窮凶惡極地索取她身上的沁香和甜潤,在江昕訝然失神的當口,已逼著她與之合而為一……
他像個永難饜足的猛獸,霸道而狠戾地進行掠捕,那麼地孤注一擲。
江昕躺在他身下,秋瞳中映照著他的俊顏,由浮躁中逐漸轉為款款柔情。
「你生氣了?因誤會我用情不專而吃醋?」激越過後,他仍緊摟著她,臉面深深埋入她濃密烏亮透著淡淡清香的秀發中休憩。
江昕無語地抿著薄唇,她水眸中燦燦生光的淚霧是最好的答案。
「很好。」孟昶忽爾抬起頭,兩眼鎖住她嫣紅欲滴的水頰。「你果然愛上我了。」他低頭吻去那抹惹人生憐的淚,翻身將她帶往胸膛上,雙臂鐵箝似地摟得她呼吸困難。
「茵茵是我的學妹,我們曾是……一對戀人。」意識到懷里的江昕凜然一顫,孟昶趕緊接著說︰「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誰沒有過去呢?」
她呀,她的感情世界不就是一片空白!但,這值得驕傲嗎?那是她用來救贖一份因別人的錯愛而造成無可彌補遺憾的自虐行為,這種形式的守貞一點意義都沒有。
「在我出現之前,或之後?」她要知道她是不是在不知情下成了人家的第三者,破壞別人的感情,這是她不允許的。
「在我發現自己瘋狂愛上你,卻完全得不到你的青睞時。我這一生從沒見過比你更倨傲的女人,在你眼里大概不曾為任何人縈懷傾心過,記得當時,你甚至不肯用正眼瞧我。」
「是嗎?」對他的指控,江昕實在有些茫然。如果他指的是十年前的她,那時她的確是個我行我素,不在乎任何人喜樂與否的小妹。然,那樣的她,可愛嗎?他不會暗戀她那麼久了吧?「像你這麼出色的男人,居然會瘋狂愛上一個品學兼差,聲名狼藉的惡魔女。」
「感情原本就沒什麼道理可言。」他用手撥開她散在額前的劉海,在光滑的額際深沉地印上一記親吻。「何況你是這麼美麗的女人,本來就有足夠的理由讓男人神魂顛倒。」
「你的話,教人很難相信。」她怎麼也忘不了,在那場形同笑話的婚禮上,他幾乎是用吃人和譏諷的眼光,瞪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一個恨你入骨的人,突然有一天告訴你他其實愛你至深,你肯信嗎?
「不只是你,連我自己都害怕面對這樣的事實。」
「既然那麼愛我,為何等到十年後才展開行動?」而且這個求愛行動一點也不浪漫,活像要將她逼向死路。
「首先是我必須弄清楚你對我大哥的感情,再者,女乃女乃那兒也是一股強大的阻力。」孟昶明白,倘使沒有那一封遺書,他們之間可能會是永遠平行的兩條鋼索。
「你女乃女乃不喜歡我?」那還用問嗎?得知她少年時期輝煌事跡的人,想必是沒有一個會喜歡她。
「她害怕我陷在愛恨的夾縫中無法自拔,遲早有一天會毀了你,也會毀了我自己。」孟昶深幽的星芒一閃,把落在窗外的視線調回她臉上。「她不知道在我和你重逢之後,恨的因子已悄然消失,而愛苗卻迅速成長,逐漸霸佔我所有的感官知覺。」
「是嗎?」直到現在,她對他仍舊充滿疑問。「你的愛倒是很特別,不是普通人承受得起。」
「你還在怪我?」他受傷的神情,看起來宛如一個得不到糖吃的孩子。
「我不知道,」江昕滑下他的胸膛,拉起被子遮住身體。「雖然跟你纏綿時的感覺很快樂,但我並不確定這是否就是愛,也許……也許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時,也……也同樣很……」
「住口!」
沒想到孟昶的醋勁奇大,她只是舉個簡單的例子說明心里的感受,竟惹得他張牙舞爪。
