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去。」
「你進去啦。」
「不用客氣啦,我們都那麼熟了,你就甭禮讓我了。」
「就是熟才要更懂禮貌嘛!這種榮幸的事,還是讓給你好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這麼可怕嗎?」藍緋月終于忍受不住兩人的推來讓去,頭痛的揉著太陽穴。
「當然可怕!」小離和蔚少啟終于將注意力移到了藍緋月身上。「王上今天開會時,發了前所未見的大脾氣,差點將一個大臣從窗子拋出去耶!」
天哪!他果然是個暴君。藍緋月皺起了眉頭。
「為了什麼事?有必要這樣草菅人命嗎?」
「還不是那個白目老臣又提到‘月絹’……」蔚少啟話沒說完,月復部就被小離狠狠的用手肘撞了一下。
「月絹?」
「對啦對啦,月亮倦了,該休息了。」小離連忙打哈哈。
這是哪門子對話!藍緋月雖然不解現下的情況,但想兩人口中的事屬于暗夜界的國事,所以也沒興趣追問下去。
「你們都不敢進去,那我送進去好了。」小離和少啟平日待她不薄,他們現在有困難,她理應伸出援手。雖然,她實在很不想見到那個暴君。
「你……」開玩笑的吧!蔚少啟和小離同時張大了嘴。
「再吵下去,晚膳都成消夜了。」
「不妥!不妥!」王上和緋月是死對頭耶!
「應該死不了吧。只要死不了,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藍緋月利落的接過餐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開了門,將兩個還在錯愕中的男女關在門外。
進到王寢中,藍緋月這才發現門內並不是她想像中的臥室,眼前出現的是一個精致小庭園,庭內種植著為數不少的植物,中央有座小拱橋,拱橋下的人造池內正綻開著許多不知名的花。
走過拱橋,又一連推了兩道門,門後分別是專用浴池及書房。等到她推開第四道門時,已費了不少時間。
一股冷意在門推開時竄進藍緋月的心頭。
房內以黑色及白色為主色調,充滿了陽剛卻寒冷的氣息,縱使暖爐內正燃燒著熊熊烈火,敞大的房間卻毫無一點人氣。
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藍緋月在壁爐前的白色長毛地毯上看到了雷傲。
「明明有大床睡,再次等點,也有大椅可躺,為何偏睡在地毯上?」怪人有怪癖。
咕噥著放下晚膳,藍緋月腳跟一旋,本想就此離開,但不知為何,一股想看看雷傲睡相的好奇心突地涌上。她月兌下了鞋,悄悄的踏上了長毛地毯,蹲在雷傲身旁端詳起他睡夢中的雷傲仍是輕蹙眉峰,緊抿薄唇。
「連睡著了都還是一臉刻薄相!」
就在藍緋月準備走人時,一雙有力的腳卻用力的絆了她一下,讓她整個人硬生生的往地毯上栽去。
「為何不叫醒我?」一道不悅的聲音隨即如鬼魅般傳來。
藍緋月所有的神經頓時全進入警備狀態,她連忙撐起身子,瞪向出聲之人。
「你沒睡!」還惡意的絆倒她!
雷傲嘴角帶著嘲弄的笑,半側身,只手撐頭,完全不反駁。金紅的發在熊焰映照下,令他如同一頭逗弄獵物的睡獅。
看著那慵懶卻邪惡的笑容,一股危險的預兆直竄藍緋月的腦門。
「晚餐放在桌上,我走了。」直覺告訴她有危險,快快抽身才是聰明之舉。
藍緋月急急起身,然而這次卻換成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硬是拉住,並且用力的將她整個身子往下拖去。
「你到底想怎麼樣?」再次跌落,藍緋月氣急敗壞的怒吼一臉慵懶笑意的雷傲。
「你在害怕?」算她聰明。
「笑話!」
「女人不適合說謊,會不可愛。」
「關你什麼事,」她想起身,但手卻被擒住。
「我討厭所有不美好的人、事、物。」危險一笑,他的大掌惡作劇的覆上了藍緋月白皙光滑的臉頰。
「別靠過來。」用力的拍落伸來的大掌,藍緋月顯得氣急敗壞。
「你在怕我。」雷傲仍是笑,他更貼近藍緋月,如同猛獅一步步逼近美麗的獵物。
「我只是不喜歡別人靠我太近。」
「我不是‘別人’。」他仍固執的一步步逼近,一雙邪惡的藍眸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藍緋月。
「你就是‘別人’!」他竟敢將手放在她的腰上!「該死的!你快放手!」
雷傲打趣的看著藍緋月。她拼命的想掙月兌那雙放在她腰上的手,卻徒勞無功,如同美麗的獵物正做著困獸之斗。
「你剛才罵我刻薄。」她竟敢趁他假寐時批評他。
「你本來就是。」老天!他離她不到十公分的距離。「我警告你喔,不準再靠過來。」
「你是美麗的獵物,我怎可輕易的放走獵物呢?」
「你頭腦有病!放手啦!」
「噓——」惡意的將嘴湊近藍緋月的耳畔吹氣,雷傲仍邪笑著。「美麗的獵物不該如此潑辣,要溫馴。」
「你!」藍緋月精致的小臉迅速酡紅,「你無聊!」再不走,她會被這瘋子逼瘋!
