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千辛萬苦的跋涉,狼狽的兩人終于在天亮時離開山林。
甫下山,他們遇到了守候在山腳處的「修羅會」部屬,迎接趙凱音進入城鎮內的隱蔽住屋。
「我知會過他們,派人帶上你需要的藥材,趕到重慶與我們會合。」
「我累了,一夜沒睡,有話晚點再說。」葉丹楓心不在焉的定向安排給她的寢室。
「等等。」趙凱音跟著她進房,溫柔的握住她的手腕,端詳她簡略包扎過的雙手,介意道;「你的傷,我再讓人處理處理。」
葉丹楓失笑,「我自己懂醫術啊!」
「你不覺得疼嗎?」他甚至沒听到她喊一聲痛。
葉丹楓沉默了,不論她表演得多麼天真無邪,強悍的本性仍會泄漏,她畢竟不是正牌戲子。
她很清楚在喜怒無常的趙凱音面前顯示強悍,無疑是自取滅亡,她得更加謹慎小心!
「……我習慣了。」葉丹楓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落寞道;「我不是豪門千金。從小不斷的受傷,我已經習慣為自己療傷了。」
她的話推開了他記憶的門扉——
他似乎看見了過去的自己,和她一樣,不停的受傷、不停的與上天對抗、不停的艱難求生、不停的……
只有自己一個,只能為自己療傷。
雙倍的心疼驅使趙凱音沖動的掬起葉丹楓一束長發,如對情人立誓一般,告訴她,「往後,我會為你療傷。」
他的話是承諾,比保證書更真切、更誠懇、更有意義。
葉丹楓心弦大震,不敢迎視他柔和中帶著火熱的目光。
外表慈悲的他,實而冷漠麻木;然而此時,他變了,仿佛被火焰燃燒起來,有了溫度。
「趙凱音……」或許是他的神情太動人,或許是灑入房內的晨光太醉人,葉丹楓有些把持不住自己,即將迷失。「你該不是喜歡上我了吧?」
「呵。」他笑了,好像她說了笑話。
她感到丟臉,轉過身,不太高興,正欲指責他,順便控制住失控的心,靜默間,不期然的听他輕聲說——
「喜歡。」
她听見了,訝異的回頭。
在他真摯無欺的凝視下,有所動搖的心愈加軟化,她必須握住受傷的手掌,令自己疼痛,才能找回迷失的意識。
「丹楓,留在我身邊吧!」趙凱音察覺出她的猶豫,繼續打動她。
葉丹楓眼楮一眨,掌心傳出的痛楚令頭腦恢復清醒,她不能沉迷!
趙凱音喜歡她什麼?
天真無邪,熱心助人?若他知道她的本性是怎般模樣,只怕所謂的喜歡會立時消失吧?
「這種話,你是不是經常對人說啊?」葉丹楓逃避的走開,到了離他七步遠的床邊才停下來。「你不會難為情嗎?」
「遇上一個喜歡的人,不是那麼容易的,只顧著難為情,可能會失去許多東西。」趙凱音沒再逼迫她,放她離得遠遠的,讓她縮到她以為安全的角落。
他逕自坐到門邊的座位,回味認識她以來,各種奇妙的情感波動。
「我才不是東西。」
「是……你不是東西。」
他飽含趣味的笑容,再度挑起了她的情緒。「喂,別在口頭上佔我便宜。」
彼此都清楚,對方愈來愈容易影響到自身的決定和心情,但他們已沉浸在這從未有過的體驗,不斷感受對方帶給自己的新鮮;完全忽略了這種互動正侵蝕著他們的魂魄,使他們變得不一樣,變得不受自己控制。
「抱歉,丹楓。」趙凱音觀察片刻,良好的眼力使他確定葉丹楓雙手的傷已止血。「傳授你醫術之人,是收養你的人嗎?」
「對。」又在試探她?她精良的藥物,令他又佩服又驚奇吧?「我養父。」她故意打個呵欠,露出疲態。
「手,真的不必……」
葉丹楓知道他不放心,盡管為此動容,卻仍是明快的打斷他的好意,「不必了,我自己就是合格的大夫,我能醫治我自己。」
「那你先休息。」趙凱音體貼的起身離開,不再糾纏。「我住在隔壁,你隨時可以去找我。」
為她關上門,一夜未眠的他走向聚集了眾多部屬的書房。
