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這句話絕對是袁品儀和邢拓磊這陣子的寫照。
除去之前在Liberty和百貨公司的相會,今天傍晚在攝影棚討論DM的拍攝流程,已是兩個月來的第四次相遇。至于上一次,是因相關雜志的專訪時遇到,上上次則是在商品發表會上打對台,上上上一次……唉,袁品儀懶得再數,索性直接走了過去。
「我現在非常認真地懷疑,貴公司有人在我們部門安排了間諜。」不然何以她走到哪兒,都可以看見這男人的影子?
「喔?我都還沒說貴公司有人暗戀我哩。」
邢拓磊抬眉迎視她。今天的她,身穿鵝黃色緞面洋裝,搭著黑色短版皮外套,腳下一雙褐色尖頭長靴,本來如緞柔順的發則燙了些卷度,垂落在肩際,嫵媚可人。
望著這一切,邢拓磊嘆息。「我比較喜歡你直發的樣子。」或者,是因為那樣的她,令他懷念。
袁品儀一下子赧紅了臉,真想回嗆一句你喜不喜歡干我何事?可他過分真摯的口吻使她說不出任何攻擊性的話語,終是軟了口氣。
「沒辦法,這是為了搭配我們春季彩妝的形象。」
邢拓磊有絲詫異,這算是自他們上次深夜電話以來,第一次進行比較柔和的對話。
他的心熱了,忽地有股沖動驅使他拉住她。「你——」
她踉蹌了下,臉色不太好看。「放手!」
邢拓磊注意到了,下意識伸手撥開她垂于臉側的發,感受到她過高的體溫以及潮紅得異常的臉。
「你生病了?」
他探向她的額,袁品儀一驚,倒退一步,啪地一聲,一個聲響教邢拓磊怔住,感覺手上傳來一陣熱麻痛楚。
「不是……有人在看。」一旁,BD和卡爾莉的人員正一臉莫名地看著這一幕。他們沒听清對話,只以為他們發生了爭執。「我很好,只是有一點不舒服……謝謝你的關心。」
「不會。」邢拓磊收回手,眸色在這刻黯得嚇人。「身體都弄到這地步了還得讓你親自出馬,看來卡爾莉下面養的都是一群廢物。」
「你——」
「走了。」邢拓磊沒多看她一眼,領著下屬離去。
袁品儀怔望他寬闊背影,自他冰冷的表情明確感受到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但她不懂,他氣什麼?是氣她剛才動手?問題是他的舉止過于親匿,旁人見了肯定要起疑,她也不是有意的即使如此,男人驕傲決絕的身影,還是令她胸口一陣微疼。說到底,她還是欠他一句道歉。
抱著這樣的懸念,她離開攝影棚時,已是晚上七點。袁品儀一陣頭暈目眩,累了一天很是疲憊,也許她該去看個醫生,只是真的好懶……
「喂,女人。」
突然有個聲音好沒禮貌地喚住她,可那低沉悅耳的男低音,袁品儀即使發昏了也不會錯認。她訝異地回眸,看見邢拓磊倚在車門邊,嘴上叼著一根煙,那星火映照在他墨黑眸底,勾惹得她心跳加速。
「別發呆了,上車。」他拈熄煙,走了過來,毫不遲疑地拉著她的手便往他那台黑色AlfaRomeo走去。
袁品儀腳步蹣跚,回頭一看,還好附近沒人……
「不用看了,他們都已經走了。」
「是喔……」等一下,不對!「你不是早就回去了?」
邢拓磊沒講話,將她扯至副駕駛座,打開門,然後二話不說把人塞入,再轉回另一頭上車。「健保卡帶了沒?」
「啊?」袁品儀一頭霧水,可听見他這樣問,她恍然大悟。「你要帶我去看醫生?」所以……他在這里,是為了等她?
