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傍晚,房內有些昏暗。
「啪」一聲開了燈,舒忻宇不解地望著眼前一臉緊繃的蔣呈禮。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種表情。
這種帶著一點煩悶、一點憂心,以及不安的表情。
「你怎麼了?」
她掩住胸口,心跳正跳得厲害,他注視她的方式太緊迫,表情嚴肅,不若往日笑笑地,她好不習慣,也好緊張。
她不懂他想干麼。「你——」
「我知道不是你。」
她莫名其妙。「什麼東西不是我?」
「絆倒艾玲的人。」蔣呈禮回答,接著煩躁地扒梳頭發。「工作人員也知道不是你,但艾玲很難搞,我們得讓她的心情好了才可以順利工作,這樣明後天我就可以帶你去玩。」
舒忻宇听著,先是睜大了眼,接著吐了口氣。「我知道。」
「嗯?」
她白他一眼。「你以為我們認識幾年了?這種事你不講,我一樣可以感覺得到。」
而且發生那件事後,工作人員看著她的目光多是無奈和不好意思,而不是鄙夷。她不是笨蛋,沒遲鈍到那種程度。
蔣呈禮听了,隨即舒開了眉,可下一秒又聚攏。「既然這樣,你在不高興什麼?」
「嗄?」
「你在不高興吧?若不是這樣,你不會露出這種表情,而且你這個樣子……」
「怎樣?」
「我看了不舒服。」蔣呈禮嘆口氣,指著自己胸口,苦笑。「這里悶悶的,好像被什麼東西打到一樣,我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你、你你你……」天!
他露骨的表白令舒忻宇瞬間怔住,臉龐像是瞬間被火紋到似地燙紅。她不可置信,這樣的台詞壓根兒不像是從蔣呈禮口中說出來的,而是哪個情竇初開的小伙子……
她紅著臉,一張嘴開開合合說不出話,蔣呈禮乘機上前擁住她。「為什麼不開心?」
舒忻宇整個人都軟了,她喃喃︰「我沒有不開心……」
「說謊。」蔣呈禮才不信。「是因為艾玲?」
確實是因為那個女人,可她不是誤會他們的關系或是怎的,純粹是為了——
「我怕跟你太好,壞了那阿里不達的心情,影響你們工作啊。」講出答案來,舒忻宇松了口氣,伸手回抱他,在這里的話,就不用顧忌了。「畢竟我只是跟來玩的,幫不上忙,至少也不要妨礙到你們嘛!」她可是用心良苦耶!
「不過……」嘆了口氣,她表情變得幽怨。「理智是這樣想啦,但我真的滿不爽的,所以才會那樣……唉唷,你不要理我。」講著講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她了解蔣呈禮,盡管他很亂來又很沒節操,可一旦說出的話在收回之前一定會貫徹到底,如果他真要跟丁艾玲怎樣,第一天就會跟她說要分手。
只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別扭的表現竟惹來他這樣的反應,以及那樣的話……
唉,慘了。
「你是不是從沒談過戀愛啊?」
她這問題令蔣呈禮眉頭一緊,可並非是被看不起的不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這個問題打從他們認識到現在,舒忻宇便已問過無數次,而他的答案也始終一樣——戀愛不是很麻煩嗎?
是啊,很麻煩,一旦開始談戀愛,心便不是自己的,便受到那個人的影響,他難過的時候你難過,他開心的時候你開心,無法再隨心所欲,只顧著自己的感覺,談了愛情,連野獸都要進化成人。
想到這兒,她一笑,問他︰「你知道《美女與野獸》的故事吧?」
他失笑。「廢話。」
「里面的野獸後來變成人……你曉得為什麼嗎?」
「因為解開了咒語?」
舒忻宇笑了。「笨蛋,是因為愛……」
說著,她吻上了他。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吻蔣呈禮,帶著一種連自己也不相信的憐愛。
蔣呈禮的唇如他給人的印象一般淡薄,可每次總是能夠吻得她渾身發燙,難以自持。舒忻宇學著他的方式,探出舌尖,細細描繪著他的唇型,每一個動作都是甜蜜而舒暖的。
她吻法生澀,像極了小狗在舌忝吻主人,可其中充滿了對他最深切的關懷及眷愛,蔣呈禮的心暖了,一股熱能隨著她的唇注入他冰冷已久的身體,像是被一道溫暖光束包圍,他感動著,在這一刻明了自己的心情。
他,是喜歡她的。
若不是這樣,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會讓她留在自己身邊,甚至開口許諾要和她交往。他喜歡她,千真萬確。理由?太多了他找不出來,唯獨可以確信的是,他的人生已經不能沒有她了。
她,是他的光。
「呈禮?」見他久久沒反應,舒忻宇面紅耳熱,有些緊張。糟,她是不是……用錯了方法?
