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夜晚,氣溫不到十度。
紀語甜拎著大包小包走下計程車,一陣夜風吹來,冷得她直打哆嗦,連忙將整張臉蛋縮在圍巾里。
她看了下手表,正好是晚上九點半。
今天梁韻韻特地讓她八點半就下班,反正那時候已不會再有用餐的客人上門,咖啡館里有她和小惠兩個人就夠了。
紀語甜依照金思嘉所給的地址,來到位在一間大樓里的攝影棚。
當她走進攝影棚時,他們似乎正好拍到一個段落,化妝師正忙著幫演員補妝,其他工作人員有的在調整燈光,有的在整理景與道具,大家各忙各的,似乎沒有人察覺到紀語甜的出現。
她環顧四周,很快就看見了蕭之硯的身影,他正背對著自己,和一個矮胖的男人說話。
她靜靜地望著他,目光很難從那抹挺拔的身影移開。
蕭之硯正在針對剛才的拍攝情況,和導演進行溝通,話談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一回過頭,恰巧與紀語甜的目光交接。
那雙盈滿柔情的眸子,令蕭之硯的心口微微一震,像是一顆心突然被撩撥了一下,某種異樣的情愫像漣漪一般,在他的心底蕩漾開來。
「你來了?」
「嗯。」紀語甜朝他微微一笑。
她原本以為他會朝自己走來,但沒想到他竟又轉身和那個矮胖的男人繼續未完的話題,害她臉上的笑容霎時間變得有些僵硬。
他的反應怎麼這麼冷漠?難道他真的一點也不想看見她?紀語甜氣悶又失落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麼。
過了大約兩三分鐘,他們的談話終于結束,那個矮胖的男人轉身去和一旁的演員進行溝通。
眼看蕭之硯似乎還是沒有理會她的意思,紀語甜在心底嘀咕了幾句,自己朝他走了過去。
她拎起其中一個沉甸甸的袋子,說︰「這紅豆湯是要給大家吃的消夜,我還特地準備了免洗碗和湯匙,大家可以分著吃。」
「哇!真是太棒了!」工作人員們听見她的話;高興地歡呼。
在寒冷的夜里,熱呼呼的消夜簡直是無法抗拒的誘惑,眾人一擁而上,毫不客氣地將紅豆湯給瓜分一空。
眼看自己煮的紅豆湯大受歡迎,紀語甜的臉上浮現一抹開心的微笑。
她拎起另一袋,對蕭之硯說︰「這是你的。」
「喔。」蕭之硯不冷不熱地應了聲。
他雖然沒有將情緒表現出來,但是對于她細心地為工作人員準備消夜的舉動,他其實是有些詫異、有些感動的,而她那張漾著笑容的俏臉,更是讓他先前那種異樣的感覺益發強烈了。
怪了,他不是應該要討厭這個害他必須演出廣告片的女人嗎?怎麼還會對她有那麼一點心動的感覺?
難道他的心這麼輕易就被她一個柔情似水的眼神,和一抹甜淨美麗的笑容給收買了?
紀語甜沒有察覺他的思緒,她小心翼翼地將那袋屬于蕭之硯的消夜取出來,那是一碗熱騰騰的豌豆魚柳羹。
「哇,為什麼蕭總的消夜和我們的不一樣?真是偏心喔!」一個平常就愛笑鬧的工作人員在一旁咋呼著。
「笨,這種問題還需要問嗎?」另一個人低聲笑罵,「蕭總的女朋友,心當然是偏到蕭總那邊嘍!」
女朋友?紀語甜的俏臉一熱,她偷偷瞄了蕭之硯一眼,卻見他沒什麼反應,好像沒听見似的。
「啊?女朋友?那思嘉怎麼辦?」另一個工作人員加入了他們的談話。
「對喔,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喂,你們不要沒事亂嚼舌根,小心蕭總等會兒給你們排頭吃。」
听著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對話,紀語甜原先的嬌羞竊喜早已不復存在,一顆心沉到谷底。
她不是不曾猜想過蕭之硯和金思嘉之間的關系,但是,看他們在辦公室里談話的神情,她還以為他們純粹只是公事上的伙伴。
可是,听這些工作人員的話,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不是那麼單純,或許……或許他們兩人真的是男女朋友……就在紀語甜失魂落魄地發怔時,蕭之硯吃了一口豌豆魚柳羹,本以為該是美味可口的,但……他差點當場吐出來!