邢拓磊嘆了口氣,將一臉後知後覺的她給固定好,替她系上安全帶,發現她身上溫度比傍晚的時候還要更高了。
「你啊,真讓人操心。」
他的話里帶著一種寵溺的無奈,讓袁品儀胸口一陣熱麻,眼眶微熱,喉頭瞬間聚集一股酸楚。
回台灣的這兩個月,她內憂外患不斷,卻只能強打起精神獨自面對,無人可訴苦。
她對自己有太多期許,為此,她不得不武裝起自己,有時照鏡子都覺得現在的她面目可憎、好討人厭,只想回到在日本的時候,可以無所顧忌地開懷大笑,不用壓抑自己的真心,想愛就愛太多難言的情緒匯集,她哭了。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大概是生病了,太脆弱,她再無防備,眼淚成串落下。邢拓磊看著這樣的她,心很疼、很舍不得,他懂她在卡爾莉面對的是怎樣的巨大壓力,因為,那也是他曾經歷過的。
「我確實生氣,氣你不懂保重自己。」邢拓磊眸色一深。「這一次,你可以誤會。」
「啊?」
她抬頭,烏潤眸底閃爍著迷茫水光,刺痛了邢拓磊。她脆弱的模樣徹底瓦解了他的堅持,算了算了,什麼讓她棄械投降,人家不過幾滴眼淚他就在那里見鬼地心疼得要死,現在別說是招降了,他根本是自己送上門去割地賠款,媽的咧!
他認了。
「袁品儀,你可以誤會我這麼做——是因為愛上你。」
結果,她發燒三十八度。
在醫生那里打了一針、領了藥,袁品儀渾身無力地被載回家。靠著冰冷車窗,望著窗外燈火一閃而逝,可她化成糨糊的腦子,一再轉著邢拓磊先前那一句話︰袁品儀,你可以誤會我這麼做——是因為愛上你。
他這句話,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你家到了。」他開口提醒,震醒了她,還不及回神,她抵著的門被男人自外打開,他扶著她走出車外。「走得動嗎?」
「還好……」
「嗯。」他應了聲,健壯的身軀輕而易舉地支撐著她,如同他們第一次相遇。
為什麼這男人總是在她最落魄的時機出現?害她一點都無法防備,只能克制不住地想再多倚賴他一點……不由自主地,袁品儀加重了環住他的力道。
「我去便利商店買個東西,一會兒過來。」
「啊?」見他當真把生病的她晾在門口轉身就走,袁品儀一頭霧水,但當她打開自家大門後,答案便赫然揭曉——
「要死了!」走得好!這豬窩似的房間,打死了她都不想給那男人看到!
在這十多分鐘的時間內,她把戴了一天的隱形眼鏡扔掉,換上眼鏡,將地上那一堆有的沒的統統塞入床下,一切就緒,她快虛月兌了,門鈴聲剛好響起。
Safe……
她氣喘吁吁地上前開門,邢拓磊見她滿頭大汗,眼鏡下的妝容糊了大半,頭發更是亂糟糟,完全不見一個公司主管該有的形象,忍不住地捧月復笑出。「哈哈哈哈哈……袁品儀,你也太夸張了,你房間到底多久沒掃啦?短短十幾分鐘居然可以搞成這副德行……」
「誰害的啊!」喔,搞半天這男人是故意的,故意給她時間整理房間是吧?「你干麼不干脆直接回家算了?省得我燒到三十八度還要為你忙。」氣死!
「你需要人照顧。」邢拓磊很開心。他喜歡她這樣,毫不顧忌地朝著他大罵,恢復活力,不再像之前那樣壓抑自己,要死不活。
他毫不客氣地登堂入室,舉起手中便利商店的塑膠袋。「我買了粥,還有冰啊、果凍之類的,先去洗澡躺好,吃過東西再吃藥……看你已經出汗,燒應該是退了。」
男人幽深的眸盈著笑,凝視她的目光柔得似水,袁品儀內心再不滿也發作不了,只能像個小女孩,按他說的洗了個舒服的澡,再乖乖躺好。
邢拓磊在塑膠袋內翻找了陣,把帶著涼意的退熱貼貼在她額前,再將他在便利商店微波加熱的粥遞給她。
「我敢用我們BD下一季的銷量發誓,你今晚一定沒吃飯。」
袁品儀沒話反駁。今天他們在拍攝下一季的產品目錄,她從頭到尾緊盯攝影效果,校色校到大家慘叫,加上近來一直拉肚子,沒胃口,索性不吃,但眼前這一碗熱騰騰的粥卻輕而易舉地誘引出她肚子內的饞蟲。
她吃一口,暖了胃也熱了心,奇怪,明明只是便利商店買來的微波食物,為什麼覺得如此美味?
或者,是因為他在里頭加了些什麼?