「主上。」
在部屬的恭敬行禮之後,趙凱音二話不說,直接問出最在意的結果,「調查得如何?。」
「情況非常之蹊蹺。」
「在官府的探子回報,抓進牢獄的山賊一夜之間離奇昏迷,無一例外。經大夫診斷,貌似中毒,但只是昏迷,並未危害身體。不過他們同時毒發,這也太離奇了?」
「而且……官府圍剿山寨的行動,似乎有意避開喜房,像是有高官授意,不可接近喜房。」
「因山賊無一清醒,遂無法調查他們受誰指使,真正目的又是什麼。」
在部屬們的匯報聲中,趙凱音緘默不語,自從認識了葉丹楓,他總是听到或見到一些奇怪的藥物與事件。
「至于葉丹楓此人,根據主上飛鴿傳來的描述……已派人四處探察,至今仍查不到有關她的任何消息。」
「你們……」趙凱音思緒轉動,面無表情的吩咐,「讓人追查山邊周圍的所有藥鋪,看看有哪些醫者與她接觸過,還有她住的地方曾經發生過何事,統統調查仔細!」
趙凱音感覺得出,在葉丹楓天真無邪的表情之下,隱藏著某些玄機。
她可能保留了一些秘密沒對他說,他應該對她有所防備,然而想起與她重逢後,她埋怨他出手傷人的委屈,以及昨夜為他受傷的情形……
他無法視她為敵。
連日的相處,她有太多機會打敗他,但她沒有,反而盡心照顧他。
他願意相信,她不會危害他;不過她是否願意相信他,把她隱瞞的秘密,與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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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入睡,一覺醒來,已是傍晚。
日夜顛倒的反差令作息正常的葉丹楓有些不適應,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到隔壁,看趙凱音還在不在?「你醒了嗎,趙凱音?」
他的房門大開——
梳洗過後,益發顯得風姿俊秀的男人,正端坐在木案旁,手拿卷冊,不知在看什麼?
「剛起身沒多久,等著你呢!」听到葉丹楓的動靜,趙凱音澄淨的雙眸離開卷冊,轉移到她精神煥發的臉。「讓人為你做了新衣裳,你先清洗,再吃些東西,隨後我們便可前往重慶。」
獨斷的男人把她的行程全都安排好了,只等她服從……葉丹楓藏起心思,順著他的指示,看見放在門內側的桌面上一整套色調鮮艷的女裝。
「你準備大搖大擺的行動,不怕再遭追殺?」她打量他精致的裝扮,那雍容華貴的樣子,出門不被路人盯死才奇怪。「那個玉悠羅不是在追你嗎?」
「他追了好多年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仍是活得好好的,「況且他不找我,我也會去找他。」
他與「夜叉盟」的玉悠羅、以往的玉氏一門、甚至整個白道、當今皇朝,均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
「趙凱音……」察覺他瞬間陰冷的眼楮飄過厭世的淒寒,葉丹楓深知他的遭遇,也為他感到遺憾。「活著不容易,你更應該好好活下去。我相信你的親人也希望你平平安安,不去做些危險之事。」
「我和你不同。」趙凱音抗拒著葉丹楓的柔聲勸告帶給他的脆弱感。「盡管當年的我只是孩子,但我清楚記得,我母親是怎樣對我笑、怎麼對我好……
「那些人把她殺了,不只她,他們還殺了我所有親人,包括剛出世不滿半個月的弟弟。」
葉丹楓听說過此事,不僅她,國上上大多數百姓都曉得——那場宮廷政變的結果。
然而趙凱音陰郁的神色仍然揪緊了她的心,令她無意識的倒抽一口氣,為他飽含痛楚的眼神所震撼!