「你除了和陳永然過從甚密外,還跟了誰?」他會得知此事,是因他有暗中調查過。
「沒有的事,我跟他只看過一、兩場電影,吃過一、兩次飯而已,這樣也不行嗎?」在沒許下承諾以前,她本來就有權利結交各式各樣的男人,以便從中挑選出一個最棒、最適合自己的當老公呀。
「不行!」孟昶的霸氣在此刻完全顯露無遺。「你已經是我的女人,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把所有男人從腦海中徹底摒除。」
怎麼天下的男人都一樣?自私、蠻橫、不講理!什麼叫「我的女人」,多刺耳的字眼。
她默然地拎起睡袍披上,彎身打開床頭櫃,望著里頭一包原封未動的大衛杜夫猶豫了下,旋即把抽屜關上。她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抽煙了,似乎從孟昶這討厭的家伙出現後,她就喪失吞雲吐霧的基本功力。
「你走吧。」她淡然道,「我不知道你以前所結交的都是些什麼樣的女孩,她們又是以什麼態度來響應你的專制和粗野,但,她們是她們,我是我,即使我已經跟你兒女成群,你也絕不可以企圖用這樣的方式來壓制我。」
「請接受我的道歉。」自覺理虧的他,馬上知錯必改,軟語相求。
江昕冷然地搖頭,「我們不適合,勉強在一起,只會讓彼此痛苦而已。」
「我說過我很抱歉。」當慣了大老板的他可是絕少對旁人這樣低聲下氣,他的話一向就是命令,別人只有遵從指示的份,誰敢這般的據理力爭?
「瞧你,幾句話不合意,火氣又上來了。」可惜她不吃這一套,她要的男人可以是鐵錚錚的漢子,或氣宇軒昂的英雄,但不可以拿權勢、地位和財富來壓迫她。
「是你逼我的。」和她在一起,他特別容易上火,好像這女人天生和他相忌相克。「我只是要你愛我,做一個溫柔的情人,有那麼難嗎?」
「所以你要的女人不是我,也許那位叫吳茵茵的學妹才是你理想的妻子人選。」
「你還在生氣?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他躁動地扯住她睡衣的一角,把她拉回床上,一手托起她高聳的雙峰,另一手則探入衣內,摩挲她軟女敕的肌膚。
「住手!」她嬌叱著打掉他的巨掌。「我厭惡你用那種沙文的方式定義我們之間的關系,我是很迷戀你,但不是你思維中的崇拜或依附,而是平等的兩情相悅。」自小貧困的生活,讓她恨透仰人鼻息、矮人一截的卑微生活。這些年她努力不懈,為的就是希冀有一天能夠揚眉吐氣,爭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空。
孟昶對她的這番論調並不感到意外,江昕性情剛烈,脾氣又臭又硬,是眾所周知;然而,就算對她了解至深,他還是很難不將她視為可以桎梏一生的愛奴。他必須這樣,才能感到自己能夠掌握她的一些些安全感,他真的好怕失去她。
「我希望你做我的女人,無非是要竭盡所能的呵護你、照顧你,進而築起高牆,把所有垂涎蠢動的男人,統統隔離在外,讓你能安安心心的做我的妻子。」見江昕沒立即反駁,他緊接著又說︰「做為一個男人,連這起碼的自信和私心都沒有,還敢侈言在群雄中爭得美人歸?」
江昕被他似是而非的論調堵得啞口無言。倘若易地而處,她能忍受他的感情外放,游走于現實之外?不可能,一個吳茵茵已經讓她打翻一整缸的醋壇子,在這方面她其實是量窄好妒又小心眼。
「默認了?」他轉變得很快,方才的陰霾已一掃而空,眉宇間飄落的是悠然的笑。