「我討厭被拒絕。」
「你討厭被拒絕,我就要喜歡被囚禁了!」
「我沒將你關進大牢。」而她竟還不知感恩的反抗他,甚至批評他!
「但是你卻將我關在皇宮內,同樣是失去自由,只是換個地點而已。」
「反抗王令是死罪。」他生氣的勾著她的下顎,冷冷威脅。
「你的王令毫無理性。」
「王令就是王令。」為何這女人老是不服從他?老是要和他作對?
「別老是抬出你的身份來威脅人!」
「我的身份礙著了你?」難道就是因為這原因,讓她看他不順眼?
「如果你別老是抬出來,是沒礙著。」很認真的想了一下,藍緋月老實的回答。
「不可能。」雷傲想都不想,十分簡潔且肯定的回答。
既然不可能不抬出他身份,他還問那麼多干麼!嫌時間太多嗎?藍緋月蛾眉一皺,決定掙月兌這野蠻人糾纏不休的大手比講話更重要。
「不可能就算了,反正和你是有理也說不通。拿開你的手。」
「我不想。」他就是喜歡看她一籌莫展卻又堅持固執的模樣。
「你不想也不可以!」這一次,藍緋月真的火大了。「身為王者,怎可光明正大的吃別人豆腐!你這種行為如何做人民的表率?你還有沒有一點王者的風範?」
「沒有。」雖然他不懂何謂「吃豆腐」,但是光看她一臉錯愕的模樣,已值回票價。
「看我生氣很好玩?」她捕捉到藍眸底閃過的滿足感。
「這應該是我要問的問題。」
「是你老是找我麻煩的耶!」做賊的還喊捉賊,有沒有天理呀!
「是你反抗王令在先。」
「我不反抗王令,你還是會想盡辦法整我。」反正他就是看她不順眼。「別浪費我們的時間了,再爭論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你去吃你的晚餐,而我走人。」
終于扳開放在她腰上的魔手,藍緋月逃也似的連忙跳開。
「你走不了的。」
雷傲慵懶的坐起身,緊追著藍緋月,改而擒住她的柔荑。
「你到底想怎麼樣嘛?我認輸,可以了吧?」他干麼死纏著她不放?就算她前世欠他什麼,也要有個限度吧,
「既然認輸,就更應該留下,任憑我處置。」雷傲似乎為自己死纏不休而贏來的勝利感到滿意。
「放手啦,」藍緋月不耐煩的伸出另一手,用力的想扳開雷傲的魔掌。
「偏不放。」星眸得意的細眯起來,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傲慢樣。
「雷傲,你最好放手!」她越看他就越覺得他不像一名王者,他根本是一個胡鬧的頑童!
「我可以放手,」他仍維持嘲弄的神情,似乎擒住她只是件毫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只要你留下。」
藍緋月氣呼呼,只差沒抬腳踹向他了。
「我答應留下。不過數到三,你就必須放手。」她絕望的瞪著自己早已紅腫的右手,而後又瞪了雷傲一眼。
雷傲挑了挑濃眉,算是答應。
「一、二、三——」藍緋月見自己的手終于被「松綁」,提起一口氣,轉身就沖向大門。
而她身後的男人毫不訝異的站起身來,嘴角噙著狩獵者的興奮微笑,直等到藍緋月的縴手踫到了大門門把,才自信十足的邁步追逐而去。
門開了!藍緋月才高興的在心底喊完這三個字,一個巨大的身形已在一瞬間將她擄獲,同時將她壓在身下。
「嘖嘖,果然是個不听話的獵物。」毫不憐惜的壓在她背上,雷傲不贊同的將食指伸到她眼前晃了晃。
「你使用瞬間移動,不公平!」
「小獵物,我是用我的雙腳捕獲你的。」立足點不公平的狩獵引不起他的興趣。「現在你除了反抗王上、污辱王上這兩項罪名外,又加了一項欺騙王上的罪名,我該如何處實你呢?」
「我答應留下,但又沒說是今天。」
「別和我玩文字游戲。」為何她的身體如此柔軟,該死的竟讓他不想離開!