蔣呈禮扯唇一笑,下一秒,他不再居于被動。
舒忻宇感覺手腕被人扯住,接著一股極大的力量拉著她直往房間深處,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她已踉蹌地跌坐在白色的柔軟床鋪上,男人的身體很快地壓了上來。
「你、你干麼?」這突來的發展震懾得舒忻宇不知如何是好,她咽了咽口水,感覺喉頭一陣發熱。
蔣呈禮始終沒回應她,可他的目光替代了回答,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流連,似要藉此穿透她的體膚,燒融她的心。他桎桔在她縴腕上的大掌如烙鐵,炙得她一陣頭昏腦脹。這是他第一次對她展露這樣毫不掩飾的渴求,好似他是溺水之人,而她就是唯一的浮木……
原來,過去他真是掩藏得太好。
他因她不習慣的局促模樣而笑,拉過她的手,在她掌心內落下一吻,繼而探出舌瓣,以畫圈的方式輕輕舌忝舐她的手心。這感觸有點癢,又有點麻,她為此輕顫,微微睜眼,這時,她听見了蔣呈禮俯在她耳畔的言語——
「小宇,我真喜歡你。」
轟地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胸口爆炸了。
他的話語就像是那個引信,點燃了她。舒忻宇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得到一個男人這般甜蜜的對待,好似她是個珍寶,而且,那個人還是蔣呈禮……
莫名地,她落下淚來。
「小宇?」蔣呈禮驚呆,收回手,看見她縮成一團哭泣著,感覺胸口也似被人擰緊,他神情緊張得有絲狼狽。是他嚇到她了?
淚水來得太突然,舒忻宇一點準備也沒有,只能任其流淌。她只是覺得……
「討厭……」
「討厭?」
她哭著,不敢置信自己用的竟是這樣柔膩的語調。「討厭……」
她搖頭,連自己也莫名地感到抗拒,蔣呈禮為此發悶,得不到回答,索性將她手腕制服于臉頰兩側,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討厭什麼?」
舒忻宇睜著眼,淚水滑落,回答不出來。
她只是一逕搖頭、一逕落淚,可蔣呈禮感覺得出,她抗拒的並非眼下的行為,而是更深層的——一個埋藏在她體內已久的東西。
他想知道那是什麼。
「討厭什麼?告訴我。」
他問得輕,可手上力道卻很重,蔣呈禮劉海下的眼閃著不容拒絕的光,他蓄勢待發,壓制在她身上的模樣似一只豹,而這只豹正眈眈地俯瞰著它的獵物,像在下一瞬間,便要徹底撕裂她。
只是想像,舒忻宇渾身上下便已開始發疼,她本以為自己承受得住,她可以處理得很好,但實際上她辦不到。無理取鬧的嫉妒在她體內主導著她的心緒,她不願意承認,偏偏蔣呈禮不許。
「我……我討厭……」舒忻宇閉上眼,她不想見到他听了她的話語後的反應。「我討厭我不是你第一個這樣對待的女人……這好不公平……」
可講著講著,她明白自己是任性了,畢竟這是兩人交往前的事,她不該、也不能這樣計較。
「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緊張得提到喉頭的心,因她這句話而安歇下來,蔣呈禮注視她的眸光瞬間變得柔軟。若有鏡子,他一定會意外自己竟然露出這樣的眼神。
她渴望獨佔自己的想法令他胸口一陣熱潮涌上,蔣呈禮苦笑,感覺自己的正緊繃得厲害,又不是十七、八歲的高中生……顧慮她該是第一次,他原本想要慢慢來,可現在,他知道不行。
「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嗯?」
「別哭了。」他親吻她眉心,第一次如此渴盼自己能如初生的嬰孩一般純潔,因為在他身下的她就是這樣,她把完完整整的自己給他,可他呢?他又可以給她什麼?
