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療的空檔,雷兆晴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將剛寫好的紙條夾在病歷里,遞給韓-石,同時還對他擠眉弄眼,使了個眼色,就是要他發現里頭的字條。
韓-石伸手接過,當然也看見了雷兆晴暗示的表情,忍不住覺得好笑,差點要發出聲來,幸好他反應快,掩飾過去。
確定這個時間沒有病人會送進急診室,其他護士也忙著自己份內的工作,他從容的拆開字條,里頭娟秀的字跡寫著--
我剛剛看了這個月新的班表,明天我跟你都休假呢,等不及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
電影啊……這個提議還不錯,他是很久沒看電影了。
很快的將字條看過,韓-石在心里付度了會,而後眸光移往雷兆晴的方向,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
沒問題!太好了。
佯裝忙碌的雷兆晴以眼角余光瞥向韓-石,等確定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心花登時朵朵開,雀躍不已。
本來她還擔心他或許不愛看電影,現在見他答得這麼干脆,心里高興極了。
目光再與韓-石空中交會,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他們仍然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會心一笑,直到病患再次被送進急診室,他們又將全副心神投入,刻不容緩的進行救治工作。
翌日,早上八點鐘。
穿衣鏡前,雷兆晴手里拿了好幾套衣服比了又比,換了又換,一晃眼一個鐘頭過去,怎麼就是敲不定主意該穿哪一件。
「到底穿哪件比較好呢……」側著頭,雷兆晴盯著鏡中反映的自己,看來很是苦惱。
以前,她從不會為了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出門而煩惱,可是現在卻為跟韓-石的電影之約煞費苦心,為的就是希望能讓他看見特別打扮過後,令人賞心悅目的她。
「嗯,決定了,就這件!」
最後雷兆晴選擇輕松點的打扮,畢竟他們是去看電影,可不是參加什麼時尚聚會,沒必要把自己搞得花枝招展。
不過雖然扮相輕松,但她穿的上衣是前後雙V領,盡管只是小露香肩美背,依然讓人覺得性感得移不開眼,再加上那一件突顯她美腿俏臀的牛仔褲,簡單卻有型。
決定好了衣著、梳順了頭發,再搭上低跟尖頭鞋、側提肩包,蘑菇了許久的雷兆晴,終于踏出家門。
同一個時間,早上九點鐘。
韓-石早早就已起床,為的就是準備赴雷兆晴第一次對他的邀約。
他一反以往赴其他女人約會的隨性態度,特地早起梳洗、刮胡子,仔細的將自己打理妥當。
或許這對其他人而言不算什麼,但套用在韓-石身上,很明顯的是他在乎的表現,這麼做只是希望能讓心愛的人看見清爽干淨、有魅力的自己,以有他這樣優質的男伴為榮。
這證明了並不是只有女人會為了愛情在外表上費心,男人也會。
等一切就緒,韓-石拉了拉外套的衣領,帥氣的抄起桌上的車鑰匙,打算提早出門。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就在他好心情的來到玄關,大掌觸及門把、旋轉開的那一刻--
一張熟悉、美麗,總是帶著淡淡哀愁的蒼白臉龐,毫無預警的出現在他眼前……
看著時針指向十,分針秒針不斷往右方前進……
雷兆晴不敢相信,韓-石居然遲到了。
她第一次對他開口的邀約,他竟然就忘了時間,遲到了將近半個鐘頭……而且時間還持續增加當中!
到底是怎麼了?
他遲到了這麼久,卻連通解釋說明的電話也沒有,打他手機也沒接,害她現在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氣悶的心早就已經轉為擔憂,害怕韓-石在趕來的路上出了什麼事,所以來不及赴約……
思及此,腦中不斷揣測各種可能性的雷兆晴,突然愣住。
去去去!她的想法怎麼可以這麼不吉利?
或許他只是有事情耽擱了,一會就趕到,她這麼想,反倒變成在詛咒他了,真笨!
她敲了自己腦袋瓜一記,心頭暗斥。
就在她立在門口,堅持在室外等韓-石過了一個鐘頭的當下,她的手機終于響了。
「喂?是-石嗎?」
一听見鈴聲,雷兆晴快速的將握在手里的手機接通,還沒確認對方是不是韓-石,一連串的擔憂便月兌口而出。
「你在哪里?怎麼到現在都還沒來?出了什麼事?你還好嗎?」
「沒事,我當然很好。」電話那端不知何故靜默了會,才傳來韓-石的聲音。
听到他的聲音,雷兆晴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不過下一秒,想到他的失約--
「既然這樣,那你怎麼還沒出現?」她不太高興的冷下語調,「不要告訴我,你忘了今天我們有約。」
如果他敢這麼說,她一定會氣得三天三夜不跟他講話。
因為她是那麼的期待今天的約會,結果卻……
真是氣死人了!
「我沒忘,我記得今天我們要一起去看電影,只是……」韓-石語氣抱歉,話到一半,眼角余光瞥向身後坐在沙發上的女子,神情顯得無奈,「只是我臨時有事走不開。」
「臨時有事走不開?」雷兆晴像錄放音機般,呆呆的復誦韓-石的話,眉心糾結成一團。
究竟什麼事這麼重要,讓他臨時走不開,甚至還拖了一個多鐘頭的時間,才想起要通知她?