「我的兄弟雖多,唯獨這個弟弟特別,他與我是同一個母親所生。我模過他的小手,他會顫抖;他會哭,也會笑;我常和他說話,他還太小,無法回答,我想等他長大,像母親愛護我一樣的愛護他,但那些人……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
血淋淋的往事化成糾纏不休的夢魘,使他窒息,扭曲了秀麗的臉。
「我母親常告訴我,要守本分,不必與兄弟爭。自幼,我只想守住心愛的人,平靜的活下去而已。」結果,他獨自活下來了,但其它野心勃勃的兄弟們卻死光?。
「我母親為了保護我,引開追殺者,帶走我弟弟;我和親信逃月兌,不曉得他們是怎麼死的,只在事後找到他們冰冷的尸體,渾身都是傷。」
「別說了。」葉丹楓不忍再听。
趙凱音表現得異常平靜,無動于衷,但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宇,都讓她感到濃稠的血淚正從他的舊傷口涌出。
「對不起,我不曉得你經歷過的……」以往,這些傳聞,她不屑一顧,有所失去的人不是她,她不在乎。
而今,她不能無視他的痛苦,她開始在乎了。
盡管她對趙凱音的人品有異議,卻也開始重視他的心情。
葉丹楓懊惱的咬住嘴唇,她不想重視他,這對她沒好處,只會羈絆她的腳步,動搖她的意志。
「我沒有資格說冠冕堂皇的話,勸你罷手,不過我猜你除了為親人報仇之外,必定也變本加厲,做出一些世所不容、傷天害理之事!當初,我與你並不相識,你也傷害了我。」
「我承認我錯了。」
「我不是要你認錯。我是指,類似的行為,你做過不少吧?」那種對人命的輕賤,與他的血海深仇無關,曾是受害者的她難以諒解。
「你就這麼惦念不忘,不肯釋懷?」他已無數次的後悔,初見時一掌摧毀了她的信任,她不需要時常提醒他。
「趙凱音,我還能相信你,即使你傷過我,如今我是真的不介意了。」反正最後,介意的人會是他。
因為她始終欺瞞著他。「你能學我,放開心胸嗎?」
「你不是希望我原諒玉家人,跟玉悠羅一笑泯恩仇吧?」揣測著她有什麼天真的想法,趙凱音笑道;「絕無可能!我早已安排手下,對玉氏一門,以及大部分背叛我家族的人做了相同之事!」
以牙還牙,懲罰那些利欲燻心的叛徒,他絕不原諒那些毀他家族的罪人!
「如此說來,你的家仇算是報完了?」
趙凱音沉默不答,他的家仇永遠報不完,背叛他家族的人,正在這片國土上享福!
葉丹楓移向房左側,背倚著牆,由衷勸道;「我不了解你的組織在做什麼,只听過關于你們的不良傳說。假如你的仇已報過了,不如收手吧!」
她不想看見這個男人沉陷在血海之中,愈陷愈深,與他相處的日子里,她體會得出他的矛盾,感受得到他尚存的人性。
只是他身邊,沒人拉他一把。
毀滅他家族的元凶,有當朝的高宮將領與天子,他絕對鏟除不盡。而他的報仇舉措造成國土動蕩,令他成為世間公敵!
雖然他有權利去報復,但安居樂業的百姓、這片土地上大部分的國民,不願意他用復仇的火焰,焚毀他們安定的生活!
他的復仇不得人心,所以他只得到一個魔王的名號,代表人們的嫌惡。
「我收下了手。」趙凱音不為所動的回道;「有太多人想殺我!我停止的那天,便是我死亡的時刻。
「除了復仇,我沒別的路可走。」葉丹楓的出現,讓他看到一點光芒,引發他尋找希望的渴求。
可他的理智不斷提醒他,他沒有權利選擇寧靜的生活,只有繼續當浴血的修羅,他才能保護自己,保護葉丹楓。
「不。」她大聲反對,將他從感傷中拉回神。「一定有別的路可走!」
趙凱音的未來與她無關,她不該插手,但她不願看他對命運妥協,期盼他明白,他能夠拋棄過往的怨恨,遠離血腥,去創造美好的未來。
她急切的想拉他回頭,讓他知道,她所知道的一切……然而身後的院落突然傳來一陣倉卒腳步聲,終止了葉丹楓的訴說。
「主上,隨時可以出發。」
她還來不及告訴趙凱音更多的話,他的部下已出現,橫亙在兩人中間。
「丹楓,你快去準備吧!」他露出了無意多談的神色,當著她的面,自顧自的與部下商量行走路線。
他是在忽略她的感受……葉丹楓忍住嘆息,捧起他送的衣裳走回房。
她已成功打入他的天地,瓦解他的防範,埋伏在他身旁,使他萌生了照顧她的念頭……但她感覺不到一絲一毫應有的得意。
因為她一定會離開這個想要收留她、照顧她、保護她的男人,她會遠走高飛,留下他慢慢去發現——她的騙局、她的偽善、她的下良。
趙凱音的心是否會因她而再次受傷?
