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夕陽斜照,不知名的黃花從這山開到那山,滿山遍野,在日光下熠熠閃一亮。
偶爾一陣西風拂過,帶來幾許淡香氣息。
桃花莊這地方得天獨厚,地氣特暖,故四季如春,且溫泉特多。荒山深處靜靜地坐落著一泓冒著熱氣的潭水,四周古樹圍繞,幾簇老藤還綻放著一串串紫色的藤花。
令狐葵初次來到這里,便愛上了這潭湖水的幽靜,顧不得天氣微寒,旋即月兌上的衣物,將身子浸泡其中。
氤氳的熱氣繚繞,在紫藤花鮮明色澤的映照下,更襯托出她一身冰肌玉膚,絕美出塵若仙女臨凡。
連翹也興匆匆地跟著下水洗浴,但洗了一會,她便想起來四處走走了。
她起身穿上粉色紗裳。「葵姊姊,你慢慢洗,我到附近找些果子給你吃好不好?這附近長了好些果子,有桃子、楊梅、隻果、野莓等等的,數都數不清。」
「你去吧,小心安全就是。」
連翹笑了一笑,「姊姊不要多慮,這方圓百里之內,我想還沒有任何人事物奈何得了我呢!我走了。」
連翹離開之後,令狐葵仍浸在湖水中,沒有起身的打算。
她時而潛入水中,時而四處游動,水中的姿態翮若游龍,優美得不可方物。
李琰來到潭水邊,一眼就看到她悠游于湖中的優雅身姿。
雖然隔著串串藤花,伊人的身姿看得不甚真切,但在煙水蒙蒙中,卻有一種誘人的氛圍,他不由得怔住了。
今日下午,他本想找令狐葵出來走走,但到她房門外卻意外地發現她不在。所以他便自己一個人出來,信步走到桃花莊四周的山區。
他早就知道這山里有一泓溫泉,但因地處偏遠也不常來,只有心里有事的時候,才會來這泉水邊坐坐。
不料今日走到這里,卻發現令狐葵竟早他一步來到這里了,並且一絲不掛地在泉中沐浴。
頓時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窺視他人畢竟是非禮的行為,更何況男女有別;但稍微一動,又怕驚擾了令狐葵,徒增彼此尷尬。
就在這猶豫之間,感覺靈敏的令狐葵已經隱隱察覺到有人注視,她直覺地抬眼一看,竟看到李琰立身在藤花叢之後!
令狐葵不禁驚喊出聲︰「啊!你……」
「失禮!李某並非有意!」李琰連忙轉身,「這件事回莊之後,我再向令狐姑娘賠禮,告辭。」說著,便匆匆離去。
令狐葵愣在當地,久久無法回神。
「葵姊姊,你怎麼了?我剛剛好像听到你的叫聲,就立刻趕回來了!」連翹的身影瞬間出現在湖邊,懷中還捧著一些青紅的果子。
「不……沒什麼……」令狐葵收斂神思,上了岸。
連翹連忙放下果子,拿起衣服服侍她穿上。
「真的沒事嗎?葵姊姊。」連翹一邊替她整理雲鬢,疑惑地問道︰「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是不是溫泉泡太久了?」
「這……」令狐葵這才知道自己的臉是紅的,想起方才的事,心里不禁更加羞怯起來。「也許吧。」
「下一次要注意時間啊,泡太久了對身體也不好的。」連翹關心地說,倒是不疑有他。
葵姊姊的法力高出她許多,怎麼可能出了什麼事呢?剛才的驚叫聲,大概是她听錯了吧!
