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他記憶中的她,仍然清晰。
明明已拒絕了她,此刻卻後悔了,還想回頭帶她一起走……但可能麼?
他能帶著她沒命奔波、遭人追殺?或者干脆丟開段嫣然,只要自己好就好?
兩者他都做不到,雖然他真的後悔了。應該在訣別前再看香香一眼,他當初怎會舍得不見她?
「你在睡覺呀?」一道陌生的嗓音掠過耳邊。
段惜鈺渾身乏力,無法看清是誰在身旁。當他往下墜的時候,突然打橫里伸出一雙手,硬是拉住了他的身體。
「人家是尋死!」另一道聲音響起。「你問這什麼蠢問題!」
「嗯?他的確不像睡著了。」抱著段惜鈺的人帶他離開峭壁。
段惜鈺閉起酸楚的雙眼,交談聲卻不停的在耳邊飄蕩,令他難以清靜。
他被迫睜開眼,周圍竟換了個地方,他已在別處──
眼前是一片綠地,再往前有座屋子,屋內有個庭院,曲橋和小溪。
他不知被誰帶到了何處?
「我不在峨眉山?」段惜鈺茫然的問著抱著他的人,懷疑自己是否昏迷太久。
「你仍在峨眉山啊!」那人走進一座亭子,將段惜鈺放到亭內的躺椅上。「此處是峨眉山最偏僻的地方,外人難以接近。」
段惜鈺注視此人,驚訝道︰「你是……」
對方居然是數年前就退隱江湖的前輩,他朝向亭外喊道︰「司徒你過來!我救了一個說話帶中原口音的人,你瞧你認識與否?」
段惜鈺眼皮沉重,閉目片刻,半晌有人搖醒他。
「段惜鈺,醒一醒!」那人問旁人。「你看他的臉有救嗎?我記得他很漂亮,才幾年不見,怎麼臉就毀了?」
段惜鈺困倦的瞧了瞧那人。「司徒前輩,你也在這?」
「此地是我一些朋友退隱後的休養之處,我在此借宿。」
「香香她……」段惜鈺倏地清醒,忽然有個荒謬的念頭,他心里想念的人會出現。「我剛在金頂上看見她……」
「呵!那是佛光。金頂不時會有彩光出現,因附近廟宇多,經人渲染,將此異象稱為佛光。你是因看見香香而墜崖?」
「……不是香香?」段惜鈺不知自己說話的表情充滿了無肋。
「我曾見過佛光,是一個光環,里面有人影,對不對?」司徒問段惜鈺,見他頷首,于是接著說︰「其實光環反映的是你的身影。或許你過于思念某人,便將自己的影子想成了她的模樣。」
段惜鈺听著,臉色迷茫。「我以為……」
還是沒機會再見她一回……這是他的選擇。本來誰也動搖不了的決心,此刻卻讓他心魂俱碎。
「先休息一下,你太累了。」司徒喂他喝了一口溫水,道︰「你的傷我們會處理。」
段惜鈺點頭,手心有點濕,一張笑靨在腦中浮現,使他心跳加速。
亭外的小橋邊有幾人經過,嘻笑談唱,奏起各自的樂器,瞬間美妙的樂音飄散在空氣中--
「你們小聲點,有客人。」司徒守在段惜鈺身旁,與同伴檢視他的傷勢,一邊提醒奏樂的那伙人。
「怪了,司徒你在我們家還沒這麼知禮數呢?」數落聲自遠處傳來。
「沒關系,前輩。」段惜鈺笑道。「樂曲十分動听……」他望向那些離開武林許久的知名人物。「我,是彈不出來了。」
他唯一能給香香的,只有不再彈情歌了。驀地他胸口痛不可遏,段惜鈺捂住心窩,一口血涌到了嘴邊。
「段惜鈺?」司徒詫異的問旁人︰「他得了什麼怪病?方才沒吐血,現下怎麼突然發作了?」
「沒事,不是病。」旁人診斷︰「他是過于激動,以致真氣失控血氣逆流。」
遠處那群奏樂的人心情極佳,開口第一句便是「問世間情為何物」──
「天南地北雙飛客……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
一字一句如刀劃過段惜鈺的身軀,他已流不出血,只好落淚。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暖風吹,萬山如沉睡,陽光透過雲縫射人段惜鈺半睜的眼。
天地之間,猶如神女不慎撒落的胭脂膏粉,染得雲霓絢爛斑爛。
「香香……真想讓-看見,此時此刻的蒼穹多美麗。」他合上濕潤的雙眸,眼角的淚滑過嘴邊的血……
金陵的冬天寒風冰冷。香香懶散呵氣,眺望遠方。日子仍得過下去,再傷心也必須熬過。
段惜鈺離開之後,她變得喜歡爬上屋頂,仰望遼闊的天空,幻想雲朵是他的輪廓。
金陵沒有海,所以她見不到水天一色的景致;因此她無法知道,雲與海究竟會不會有相合的一天?
「小姐,消息傳到了!段惜鈺帶段嫣然人娥眉山將她交由……l稟告情況的人是司寇家優秀的探子。
香香點頭示意听見了。段嫣然被交給誰看管她不關心,只想知道,接下去段惜鈺有何打算?