葉丹楓走到房內,桌面已擺好溫熱的食物,她全無食欲,腦中淨是不安與歉疚,反復拉扯著她以為不存在的良知。
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若再待下去,她也會愈陷愈深吧?
只是救命的藥快到手了,她怎能一無所獲,提前離開?
「沒想到我居然想要醫好他的心病……」葉丹楓不可思議的苦笑,自己從未出現過的醫德,竟為趙凱音而誕生了。「莫非我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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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隔壁房內——
部下跪立案前,向趙凱音小聲的稟告道;「方才尋獲一名山寨女眷,從她口中得知山賊是受到威脅,不得已而攻擊主上,並且擒拿主上回寨,也是遵照他人指使。」
「果然有幕後黑手……怎麼停著不說了?」
部下警戒的瞧了瞧隔牆的石壁,似乎在防備隔壁房中的女子。
趙凱音發覺有異,心跳一快,「與她有關?」
部下戰戰兢兢的將山寨女眷所知的情況,前因經過詳細說明一番,總結道;「若無差錯,那位‘指示者’的身分就是……隔壁房里的姑娘。」
趙凱音默然無語,聆听著整個事件的內幕,漸漸的感受到他不久前目睹的希望與光芒,正一點一點從他的天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強烈的黑暗!
「主上?」不要用那麼可怕的眼神看他啊……小部下很想逃開。
趙凱音自認有一顆勇于接受事實的心,也經歷過無數打擊而不畏艱險,但這一次,他難得想逃避,求證般的再問部下,「你們確定得到的消息切實無疑?那山寨的女眷是否有問題?」
「……已多次查核過,沒有差錯。」節哀順變吧!主上,您把賜予您災難的罪魁禍首當作寶貝一樣接回來安置在隔壁了。
趙凱音有些恍惚,慢慢起身出門,部下的身影像空氣似的,不在他眼里。
他的意識破碎一般拼湊不完整,唯一清楚的只有——這些日子以來,他被他以為天真無邪的人耍得團團轉的認知。
葉丹楓,連名字是真是假,他也不清楚。
他無法相信這世上競有如此心機險惡的女子?
趙凱音止步在房門口,慢慢敲門。
不消片刻,門開啟,換上新衣的姑娘探出身,朝他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比月色還明媚,她的眼楮比月光更晶瑩,整個人閃閃發光,令恍惚的他愈加迷亂。
「衣裳非常合身呢!」葉丹楓回身拎起小包袱,走向趙凱音,一副伴他走天涯的暢快模樣。「怎麼了?」
他望著她的熾熱目光,令她覺得有些異常,卻也激蕩著她不輕易動搖的魂魄,為之搖擺。「別這麼看著我啊!」
她難為情的模模袖子,抓抓發絲,兩人相處這麼久了,她清楚自己長得不錯,但他應該已看習慣了,怎麼此刻會萬分「著迷」的看她?
趙凱音淡淡的笑,柔和的面容未有變化,依然目不轉楮。
互相凝視間,葉丹楓有種被他吞噬的錯覺……他此時的目光甚至比傳說中的肌膚之親、結合,更令她印象深刻。
「該起程了吧?」清清喉嚨,她別開視線,不自在的問。
「嗯。」他握住她的手,不露痕跡的試探她的脈門,探究不出她有無功夫的底細。「丹楓。」
「何事?」她瞥了瞥他不斷用力的手掌,一股躁熱之氣涌上心房,被他鉗制的手腕散發出太過灼熱的溫度,使她覺得整個人都被他的氣息套住了。
「這個名字是真的嗎?」趙凱音和藹的問。
「嗄?」她錯愕。
他毫無情緒,如同靜止的湖面,深不可測。「我不希望連對手的姓名都不曉得,葉丹楓。」
這個男人……已知道了她的異常?
葉丹楓怔了怔,不狼狽、不緊張、不害怕,只是惆悵。
這麼快他就發現了?
霎時間,諸多人手涌入庭院,阻斷了出口,包圍了她。
「第一次行騙能熬到今時,成績算是可觀了。」葉丹楓無意識的自一百自語。
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即可取得藥物,功德圓滿,為何只差一步距離就到終點的她這麼不幸,在大功告成前夕——功虧一簣?