「我說不過你,並不表示就認同你。」每次和他爭辯,她總是氣勢有余,後勁不足。「唉,餓慘了,我要去弄點東西吃。」
「你會自己弄東西吃?」孟昶話才出口,就後悔不已。「對不起,我並沒有嘲諷你的意思,我只是……」
「不要愈描愈黑。」江昕把外套丟給他,要他暫時披著,以免著涼,現在室溫只有十七度左右。「我本來就不是做賢妻良母的料,你先有心里準備也是好的。」
踱到廚房,赫然發現祝少君居然把她冰箱里的吃食掃得一干二淨,連一瓶可樂也沒留給她。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尷尬的咧著嘴,伸手打開流理台上方的櫃子,希望能見到一兩樣殘存的泡面。
有了,兩顆雞蛋、半包五木拉面外加三分之一瓶用剩的柴魚片。
「你要不要來一碗?」她的廚藝還算合格。
孟昶望著那少的可憐的東西,委實不相信她能料理出什麼好吃的食物。
「何不到外頭解決?我知道這附近就有一家很棒的餐廳。」
「抱歉,這方面我是很居家的。」利落的取鍋盛水架上瓦斯爐,她一手打蛋的技術純熟得教孟昶直想稱贊。
「沒想到你還有這項絕活,且懂得煮面。」倚在牆邊,他用嘉許兼欣喜的心情,看著江昕超賢慧的演出。
「一個人在外頭討生活,吃無定時,生病也無人聞問,當然得學幾招關照自己的腸胃。」前後不到十來分鐘,兩碗熱乎乎、香噴噴的湯面已經上桌了。
孟昶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老天!真是人間美味。」
「小意思。」她很臭屁的抿嘴一笑,聊表對他過度夸張的贊美。「等你吃過我的滿漢大餐,你就會愛死我了。」
「我現在已經愛死你了。」他拉長頸子,用口承接她夾上來的面條,順勢而上,含住她的朱唇,兩舌纏繞得難舍難分。
一陣迷離恍惚,江昕驚覺他手不規矩的放在不該放的地方,一路往上攀爬而來。
她汲著由他身體散發出獸一般的味道,竟迷亂得管不住自己,把手臂勾住他的頸項,撩起裙擺,張開雙腿整個人騎坐到他的膝上。
她已月兌離中邪著魔的年齡,這些年,生活于她,波瀾起伏者少,平淡孤寂者多,這男人是她的英雄,也可能是她的邪星。
這一腳踩進去,恐怕一輩子都月兌不了身。她喃喃地不知問他,抑或自問,「萬一我真的愛上你怎麼辦?」
月月月
仿佛酒醉的緋紅,香楓因著冬意漸濃,逐一從枝頭飄離,緩緩落入塵埃。
立在蔣寒梅背後的吳茵茵,蹲身拾了數片握在手中把玩。她奉蔣寒梅之命把孟昶請回上海已十多天,總算有機會到孟家和他們祖孫倆共進晚餐。
孟昶躺在兩株白樺樹中間的搖籃上,手中拿著一本葉慈的詩,心不在焉的瀏覽著;蔣寒梅則坐在藤椅上閉目養神,許久之後才開口道︰「我生病這段時間,多虧茵茵不眠不休的照顧,你該好好謝謝她。」
「我知道。」孟昶眼楮盯在書本上,漫不經心的回答。
蔣寒梅透過厚厚的老花眼鏡,不甚開心地瞟了他一眼,「你曉得女乃女乃老了,活過了今年不知明年,在我走之前只有一個心願,那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好女孩,結婚生子,日子過得快快樂樂。」
這是開場白,接下來又要訓話了。孟昶無奈地放下書本,跳下吊床,向前握住蔣寒梅青筋橫布干癟的手背。
「女乃女乃老當益壯,一定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
