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比預想中的還要早結束。
這次試拍,蔣呈禮拍了近百張的照片,當他說「好了,可以了」的時候,所有人才如大夢初醒般紛紛開始動作。舒忻宇整個人還暈呼呼的,過于刺眼的燈光使她額際泌出汗來,有人給她倒了茶水,她接過一飲而盡,才發覺自己驚人地渴,好像整個人都被抽干了似的……
沒想到只是拍個照也能這麼累,舒忻宇仍呆呆坐著,看著不遠處一群人窩在電腦螢幕前討論,業主似是一臉滿意。「嗯,雖然跟我們原先所要的效果不太一樣,不過拍得很好,應該可以直接采用。」
工作人員听了這句話便面露喜色,想不到只是試拍便有這麼好的結果,只有蔣呈禮面色凝重,陡然吐出一句。「不行。」
「嗄?」
所有人驚呆,看著攝影師面容陰郁,開口說︰「這些統統不能用。」
「什麼?!」每個人都以為听錯了,包含舒忻宇。她臉色一白,整個人遭受不小打擊。統統不能用,表示拍得非常糟,而這絕對不會是蔣呈禮攝影技術的問題。
落下這句話,蔣呈禮無視于所有人起身,走到舒忻宇面前。
她看見他走來,面無表情地教人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我、我表現得是不是很糟……」
她試圖擠出一個自嘲的笑,卻覺得連扯個嘴角都要花上半輩子的力氣,索性放棄。「對不起,我不該浪費大家的時間……我、我……」
我會再努力——這句話還不及出口,她便被一股極大力量提了起來。
她驚呼,蔣呈禮當著棚內所有人的面扯著她往休息室走,她穿著高跟鞋,被他拉得踉蹌,腳步一如她內心七上八下的。
怎麼辦?呈禮是不是……生氣了?
一進休息室,門關上,舒忻宇劈頭就道歉。「我、我真的沒經驗啊!表情啊姿勢的根本不知道要怎樣擺,我有試著不要那麼像殯儀館里的大體了——哇?!」
一個厚實的擁抱瞬間奪去她未竟的言語,舒忻宇一陣頭昏眼花,還不及搞清楚到底是什麼情形,蔣呈禮灼熱的嗓音便牢牢貼在她耳畔。「不是你的錯。」
「嗄?」不是她?那是誰?
「我忘了他們要的東西。」蔣呈禮悶悶道,聲音中卻隱含著一絲極淺的興奮。
業主要的是冷艷、疏離,一種美人如花隔雲端的氛圍,可除了一開始的幾張,他後來壓根兒忘卻了一切,只懂得用相機取代自己的眼,追逐眼前這頭蛻化了的美獸。他拍得極盡瘋狂,被她吸引,仿佛入魔,直到照片拍出來,他一張張看著,這才清醒。
「那些照片,全是為了我自己拍的,沒有一張用得上。」
舒忻宇听不懂。「不是因為拍得不好?」
他苦笑。「不,是拍得太好了。」
她太誠實,太不懂得掩藏自己,在他鏡頭下,她的眼神帶著一種驚人熱度,像要燒灼了所有看見她照片的人,而她的這一面只該是屬于他的,他不可能大方到將之拿去跟閑雜人等分享。
「那……要怎辦?重拍嗎?」拍得太好也要重拍?這業界會不會太辛苦啊?