「這是什麼鬼東西?」他瞪著那碗魚柳羹,一臉見鬼似的表情。
除了自己煮失敗的料理之外,他還不曾吃過味道這麼詭異的食物,簡直難吃死了!
「豌豆魚柳羹。」紀語甜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是故意的?」蕭之硯眯起眼,懷疑她是故意將食物煮得這麼難吃,為的當然就是報復他先前對她的不友善。
紀語甜望著那碗豌豆魚柳羹,突然覺得胸口空空蕩蕩的,仿佛她的心離家出走、不知去向,既空虛又失落。
沒錯,她是故意煮得很難吃,想替自己出一口氣,但是現在她卻一點計謀得逞的快感也沒有。
說什麼要收回對他的好感,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紀語甜扯動嘴角,揚起一抹自嘲而苦澀的笑。
她跟他八字都還沒一撇,她就因為他和金思嘉很可能是一對男女朋友而感到失落與難過,看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陷了進去……面對著橫眉豎目的蕭之硯,她勉強扯開一抹僵硬的微笑。問道︰「真的很難吃嗎?」
「你自己吃一口看看。」蕭之硯將整碗魚柳羹推到她的面前。
「不了,這是我特地為你煮的,你一個人吃就好了。」紀語甜又將那碗魚柳羹推了回去。
「蕭總,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就算難吃也別嫌棄嘛!」
「就是啊!手藝不好可以改進,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手藝不好?蕭之硯不以為然地挑起濃眉。
他們不知道紀語甜的手藝,但他可是清楚得很!要是她手藝不好,那間「陽光,請進」咖啡館早就關門大吉了!
他敢拿自己的項上人頭來賭,她絕對是故意的,而明知道她是在故意惡整自己,他怎麼可能還自討「苦」吃?他又不是笨蛋!
但當他蹙眉斜睨紀語甜一眼,一看見她一臉失落的神情,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將眼前這碗豌豆魚柳羹吃完,藉以換回她剛才那抹美麗笑容的沖動。
一意識到自己一閃而過的念頭,蕭之硯不由得一陣錯愕。
真是見鬼了!他怎麼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他該不會是神志不清了吧?
他擰著眉心推開那碗魚柳羹,轉身對工作人員們說道︰「休息夠了,該繼續工作了吧!」
「嗄?我們的紅豆湯都還沒吃完呢!」
工作人員的嘴里雖然嘀嘀咕咕的,但卻很快地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繼續之前未完成的拍攝工作。
***
紀語甜強打起精神,靜靜地坐在一旁參觀他們拍片的情景。
即將扣任下一支廣告片女主角的她,應該要多多觀摩那位女演員的表演,可是,她的目光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蕭之硯身上。
他站在導演的身後,專注地看著拍攝情況,那認真的神情充滿魅力,光是這樣注視著他的側臉,紀語甜就無法克制地怦然心動。
只是……他的眉心怎麼愈擰愈緊,臉色也愈來愈沉?他該不會還在為那碗難吃的豌豆魚柳羹生氣吧?
就在紀語甜感到疑惑的時候,蕭之硯突然發火,對著女演員大發雷霆。
「搞什麼?剛才不是都已經溝通過了,你怎麼還是一點改進也沒有?你這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先是令紀語甜驚愣住,接著便蹙起了眉心,不能認同他的行為。
就算那碗豌豆魚柳羹再怎麼難吃,就算他再怎麼生氣,也不該拿其他人來出氣呀!
眼看蕭之硯還在開罵,紀語甜猶豫掙扎了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站出來仗義執言。
「你怎麼可以遷怒別人?」
蕭之硯瞥了她一眼,臉色變得更難看。
「不關你的事,到一邊去。」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你明明把對我的氣出在別人身上,這樣是不對的。」紀語甜一臉認真地說道。
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一碗豌豆魚柳羹,害得無辜的人被罵。
蕭之硯眯起黑眸。「你這是在教訓我?」
「我……只是在跟你講道理而已……」
「見鬼的道理!我剛才就已經說了,這件事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蕭之硯的語氣有些不耐,只差沒有怒聲咆哮。
眼看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火爆,那個女演員猶豫了一會兒後,走到紀語甜的身邊,小小聲地說︰「非常謝謝你,但是,這件事真的和你沒有關系。」
「怎麼會沒有關系呢?你不必屈服于他的婬威,放心,我不會讓你成為無辜的受氣包!」
「你在鬼扯什麼?」蕭之硯咬牙切齒地說。什麼婬威?真是莫名其妙!