趁她吃東西,邢拓磊研究醫生開的藥,將色澤鮮艷的藥丸一顆顆備好。袁品儀看著,忽地覺得男人手心里的並非苦藥,而是糖果,滋味出奇地甜,甜入她內心深處。
剛在黑暗中,他們都瞧不清對方的樣貌,現在在床頭微弱燈光下,他的凝眸注視令她心悸,她渾身發熱,卻分不出是不是因為高燒的原故。
事實上,打過針吃過藥,她已經好多了,可她狡猾地不想告訴他,怕他知道她好了,就要離去。
「你……你是怎樣選擇現在這份工作的?」
擔心他無聊,袁品儀索性找了個話題。
「我?我也不知道。老實說,當初只是因為我交往的女友很愛用BD的東西,才鼓吹我進去,但BD確實給了我一個夠寬廣的舞台,讓我能徹底發揮我自己……你呢?你怎會在日本工作?是因為去日本念書?」
她搖搖頭。「那時候日本跟台灣分公司交換人員,我因為大學自修日文,考到一級,才成了雀屏中選的那個。」
那三年,她獨自一人在異鄉打拚,其中過程確實辛苦,卻也值得驕傲。她講起自己在日本遇到的趣事。「我有一次跟日本的印刷廠對峙好久,他們印出來的成色我不滿意,要他們重來,那時正逢日本的動漫畫活動,印刷廠忙不過來,想打發我走,我索性跪下來跟他們耗……那些人嚇死了,有陣子還故意叫我厭小姐……不過,我當成不厭其煩的厭。」
厭跟袁日文發音一樣,邢拓磊看望她小臉漾出得意光彩,心髒鼓動。
「你讓我想吻你。」
他這突來一句,太有殺傷力,袁品儀微起麻顫。「你不怕被傳染?」
「請個病假不會死人,我下面的人被‘教育’得很好。」
她撇撇嘴。「哼,真羨慕你,我下面的人一個個不知道在想什麼,自己沒努力,只會在那里說……說……」
「說什麼?」
「說你們BD全是靠你的‘美色’成功的!」
「哈!」邢拓磊笑出來。「卡爾莉不是第一個這樣講的。但SoWhat?美色也是一種實力。」
袁品儀瞪他。「這種不要臉的話,虧你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因為是事實。」邢拓磊毫不謙虛,「我知道我成功靠的是什麼,外人要說給他們說去。不過嘛……我喜歡看你為我抱不平。」感覺真溫馨,她讓他的心變得好柔軟。
「誰為你抱不平了?我只是不喜歡他們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
「喔,好嚴厲,真不愧是厭小姐。」
袁品儀從被子里伸腳踹他。這男人,很故意喔!
邢拓磊眼明手快,一把制住她的腳。她的腳雪白小巧,一如那天在日本所見,他的指在上頭輕輕摩挲著,微嘆。「我記得這是你扭傷的地方……現在好了?」
「嗯。」她的腳被他捧在掌心,他的溫度藉此傳達到她身上。袁品儀眼眶微熱,這個男人時而強勢時而溫柔貼心,令她感動。
傍晚在攝影棚,她那樣推開他,其實是害怕自己抵御不了他巨大的魔力。
她想起,她還欠他一句道歉。「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邢拓磊一怔,想起了是哪回事。「你那一掌,讓我好心碎。」
真的假的?袁品儀盯著男人一臉煞有其事,糟糕,良心好痛。「我只是……很怕被你踫到而已。」
「為什麼?」
「我怕……想起之前在日本的事。」
這一、兩個月,他們接觸頻繁,卻互有默契地避開他們曾經肌膚相親的事實。
他恍然想起一首歌,哼著︰「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看了心里都是你,忘了我是誰。」
啊,這男人真有一副好歌喉,袁品儀听著,暈陶陶,歌詞里的甜蜜掙扎也正是她的心聲,他們都在試圖逃離這一份麻煩又棘手的感情,可愛情一旦來了,天下又有幾人抵擋得了?