更糟糕的是,他竟開始煩躁了!他討厭一切月兌軌的事,但如今他的感覺竟背叛了他的理智,難道全是因寫這個無禮的女人?
「王上,您……」蔚少啟和小離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一臉尷尬又手足無措。「您要不要先下來呀?」這……王上這樣趴在人家身上,實在是太曖昧了,
藍緋月聞聲,急急的抬頭對兩人發出求救的眼神,如同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的浮木般。
「我不打算下來。」他就是愛看她受苦。
「王上,求求您放了緋月吧。」蔚少啟和小離雙膝一跪,連忙磕頭。「是我們沒盡到職責,讓緋月代我們送東西進來的。」
「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自告奮勇的,你自己會議上不順,也別亂遷怒別人。」藍跳月吃力的撐起被緊緊壓住的上半身。
「全都閉嘴!」該死的這女人,事件都是她引起的,她還動不動就來惹火他,嫌命活太長了嗎?
「王上,緋月在暗夜界舉目無親,真的很可憐,您就……」別再欺負人家了!小離咽了咽口水。
「閉嘴。兩個字听不懂嗎?」她可憐,難道他就不可憐了?身為王上,竟被一個異界女人處處反抗,這女人根本完全藐視他身為王者的尊嚴。
「但是……」
「我可以饒了你們犯上的罪名,」雷傲為心里一時涌上的想法吃驚,但卻又不想停下來。「但有附帶條件。」
「謝謝王上!」小離和蔚少啟高興的又是一個磕頭。
太好了!盛怒中的王上一向是目中無人,今兒個怎麼這麼容易息怒呢?
仍被壓制在地面的藍緋月懷疑的轉頭瞪看雷傲那張邪惡的俊容。她才不相信這鬼話,這男人絕對不是這麼輕易就能擺平的。
「你在懷疑?」將臉湊近,雷傲在藍緋月耳畔低聲詢問。
蔚少啟和小離臉紅的看了彼此一眼。如果換成別人,他們敢打包票,下一刻絕對會發生兒童不宜的限制級畫面;但主角是這兩人,下一個畫面……他們根本不敢猜想!
他們躲在門後偷看了好久,只見兩人一下子像小孩一樣用手在拔河,一下子又像野獸和獵物般的追逐著。他們完全不了解自個兒的主子究竟哪根筋出問題了,竟活像個愛欺負女生的小鬼頭。
「我當然懷疑。」他以欺負她為樂,才不可能輕易就放過這機會。「你的條件是什麼?」
雷傲瞅著藍緋月,邪邪一笑,弄得藍緋月心底直叫不妙。
「很簡單,每天陪我用晚膳。」
震天的驚叫聲同時響起。而窗外藍月正高掛,笑看著這一室的混亂。
***
一室的沉靜,仿佛連空氣流動的聲音都听得見。藍緋月興趣缺缺的攪動銀盤內的熱湯,頭低得不能再低。
想不到她自告奮勇替小離送食物,竟會落到這種田地,她只不過想報答小離和少啟對她的好罷了,為什麼就必須陪伴這暴君呢?
「盤內有寶物?」前方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是啊,有鑽石,還有珍珠呢。」藍緋月仍舊是不肯抬一下臉。
「是嗎?那就拿出來讓我見識一下。」
藍緋月倏地放下銀湯匙,發出了一記不小的鏗鏘聲。
「我吃飽了,可以告退了嗎?」
「吃飽了?」雷傲也放下了餐具,一雙藍眼瞅著藍緋月直看。「食量真少。」
「用餐是要看氣氛的。」所以在他身邊,她根本吃不下!