眼看蕭之硯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工作人員連忙跳出來打圓場。
「這位小姐,真的不關你的事,其實在你來之前,蕭總就已經提過同樣的問題了。」
「說起來都是我的錯。」女演員一臉慚愧,「我一直表現得不夠理想,剛才又NG了好幾次,蕭總也是不希望拖累拍片的進度,才會發火的,是我的錯,被罵也是應該的。」
「啊?」紀語甜當場僵愣住。
這麼說來,這件事真的和她無關了?
天哪!虧她剛才還義正辭嚴地和蕭之硯「講道理」,她真是太自以為是了,他的怒氣根本不是因她而起!
紀語甜白皙的臉蛋在瞬間漲得通紅,雙頰像是貼上兩塊強力辣椒膏似的,迅速紅得發燙。
「呃……真……真的是這樣嗎?」她結結巴巴地問。
「當然是。」
「沒錯,這件事情絕對和你無關。」工作人員用力地保證。
「喔……」紀語甜臉上的熱度又升高了幾度,幾乎快冒煙了!
她心虛地瞥向蕭之硯,就見他神色不善地睨著自己。
她低下頭,囁嚅地道歉︰「對……對不起……」
天哪!真是太丟臉了!
活了二十幾歲,除了上一次的「連連看」和「消防栓」事件之外,就屬這一次最糗!嗚……為什麼這些丟臉的事情,偏偏都發生在他的面前?
蕭之硯瞪著她,這女人搞不清楚狀況就瞎攪和,還要人家別屈服于他的「婬威」,真是渾賬!
他應該將她轟出去的,可是她那一副又羞又窘、可憐兮兮的神態,卻神奇地迅速撫平了他的怒氣,甚至讓他有種想反過來安慰她的念頭。
真是的!他今晚到底是中了什麼邪?接二連三的「失常」,都是為了這個女人。
他低咒一聲,沒好氣地對她低吼︰「到一旁去,別再妨礙我們的工作!」
「是。」紀語甜像個听話的乖乖牌學生,立刻到他指定的位置坐好,不敢再輕舉妄動。
蕭之硯又瞥了她一眼,才回過頭對工作人員低喝︰「你們在發什麼呆?還不快點繼續工作!」
「是。」所有人全都不敢懈怠,立刻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
或許是因為蕭之硯才發過火,所以工作人員戰戰兢兢的,努力將自己分內的工作做到最好,因此接下來的拍攝情況還算順利。
紀語甜安分地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進行拍攝工作。
雖然她知道下個月即將擔任廣告片女主角的她,應該要多多觀摩女演員的表演,但她的目光就是不受控制地粘在蕭之硯身上。
人家都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她倒覺得認真的男人更有魅力,尤其他本來就十分英挺出色,現在認真起來,更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唉,看來她對他心動的感覺,不但收不回來,而且還愈陷愈深了。
只是……如果他和金思嘉真的是一對男女朋友,那麼愛神這一次可真是幫了個倒忙……***
將近十二點,終于拍完了今天的進度。
收工之後,工作人員們先後離開,紀語甜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就一直待在一旁,到最後,整個攝影棚里只剩下她和蕭之硯兩個人。
蕭之硯正要離開,瞥見她還站在一旁,有些詫異地挑起濃眉。
「咦?你怎麼還沒走?」
「我?喔,我也正要走啊!」紀語甜有點垂頭喪氣地說。
真是的,她除了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之外,其實也是在等他,但是他竟然一副詫異的表情,好像他早忘了她的存在似的,真令人感到氣餒。
「快點呀!你還杵在那里干嗎?」蕭之硯催促著,他早已進了電梯,正在等著她。
「喔。」紀語甜回過神來,快步走進電梯。
她伸手按下一樓的按鍵,看見地下一樓的按鍵燈是亮的,顯然他是要到地下停車場去。
「你剛才是怎麼過來的?」蕭之硯隨口問道。
「我是搭計程車來的。」
蕭之硯聞言眉心一擰。「明天你不用來了。」
「不,我還要來!」紀語甜語氣堅決地說。
就算只能靜靜地待在一旁,就算他認真起來幾乎忘了她的存在,她還是想來,還是想要待在他的身邊,即使只是安靜地看著他也好。
蕭之硯的眉頭擰得更緊,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瞥見她一臉認真的表情,他頓了頓,最後無所謂似的聳聳肩。
「隨便你,只要你別再煮那麼難吃的東西,也別再搞不清楚狀況地制造混亂就好了。」
「呃……」听他一提起剛才的糗事,紀語甜的臉再度發燙。
就在她羞愧得想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的時候,「當」的一聲,一樓到了。
電梯門一開,她匆匆扔下了一句「再見」,便面紅耳赤地「逃」出了電梯,然而,當電梯門將他們兩個人隔開之後,她又感到有些悵然若失。
她嘆了一口氣,緩緩走出大樓。
由于這附近都是一些商業大樓,下班時間過後,幾乎沒什麼人車經過,四周的燈光有些昏暗。
紀語甜一邊等計程車,一邊忍不住猜想——他剛才叫她明天不用再到這里來,是不是擔心她一個女孩子深夜搭計程車會危險?或者真的只是不希望她再煮些味道詭異的食物給他吃?