「不用了,我舍不得。」蔣呈禮扯唇一笑。此刻,他抱著她,心跳劇烈,額際因過分的興奮而泌出汗,他太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這樣……單純拍攝真正喜愛的人事物,不受任何規範拘束。
「反正只是試拍,我會再請小蔡找其他合適人選。」
舒忻宇聞言並不失望,反倒松了口氣。「這也好,再讓我來一次我可受不了……厚,這頭發超礙事的!」
見她一臉不耐地拉扯著那頭長鬈發,蔣呈禮笑著加深擁攬她的力道。「造型師的功力不錯吧?而且……你里面真沒穿?」
「呀!」蔣呈禮的手壞心眼地自那根本稱不上是布的衣料上滑過,她像觸電,臉紅耳熱,這才想起里頭空無衣物的羞人事實。「你你你……你的手給我放尊重點!」
「喔?怎樣尊重?是不是……不要這麼踫?」
哇哩咧,舒忻宇腦子簡直像有團火球,熱呼呼的,這家伙故意反問,手還給她示意似地一路從她腿側輕撫至腰際,她背脊一陣麻顫,身體涌現甘美的熱度,再這樣下去,絕對會很糟糕。
「你、你別忘了這里是休息室,其他人還在外面……」
「嗯,我沒忘。」舒忻宇安下心,不料他下一句卻說︰「不過,我不介意。」
「嗄?!」
「你不是動不動罵我野獸?你認為……野獸會在乎地點的問題嗎?」他笑得壞心,手腳也不安分,盡管沒真正踫觸她敏感的地方,但那種帶著挑逗意思的觸模,即使是搔癢般的力度也讓舒忻宇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這……你不在乎我在乎啊!」這事關她的一世英名,雖然好像不存在那種東西……
「我保證,你很快就會不在乎了。」蔣呈禮笑了笑。「不對,應該說是沒辦法在乎。」
這下舒忻宇臉上青白紅交錯,精采至極。不知何時,蔣呈禮的手已透過布料,直接探觸到她的體膚。兩人身上溫度既高且熱,似岩漿般相互交融,她幾乎以為自己被焚燒殆盡了。怎麼辦?她好像真的不太在乎了……
「我……」蔣呈禮厚實的唇瓣壓下來,阻絕了她剩余的語句。
他的吻像是個武器,一舉侵入,熱切得像要吞噬她的一切,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覺察的隱忍。第一次,蔣呈禮如此渴望自己真是一頭野獸,這樣,他便可毫無顧忌地直接要了她,將自己深深地埋入她的濕熱柔軟,似要一輩子緊密糾纏,再不分開——
在理智還能發揮作用之際,他放開了她。
舒忻宇面色酡紅,神智迷離,烏潤如玉的眸映照出他壓抑的模樣。他忽問︰「我有多久沒踫你了?」
這般露骨的疑問讓她怔了,她回得結巴。「這……好像快一個月……」
蔣呈禮貼著她膚觸細致的臉,笑了。「原來你有在數啊。」
「是你問我的耶!」搞得好像是她有多欲求不滿似的。
好啦,不能否認,確實有一點。
她為此不滿,有些賭氣,蔣呈禮看著,嘴角的笑益發柔和。「正確來說,是一個月又零三天。」從墾丁回來之後。
想不到他計數得如此仔細,舒忻宇赧顏,可仍嘴硬。「所以?又不是我叫你別踫我的……」
「我知道啊,但拍攝前,我希望能把你當作一般的Model看待,想不到……唉,還是失敗了。」
他無奈地扯了扯唇,這段時間,他其實一直思量自己究竟要用怎樣的方式拍她?他不斷揣摩,試圖用自己的眼取代相機,捕捉她的模樣,想了一遍又一遍,豈料最後卻失去控制,悖離業主的需求。但對這樣的結果,他竟是有些欣喜。
已經太久,他不曾為「自己」拍過照片,幾乎要遺忘那是什麼感覺,那種不受任何束縛的純粹自由……
他拍得任性,卻也暢快。
「小宇……」他于是感激地抱住她,他的女人,貼在她耳畔細細喃語。「我餓了,你打算怎樣喂飽我?」
可以想見,蔣呈禮的「餓」,絕不會是一般人認知的那種「餓」。
為了不讓這頭野獸餓過頭,當真將她「就地享用」,舒忻宇幾乎是用閃電般的速度換裝,而這段時間,蔣呈禮便在休息室外與業主對峙。
「這次拍的照片,統統不能用。」
業主氣得吹胡子瞪眼,發下狠語。「你確定你拍得出更好的?」
蔣呈禮不置可否地笑著,聳聳肩,看見舒忻宇出來,撂下一句「再說吧」便帶著她離開攝影棚。
回到家,舒忻宇還是不放心。「這樣好嗎?」
