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迭起伏的山巒長滿了茂密的植物,山巒遠處還是綿延無盡的山巒。
「燼天,我們老是這麼瞎走也不是辦法。」伶牙已經感到累了。「走了這麼久也沒有遇見一個人,難道我們還要爬過這些山嗎?」
燼天坐在伶牙的肩膀上,雙手抱臂。可惡,如果他還有原來的力量,事情不會這麼棘手。
叢林發出——的聲音,仿佛有東西從高處滾落下來——是個人,而且是個女郎,伶牙本能的接住她。
如果不是滿面塵土,這名女郎無疑是相當漂亮的。
由于伶牙接住重物,這一晃導致燼天一個重心不穩從伶牙的肩膀上掉下來。
「燼天。」伶牙緊皺著眉頭,「別扯我頭發……」
燼天順著伶牙的長發滑到地面,松手後抱歉的笑笑。
女郎驚魂甫定的睜開眼,兩雙眼楮對在一起。
「伶牙!是你,我終于找到你了!」女郎——不,應該說是芙蕾雅女神,眨一眨如迷霧般的眼楮,激動得熱淚盈眶。
「-為什麼會在這里?」這是伶牙的第一反應。
芙蕾雅被伶牙放了下來站定,她的長裙被樹枝勾破了好幾個口子。
「我找了九十九個次元,終于在這里找到你,咦?燼天呢?他不是和你……」
「喂——」伶牙臉色都變了,上前一步攬腰抱開芙蕾雅,「小心-腳下!」
一道聲音冷冷地說︰「我還以為會被-踩死。」
「誰?誰在說話?」芙蕾雅驚恐地四周張望,最後她在腳下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燼天?」
「-為什麼會在冥界?」燼天冷冷地問道。
芙蕾雅仿佛沒听見燼天的問話,蹲子,瞪大一雙蔚藍的眼楮死死地盯住他,「你真的是燼天?」
燼天咬了咬牙,忍住怒氣點點頭。
「呵……呵呵,哈哈……」芙蕾雅笑得身體亂顫,「你好好笑呀,你為什麼會變成小不點的?」
「女神!」伶牙有點忍無可忍的出聲。
芙蕾雅愣了愣,也覺得自己笑得有點過分了,于是她站起身說︰「我是來幫你們的,如果得不到我的幫助,你們將永遠困在這里直到神形俱滅。」
「葬月呢?」燼天听似平靜的聲音下,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怒氣,「-來到冥界,那葬月的身體-怎麼處理?」
芙蕾雅再度愣住,是呀,人的身體沒了靈魂是會腐爛掉的,怎麼辦?
「混蛋!」怒火從燼天腳底像洪流般直沖頭頂,「我來冥界是為了什麼?如果她的身體沒有了,我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燼天,冷靜!」伶牙抓住燼天的腰,「不管怎麼說,目前我們要先從這兒出去,如果芙蕾雅真能幫得了我們,至少在離開這個次元之前,我們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芙蕾雅內疚地看著燼天,「對不起,我太粗心了,我當時一听到伶牙死亡的消息,只想趕快到冥界來幫忙……我……」
燼天的拳頭緊緊地握著,他斜眼看著伶牙,「別捏著我的腰!」燼天雖然變小了,但是目光犀利依舊。
伶牙把燼天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現在時間更緊迫了,我們得在葬月的身體腐爛之前回到冥界,找到她的靈魂。」
「當務之急,還是得從這里出去再說。」芙蕾雅提醒說。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伶牙問。
于是芙蕾雅耐心地把這個世界的規則解釋給伶牙和燼天听。
伶牙和燼天听完後,兩人的眉頭都擰成一個重重的結。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燼天沉著臉問。
「去夢想之岩找那個裝著夢想的瓶子啊。」芙蕾雅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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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懸崖!伶牙面無表情地回頭看著芙蕾雅,「-說這次不會走錯的?」
芙蕾雅抑郁地看著懸崖,尷尬地朝伶牙笑。
三人只好原路返回,太陽已漸落西山。
「-說在日落之前若是還找不到那個瓶子,夢想就會消失是吧?」伶牙憂心重重地問芙蕾雅,並意識到在芙蕾雅的指引下,他們根本迷路了。
「是……」芙蕾雅難過地低下頭,她已經很努力了。為了尋找夢想之岩,她也是用她一雙腳一路跋涉,荊棘叢劃破她光滑的皮膚,原本白皙的小臉上全是泥和汗水……
當一位有著姣好面容的女孩,花著髒兮兮的小臉轉著一雙含淚的大眼楮,無助而可憐地望向大地……伶牙終于還是心軟了。
「好吧,再試試有沒有其他的路。」
燼天抱著雙臂,郁郁地坐在伶牙的肩頭,此時生氣也沒用。
「我早說過不要進入森林了。」燼天冷冷地看著視線里重重迭迭的樹干。
四周很暗,連空氣也似乎沉澱成灰綠色。一陣仿佛從縫隙中吹來的冷風呼嘯而過,鬼氣森森的,令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哎呀!」芙蕾雅慘叫了一聲。
「怎麼了?」伶牙一邊往前走一邊問。
「她又摔倒了。」燼天答道。
伶牙同時回過頭,沒注意到腳下。
「喂——」燼天還沒喊完,芙蕾雅趴在地上像蛇那樣迅速抬頭,但她前面的那兩個人已經消失在她的視線內。
芙蕾雅掙扎著爬起來,赫然發現前面一個巨坑!