「不要哄我開心,我的身體我自己了解。」她嘆了一聲,非常嚴肅地望著孟昶。「真的……不要再和她廝纏了,這世上除了茵茵能全心全意扶持你,別人是無法兼顧事業與家庭的。」她雖知吳茵茵為拜金女,但她不想看他因江昕而痛苦,且江昕還是孟濤當年的死因。
女乃女乃口里的「她」,不用明說孟昶也知道指的是江昕。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我必須找一個和我傾心相戀的女子。您不是希望我快樂嗎?那就不要逼我,讓我決定自己的未來,讓我去娶我愛的人。」
「孟昶!」蔣寒梅的手忽地顫抖起來,「她不適合你,她太像你媽媽了。」
「我媽媽?」這個名詞曾是他們祖孫倆之間的忌諱,多少年了,她絕口不在他面前提起這個人。
「是的,你媽媽當年生了你們兄弟以後就跟著人家跑了,她從沒盡到為人母親的責任,我不希望你的孩子將來步上你的後塵。」提起這不孝的媳婦,蔣寒梅依然余怒猶存。
「不會的,江昕不是那種人,除了我,她沒別的男人。」關于他母親的種種,他這個做兒子的沒權利去追究,無論是真是假,現在她已經過世了,追究也沒有意義。但,對于江昕他有十足的把握,她一定會是個賢妻良媳。
「我得到的消息可不是這樣。」
「誰是您的消息來源?」孟昶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往正假裝撿拾落葉的吳茵茵身上。
「你別誤會茵茵,不是她。」
「那麼是誰?」誰敢在他們祖孫面前嚼舌根搬弄是非,誰就得付出代價。
「是……」蔣寒梅一下語塞,「反正你別管,你听我的就是了,我要你娶茵茵為妻。」
他倏然放開她的手,霍地站起的轉過身,長長地一聲嘆息後,才又面向蔣寒梅。
「我已經有太太了。」
听到這句話,始終低著頭的吳茵茵猛地一抬眼,幽幽望向孟昶的背影。
「那不算,那根本就是一場鬧劇。」蔣寒梅已由他口中得知孟濤寫給江昕的信的內容,她知道無法再用過往的仇恨作為懲處江昕的借口,但又不肯輕易讓她就這麼成了孟家的媳婦。
比較起來,茵茵家世良好,學識豐富,個性也溫柔嫻淑除了拜金外,但最重要的是,待她孝順極了,江昕怎麼及得上她的一半好?
「我會努力讓她承認那場婚宴的法律效力。」即便不能,他也不在乎再來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
「我反對,你要是不听話,我就……」她該拿什麼來威脅他?
「女乃女乃,我已經三十一歲了,您還想拿藤條來逼我屈從嗎?」
「就算你六十歲,你還是我孫子。」孩子長大就是這點不好,既不听話又任性。
「放心,我很快就會給你一個曾孫子。」讓你轉移注意力,別再動不動就對我施念緊箍咒。他在心中補充。
「真的嗎?」老人跟小孩一樣好哄,一听到有曾孫可以抱,蔣寒梅馬上把剛剛的疾言厲色換成慈眉善目,什麼時候?」
「我正在加緊努力當中。」孟昶拋給她一抹曖昧又調皮的笑容。
「這樣啊,我還以為八字已經有一撇了。」蔣寒梅道,「我給你一個月的期限,如果一個月你們仍做不出個人來傳承孟家的香火,就得听從我的安排。」她若有所思地瞥向吳茵茵,只見她臉上血色盡褪,眼眶中聚滿淚水。
月月月
辭了工作,又婉拒青樺廣告的挖角,江昕享受這十年來不曾有過的優閑生活。
孟昶從上海打了不下三四十通的電話,催促她趕快到孟氏實業集團的總公司上任,但她就是提不起勁。她被自己含糊不清的身份給絆住了。
現在她究意算不算是孟家的媳婦?高平那場不名譽的婚禮有幾個人知道,孟家的人是用什麼態度和角度來處理這件事?