「你的意思是,我的存在讓氣氛不佳?」他發現自己和藍緋月愈來愈有默契了——她講一句,他就能接下一句。
「你愈來愈有自知之明了。」和他在一起用餐,她沒反胃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原來是氣氛出問題。」他一副終于理解的表情。「難怪和你用餐的這些天,我的胃口奇差。」
他在講什麼屁話啊!受害者明明是她耶!
「既然如此,從明天開始,我可以不用再來你這里報到了吧?」
「當然可以。」他優雅的喝著杯內的酒,唇畔勾起魅惑的笑。「不過從明天起,別忘了送牢飯給蔚少啟和小離。」
卑鄙的小人!藍緋月在心底暗咒著。要不是雷傲威脅她必須每天到這里用晚膳,否則就將小離和蔚少啟打入地牢,她也不會吃飽撐著找罪受!
玩弄她真的那麼有趣嗎?每次只要踫面,都是不歡而散,她真的不懂雷傲何苦讓彼此活受氣。
「吃吧。」雷傲將一盤看上去燒烤得十分美味的肉移到藍緋月面前。「光喝湯不會飽。」
他不懂自己為何要千方百計的將這個處處和他作對的女人留在身邊,難道真只是想看她挫敗的模樣嗎?就達她犯了違抗王令的大罪,他也只是做了這個一點也不像處罰的處罰,他是不是腦筋生病了?
從來沒有女人能引起他如此大的興趣,但,他卻又說不出他對這女人真正的興趣究竟在哪里。
「變好心了?」藍緋月訝異的直盯著雷傲看。
「叫你吃就吃,沒下毒。」
天要下紅雨了嗎?藍緋月仍舊不動,懷疑的盯著雷傲看。
「對一個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女人下毒,只會浪費資源。」他避開她直視的黑眸。
「反正我就是個沒有任何用處的異界女人,隨便你說。」藍緋月不在乎的舉起叉子,將肉送進嘴里。
好吃!打小到大,她還沒吃過如此好吃的東西。
「好吃吧。」雷傲撐著頭笑看她。「這道菜是御廚的拿手菜,以後別動不動就罷吃。」
要你管!藍緋月咕噥著,暗自做了一個鬼臉。
「想出宮嗎?」奇怪,為何他堂堂一個王上必須找話題?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藍緋月愣了一下。
「你打算放我自由了?」
「要出宮可以,必須有我監督著。」
「那不必出去了,有你在的地方,再好玩也會變得不好玩。」她存心氣死他。
雷傲啜了口酒,危險的眯起了藍眸。
「很好。」接下來的時間,他保持靜默。
哪里好了?他今天腦筋不清了嗎?藍緋月微抬起頭,偷偷的望向他。長長的靜寂終于令她按捺不住,受不了滿月復好奇,她小小聲的開口︰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果然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雷傲發現這點,得意的揚起唇。
「既然沒有我的地方就代表好玩,那你這輩子恐怕再也到不了好玩的地方了。」
「你!」那不就表示他將如影隨形的跟著她了!開玩笑,那還得了!
「我如何?」他將背往後一靠,兩手輕松的交放在胸前。
「我懶得和你說話。」再和他說下去,她很難保證自己這條小命會不會隨時斷氣。
「你確定?」他一副可惜的表情。「我原本打算只要你開口求我,我可以考慮讓你自由出入皇宮。」
「你知道我若開口求你,也是出于敷衍,何必做這種沒意義的事?」
聞言,雷傲的臉色驟然一變,幾乎黑了半張臉。
「在我身邊就這麼痛苦?」
為何她覺得這句話有點曖昧?似乎問得不太……呃……一時之間,藍緋月竟不知如何回答起,只是愣愣的放下叉子,一對黑眸遲疑的望著雷傲。
對于自己竟說出這樣的話,雷傲亦同時愣了一下,但礙于自小的教育,他隨即又戴上了一張冷然的面具。
「吃完就馬上滾。」雷傲倏地起身,移往壁爐前的地毯上。
他叫她「滾」耶!她應該生氣的,但為何就是氣不起來?望著那孤寂的背影,她有股罪惡的感覺,仿佛若在此刻丟下他走人,是件罪無可赦的事。
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在藍緋月心中滋長。
「你的酒。」她拿著他的酒杯走到了壁爐前。
雷傲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遲疑了片刻,才接過酒杯。