「喂!你們在下面嗎?」芙蕾雅听到自己的聲音在岩洞中回響。「在嗎?」沒听見回答,芙蕾雅又問了一遍。
坑內傳出沉悶的聲音,「在!」是伶牙的聲音。
「你們別急,我去找繩子來。」
「喂!」這次是燼天的聲音,「-不能偶爾也用用-的神力嗎?-堂堂一個女神在關鍵時刻除了跟著一起叫,-還會什麼?」
芙蕾雅很生氣,「你們堂堂奧丁的戰士,特別是你,燼天,最接近神的人,掉進洞里不也是什麼都干不了?」
大家不要忘了一個事實,在異次元中,任何人,包括神在內,都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一個小時後,一條藤蔓從洞口垂了下來。
「勾得著嗎?」芙蕾雅對著洞里喊。
藤蔓另一端動了動,然後她听到伶牙無奈地說了一聲︰「拉吧。」
芙蕾雅吸了口氣,抓住藤蔓的手猛地一用力,整個人往後栽了出去。等她爬起來的時候,看到一個藍色的小腦袋從洞口伸了出來,
「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上來?」
燼天捺著性子說︰「因為-的藤蔓只能承受我的重量,還是我陪-去再找一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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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鉤,恰如夜空的一彎修眉,幽寂的山林中,再一片被月光洗得雪白的空地上,點燃了一小堆明亮的篝火,兩個人——一大一小,隔著火堆坐著。
「燼天,太陽已經下山了。」
「嗯。」
「我們還在樹林里。」
「嗯。」
兩個人同時看向已經睡著的芙蕾雅,相對無語。
「我們要等到第二次轉生,再找那個什麼瓶子嗎?」
燼天沉默地咬緊了牙。
伶牙看出燼天的憤怒,「其實她已經很賣力了,要一個女神像普通的女孩那樣跋山涉水,的確是難為她了。」
燼天不發一言,這一切都是誰惹出來的?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生氣也沒有用,先睡一覺,養足了精神,明天再想辦法吧。」伶牙說著,以雙手為枕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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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晨曦微露,鳥叫聲四處縈繞。
伶牙睜開眼楮,發現早晨的森林異常美麗。森林里的樹木都很高大,樹枝上有許多藤一樣的長髯倒垂下來,大部分樹木的樹身都被女敕綠色的青苔包裹著,這些青苔一直延伸到地面上,和青草、野花夾雜在一起,生機盎然。
燼天已經醒了,坐在伶牙身邊的草地上。
伶牙環顧四周,問道︰「芙蕾雅呢?」
「她說去幫我們做早餐,準確地說,是為你做早餐,我順便沾點光。」燼天口氣冷淡,看樣子心情還是很不好。
「你們醒啦!」芙蕾雅滿臉微笑地出現在兩人面前,手里拿著若干串烤好的蘑菇,遞到伶牙面前,「嘗嘗,我第一次烤的,可能會不太好吃!」
伶牙笑著說了謝謝,接過蘑菇,然後掰了一個遞給燼天;燼天皺著眉頭看著手里黑糊糊的東西。
見伶牙並沒有因早餐難看的外表而皺眉,芙蕾雅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她看著伶牙,溫柔地說︰「如果不好吃,千萬不要勉強,我會重新做的,我今天一大早摘了很多新鮮的蘑菇。」
伶牙很不好意思地微笑,然後把蘑菇放進嘴里。
芙蕾雅則滿懷期待地看著伶牙。
這種時刻是不應該插嘴,但人命關天,燼天不得不開口︰「我說伶牙……那是毒蘑菇!」
「噗——」
一口蘑菇全吐了出來,伶牙仰頭看著臉色慘白的芙蕾雅,然後翻弄手里的蘑菇,由于蘑菇被芙蕾雅烤得面目全非,伶牙一時沒注意,現在仔細一看,果然……
「怎麼會有毒?」芙蕾雅顯得手足無措。
「這是常識。」燼天冷冷地說,把蘑菇扔到一邊的草地上。
「伶牙,我真的不知道……真的。」芙蕾雅慌亂地解釋。
「沒事。」伶牙揮揮手,站起身,然後從腳邊拔出一把匕首遞給芙蕾雅,「我去弄點吃的,這個-留著防身用。」
燼天郁悶地坐在草地上,憑他現在的迷你體形,什麼也幫不上忙。
燼天和芙蕾雅目送伶牙消失在森林里。
燼天問芙蕾雅︰「-為什麼放棄人間的來冥界幫我們?」
芙蕾雅臉一紅,低頭不語。
燼天看著她,嘆了口氣,一旦陷入愛情,女神和普通的女孩又有什麼區別?