「沒什麼好不好的,了不起就是找別人而已。」不過他有自信,在這個業界,他的價碼和實力向來最符合業主需求,除非他們打算提高預算或降低水準,不然他都是最適合的人選。「我不喜歡拿這種意外拍出來的照片交差。」
做攝影師這一行,感覺很重要,但不可能永遠仰賴感覺,要是沒靈感豈不等著餓死?今天拍的照片,他確實很有感覺,但不是業主需要的,雖然就此交差很簡單,但也等于是對他專業的一種褻瀆,他辦不到。
「倒是你……現在還有余力擔心這個?」
他將她拉近,勃發的不容置疑地貼上她,舒忻宇紅了臉,手足無措。「喂,你不要亂來……」
她的掙扎很快地被他炙熱的唇舌吸收,他靈動地吮過她嘴里每一個角落,兩人像貼合的雙掌緊密相擁,再無空隙。他深陷于她的柔軟馥郁,褪除溫柔假象,不克制地用最熱烈的渴望侵城掠地,所經之處皆投下熾烈火焰。那火燎原,舒忻宇沉迷其中,伴隨他的節奏亂了呼吸,再也遏止不住地發出呼喊,恍如求救。
蔣呈禮察覺了,他像是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用一記深長的吻徹底吞沒了她的呼救,接著一舉侵入,充盈了她。舒忻宇咬牙抑制申吟,野獸卻硬是撬開她的牙關,不許她壓抑。「這是我的……」他這麼說,將無數的吻賦予這美麗的祭品,終于粉碎了她最後的一點矜持。
她被他剝除了人類的外衣,同他成獸,在里奔馳,她的每一個細胞皆因他強烈的侵佔而震動著,她用盡全力緊緊攀附住他,害怕自己就此蒸發消失。蔣呈禮加速了節奏,兩人在這只屬于他們的小天地里瘋狂造愛,直至力盡。
這過分強烈的歡愉令她害怕,像是被奪走了一切——
「天,這里是玄關……」
她幾乎不可置信,渾身上下仍帶著一種甘美的余韻,她有些不舍,蔣呈禮見了,笑笑親吻她汗濕的額角。「可以到床上再來一次。」
她睨他一眼,最好只有「一次」。「你的床我的床?」
「嗯,好問題。」他抱起她,不顧她的尖叫硬將她扛上肩膀。「先用我的床吧,過兩天,再去買張‘我們’的床。」
這「我們」兩字,有如一道雷擊中她。
蔣呈禮打開房門。即使已經同住快一年,但舒忻宇幾乎不曾進過他房間。她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貪婪地想要看盡房內的一切擺設。他的房有些混亂,地上散布書本雜志,底片的空盒在牆角堆成山,滿室錯落的照片教人目不暇給……
他將她按在床上,接著整個人覆上她,見她表情迷茫,便捏了捏她的頰。「怎麼了,發什麼呆?」
「你的房間……好亂。」
「你沒進來過?」
當然沒,他這人看似隨興,其實非常重視自己的私人空間,不許人輕易涉入。大學四年,他一人獨居,不住宿舍,即便不排斥參與任何團體活動,可明眼人都感受得出他與人總是維持著若有似無的距離,從不和誰真正親近。
相處十年,舒忻宇比誰都要清楚這一點,所以她小心翼翼拿捏分寸,從不敢介入太多,害怕連自己僅有的一點「特別」都會失去。可現在,他卻主動將他的一切攤開,與她分享……
舒忻宇感動,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感覺自己終于走入了這個男人的世界。
「不要放開我……」她抱住他,眼角濕潤了。
蔣呈禮內心因她的祈求而震動,他苦笑。「傻瓜。」
他在她光潔的額上落下一吻。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放開她,或是怎樣才能放開她?這是個好問題,如果有答案,他也很想知道……
舒忻宇睡著了。
蔣呈禮瞅著她深沉的睡容笑了,起身,隨手拿起地上一幀風景照。這些年,他盡管多以商業攝影為主,但閑暇時還是會找個地方,漫無目的地隨手亂拍。
這些照片沒有用處,便存在硬碟里,再早之前,則是洗出來一張一張堆在盒子里。前些天他弄翻了收納盒,里頭照片四散一地,他隨手拾起,將之貼上牆壁,拼湊著自己的過往,也想起嚴緯凡日前的邀約,他已經……有決定了。
他套上牛仔褲,自口袋內翻出手機,這才看見上頭未接來電快二十多通。按進去,見是小蔡及一些不認識的電話號碼,蔣呈禮眯眼。何時他的電話如此熱門了?