她衷心希望答案是前者!
一陣寒風吹過,冷得她直打哆嗦,她左右張望,想攔輛計程車,但是等了好一會兒,根本沒看見半輛車經過。
當她正考慮要打電話叫無線電計程車時,有一輛車剛好開了過來,那並不是一部計程車,但卻在她的面前停下。
這……這是什麼情形?她該不會遇上什麼歹徒了吧?
紀語甜防備地退了幾步,做好隨時拔腿逃命的準備。
驚疑不定之際,靠近她這一邊的電動車窗被降了下來,原來駕駛者是蕭之硯!
「上車。」他簡短地說。
「你要送我回去?」紀語甜驚喜地睜大了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蕭之硯有些好笑地看著她的反應,他只不過是因為顧慮她的安危而送她一程,她有必要驚喜得像是中了特等獎嗎?
「快點上車。」他催促道。
「是。」紀語甜眉開眼笑地上了車。
關上車門之後,她強烈地意識到他們兩人正共處在同一個小空間里,比剛才的電梯里更加親近,為此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就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才妥當了。
「你的安全帶。」蕭之硯出聲提醒。
「喔,對,我差點忘了。」
她連忙伸手去拉安全帶,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緊張了,她拉了老半天,就是沒有辦法順利地將安全帶拉出來。
完了、完了,他一定會覺得她是全天下最笨拙的女人!紀語甜一邊和安全帶奮戰,一邊在心里懊惱地責怪自己的笨手笨腳。
蕭之硯嘆了口氣,為了避免在這里干耗太久,他干脆替她服務一下好了。
他橫過身,伸長手臂,輕易地拉出安全帶,然而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卻令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其實不只是他,紀語甜整個人在他驀然逼近的男性氣息包圍下,幾乎快不能呼吸了。
她屏氣凝神地望著他,而他的視線也恰巧對上她的,兩人目光交纏,同時感受到某種微妙的情愫在眼波交流間蕩漾開來。
有那麼一剎那,紀語甜幾乎以為他會吻她,但他卻除了替她系上安全帶之外,什麼也沒做。
紀語甜有些失望,卻又忍不住自嘲地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唉……她真是太會幻想,也太自作多情了,他沒嘲諷她笨手笨腳就該偷笑了,怎麼可能還會吻她呢?
蕭之硯退回自己的座位,雖然臉上的表情不變,但眉頭卻微微地蹙擰起來。
他剛才是怎麼了?竟差點就吻了她!
是因為她身上的淡淡香氣太迷人,還是那兩片近在咫尺的紅唇太誘人?
若不是他的理智及時清醒,他恐怕真已覆上她柔女敕小巧的唇瓣,恣意地擷取她的甜美。
為什麼他會有吻她的沖動?回想起剛才在攝影棚里,他的情緒屢次受她牽動,他的眉心擰得更緊了。
他必須承認,撇開他們之間的「消防栓過節」不談,她的確是個容易令人心動的嬌俏可人兒。
但是,現在的他們,在公事上有著合約關系,在這種情況下,他實在不想和她有太多感情上的牽扯,至少在那支廣告片拍攝完畢之前,他不希望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太過復雜,以免公私不分。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紀語甜說了個地址之後,蕭之硯便踩動油門上路。
這一路上,他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這樣的沉默,讓紀語甜感到相當不自在,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她時而扳玩著自己的手指頭,時而將腕上的手環拔出來又套回去,腦袋瓜子不停地轉動,試圖找些話題來打破沉默。
可是,該說什麼呀?尷尬的沉默令她有些心急,幾乎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嗯……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蕭之硯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因為剛才在攝影棚里,我不但誤會了你,還自以為是地跟你‘講道理’。」
說到這個……蕭之硯忍不住皺眉問道︰「為什麼你要故意煮那麼難吃的東西來整我?」
那碗豌豆魚柳羹的味道,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令他心有余悸!