他原本以為她會甩門就離開的。
「你還不走?」這女人有問題嗎?以前千方百計的想逃離他的身邊,現在要她滾,她反而賴著不走了。
「要你管。我想待在這邊不可以嗎?」她干麼要听他的話!他叫她滾她就滾,這樣多沒個性!藍緋月想著想著,干脆抱膝坐了下來。
「隨你。」隨手拿起一本書,他兀自閱讀。
藍緋月也賭氣的縮在一角,長長的寂靜橫亙在兩人之間。
為何有她在身邊,就總有一股舒服的感覺?她明明就是個全身充滿荊棘的女人,但少了她的陪伴,似乎便覺得生命少了些什麼。在她還沒出現之前,他從來不知道何謂不安,自她來了,沒看到她的時間,他的心底總像有一塊石頭壓著似的。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呢?他真的不明白這一切異樣究竟代表什麼。
除了努力做好一個完美的統治者外,他從來沒想過其他事情。他是個與生俱來便擁有強大能量的王者,生活從不匱乏,也從來沒有他想做卻辦不到的事,但她的出現讓他發現,他的生命似乎不再如此完美了。
「哈啾!」受不了陣陣襲來的冷意,藍緋月打了好大一個噴嚏。
暗夜界無四季之分,只有日與夜之分,如同人界的沙漠,到了夜晚,溫度便驟降;夜漸深,冷意也漸增。
此時僅著短衣的藍緋月雖打起了哆嗦,但仍執拗的縮在遠離壁爐的一角。
用書擋著臉,雷傲不願藍緋月知道從頭到尾他都在偷偷的望著她。
「冷的話就靠過來。」
「不用了。」藍緋月第一次痛恨起自己固執的個性,她明明冷得要死!
夜晚的酷寒不是一個僅著短衣的女子可以忍受的,那個小白痴究竟要賭氣到何時?
「難道要我過去請你?」雷傲不耐的丟下書,大手作勢要往藍緋月的縴腰攬去。
藍緋月嚇了好大一跳,連忙避開伸來的鐵臂,快速窩到壁爐前。
不對耶……忽然間,藍緋月發覺了自己不合理的行為。她干麼為了賭一口氣,自己舒適的房間不待,窩到這個獨裁鬼的地盤上?
「後悔沒有滾回去了吧。」看著那藏不住心事的俏顏,雷傲連猜都不用猜。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面對他,她就是死也要保住面子。
「原來我高估了你的智商。」
「愚笨總比冷血好。」環視了一下四周,她意有所指。「也只有冷血的人才會住在這種冷冰冰的房間。」空空曠曠的,加上黑白為主的色調,環境果然可以改變人格,難怪這男人一副冷血無情的樣子。
「我倒覺得愚笨是天底下最可悲的事。」她竟敢嫌他的房間!
「你……」話到了嘴邊,藍緋月忽然遲疑了,莫名的不想和他起爭論。
「辯不過我,不知如何開口了?」
「你以前一個人用餐,是不是有點寂寞?」她忽然感受到一個人待在這種地方的寂寞感。
雷傲愕然,皺起了眉頭。
「這個房間大到可以讓兩頭大象玩躲避球,一個人待在這里,一定會顯得既渺小又寂寞。」
寂寞!那是什麼感覺?他自小一個人慣了,從不知寂寞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不懂你所說的大象是什麼低等生物。」
「大象才不是什麼低等生物咧!它是我們人界很可愛的一種動物。」藍緋月鼓起臉頰。「你別動不動就替我們人界的東西冠上‘低等’兩個字好不好?好歹我也是在那里出生成長的,而且……」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藍緋月的抗議。
「誰?」
「是我,夢屏。」
這麼晚了會有什麼事?雷傲心中起了疑慮,但看見面無表情的藍緋月,他賭氣似的開口說道︰
「進來。」他起身,恢復了王者之姿。
只見一個打扮華麗、氣質高貴的女子推開了門,優雅的走了進來。
藍緋月想了一會兒,終于想起眼前的女子正是那日在草原上的紅衣女子。
「王上,抱歉,這麼晚了還來打擾您。」夢屏福了福身。
「有什麼事?」
夢屏別有用意的看向藍緋月,後者接觸到了夢屏的注視,十分識趣的起身。
「不打擾,我先走了。」藍緋月不在乎的揮了揮手,走到門口,像臨時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快速走回雷傲身邊。「我不是听命于你所以才走的,我是看到有客人來訪,不便打擾才自動告退,請你要搞清楚狀況喔。」不說清楚不行,這個人太會顛倒人家的語意了!