他甚至有些慚愧起來了。
「不過,也許等一下……我會讓你哭得更厲害。」
「呃?!」
他這句話包含了太多教人害羞的情色成分,舒忻宇一下子止住了淚,見他像要證實自己所言不虛一般,將早已勃發的炙貼于她敏感腿間。盡管隔著兩層牛仔布,她還是明確地感受到了。
感受到這個男人,究竟有多想要她。
明白了這一點,舒忻宇鼓起勇氣,伸手環住他。他肌理的感觸鮮明地印在她的手心——這是她的。
全部都是她的。
這樣的行為,若不是出于兩個相系的人,是沒有什麼意義的,但對象是他,她想要擁有他的欲念比什麼都強烈。舒忻宇緊緊環抱著他,拋去所有生為人類的羞恥,在這一刻,她願與他一起成獸。
「快一點……快一點變成我的。」她在他耳畔呢喃,像一種祈求。「讓我哭……快一點。」
「傷腦筋……」蔣呈禮苦笑。
要知道,野獸是最禁不起挑釁的。
偏偏有人仍不怕死。「你……你是男人吧?不要一直磨磨蹭蹭的……」
「很有勇氣,不愧是我的小宇。」想不到這種時候也會收到她的挑釁,蔣呈禮有一股大笑的沖動。「一開始也許會有一點不舒服……忍耐一下,嗯?」
舒忻宇點點頭。說真的,她腦子里已經想著隨便他怎樣都好了……
于是,野獸張牙舞爪開始進犯。它以利爪剝開獵物,細密地品嘗,隨著加深的動作令她迷亂,他以所有能感覺她的方式感覺著她,無一遺漏,舒忻宇只覺自己像卷入一陣激越浪潮中,載浮載沉,眼花撩亂,過于陌生的情潮使她不安,她伸出手來,求救似地環住了戀人厚實的肩。
她縴細的身軀因他的每個撫觸而顫抖,又熱又麻,又麻又燙。她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身體竟秘密地藏了這麼多教人意外的感受……
因為這個人。
他不只佔據了她的心,也啃食了她的人,再這樣下去,她不能沒有他。
他的動作沒停,熱切的溫度逐漸安撫她,使她不再繃緊,可被佔有的痛楚仍比想像中的還要鮮明,舒忻宇有一剎那的暈眩,因從未感受過的疼而整個人縮成一團,可憐地發出嗚咽。「痛……」
「痛嗎?」蔣呈禮小心翼翼,停下動作,親吻她因疼痛而揪緊的眉心。
事實上,這種進退兩難的折磨也使他忍得辛苦,他涔下熱汗,想著至少先退出自己,別再讓她這麼難受。可舒忻宇像是覺察到他的意圖,捉住他手臂。「你敢出去,我、我宰了你……」
他傻眼,有必要到宰他嗎?「可是,你……」
「沒關系,我可以!」吸氣吐氣吸氣吐氣……見鬼了,怎麼會這麼痛!