「呃……那個……」紀語甜的臉微微一熱,訥訥地說︰「誰叫你……誰叫你先前對我的態度那麼差……」
仔細想想,她這樣的行為,簡直像個小孩子一樣!
她還記得自己上幼兒園大班的時候,偷偷暗戀班上的一個小男生,于是她時常故意捉弄那個小男生,藉以引起他的注意。
沒想到都已經活了二十幾歲,她的行為卻一點長進也沒有,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幼稚、很愚蠢?
唉,她怎麼這麼笨,哪壺不開提哪壺!
紀語甜有些懊惱,決定閉上嘴巴保持緘默,多說多錯,不說不錯,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夠慘了,她可不想再接再厲地變得更糟。
她不再說話,蕭之硯也沒有開口,車內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不知道該做什麼的紀語甜,只好繼續剛才無聊的舉動,拔出腕上的白金手環,一下子拋到左手,一下子拋到右手,再不然就是套到手指頭上轉圈圈。
不幸的是,人有失手,馬有亂蹄,那只手環轉呀轉的,忽然從她的指尖飛出去,而且還像個暗器似的朝蕭之硯直射而去。
「啊——」紀語甜低呼一聲,正要向他道歉,卻突然倒抽一口氣,整個人僵硬得有如化石。
她的雙眸不敢置信地睜大,白皙的臉蛋更是在瞬間像顆火球一樣,紅燙得不像話。
那、那、那只手環,不但打中了蕭之硯,而且還好死不死地掉落在一個超級尷尬的位置——蕭之硯雙腿之間的椅墊上!
老天哪!趕快降下一道雷電來將她劈昏吧!她實在無顏面對蕭之硯了!
「對……對不起……」她結結巴巴地道歉,懊惱得想勒住自己的脖子,將自己掐死。
嗚嗚……為什麼她老是在他的面前出糗?這難道是愛神故意的捉弄,還是老天爺給她的考驗?
蕭之硯瞥了眼那只手環,再瞥了滿臉通紅的紀語甜一眼,對于這個荒謬的情況差點忍不住大笑出聲。但是為了避免害她臉上的血管爆裂,他只好勉強按捺住滿月復的笑意。
趁著紅燈停車的時候,他拿起那只白金手環,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很別致的手環。」
「嗯……是啊……那是我媽留給我的遺物。」
蕭之硯微微一怔,沒想到她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是嗎?那這手環就相當有紀念價值了。」他的語氣有著不自覺的溫柔。
一提到母親,紀語甜不由得流露出一臉的懷念。
「我媽媽的廚藝一流,曾經開了一間生意很好的餐館,當初如果不是我媽教我煮飯做菜,我可能連碗泡面都煮不好呢!」
「拿去吧,小心別弄掉了。」蕭之硯將手環遞還給她。
「謝謝。」手環上留有他指掌的溫度,紀語甜貪戀地緊握著。
號志燈轉綠,蕭之硯踩下油門繼續上路,而紀語甜則忍不住不時地偷瞄他的側臉。
雖然他們此刻的距離很近,但她卻覺得他們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鴻溝,他不會了解,這份想愛又不知道該不該愛的情思,有多麼的磨人。
一想到金思嘉,她的心就不由得隱隱揪疼,在不確定他和金思嘉到底是不是一對戀人之前,她就是沒有辦法很安心地任自己的情感愈陷愈深。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她鼓起勇氣開口。
「什麼問題?」
「你……」你和金思嘉是不是男女朋友?這個問題在紀語甜的心底轉了老半天,就是問不出口。
「我怎麼樣?」
「你……你……你……你明天想吃什麼?」話一說出口,紀語甜就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掉。
唉……為什麼她就是沒有勇氣問出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