「你完全不辯解、不澄清?」趙凱音未料到她會大大方方的承認。
「唉!你這人,該說是感覺敏銳,或是防衛心重呢?要瞞過你可不容易。既然你對我已有成見,我再解釋什麼也是徒勞的,你不會再相信我了吧?」
她無所謂的態度,再次令趙凱音大開眼界。
「葉丹楓嘛!確實是我的名字。」她屬于沒沒無聞之輩,報上真名,趙凱音也不會曉得是誰。
「那麼有哪些是假的?」
「真要追究嗎?」葉丹楓垂下濃密的眼睫,遮蔽眸中情感,讓始終盯著她的趙凱音無法讀透她的心。「我可不希望令心靈脆弱的你,對人性更加失望。」
忽地,狂笑聲從趙凱音咽喉深處涌現,看著眼前冷淡、自我,無視世俗規範的女子,他不可遏制的笑,笑自己的愚蠢。
當初他怎會覺得這個女人天真無邪、單純可愛?「你一直在玩弄我嗎?」他的情緒稍微失控了。「竟敢玩我……」
「這句話好像失身的貞潔烈女在責備欺騙她的浪蕩子。」她不想看見趙凱音受傷,不曉得如何解決當前的困擾,只能假裝不在意,披戴著鎮定從容的面具,保護自己。
趙凱音深呼吸,若非太重視這個女人,他早已出手將她撕成碎片,可她偏偏令他動過心。
即使發現她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副模樣,即使她牙尖嘴利的一次次刺傷他的尊嚴……
他仍下不了決定該如何處置她?
「你盼望我說什麼呢?」葉丹楓環顧著靜立左右如同死人的一大群劍客,很佩服趙凱音能臨時調動這麼多人來斷她生路。「盼望我求饒?道歉?想必你心里已為我印上一個推卸不了的罪名,在你不可能原諒我的前提之下,我得為自己爭取什麼?」
「真是個不知死活的人……」居然有臉面把她應該背負的壓力,通過犀利的言辭,轉移到他身上。
她是吃定他舍不得傷她嗎?「我要的只是一個理由!」
趙凱音無情的盯著葉丹楓,他想听到的答案是什麼,她心里有數!
她為什麼要接近他?
葉丹楓幽幽的嘆氣,她可以告訴他真相,讓他知道她的目的,就看她敢不敢賭,賭他知道答案後,願不願意給她那份皇族秘藥?
而她不敢!
毋需思考,她已有決定。
葉丹楓抬起眼,望著面前高大的身影,她不相信趙凱音,她不能暴露弱點,她不可以讓他知道真相——給他機會抓住她的把柄!
「我好心幫你,你卻回我一掌,我想教訓你,這便是我設計你的企圖。」
「你處心積慮接近我、打動我,只因我傷過你?那我再請教你,等你成功的取得我的信任之後,你打算如何報復?」
「沒有報復了。」葉丹楓坦白道;「為你做好解藥之後,我就離開,順便告訴你真相,代替你爹娘教導你,做人別太猖狂。」
「你真教我自嘆弗如。」
「話說回頭,與你相處,受傷的人卻是我。」攤開纏著紗布的手,她的損失不比他輕。
葉丹楓說得問心無愧,趙凱音卻听得快要吐血。
「抓起來……」他無力的命令周圍的部下。
這個女人不治理不行,他一定要……
「呵。」葉丹楓忽地暢快而笑,不再掩藏真實的自己。「‘夜叉盟’都拿我沒轍,你叫這些人對付我,只能說明你沒吸取教訓。」
語畢,她揚手灑開一層藥粉,在微風傳送間,迅速彌漫開。
她擁有數之不盡的藥物,可以制伏數之不盡的高手。
只是她的藥物收服不了人心,若是遇到寧死不屈的人,她也無可奈何。
而趙凱音,絕對是不受威脅的人物。
「一個、兩個、三個……」悠閑的數著陸續昏倒的人數,葉丹楓一邊說明,「屏息也沒用,我的迷魂散是經由肌膚,鑽著毛孔進入體內搗亂。」
當她數到二十八,包圍她的劍客全部倒下。
葉丹楓拍拍手,俯視著同樣不支倒地,卻仍有意識的趙凱音。「你很生氣嗎?」瞪著她的表情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似的。「我答應為你做解藥就不會食言,等你冷靜了,能心平氣和的與我相處,我們再見面吧!」
「葉、丹、楓!」
「再會了,趙魔王。」不再看他眼底的怒火,她提著小包袱轉身走開,只留不再會的時間與地點。「十五日後,我們在巴曼子墓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