蔣呈禮哭笑不得地望著她如壯士斷腕般下定決心的神情,明白她是為了自己才如此忍耐,胸口驀地浮現一股暖流。他笑著,仍是抽離了自己,見她為此不甘,淚眼汪汪地正要開口,他阻止她。「放心,我沒打算不做。」
實際上,到了這種地步,真要他不做也太不人道了。
「那你……」
「你還不習慣,我應該慢慢來的。」
他說著俯,像個虔誠的信徒,重新膜拜她。他吻過她的腳尖,一路撫至她的深處,他尋找著能夠使她快樂的路徑,尋尋覓覓,連路邊的小石子都得到他無微不至的關照。剛才的他似一道熱浪席卷她,但這一次,他換了個方式,像滴水穿石一般地滲透,她不再那麼痛楚難忍,終于緩慢地接納他。
「小宇,你的里面……好熱。」他吟嘆著親吻她,贊許她的努力。「我還以為我要融化了……」
蔣呈禮仿佛沉醉其中的模樣令舒忻宇渾身一顫,分明還覺得疼,可在對方極有耐心的撫模下,她的肌膚再度涌上熱度,她被他充滿著,被他滿足的姿態吸引,原本的痛覺逐漸轉化成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觸,又麻又瘁又燙……
下一秒,她笑了。
她的笑牽動到仍滯留于她體內的蔣呈禮,他不解。「你笑什麼?」
「我在笑……現在這樣,好像是我把你吃了一樣。」
她輕輕按著下月復,那兒因他的充實而熱。這句話令蔣呈禮意外地挑眉,她笑得開心,純粹得使他心口發緊,幾乎屏息,他不敢置信。
「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而這些年,他又是怎樣讓自己錯過她的。
「抱歉,本來想要手下留情的……不過,應該是辦不到了。」
「咦?啊?」舒忻宇迷迷糊糊的,還不及反應,便被他接下來的動作奪去呼吸,她不自覺尖叫出聲,他像一把火燒灼著她,隨著一次次進犯的動作將她每一個細胞焚燒成灰——
她幾乎以為自己要蒸發了。
她被動地承受著他施予的一切,正因為是第一次,所以面對,她赤手空拳毫無準備,只能直接回應,無法掩藏,甚至連那種事後回想起來想咬斷舌頭的羞恥言語都說出口了。
他真喜歡她這樣,總是單純地反應一切,包含這一刻,她已用她的身體告訴他,她有多麼地喜歡他。
他的小宇。
她強烈需索他的模樣令蔣呈禮胸口像是盈滿了難以形容的什麼,他被她容納了,兩人的身體沒有一絲空隙地貼合,他親吻她,輕輕撥開她因汗水而貼在臉側的發絲,她迷亂地睜開眼。
只這一眼,蔣呈禮便知道,自己被折服了。
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發泄在他的人生中向來是本能,因為需要所以做,滿足的不過是的饑渴,他一直以為,就是這樣了。
可在這一刻,迎上她純粹的、真摯的閃爍情意的目光,蔣呈禮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熱,那熱度凌駕了身體所產生的快感,溫暖得使他差點落下淚來。
「呈……呈禮?怎麼了?」敏感地覺察他不對勁,舒忻宇撥開他額前劉海,擔心地問。
「沒事。」他吻她,直到這一刻才領悟,原來從一開始,他的本能就已經選擇了她。
所以,他才沒有道理地想讓她留在他身邊。她不知道,並非是她被野獸佔有,而是她自己馴服了野獸,而她也不知道,她的出現,究竟帶給野獸多大的救贖。
不過,不知道也無所謂。
因為這一輩子,他是不可能放開她了。
飯店房間內的電子鐘螢幕,顯示著早晨七點。
厚重的窗簾遮去大半的光,但仍有些光束狡猾地透過縫隙鑽了進來,刺入蔣呈禮緊閉的眼。他睜開眼,像個剛醒的獸般慵懶地伸展四肢,感覺體內有股暢快的滿足感。他漂亮的唇一勾,知道這一切全是因為他身畔的人。
舒忻宇。
他在內心呼喚這個令他感到舒心的名字,她偎在他身旁,緊閉著眼,睡得深沉。她眼角仍帶著紅腫,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看起來活似被人蹂躪過,可憐兮兮,蔣呈禮看著,不由自主地俯身在她眼畔輕落一吻。「早。」
舒忻宇動了動眉,嗯了聲卻沒醒來,看來他昨晚真是讓她太累了。
不過怪不得他,哪個男人听見自己喜歡的女人說「讓我哭……快一點」之後,還能手下留情的?何況,他可是一頭野獸。
一想到自己竟越來越習慣她的稱呼,蔣呈禮便一陣好笑,他捏捏她嬌俏的鼻尖起身,走進浴室盥洗。昨天打他們進房開始便一路廝磨至清晨,最後倦極睡去,壓根兒無暇顧及吃食,如今身體獲得滿足,換饑餓出來叫囂。蔣呈禮想了想,飯店樓下有餐廳,就外帶一些回來吧!她肯定也餓了。
簡單地套了件T恤和牛仔褲,蔣呈禮走出房間來到一樓,結果不意遇見正要離開的丁艾玲,他禮貌性地招呼。「要回台北了?」
「是啊。」丁艾玲眼眶泛紅,看起來像是哭過。她瞅望蔣呈禮,他頭發微濕落在頰畔,眼色慵懶地帶著一股要命的性感魅力。這模樣她曾見過一次,而此刻的他,相較于那次兩人在飯店,更多了一種看似甜蜜的滿足感……