他回撥給小蔡,猜測是為了今天攝影的事。「喂?怎麼了?」
「我的天!你老兄到底在干麼啊?!我打了快十幾通了!」
蔡友博在電話另一端的聲音透出一股不安及焦急,蔣呈禮不以為意,望著床上沉睡的人兒一笑。「我在忙‘重要’的事。怎樣,業主說了什麼?要換人?」
「不是,那不重要!你現在快去看新聞——」
「新聞?有什麼?」
蔡友博深呼吸,語出驚人。「Ilin自殺了!」
丁艾玲自殺的消息震驚了各大媒體。
、尸體和丑聞向來是最能博得關注的新聞,這次丁艾玲在浴室內割腕自殺,滿足了兩項條件,嗜血的記者蜂擁而上,SNG車台台出動,一台鎮守醫院,一台駐守丁艾玲住處,另一台則追著驅使她自殺的可能——
包括蔣呈禮。
他手機內一堆不明來電,全是記者,有人甚至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他住家電話與地址,他不得已將手機關機,拔除室內電話,可還是阻止不了樓下那些想盡方式要進來的記者。
而舒忻宇醒來看見的,便是這般混亂的景況。
「丁艾玲不是那個Model?她自殺?!」
她震驚不已,打開電視,醫院外的記者直接連線報導,據說她在浴室內割腕,在失血昏迷之際撥打——九求助。她果裎的身軀被醫護人員裹著白布抬出來時,幾乎要被鎂光燈烤焦,電視台一再重播她躺在擔架時煞白的臉,看得舒忻宇面色也跟著黯淡,心頭發毛。「她……怎會自殺?」
電視內,表情嚴肅的主播開始講述她自殺的來龍去脈。「名模丁艾玲自殺一事震驚大眾,Ilin的友人指出她在這段時間非常仰賴心理醫生,甚至有服用抗憂郁劑等藥物,晚上更需倚靠安眠藥入睡。目前警方還在厘清自殺原因,但情關難過,是最有可能的理由——」
「別看了。」蔣呈禮關了電視。
舒忻宇仍是傻愣愣的。盡管只見過一、兩次,可如今發生這種事,她仍然覺得好不真實。剛才新聞上說她情路坎坷,將她交往過的歷任對象整理播映,其中一個正是蔣呈禮。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有怎樣的心情。
接到消息,蔣呈禮的表情也不大好看。丁艾玲自殺,他始料未及,想起來只想得起他們最後一次交談是在墾丁時,那時候,她的表現……確實有些詭異。
「看來這一陣子應該會不得安寧。」他嘆口氣,撫了撫舒忻宇剛睡醒不及整理的翹發。「在記者對這件事失去興趣之前,得忍耐一下。」
「呃?」舒忻宇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口吻淡漠,好似丁艾玲自殺在他心中無足輕重,甚至覺得有些麻煩……
她看著,一時覺得心冷。「你……你不關心?」
「嗯?」蔣呈禮收回手,好似有些不解。「關心什麼?」
她錯愕了。「她……好歹也是你曾在一起的對象吧?」
「我們沒在一起。」他回得直接。
舒忻宇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剛才被他觸踫的地方生出一股涼意,只覺得電視內的丁艾玲躺在擔架上的模樣虛弱可憐,鎂光燈毫不留情地映照著她,讓她蒼白的臉看起來益發絕望。「你會去看她吧?」
「為什麼?」蔣呈禮眉宇擰起。他跟丁艾玲事實上連朋友也談不上,何況又是風聞中曾與她交往的對象,他去了,擺明是找別人麻煩也添自己困擾,何必?