只是他有點不明白,芙蕾雅幾乎沒有接觸過伶牙,她是怎麼愛上伶牙的?
「你又是為了什麼到冥界來?」芙蕾雅問。
「為了葬月,那個被-侵佔身體,導致暫時性死亡的女孩子。」燼天很不客氣地回答。
芙蕾雅面露愧色,「你很愛她是嗎?」
燼天愣了愣,愛?也許吧,要不怎麼會為了她放棄生命呢?但燼天實在是個不適合談「愛」字的人,把這個字赤果果地從嘴里說出來,他總覺得不習慣。
畢竟他從一出生就是孤兒,根本沒有嘗過愛與被愛的滋味。
「對不起,燼天!」芙蕾雅輕聲說,「我曾經很恨你,因為你殺了奧丁的轉世,我承認……我最初是為了懲罰你,所以奪走你最重要的人,但我會盡我的一切力量挽回這一切的,請你相信我!」
燼天看著芙蕾雅苦笑,這個做事笨手笨腳,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的女人,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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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太陽爬到中天,燼天和芙蕾雅都感覺胃部有點痙攣的時候,伶牙回來了。
芙蕾雅只覺得眼前一亮,燼天也驚訝地睜著眼楮。
所有的亮光都是從一個人身上發出的——一個和燼天一樣大小,長著一對會發光翅膀的小人兒。
小人兒的旁邊還有兩個人,朧目和煙煙羅!
除此之外,還有一只死掉的鹿,兩三只山雞和兔子,一大捆干柴,三、四皮袋清水,五、六根竹竿和一只木頭盒子。
將一堆東西像小山一樣堆在燼天和芙蕾雅面前,朧目一臉幸災樂禍的笑著。
「在聖域的時候我見過你們,你們是……」芙蕾雅吃驚地看著朧目和煙煙羅。
朧目仍舊是那副招牌壞笑,「我叫朧目,我們又見面了。」
朧目?芙蕾雅略驚,那是龍族貴族的姓,這個家伙……她犀利而疑惑的目光掃過朧目那張玩世不恭的臉。算了,現在不是對人家身世好奇的時候。
煙煙羅因疲憊而表情僵硬,簡單的自我介紹,「煙煙羅。」
精靈飛向芙蕾雅,在空中優雅地鞠躬,「尊貴的芙蕾雅女神,很榮幸能見到您。」
「光明精靈?」芙蕾雅是熟悉光明精靈的,同時她也是光明精靈們最喜歡的女神。
「是的,女神。」精靈撲打著雙翼飛到朧目和煙煙羅身邊,「他們兩個人是特意來找你們的,從昨天開始一直在找。」
「這是怎麼回事,朧目?」燼天疑惑地看向他。
朧目笑笑,「聖域挺悶的,來冥界隨便逛逛。」他看了一眼芙蕾雅,又補充了一句,「葬月的身體我已經讓人冰起來了。」
听到這句話,至少有兩個人想上前抱住朧目。
「謝謝你!」燼天說。
朧目笑著揮了揮手。
煙煙羅仍舊一聲不吭。
芙蕾雅眼楮發亮,欣喜地說︰「你們一定已經找到夢想之岩了?」
「是的。」精靈指著他們帶來的那個木頭盒子,「我們的瓶子在里面呢,但是我們還沒有對它許願,因為我們一致認為應該把這個寶貴的機會留在關鍵的時刻用。」
「你們的……瓶子?」芙蕾雅有種不祥的預感。
「許願?」伶牙和燼天面面相覷。
「是呀!女神沒有告訴你們嗎?當你捧著它的時候,那個瓶子可以實現人的一個願望。」精靈回答。
芙蕾雅、燼天、伶牙同時搖頭,但這無疑是個鼓舞人心的新消息。
「你沒有順便拿上別的?比如說……我們的瓶子?」芙蕾雅試探性地問。
「咦?您不是已經把那個瓶子取走了嗎?」精靈十分詫異地回答,然後他看向朧目和煙煙羅兩位證人。「我們三個人都看見您把瓶子取走了!」
沉寂,大眼瞪小眼,芙蕾雅開始回憶——
「在積滿了落葉的茂密叢林中迷路了,一個人孤伶伶的,心里又慌又怕,我踩著草葉,一瘸一拐地一手提著裙子,一手扶著樹干前進。
「橡膠樹在我的裙子上涂滿散發討厭味道的黏稠汁液,我帶著無比的恐懼喊著伶牙的名字,卻得不到回答。」
精靈浮在空中盤膝抱臂,認真的說︰「女神真可憐,真的。」
回憶繼續……
「咕——我誠實的胃暴露了我陷入窘迫而尷尬的處境——我肚子餓了。
「我有氣無力的望著天空微微浮動的白雲,一只鳥從頭頂飛過,看起來真好吃。我拾起一粒石子,不相信自己真的已經完全失去神力,我相信我一定能打中-,于是我瞄準那只鳥,使勁把石子扔向天空。
「那只鳥還在頭頂上飛,我沒打中-!