「都要‘滾’了,還不忘賭氣留下來的事,你的心眼未免太小了。」這女人天生就這樣死要面子嗎?
「看清楚,我不是‘滾’,而是……」她故意大步步的跨向大門。「用雙腳慢慢的走出去。」
他真的敗給她了!雷傲忍著發笑的沖動,揉著太陽穴。
一對美麗的翠綠眼眸靜靜的觀察眼前的一對男女,嬌艷的臉上,泛起憂心之色。
她從小便和王上一同成長,卻從來沒看過王上擁有這樣的神色,難道……傳說不只是傳說嗎?夢屏輕蹙起蛾眉。
「站住。」雷傲忽然喝住了正要走出去的藍緋月。
「今天暫時休戰。」藍緋月舉起雙手,在胸前擺出了個「ㄨ」。
「你想冷死嗎?」哪里學來的怪姿勢?銼斃了!
由這里走到她的房間,尚須一段路程,她竟想穿著短衣走這麼長的路!她究竟有沒有大腦?雷傲走向藍緋月,同時解下了自己肩上的披風。
「王上,我這還多件大衣,您不用特地解下您的衣服。」夢屏見狀,連忙走近,解下了自己的外套。
藍緋月還來不及拒絕,雷傲的一雙大手已從她頸項前繞到她身後,幾乎將她包圍在寬大的男性胸前。
「不需要。」一點也不考慮,他馬上代藍緋月拒絕了。
看著一雙極為笨拙的大手,努力的要將被風綁在她肩上,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意竄入了藍緋月心底,粉女敕的俏臉也染上了紅霞。
她臉紅了……她為何臉紅?
目送著藍緋月離開的身影,雷傲兀自站立在門口,猜想著原因。為她系披風的雙手,竟傳來陣陣從未有過的灼熱感。
「王上……」夢屏試圖喚回雷傲的思緒。
「晚上覲見,有什麼事?」眼楮望向夢屏,雷傲的思緒仍停留在自己的疑問上。
「我听說王上前些日子為‘月絹傳說’的事大怒,所以特來關心。」
「如果是來求情的話,你可以離開了。」原本出現一絲柔和的俊臉瞬時轉為冷硬,雷傲不耐煩的皺起了眉。
「王上,夢屏不是來求情。多能長老因觸怒王上而被關進地牢,過些天刑期一滿,自然會被放出來。」
「醫官,想說什麼就直說,你不是拐彎抹角的人。」
「王上……將藍緋月留在身邊真的妥當嗎?」
「不妥,她是個禍根。」有她在,他就沒好心情。
「既然不妥,王上又為何要將她留在宮內?」
「我的日子太平淡了,需要禍根來湊熱鬧。」
听聞此言,夢屏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悲。
「王上,我不相信紅月所帶來的異界女將為暗夜界帶來禍亂的傳說,但是她的存在,卻會讓您和老臣們原本就不和睦的關系更陷入緊張。」
王上天生擁有令眾人臣服的魅力,而他的統御能力也是自小便可看出。打從十歲起,他便訓練了一批文武兼備的忠心部屬,隨著他的繼位,這批能力卓越的部屬自然也成為新生代的官員。但由于是過渡期,所以政事上,便也形成了上一代的守舊老臣和下一代年輕官員在意見上格格不入的情況。
「右大臣如果听見自己的女兒形容自己是老臣,一定很傷心。」雷傲但笑。
「我只是說出事實。我是右大臣的女兒,但並不代表我的想法一定會站在父親那一邊。」
「兩代朝臣的不和睦原本就是個問題,這是遲早該解決的事,與藍緋月無關。」
是無關……但只會使事情更復雜啊!夢屏無奈的一嘆。
「時間不早了,醫官,你也該下去休息了。」
夢屏福了福身,眷戀的望了雷傲一眼才告退。
終究只是醫官嗎?連自小到大一同成長的人,他都不願喚一下名嗎?
如果……如果有一天,王上也能懂愛一個人的心,而愛的人又能是她,她想,這一生她都不會再有遺憾了。但,藏了二十年的心願能夠實現嗎?
想起了方才雷傲與藍緋月的一幕,夢屏只能無奈的對夜空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