舒忻宇不是不明白這層顧慮。「不是要你現在去,等事情平息下來之後再說,或是打個電話慰問一下……畢竟她喜歡你,不是嗎?」
「所以?」蔣呈禮听著,終于覺察不對了。「你認為她的自殺,我有責任?」
舒忻宇沒答腔,盡管理智明白這不是他們需要背負的責任,可她心頭就像是有塊大石頭壓著,悶悶痛痛,好不舒服。
她的不言不語擺明默認,令蔣呈禮不快。「好,就算真是我的緣故,我去看她或打個電話給她,又能代表什麼?」
「她現在需要幫助……」
「那我要幫忙到什麼時候?一天?兩個月?半個月?還有‘幫’到哪個程度?如果她要求我跟你分手呢?」
舒忻宇愣了。「不會吧……」
但,不是沒可能的。
為愛盲目的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這些年,她待在蔣呈禮身邊,早已看過太多例子。每一次,她總是藉此提醒自己,不可以陷得太深,可如今回頭,她卻發現自己早已身在荊棘叢中,隨便一個掙月兌,便會落得滿身傷痕……
不,她不要。
她不要呈禮看著別的女人,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把屬于她的「特別」給了別人,就算只有一點點,她也難以忍受。
心底涌現的殘忍在這瞬間駭著了她。
天,她想像那樣的可能,只覺得害怕,害怕……下一個電視上的女主角,可能就是她。
「你……怎會喜歡我?」
她貿然問出這問題,渴望得到令她確信、給予她信心的回答,可蔣呈禮听了,表情一變,不懂她的意思。
「你離題了。」他口吻不快。她這是在懷疑他的感情?
他對她的喜歡,是一天一天蘇醒,習慣她的一切有如習慣水與空氣,自自然然,無須深思。他喜歡她,從過去就喜歡,甚至是越來越喜歡……她難道沒有感覺?
這令他郁悶,既氣憤又受傷,他的人生不曾領受過這種感覺,尤其一想到她竟然如此大度地要他去關心別的女人,他更惱,她到底把他當作什麼?