她瞅著男人隱于淺藍色襯衫下如山稜起伏的線條,糟,好想模好想模好想模喔……這如泡泡般不斷冒出,她咽了咽口水。「你說你不怕被傳染……是真的吧?」
「什麼意思?」
她發現邢拓磊凝視她的目光變了,這滿足了她身為女人的虛榮心。
「我只是听說感冒要傳給別人才會好得快……反正你的下屬有能力,我的下屬無能。」
呵,這口是心非的女人。「想要我吻你就直接說,我又不會笑你。」
「如果,我想要的不只是吻呢?」
邢拓磊愣了下。
他見她小臉緋紅,以那樣純真無辜的姿態提出這般大膽的邀約,呵,真狡猾啊。
「你生病了。」
「我退燒了。」
「退燒了不代表好了,你看你,一臉虛弱——」
他神情變了,只因眼前正有個不要命的女人,以她縴細潔白的足抵住他的腿間,那兒正為了她方才惹人上火的誘引散發出一股強烈熱度。
她挑了挑漂亮的眉,鏡片下上勾的眼尾飽含挑逗。「要不要,一句話。」
媽的。「袁品儀,你不要太不怕死。」
她笑了,像個天使,實際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女魔鬼。
「放心吧,你生病了我會照顧你的。」
于是,下一秒,男人帶著十足侵略力道的吻便不容置疑地壓上來。袁品儀這一輩子從未領受過,他似要將她的一切吞吃入月復,像頭餓壞了的獸,毫不客氣地佔取著她的呼吸。
因為生病,她的口腔顯得灼熱,但更燙的是她的心,因為,她終于得到了她想要的。
她一定是瘋了。
整個夜晚,她筋疲力竭,男人回應她的挑釁,將她的衣物剝開,堂而皇之地攻城掠地,佔取她的一切,烙下屬于他的印記。
他的撫模有些粗暴,他說︰「這是為了報復你這陣子對我的不理不睬。」
「你好小心眼。」她笑,喜歡他這樣的孩子氣,當然,她也狠狠地「回報」了他一番。
「以後,這兒就是專屬于我的位置。」她在他肩膀上再度制造了另一個鮮明齒印。
「你這個壞女孩——」他侵入她,滿意地看她為此發出愉悅的呼喊,再沒人煩心生病會不會傳染的事。
結果抵死纏綿了一晚,隔天清早,袁品儀抱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在床上打滾。現在她知道不只是酒精會奪人神智,連發燒都會!
「身體好一點沒?好的話過來吃點東西,別忘了還要吃藥。」
「我不想動……」袁品儀癱在那兒,高燒和過分的勞動奪去了她殘余的體力,她連一根指頭都抬不起來,可怨不得別人,她自找的。
「我警告過你了。」邢拓磊好笑地望著她一臉要死不活的模樣。「別小看禁欲兩個多月的男人。」
「禁欲?這听起來跟你是下輩子都不會相干的詞。」
邢拓磊俊目一瞪。「很遺憾,它現在和我相關了。」老實說,他自己都覺得講出來像個笑話,「你知道,由奢入儉難,吃過Hagen-Dazs之後再回去吃福樂,太為難我了。」
「這是什麼形容!」袁品儀噗一聲笑了出來。「抱歉,我個人比較喜歡Movenpick。」
「很好啊,一個是美國第一品牌,一個是瑞士第一品牌,橫豎都是第一。」他贊她,也不忘褒一下自己,「說真的,我們沒道理不在一起。」
他這一句話,毫不猶豫,像是歷經了一番長考,篤定得令袁品儀呼吸一窒。
「不知道那天是誰一曉得我在卡爾莉上班就逃之夭夭的喔?」
「很會記仇喔,厭小姐。」邢拓磊白她一眼,「好吧,我承認,那時候我還沒那麼喜歡你。」
所以一知曉彼此的立場,他當機立斷舍棄交往的念頭,決心化繁為簡,可想不到繞了一圈,終歸還是回到原點……如果這是他心之所向,他沒道理不接受它。
「你肯定給我下了蠱。」否則天下女人何其多,為何他偏偏就是選上這個最棘手的。
「你干脆說我找人下降頭算了。」
「原來如此!」
「原你個大頭啦!」袁品儀翻了個白眼,「你的情話不及格,我要考慮考慮。」
嘴上是這麼說,可她的一顆芳心,早因他的熱情而融化。昨夜她再一次把自己給了他,就已隱約有了這樣的打算,問題是她不想太輕易答應,這男人太過自信,總要有人治一治他才是。
「你說我們沒道理不在一起,那非在一起不可的道理又在哪?」
「這還不簡單?」
邢拓磊作勢月兌上襯衫,袁品儀立刻花容失色。「別別別,我真的沒體力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臉上就寫著「急色鬼」三個字嗎?昨天還不是某人不怕死的挑釁。「哪,自己看。」
看了之後,袁品儀臉色也好不了多少。邢拓磊寬厚的肩上再度布滿一片青青紫紫,有齒痕有吻痕有抓痕,他可憐兮兮,只差嘴上沒咬上一條手帕。「唉,我怕天下能忍受你這等‘家暴’的男人沒幾個。」
「我……你……那個……」
「你要負責。」他義正辭嚴。
最好咧!「我會補貼你面速力達姆的錢。」
「那心靈的創傷怎辦?」
「內政部家暴防治中心設有男性關懷專線,你可以打去。」
喔,好狠。「袁品儀,你真的舍得放棄這麼好的貨?」
他們兩人工作性質相近,他忙的時候她也忙,他的煩惱她了解,她的壓力他會懂,除了兩人立場敵對之外,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邢拓磊真恨自己領悟得太晚。
袁品儀受不了。「邢先生,你可以再自大一點!」
「自大?我確實很大啊,你昨天不是已經試用過了?」
袁品儀再也听不下去,抄起枕頭往他身上扔,邢拓磊俐落接下。「你看你看,家暴又來了,男性關懷專線幾號?我看我最好先去驗個傷……」
「你敢去?你不要臉我還要咧!」
她拿這男人的厚臉皮沒轍。他說他這一、兩個月沒踫過其他女人,真的假的?內心直覺浮現的答案太明確,她懂得讀取這個男人的眼神,知曉他沒說謊,他又說他那時沒那麼喜歡她,那……現在呢?