令狐葵低頭整理裙擺,藉以遮掩羞態。「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
「好哇,我把這些果子也帶回去。」
連翹收拾起先前放在地上的果子,隨即跟上轉身離去的令狐葵。
自從那一天之後,令狐葵總有意無意地避著李琰。
雖然是世外之人,但畢竟是女孩子家,想起當天的情景,還是羞怯不已。
她知道李琰是正人君子,當日應不是有意窺視她,只是見了面總是尷尬,不如不見。
過了幾日,李琰也多少察覺到令狐葵故意在躲著他。
對于自己當日的唐突,他本想向令狐葵當面道歉,說明自己並無心冒犯;但既然令狐葵不想見他,他也不便相逼,只是心中一直覺得過意不去。
一日,府里總管吩咐令狐葵裁些布料,替莊主縫制幾件冬衣。
她到存放綢緞布匹的庫房,挑了幾匹深色的布料,裁剪下來,要拿回自己的房里,按照總管給的尺寸縫制。
她手捧衣料,心里慶幸著還好李琰的身量尺寸,是總管事先替她量好的,不用她自己去找李琰,省得尷尬,卻遠遠地看見她最想避開的人,正迎面走來。
李琰大概是正從府外回來,要到書房去,才會走這條路吧。令狐葵此時躲也來不及,只好接受現實。
「你……這幾天還好吧,一直沒有見到你。」李琰也沒想到這時候會遇到令狐葵,事出意外,言語之間便有些遲疑。
「我很好,這幾天只是事忙。」令狐葵勉強笑笑,故作若無其事。
「你手上拿的這是?」李琰注意到她手上的布料。
「總管交代下來,要我替公子縫制幾件冬衣。」
「這又是何必呢?衣服多著很,何必又勞動你。」李琰顯得有些過意不去。
「沒什麼,反正我閑著也閑著。」
李琰點點頭。「你有空,也替你及令妹多縫制些衣物。」
「多謝公子。」
「還有,那天……」他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提起這件事。
直覺他要說些什麼,令狐葵不禁低下頭去。
略頓了一頓,他繼續說道︰「那天真的很抱歉。但,李某不是有意的。」雖然很尷尬,但該說的還是要說清楚。
「我知道。」令狐葵低聲說。
李琰本來還想說些什麼解釋的話,但轉念一想,恐怕越描越黑,倒不如不說了。
「令狐姑娘能明白是最好。」
「如果沒別的事,那我先回去了。」面對著他,她總覺得不自在。
「你去忙吧。」
結束交談之後,兩人擦身而過。
令狐葵急忙要回房,李琰卻忽然轉過頭來──
「令狐姑娘請留步。」
她停下腳步,有些怯怯地回身。「李公子還有什麼事吩咐嗎?」
「你明天可以排出一些時間嗎?」
「當然是可以,但不知李公子要阿葵做什麼?」
「請你再陪我到莊里走走。」
令狐葵愣了一愣。找她陪他?為什麼?
「你不願意嗎?」其實她不想答應也沒什麼關系,他不過突然起意,隨口問問罷了。
「不是,只是……有點意外。」她坦白地說。
「意外嗎?我自己也覺得意外。」李琰微微一笑。
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很希望她能陪他走走,像上次一樣。
令狐葵不解他的意思,但也沒有多問。
「明天什麼時間呢?」
「午時吧,我們一起吃過飯,再到莊里巡視。」
「好。」
說完之後,李琰逕自走開。
回到房中,令狐葵一邊裁剪衣料,一邊和連翹說起方才的事。
「李公子約你一起出去走走啊,真奇怪呢。」連翹听說了之後,嘴角一直抿著一抹怪異的笑容。「我說葵姊姊,李公子該不會是對你有意吧?」
「胡說,這怎麼可能呢?明天那不過是例行的巡視。」令狐葵心中一動,連忙否認。
「是嗎?例行的巡視?那怎麼要找你一起去,不找別人?」
「這……我怎麼會知道?」
「所以說羅。依我之見,李公子很可能是喜歡上你了吧。」連翹喜孜孜地說。「話說回來,這也是很正常的啊。葵姊姊仙姿麗質,哪個男人見了會不喜歡?」
「你啊,越說越離譜了。」令狐葵臉上一紅,不肯和她多說,逕自伏在桌邊剪裁衣料。
「好好好,你不喜歡听,我就不說羅。不過,我看那李公子,似乎是個很不錯的人,相貌堂堂,儀表出眾。如果李公子真的對葵姊姊有意,倒是極相配的一對兒。」
「說哪里話?人狐異類,哪可能……」令狐葵說到這,便不再繼續說下去。
「你每次都這麼說。難道我們就真的不能跟人類在一起嗎?」她不相信。
雖然她們不是人類,但經過數百年的修練,她們已經能夠隨意幻化成人形,表面上看起來,和人類沒行分別。為什麼這樣的她們,就不能跟人類長相斯守呢?