她有些不甘地咬了咬牙。「呈禮,你跟她——是認真的?」
「再認真也不過。」
這是他首次承認自己與另一個女人的關系。只要他說了,就代表事實。丁艾玲詫異。「你喜歡她?!」
他吁了口氣。「艾玲,我們一直合作愉快,也一開始就講好了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所以我沒必要跟你一一交代——但若你非要個答案不可,那就是‘對,我喜歡她’。」
坦白承認自己終于領悟的感情,他忽地感到舒暢。他一直以為自己懶得愛、不想愛,甚至不懂愛,可他錯了,他其實一直都在愛,只是那情感像空氣,存在得太自然,以至于他每天汲取卻從來不曾領會……直到挖掘了她的心情,他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原來,他也是一樣。
丁艾玲因他這句話陷入沉默,她渾身一顫,唇色發白,像是遭受某種打擊。這時,後方傳來經紀人催促的聲音。「艾玲?車到了,可以走了嗎?」
她嗯了聲,機械式地點點頭,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你們……都會後悔的。」
她眼神空洞,盡管話是對他說的,可感覺對象像是另有其人。蔣呈禮嘆口氣,懶得多說,只簡單回了句︰「保重。」
這一次,她沒回答,只是顫著腳步離去。
一早歷經了這般不甚愉快的對話,蔣呈禮心情也很難維持歡快。他隨意包了些食物上樓,見舒忻宇還睡著,胸口驀地浮現一股安心感。他走上前,忍不住幼稚地撲上床。「該醒了!」
「哇!」一時被過大的震動震醒,舒忻宇大驚,睜開眼,下意識想爬起來,結果卻一陣腰酸背疼。「痛痛痛痛痛……呈禮?」
「早安。」蔣呈禮笑咪咪的,看見她剛醒的眼里映著自己,明白這比什麼都要令他開心。「肚子餓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這……」她表情仍有些迷茫,望了望四周,確定這是飯店房間,然後看向眼前一臉笑意的男人,最後再看向自己……
「啊!」她叫一聲,白皙的臉在瞬間脹紅,急忙以被單遮住自己果了大半的身軀。這……昨天……她跟呈禮……
不想還好,一想起來舒忻宇便一陣暈眩。她居然跟他這樣那樣又那樣這樣,甚至還不顧羞恥地說了這樣那樣那樣這樣的話……
她想死啊!
「生米煮成熟飯,現在後悔來不及了喔,小宇。」認識十多年,看見她青白紅三色交錯的臉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蔣呈禮好氣又好笑。「還是你想始亂終棄?」
「嗄?」她嘴巴張成O字形,不可置信。「始亂終棄?你敢跟我講這四個字?你該不會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因為你‘始亂終棄’我朋友?!」
「你朋友?你是說……唉呀,我想不起來了。」他當真陷入苦思,索性放棄。「我跟她那個應該叫你情我願……不對……正確來說是各取所需,或者叫不吃白不吃、配合演出——痛!」她一掌狠狠拍在他腦袋上,蔣呈禮吃痛,隨即討饒。「好好好,我錯了,對不起,別生氣,嗯?」
他字字句句都好甜,任舒忻宇內心再火都氣不下去。她望著這家伙明顯討好的臉,再想到過去他對她朋友,甚或是其他女人……她不禁掩面嘆息。「我真是何德何能……我本來還發誓這輩子死都不要跟你走到這一步……」
但愛情豈容她隨意控制,要或不要?即使是最差勁的對象,可從一開始,她就對他放下了心。正因有心,才始終離不開,只要能夠在他身邊,呼吸一樣的空氣,都令她幸福得快要落淚,現在更不用說,領受過他所能給予的巨大快感與甜蜜擁抱,她真怕自己這輩子無論如何都別想離開他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為此感到害怕,抑或是感到開心。
舒忻宇為自己矛盾的心思嘆息,蔣呈禮听著,卻產生一股郁悶。「但我很高興我跟你走到了這一步。」
「咦?」
「我不知道,跟自己喜歡的人,原來竟然這麼舒服。」舒服得像是腦髓都要被抽干了,失去了一切理性控制,他放任自己,臣服在她散發著愛的芬芳里,幾乎上癮。「我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你不是嗎?」
他直白的語句令舒忻宇的心怦怦跳,臉更紅。「我不知道,我又沒人可以比較。」她偏要嘴硬。「等哪天我跟別人試過之後再告訴你答案——哇!」
一個巨大沖撞使她再度倒落床鋪,盡管床墊柔軟,但過分疲乏的身軀還是抵受不住。「你干麼——」下一秒,她噤了聲。
他驀地壓制住她,舒忻宇還不及厘清他要干麼便吃痛。「痛……」
老天,他居然咬她!