「鐺的一聲,石子好像砸到什麼東西了?一個亮晶晶的瓶子狀的東西垂直掉在我的膝上……」
亮晶晶的,瓶子形的……
瓶子形的?
精靈帶著羨慕的口氣說︰「女神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
燼天和伶牙同時意味深長地看向芙蕾雅。
芙蕾雅暗地里抹了一把汗,繼續回憶。
「我抬頭看了一眼那只小鳥,郁悶地拿起那不起眼的瓶子,生氣地說︰『燼天,都怪那個可惡的燼天!要不是他,伶牙又怎麼會死,我又怎麼會在這里?我希望把他變成巴掌大的小人,然後捏死他!』」
等一等,女神!精靈听得出了身冷汗。關于那個瓶子,我想說……
想說……
但他實在太驚訝了,張目結舌的呆了老半天,就是說不出話來。
芙蕾雅繼續說︰「突然,一條綠色蜥蜴從我的腳邊爬過,我嚇得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手中的瓶子就呈拋砌線,拋了出去。」
伶牙皺起眉頭,燼天額頭上已經有了明顯的青筋在跳動。
「接下來,一條花斑紋的巨蛇吐著猩紅的舌信子垂到我的眼前,而且還隨著我的後退有條不紊的爬動,最後我退到了懸崖,後腳跟斜斜的一踩空,土石開始塌方,我就滾落山崖,然候,伶牙就接住了我……」
回憶結束,所有人目瞪口呆。
芙蕾雅的額頭不停地在冒汗。
煙煙羅漲紅了臉,終于忍不住噗哧一聲爆笑出來。
精靈和朧目則是一臉同情地看向燼天。
一個寶貴的願望就這麼讓芙蕾雅給浪費了……
「我說……」精靈干咳一聲,「女神也不是故意的吧。」
「燼天,冷靜一點!」伶牙抓住失控的燼天,「朧目他們的那個瓶子不是還沒有用過嗎?我們還有一次許願的機會啊!」
現場因伶牙的這句話而瞬間凍結。
「你是說用剩下的一個瓶子許願?」朧目遲疑地問。
「讓燼天恢復原樣。」伶牙接道。
「不行!」煙煙羅斬釘截鐵地拒絕,「絕對不能因為那種無聊的願望浪費這唯一的機會。」
眾人沉默,煙煙羅說得有道理。
燼天看著芙蕾雅的目光銳利得可以殺人!
精靈搔搔頭,小心翼翼的接過話︰「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把女神丟掉的那個瓶子找回來?」
在一旁早已經羞得恨不能挖個地洞鑽下去的芙蕾雅,听到精靈的話迅速抬起頭說︰「瓶子一定是掉在懸崖上面的樹叢里了,你們放心,就是死我也一定會把它找回來的!」
眾人一言不發,心想︰-叫我們放心,我們才不放心哪!
「喂!」朧目對精靈說︰「你有辦法查到那個瓶子的準確位置吧?」
「嗯!」精靈點點頭,雙手拉開一個柔和的光球,光球里,一個小小的瓶子靜靜地躺在草叢里。
陽光,晨風,明星。
身後留下了一堆熄滅的篝火,若干吃剩的骨頭後,眾人帶上朧目自制的簡易標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