令狐葵聞言,放下手中的布匹,轉身凝望連翹,默默無語。
片刻之後,她搖搖頭。「暫且不說能或不能,你想,萬一讓人們知曉了我們的真實身份,他們不會排斥我們嗎?不會對我們心存恐懼而遠離嗎?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這次前來報恩,又何必隱瞞自己的身份?」
連翹呆了呆,覺得葵姊姊說的倒是實情。人類確實不一定能夠接受她們,因為,她們是狐精……
「連翹,你還小,也許還不明白我們在人世間的處境。我現在只能跟你說,如果有一天我們的身份敗露,就只有離去一途了,人們是容不了我們的。」
「可是,只要身份不敗露就好了呀。我們可以一直假裝是人類,不教他們發現!」
「要是能這樣,那當然是最好。然而,世事難料,又能瞞得了多久呢?難免會有敗露的一天吧。」
「這……」連翹無話可答。
「所以,現在暫時別想那麼多了。」
「唔,好吧。」
令狐葵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轉頭繼續手邊的工作。
隔天用過午飯之後,令狐葵陪著李琰到莊里四處巡視。
他們很有默契地不提起當天的事,只是閑聊一些生活上的瑣事。
「過一陣子,我要離開桃花莊,到京師走一趟。」李琰說道。
「為什麼?」
「莊里頭有些各地來的南北囤貨,我要趁著冬天運到旗下的商行,等明年開春好發賣。」
「我知道李家素以經商為業,但這種事情,你何必親自去做呢?」
「偶爾出去走走,未嘗不好。自從我開始學商以來,南來北往,也著實走了不少地方;並不是我堅持凡事親力親為,只是想藉機增長見識,總不成一輩子窩在這山村部落。」
「原來如此。」令狐葵想起她第一次遇到李琰,正是他經商行旅途中。「但據我所知,似乎各地都有分號據點,難道你每個地方都去嗎?」
「不,我每年只走一兩次,一次只去一個定點,其他的,都交給夥計去打理。」
「那你這次去京城,要多久時間?」
「不一定,少則數月,多則半年也就回來了。」
「唔。」令狐葵聞言,低頭暗自盤算。
「硯卿或許也會與我同行,屆時府里的事,就要麻煩你多多費心了。I
「呃?如果有我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自然義不容辭。」令狐葵客氣地說,心中卻不這麼想。
李琰離開桃花莊,她當然沒有自己留在這里的道理,一定是暗中跟隨他去的。不過這種事,不便讓他知道。
行經農田,正在田中收割的莊民們,紛紛熱情地向李琰揮手招呼,李琰也點頭回禮致意。
但當他們看到跟在李琰身邊的令狐葵時,照例又是一臉戒備、嫌惡的表情,令狐葵也不以為意。
「對了,過幾天,等莊里的稻麥都收割完了之後,有一個慶典。」
「喔,是怎麼樣的慶典呢?」
「沒什麼特別,就是準備牲禮,從莊外聘小戲班來謝神。只不過到了晚上,全莊不管男女,都會聚在一起飲酒作樂。」
「那一定相當熱鬧。」
「嗯,到時候你就可以接觸到這些莊民,跟他們熟悉一點。」
听李琰這麼說,令狐葵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慶典的事。大概是因為剛才那些莊民眼中對她的冷淡,讓他又覺得過意不去吧。
其實,他又何必如此呢?大家怎麼看她,她都不介意,她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就好了。
不過,對于他的好意,她還是非常高興的接受了。「謝謝你。」
李琰瞥向在農田各處辛勤工作的農人們,「這里的莊民雖然對外人不友善,但絕不是什麼壞人。」
「我明白。」
令狐葵了解地點點頭。
接下來,李琰又與她隨意聊了一些關于村民們一年四季生活的情形,以及李家歷年經商的概況。
他們談著談著,不覺走到那座有著一泓溫泉的山腳下。
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兩人已經踏在通往幽景的山間小徑上。令狐葵不禁停步。
見她臉上微露幾絲不甚自在的神色,李琰知道她想起了那天在潭邊發生的事情。
「我們回去吧,別走太遠。」他說道。
「嗯。」看李琰故作若無其事以避免彼此尷尬,令狐葵自然樂得如此。
回途中,雖然他們兩人都極有默契地,絕口不提那天的事,但之間的氣氛卻已變得有些異樣了。
為什麼她會這麼局促在意呢?不過就是沐浴的時候被李琰看到嘛!令狐葵有些羞地想著,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拘謹了。
好像在李琰面前,她就變得有點不像從前超然世外的自己。這樣的念頭浮現,令她不安……
她畏懼這樣的改變!