舒忻宇不可置信,秀眉因痛楚而顰起。喔,肯定流血了……
蔣呈禮在她肩上制造了一個鮮明牙印,他抬起身子,眼色狂暴,沾染著些許腥紅的唇角帶著一種堅決。「你敢跟別人試,信不信我讓你永遠下不了床?」
她一定是腦子壞了。
正常人听到這種警告該是害怕得渾身顫抖、逃之天天,事實上,她也在抖,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為著莫名浮現的感動。
「我真的……變得不正常了。」她嘆息,哽咽著抬手環抱他。
他言語中強烈的在乎滿足了她的心。其實醒來之前,她一直都很怕,他們的關系還不夠確定,即使身體相系也不能代表什麼,她怕,等她醒來,他會告訴她,他嘗過一次,覺得夠了,他們到此為止……
可如今,那個對任何事都無動于衷,像王者一般閑適地俯瞰這個世界的男人,終于走下山來,踏入她所在之處。
只是這樣,就足以令舒忻宇感動得落淚。
「天……我好開心……」
見她紅著眼眶像要溢出淚來,蔣呈禮苦笑著俯,在她眼畔落下親吻,嘗到那微咸的滋味,令他舌頭一陣微麻。「好了,起來吃東西吧,等下還要帶你去玩呢!」
舒忻宇吸吸鼻子,抽了張面紙抹淚。「玩啥?」
「嗯,香蕉船、甜甜圈、水上摩托車啊,或者你想去浮潛?」
喔,听起來都好吸引人,可舒忻宇卻面色發白。「你確定我玩得了?」
「很累?」
「廢話!」她幾乎要翻桌。「既然今天安排了這麼多有趣的活動,干麼昨天還把我這樣那樣又那樣這樣煎煮炒炸樣樣來?!要命,我現在只想睡覺……」說到這兒她便一肚子哀怨。「都是你害的啦!可惡……」
好吧,自己不怕死的煽風點火似乎也是一大問題。
蔣呈禮笑了,伸手環住她。「好啊,那我們就一整天待著,不要出去……」
「你不嫌無聊?看你一臉神清氣爽,應該是睡飽了吧?話先說在前頭,我可是正要開始睡而已喔。」
「沒關系啊,有你,我一點都不無聊。」
這是真的。從遇上她的那一刻開始,他已經看膩的人生風景似乎多了另一種鮮艷色彩,每天醒來便期待著能夠見到她,她又會有什麼反應?她會說怎樣的話?又會有怎樣的表情?不知不覺間,他的心思早已被她奪走,也得到了難以言喻的莫大快樂。
吃飽喝足了,舒忻宇再度睡去。
屬于墾丁的艷陽正熾,窗外是一片瑰麗的海色,他起身,毫不戀棧地將窗簾拉上,室內恢復了昏暗。
床上,他戀慕的人兒正困倦地酣睡,那遠比任何他見過的景色還要吸引人。蔣呈禮拿起相機,一次又一次,以不驚擾到她的方式按下快門。
這一幅畫面,他想,將會在他的記憶中,停留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