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躁涌現,蔣呈禮二話不說,轉身回房。
砰!門板大力甩上的聲音令舒忻宇渾身一顫。他生氣了,她知道,可舒忻宇不懂,他氣什麼?是氣她問了無聊的事?是了,從以前到現在,他總是對那些愛不愛、喜不喜歡的問題感到厭煩,不屑一顧。她明明清楚,卻還是忍不住……
一思及此,她眼眶酸澀,喉嚨發苦,內心疼痛不已。
不過短短三個小時前,他們才耳鬢廝磨著,她欣喜于自己終于走入他的世界,現在距離卻又再度拉開,變得好遠好遠。
蔣呈禮終究還是沒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而她也不敢再問了。
于是,她獨自抱著這份失落,呆立于他門前,眼里囤積的淚水,早已冷得凍結,刺疼她……
蔣呈禮又開始不回家了。
一個星期過去,記者們的騷擾也因他的不歸而逐漸減少,舒忻宇每天回家,面對著空蕩的屋子,感覺自己的內心也似被慢慢掏空。
她百無聊賴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又見到丁艾玲的消息,她出院了。
被媒體記者再度團團包圍的她看起來顯得瘦小,記者追問︰「你怎會選擇自殺?听說是因為感情問題,是真的嗎?」
一旁的經紀人擋開記者。「抱歉,無可奉告!」
探不到口風,記者們推擠,一不小心,丁艾玲拐倒,鎂光燈迫不及待地涌上,她蒼白虛弱的臉映在螢幕上,舒忻宇瞬間心驚,下意識關了電視。
喀嚓一聲,門鎖被打開的聲音傳來,蔣呈禮回來了。
舒忻宇一顫,回過頭,兩人視線瞬即對上,莫名地,她竟有些緊張。「你、你回來了啊……」
他深幽的眸定定注視她一會兒,繼而吐出一個音節。「嗯。」
然後,他便走入房間。
舒忻宇瞅著他挺拔的背影咽了口口水。這段時間,他們就是這樣,蔣呈禮不是不回家,就是回家了,對她的態度也是冷冷淡淡、愛理不理的……她握了握拳,不想再這樣下去,終于鼓起勇氣走到他門前。
門板敞開,只見地板上攤著一只行李箱,她不解。「你……你干麼?」
蔣呈禮停下整理動作,看望她,眼神陰暗而深邃。舒忻宇不懂他這般的目光代表什麼,只覺有股不好的預感。「你要搬出去?」不對吧,這是他的房子,要搬也該是她搬啊!
「我要出國工作。」
「工作?」在這個時機?「去多久?」
「半年一年都有可能,目前還不知道。」簡略地交代完,蔣呈禮繼續收拾物品。
舒忻宇怔忡了,講不出話。他為了工作出國是常有的事,但了不起十天半個月,這一次,居然要半年一年……
她愣愣的,這個時間點太湊巧,她很難不往壞處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離開她,走得遠遠的,半年一年,等她知難而退,主動分手……
不,呈禮不是這樣的人,她知道,問題是她不敢問,好怕問了,他會給她肯定的答案……
蔣呈禮停下動作,看著她一臉蒼白、驚異,卻始終不發一語。他凜眉一緊。「你沒有話要說嗎?」
說?說什麼?舒忻宇一愣。「你不是……已經決定好了?」
「所以,你沒有意見?」不要走、留下來、你太過分……連一句都沒有?
蔣呈禮見她沉默,像是得到了答案,眼色黯下。他起身走向她,恍如野獸的腳步無聲,卻帶著極大壓迫感。舒忻宇直覺後退,但下一秒便被一股極大力道拉扯,她跌入一堵厚實胸膛,來不及感覺疼,唇舌便被野獸的利牙徹底啃噬——
他吻她,吻得近乎暴虐,他張口吞咽她的呼吸,一手桎梏在她腰間,另一手則揪住她頭發,迫使她仰頭迎合。舒忻宇一時反應不及,直到回過神,她開始掙扎,試圖推開他,可他仍是不為所動,幾乎要將她的唇瓣給吻裂。
「痛——」這一聲,出自他的口。蔣呈禮推開她,嘴角帶著一絲血腥,眼神混亂、不可置信。她居然咬他?!
舒忻宇喘著氣,她的唇上也染著他的血,她嘗到一絲腥味,可不這樣,她沒法阻止他。她不想這樣,她想跟他好好談談……
「呈禮……」
「出去。」蔣呈禮眼色幽暗,他抹去血絲,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感情。舒忻宇渾身一顫,沒動作。「出去。」他又說了一次,聲音越來越冷,近乎咆哮。「出去!」
砰一聲,門板在舒忻宇退離之際瞬間關上。
舒忻宇杵在門外,感覺自己的心隨著這股震動剝落了,再也拼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