他現在,究竟有多喜歡她?
這樣的疑問含在嘴里,有一種甜蜜的滋味蔓延舌尖。其實,這家伙根本不需要那麼多廢話,只要三個字……不,四個字也好,她就會答應他了。
「邢——」
「叮鈴鈴鈴鈴鈴——」
袁品儀才開口,某人的手機便開始鈴鈴作響。
「我鬧鐘響了!」
時間已經早上六點多,邢拓磊掏出手機關閉鬧鐘。他很想繼續跟她磨下去,偏偏還要上班,得先回家換過衣物才行。「不行,袁品儀,我沒時間了——好或不好?」
「你當你在賣菜啊!」
「都行,我一早還要去拜訪客戶,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他看了看時間,「你還有五分鐘。」
什麼跟什麼?她還在期待這個人會不會有什麼讓人感動的溫馨表白,結果現在卻告訴她他沒時間,擺出確定她不會拒絕的樣,她袁品儀要是在這種時候點頭答應,身為女人的顏面往哪擺?
「剩五分鐘是吧?」她皮笑肉不笑,一臉好整以暇。「那我用這五分鐘的時間告訴你,我的答案,還是等你有空坐下來慢慢聊的時候再、給、你。」
「袁品儀——」
「只剩三分鐘嘍!」她「好心」提醒。
可惡!這女人,當真是生來克他的!
邢拓磊二話不說,一把扯過她,接下來便是熱情如火到兒童不宜的吻。他吻她吻得狠,炙熱的舌侵入其內徹底翻攪,攪亂她所有步調,熨貼上去的力度更是強烈得令袁品儀一陣心驚。
一股熱熱麻麻的戰栗自她背脊綿延而上,直達腦門,她暈眩,渾身熱度被挑起,昨夜經歷的情事余韻仍舊殘留在她體內,告訴她,這樣還不夠、還不夠……
他把她吻得一陣天昏地暗,然後——
「就這樣。」
袁品儀還在恍惚。「……什麼?」
「接下來的,等你考慮好了,再、給、你。」
這……這男人!「你滾啦——」
邢拓磊哈哈大笑,得逞地瞟了一眼她受撩撥而欲求不滿的模樣才離去。
別看他一臉得意,表面上他贏了,實際上,要讓自己從那般美好的軟玉溫香離開,得花上他三輩子的自制力。
唉,這個袁品儀,害他狼狽,輸得淒慘,可他偏又甘之如飴,享受得很,這該要他該怎麼辦?
人在屋內的袁品儀也是。太惡劣了吧!居然用這樣的方式挑逗她,害她好不容易退燒降溫的身子,又開始發燙起來。
她撫著唇,憶起上一秒邢拓磊吻她的方式。討厭,為什麼才分離不到一分鐘,她就已經開始想念?
「可惡……」她環視這間在台賃居的小屋,大概是住慣了日本,所以覺得房間好大好空曠。「哼,才不是因為少了他的關系……」
嘴上這樣念,她卻是開心得很。
距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她抱著仍殘留著他的氣息的被單打滾,像是被擁抱著。她嘻嘻笑,心底已經在沙盤推演下一次,該怎樣答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