難道她在他眼中,是可以讓人輕易忽視,被犧牲的角色?
思及此,雷兆晴的心情蕩到谷底,不是滋味極了。
現在即使韓-石有再好的理由,都無法完全抹去她期待的心已經受到傷害的事實。
「對……」听得出她語氣里的失望,韓-石心揪了下,皺著眉想解釋。
不過,當他發現原本坐在沙發上的女子,不安分的起身朝他走近,到口的話又全數吞了回去。
「兆晴,抱歉,我現在有事,今天的約會先改期,再聯絡。」不得已,他無法在電話里對雷兆晴多說什麼,只好匆匆結束通話。
「等等!」雷兆晴一听他要掛電話,呆愣的表情才回復,「喂?喂?」
但她出聲阻止得太晚,韓-石已掛了電話。
手機那端只余長長的嘟嘟聲,回應她木然的表情。
「說吧!這個時候-怎麼會來台灣?這跟我們當初談好的不一樣,請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悶悶的放下電話,韓-石長嘆了口氣,在那名女子伸手欲搭上他的肩時,巧妙的轉身詢問,躲過她的踫觸。
明白他是故意閃躲,伊雪莉神情受傷的縮回手,表現出一臉無辜。
「你來台灣的時間太久了,我很想你,所以……」
「這不是理由,我只問-,為什麼說話不算話?」面對她,韓-石臉色沒辦法太好看,但也不能對她怒目相向。
理由很簡單,因為如果沒有伊雪莉的父親,他韓-石就算再有才華實力,也很難有今日的成就。
「對不起。」伊雪莉頭低低的,她知道,韓-石是真的對她擅自跑來台灣找他的行為很生氣。
「-……唉!」他嘆了口氣,見她淚眼汪汪的模樣,喉中責備的話怎麼也吐不出,「這次就算了。」
听他這麼說,伊雪莉沒有答腔,但隨即浮上竊喜,因為她知道當韓-石出現那樣的反應時,就表示他拿她沒轍,責備不了口。
不過她的喜悅才維持沒幾秒,韓-石接下來說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得她臉上光彩盡失。
「我幫-訂機票,-明天搭一早的班機回去。」不給伊雪莉有說不的權利,韓-石調適好煩悶的心情,直接替她作決定。
「明天?!」伊雪莉怪叫,她的腳才踏上台灣的土地不到半天的時間,他就急著趕她走?
他就這麼覺得她煩?
「對,明天。」他拿不出太多熱忱,神情淡然的點頭,「-研究所還有課要上,怎麼可以說不去就不去?」
「我本來就不愛念書……」她噘著嘴咕噥道。
「不行,-至少要將研究所念完,我答應-父親要幫-完成學業,看著-出社會,能獨當一面。」
韓-石說得認真,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這十五年來的目標,等到了伊雪莉不需要人保護的那一天,他才能真正自由,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並且追尋他的真愛。
而他的真愛,就是兆晴。
伊雪莉的紅唇還是翹得半天高,雖然她一直都知道,在他眼里她只是恩人的女兒,所以不得不為了報恩照顧她,除此之外,最多將她當成妹妹般看待,再多也沒有了。
但盡管知道,她還是忍不住對他產生依賴。
畢竟從父親死後,韓-石就是她唯一親近的人,一時間要她學會完全獨立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會膽怯、會害怕、會……
會在他離開法國、離開她太久,而忍不住違反他們之間的約定,擅自跑來台灣找他。
「真討厭,你每次都拿爹地來當擋箭牌。」伊雪莉瞠了他一眼,「好啦好啦,我會回去,但不要這麼趕好不好?」
既然知道他是非趕她回去不可,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胡鬧,退而求其次要求「緩刑」。
韓-石挑眉,像在思考該不該答應。
「兩天,你給我兩天的時間,陪陪我,帶我見識見識台灣這個地方,時間一到我就回去,絕對不會再吵著要留下來,出爾反爾。」
伊雪莉舉起雙手,用她那不太標準的中文說著,一副保證的模樣,末了還強調的說了法文的相信我。
韓-石看看她,再看看時間,想到這個時候,他本來應該與雷兆晴有個愉快的約會,現在卻演變成得陪在伊雪莉身邊,像個「保母」似的照顧她,不免有些無奈。
「可以嗎?」她還在等他的回答。
「嗯……」韓-石表情不是太高興的輕應了聲,吁了口氣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期待的約會泡了湯,雷兆晴今早的心情一下從雲端跌到谷底。
自韓-石掛掉電話後,她愣在原地好一會,腦中想的都是他會臨時失約的原因。
時間分秒的過去,直到她站得發覺腳有點酸了,這才回過神,動動雙腳舒展酸麻。
「算了……」她有些自憐的喃喃自語,一甩頭,決定暫時不去想。
難得的休假,她不應該白白浪費,讓自己沉浸在失望不愉快的感覺中,那太對不起自己。
這麼一想通,雷兆晴雙眸恢復瑩瑩有神,她攬緊肩包、邁開步伐--
她決定一個人,照著既定的行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