「謝謝你今天又陪我走這一趟。」沉默無語中,他們回到了李府。
聞得李琰的突然開口,令狐葵連忙回道︰「沒什麼,用不著客氣。」
一抹淡然卻炫目的微笑泛上俊顏,李琰在往書房的路上向令狐葵道別。「你也走了一整下午,好好歇息吧。」
「你也是。」
道別過後,令狐葵懷著滿腔心思,想回到自己的房間。
經過植滿丁香花的亭子前,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引起她的注意。
她美目輕抬,亭中,連翹正笑著依偎在杜硯卿懷中,嘰嘰喳喳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連翹臉上那嬌美又幸福洋溢的耀眼笑容,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
令狐葵心中一陣悸動,卻又不願意驚動他們,于是放輕腳步快速離開。
回到房中,掩上房門,她心中那陣波動仍未平息。
她們姊妹到底是怎麼了呢?令狐葵手掩心口斜倚在門板上,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惑。
杜硯卿和連翹在李府中,幾乎已成了一對公開的戀侶,處處可見他們兩人甜蜜的儷影。
對于這樣的情形,令狐葵心中既高興,卻又擔憂。
她高興的是,杜公子確實是個值得托付的正直對象,和善又穩重,讓連翹跟了他,她非常放心;她所擔憂的,是怕她們的身份會害連翹和杜公子無法長相斯守,屆時連翹所受的傷害,將會很大。
趁現在感情未深的時候,勸連翹和杜公子斷絕來往,未嘗不是一個好主意,但她實在不能這麼做。
且不說連翹愛跟誰在一起,是她自己的自由,而且連翹未必會肯听她的話;但就算連翹真的听話和杜公子分開,她這個當姊姊的又于心何忍?
思考再三,令狐葵只得選擇祝福連翹,並在心中決定,要好好守護這對有情人。
如果連翹真心愛杜公子,她想盡辦法也會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至于她自己,她卻從來沒有想過。
雖然她並不是無血無淚、沒有情感的人,何況面對的又是李琰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然而每次想到她自己身負的使命、想到李琰是她母親的救命恩人,她就無暇思及其他。
她不否認,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她對李琰確實產生了一些特別的情愫;但她也知道,她的處境、她的身份不容許這種情愫繼續滋長下去。
她是來報恩的狐精,終有一天也是要離開的。既然終究是分離的結果,這份感情又何必開始?
還是算了吧,她只要盡到母親當日所交代的種種責任就好了,其他的,不必多想……
雖然心中這麼想,令狐葵還是有些心神不寧。手中拿著縫制冬衣的針更不知道戳到哪里去,直到刺傷了自己,她才驚醒過來。
看著白皙如玉的縴指上滲出殷紅的鮮血,令狐葵嘆了一口氣。
她的定性呢?她的冷靜呢?才短短幾個月,都消失到哪里去了?這樣的她,要怎麼善盡保護李琰的責任?
令狐葵不禁覺得愧對母親當初的托付。
呆愣了一會兒,她站起身來,想出去走走,透透氣。
而連翹就在這時候匆匆地跑了進來。
「姊姊!不好了!」
「怎麼了?」連翹氣急敗壞的神色,讓令狐葵也感染了些微的緊張。
「姊姊,你听說了嗎?過幾天,這莊里的莊民,要到我們平常去玩的那些山里大肆狩獵!」
「這……這是為什麼?」她不知道這里的莊民除了務農之外,還有狩獵的習性。
「最近不是有個什麼慶祝收成的慶典嗎?莊民們建議在慶典的前一天,全莊上山狩獵,把狩得的野獸代替家畜祭神!」
令狐葵玉容微微一變。「全莊的人都上山狩獵?如此一來,山里的獸類必然傷亡眾多了。」
「所以我才急呀!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好好地養了家禽、家畜不夠,還想再濫殺獸類!那山里的野獸雖多,但整村莊的人都殺上去,還能剩下多少?不死在刀俎上,也被驚嚇死了。」連翹很不高興地說。
雖然她們已修練成人形,但听到這樣的消息,還是不禁憤怒不平,正所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你這消息從哪里來的?全莊狩獵,是這桃花莊歷年的規炬嗎?」