如果她不是孟家的媳婦,那麼就是孟昶的情婦嘍?對男人來說,這叫依附裙帶關系;對女人而言呢?難道不會讓人議論紛紛、蜚短流長?她對自己的才能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但對大眾普遍的量窄好妒,則感到憂心忡忡。
除此之外,叫她忐忑難安的還有孟女乃女乃,依直覺判斷,她大概應該不會喜歡她。
怎麼辦才好?本來是我行我素的大女人,而今卻陷溺在一個「情」字上,變成患得患失的丑小鴨。
「江昕,電話!」祝少君自從和陳永然分手以後,就成了火爆女郎,拉開嗓門一吼,連對街掃地的清潔工都會嚇一跳。
江昕接了電話才知是吳茵茵打來的。她竟然連她的電話號碼都查到了,這女人頗不簡單。
「我是奉孟女乃女乃之命打這通電話,她想見你,禮拜六晚上可以嗎?我們會在寒碧樓三樓的包廂等你。」吳茵茵說話的口氣像在宣讀聖旨,中間絲毫不給人打岔或發問的機會。
「我不可以拒絕嗎?」宴無好宴,江昕心想這一老一少鐵定不會吃飽撐著找她閑磕牙。
「是的。」
電話那頭響起嘟嘟嘟的聲音,江昕索性掛上話筒,覺得她現在不僅是丑小鴨,還是個灰姑娘,而那個吳茵茵則像極兩個翹姐姐其中一個。
「喂,我出去了。」祝少君渾身上下香噴噴的從浴室走出來。「可能天亮才回來。」失戀後,她已經自動自發地把這兒當作療傷的溫床,誰叫江昕破壞她本來已十拿九穩的美滿良緣。
「又要出去約會?」她這個愛河失足者,療傷的速度可真是快得驚人。
「對呀,明媚鮮艷能幾時,我可不要整天窩在家里浪費美好的青春歲月。」像她這樣一身風情無限的女人,最能體會林黛玉的顧影自憐。
「那……我該祝你好運,還是馬到成功?」其實少君並非沒有人要,只是生性喜好周旋在諸多男人之間,享受眾星拱月的樂趣。
「兩者皆非,這次我要手到擒來。」她表現出少有的舌忝嘴咂舌渴望。
「哇,這位男士想必是人中豪杰。」
「不告訴你,而且在我套上他的婚戒以前,嚴格禁止你擅越雷池。」語畢,她甩了下鬈發,用芭蕾舞伶的姿態滑向門旁。
門一打開,門廳處立了個頎長的男子,朝她頷首微笑。
「請問你是……」
「我叫孟昶,我找江昕。」
「她……她在里面。」祝少君轉身跑進臥房,抓住江昕的手,急問︰「你怎麼沒告訴我孟昶長得和湯姆克魯斯有得比?」
「喂,約會快遲到了,你還不快走。」
江昕尚未走出房門,孟昶已大模大樣的登堂入室。
「也許我可以把約會的時間往後延一、兩個小時。」祝少君咬了下嘴唇問︰「孟先生,用過早餐了嗎?我的培根炒蛋很拿手喲。」
「你瘦了,怎麼這些天沒好好休息?」孟昶壓根沒把祝少君的話听進耳里,所有的焦點全部集中在江昕身上,他走向前,立即將她攬進臂彎,關懷備至。
「喂,我在問你話耶,請你有點禮貌行不行?」祝少君幾時被人家這樣冷落過,拉不下臉來,卻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可憐的小東西,你一定是想我想得茶不思飯不想。」他輕輕地在江昕額前一啄,「周末有個重要的商業聚會,我希望你能陪我出席。」
「嘿,我……我……」祝少君朝左朝右地踮起腳尖,還是插不上話,氣得七竅生煙。「我走啦,你們……算了,不用送了。」
連祝少君有沒有把門帶上,他們都沒留意,這一刻只屬于傾心狂戀的有情人。
「聚會是幾點鐘?」千萬別和孟女乃女乃的召見撞時才好。
「晚上六點開始,我們可以晚點到,但不能超過半個小時。」孟昶貪戀著她周身肌膚飄逸出來的馨香,渾沒注意她神色中微妙的變化。
「對不起,那天我正好有事。」除非她不想正式走入孟家,否則周六的鴻門宴,她是非去不可。
「什麼事?」孟昶神情有些不悅。
「我要去見一個人。」
「誰?」他感覺有些不對勁,伸手扳回她轉向一旁的臉龐瞠視著。
「一個……你不認識的人。」若周六之約,孟女乃女乃不懷好意,那麼一旦告訴孟昶,只會引起他們祖孫間的不愉快。
「你有事情瞞著我?」孟昶捧著她的臉,逼她與之四日交接。「我不逼你坦白招供,但我要你保證,無論在任何壓力下,絕不出賣我們之間的愛情,背叛我們之間的信任。答應我?」
「我……我答應你。」為何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心頭一點把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