「硯卿哥哥跟我說的。這莊里本來沒有這種狩獵的習慣,就連平日打獵的人也極少,所以那些山里的野獸才會放心地在那里滋長繁衍。誰知道今年這莊里的人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勁了,居然打起那些無辜山獸的主意!真是豈有此理,又不是窮到沒得吃?我听硯卿哥哥講,今年明明是大豐收的!」
「那,狩獵這件事,是誰答應的呢?」她記得上次李琰跟她談起慶典的事,並沒有提到狩獵。
「莊里的人起哄著來請示莊主,李公子就答應他們了。」
「是李公子答應的呀……」
「姊姊,你去拜托李公子,請他取消這件事好不好?他們真的上山大肆狩獵,那些山獸不是很可憐?」連翹急急地說,眼里的淚花都快掉出來了。「我也求過硯卿哥哥,可是硯卿哥哥說,莊主答應的事他也不能作主,所以只能去求李大哥。」
「這……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但……憑我,也不一定能左右李公子的意思。」令狐葵遲疑地嘆息,一雙美目滿是不忍。
「葵姊姊,你試試看嘛!」連翹拉著她的手懇求。
令狐葵沉吟半晌,終于點頭。「我會去拜托李公子的,你不要擔心。」
「如果李公子不答應,我也要阻止他們!就像上一次整治那些壞人一樣,替山里的獸類給他們好看!」連翹忿忿地說。
她那副眼中含淚、同仇敵愾的可愛模樣,使令狐葵不禁失笑。「你不要沖動,萬一暴露了身份就不好了。一切由我來吧,我保證不讓山上的飛禽走獸遭到一絲傷害。」
「謝謝葵姊姊,我就知道葵姊姊最好了!」連翹听她這麼說,這才破涕為笑,直接拿起令狐葵細女敕的柔荑替自己拭淚。
「你呀,都已經是快論及婚嫁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呢?」令狐葵憐愛地輕撫她可愛的臉蛋。
原本含淚的連翹听到她這麼說,倏地紅了臉頰。「姊姊說什麼?誰要論及婚嫁了?」
「當然是你,還要裝傻?難道你那口口聲聲的‘硯卿哥哥’,是叫假的嗎?」令狐葵笑著搖搖頭,眼中盡是愛寵之意。
連翹的臉不由得更紅了。「我、我可沒有答應說要嫁給他呢!」她口是心非地說。
令狐葵明白她的心事,含笑地說道︰「就算你不想嫁,身為姊姊的我還是會把你交付給杜公子的。你呀,就等著當杜公子的新娘子吧!」
「姊姊……」听她這麼說,連翹心里雖然掩不住高興,卻也不禁困惑。「姊姊,你在想什麼?你以前不是說,我們不能跟人類在一起嗎?為什麼現在卻要把我跟硯卿哥哥湊成對?」
令狐葵笑了笑,真誠地說︰「因為有我在,不管怎樣,也要讓你幸福。」其他的一切,就讓她來擋好了。
「姊姊……」連翹心中著實感動不已。「謝謝你,姊姊。」說著,眼中又淚光浮動。
雖然不是親姊姊,卻是比親姊姊還親、還關心她。這就是她最愛的葵姊姊!
「看來我最近要麻煩李公子的事可多著呢。又要拜托他取消狩獵一事,又要請他籌畫你和杜公子的婚事。」令狐葵笑著逗起連翹。
連翹聞言,臉紅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姊姊,如果我和硯卿哥哥成親了,那你和李大哥……」她理所當然的希望姊姊和李公子也能結成眷屬。
她明白連翹想要說些什麼,不待連翹說完,便搖搖頭。
「我跟李公子沒什麼。」她悠然地說,淡淡的態度彷佛事不關己。
李琰只是她母親的救命恩人、她報恩的對象,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令狐葵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
「是嗎?葵姊姊,你對李大哥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他們不是走得蠻近的嗎?
「當然,你看我何時曾對凡人動情過呢?」
「可是李大哥他……」
連翹還想說些什麼,令狐葵故意截斷她的話──
「好了,別再說這些了。我從庫房拿回了很多布料,你也挑幾匹替杜公子裁制新裳吧。快要嫁為人婦的人,可不能再成天這樣憨笑憨玩。」
連翹見令狐葵故意不多談李公子的事,心里雖然遺憾,還是順從地挑了一塊色澤順眼的綢布,認真剪裁起來。
如果葵姊姊也能和李公子成親,那該有多好。她心中仍不禁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