「他沒什麼消息嗎?」
「……沒有。」回答的有些遲緩,似乎有所隱瞞。
香香掃探子一眼。「回去再探。」
「香香。」司寇飛煙走近,與手下交換一個無人能察的目光。
「我沒事,你別擔心,動不動就往我這跑。」香香笑對司寇飛煙說。
「-瞧-的眉頭,從沒展開過。」司寇飛煙仰望著坐在屋頂上的妹妹。「-教我如何放心?」
香香嘆息,眼神柔和。「哥,你說他會好好的嗎?」
「段惜鈺?」司寇飛煙暗自心驚。他得到的最新消息是段惜鈺從峨眉山的金頂墜落,大概凶多吉少了。
「我以為只要愛他,他就會響應我的感情。」香香雙手抱著膝蓋。「我努力過了仍得不到他,但除了我,他能否遇到待他更好的人?」
香香輕聲問兄長,眼神黯然。「如果他因段嫣然的關系一輩子遭世人排擠……怎麼辦?」
司寇飛煙憂煩不已,無法說出段惜鈺墜崖的消息。「香香,-听哥的話-並不是非要這個人,世上還有無數的選擇,失去這個人,不代表一輩子就這樣了。」
「我曉得,別擔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什麼放不下的呢?」香香收緊環抱自己的力量,想笑,眼淚卻一直掉。
「沒事的,沒事!」她拼命安慰自己。「我才沒那麼愛他,既沒生死相許的盟約,又不到如膠似漆的地步……」
她與段惜鈺,只是彼此心動過而已。
「是呀……」司寇飛煙見她哭便手足無措。
「哥,我大概只是從小喜歡他,又一直得不到他,覺得不甘心才這麼難過。」香香半哭中笑,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
「-說的也有道理……」司寇飛煙無話可說。假如欺騙自己能令她不傷心,他願意請全城的謀士幫她找理由。
「嗯……我未必非他不可,未必……」香香嘴角上揚,淚水卻像雨落個不停,安慰自己的話突然中斷,她一怔,隨即哭出來。「可是……」
可是當時,她是真的愛他。
為他掏心掏肺,不留一絲余地。此生她不會再為另一人如此費心。直到現在,兩人相處時的甜蜜依舊清晰,丟不掉也拋不開。
共看流螢飛舞的夜晚,他為她彈琴的夏雨午後。她即使不再愛段惜鈺,也無法忘記,短暫的相處卻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香香……」司寇飛煙沒了主意。
「哥,你坦白跟我說,他怎麼了?」香香淚眼逼問他。
「……他,」司寇飛煙垂下頭。「他掉下懸崖了……」
「哪個懸崖?」香香屏息。
「峨嵋金頂……」他說著,腦中盤算著如何阻攔香香去找段惜鈺。
「峨眉山的金頂。」香香面色微變,神情卻鎮定。
她認識的幾位前輩,好像就住在那附近吧?
斜陽夕照,庭院落花無數,眾人圍在段惜鈺身旁等著看他拆掉紗布後,臉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的臉好了!」贊嘆聲四起,還不忘表揚某人。「你的手藝不錯!」
「手藝是形容廚師的吧?我這叫醫術!」治好段惜鈺的人不滿叫道。
這幾句話讓段惜鈺曉得自己的容貌恢復了,不由綻開笑容。
驚艷的目光立時全聚集在他臉上。
「本就是個秋水為神、玉為骨的美人,現在還原你的臉,又是面如芙蓉、眉如柳了。」一手抬起段惜鈺的下頷,司徒邊贊嘆。「真是漂亮極了!」
「前輩,男人不計較這些的……」
「你听听自己的話,越說越心虛!不計較外表?那你為何在治療之前不敢照鏡子?」
「我……」段惜鈺啞然,接過司徒遞來的六角稜鏡,鏡子映出他無瑕的容顏。「全恢復了!」
「你的精神也好多了,陪我下盤棋吧!」司徒取過棋盤、拂開塵埃。
片刻過去,黑子白子逐漸布滿盤面,戰況逐漸激烈。
「你的棋路……」司徒仔細觀察段惜鈺的布局。「顧慮太多,總是先將我所能想到的路都封住……不夠灑月兌,與你的為人一致。」
「前輩……」段惜鈺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這樣就行了!」司徒停手道︰「我已知道結果。你的傷已痊愈,未來有何打算?,」
段惜鈺眼神幽深,一張信箋遞到他眼前。
「拿去。」司徒交出香香送來的信。
段惜鈺一震,緊張的瀏覽信紙。「她知道我在這?」
「她認識不少人。」司徒瞟向遠方那群人,個個都與香香有或深或淺的交情。
段惜鈺失笑,眼望天色。「原以為,我住的太湖已是世間最美的地方了-沙鷗、孤島、漁帆、落日、霞光、月色,無一不動人心弦。」
「峨眉山的美,與太湖不同。」
「是的。世上美麗的地方很多,但現在,讓何地方都比不上司寇家後山那片林地。」同賞流螢飛舞的夜,她令他心酸又迷醉的笑容。
「前輩,喜愛一人,心會痛嗎?」
「喜歡她卻得不到她,或許會因此疼痛。」
「我愛段嫣然時是快樂的,一顆心縱然忽上忽下,卻不會痛……」等遇到了香香,他變得比孩童還脆弱。
「喜歡的人不同,感受亦不一樣。」
段惜鈺的視線離不開薄薄的信箋。「她真不開竅……」
他一直看著,眼眶泛紅。每個字看了四遍、五遍、六遍、七遍……都不厭倦。
「如果我帶她到峨眉山或太湖,和她一起分享這些美景,她是不是會笑得快樂一些?」不再讓他有心酸的感覺?
信上除了交代各位前輩找他、照應他外,還提起請他們說服他回心轉意……香香至今仍不肯放棄希望。
「你們在做什麼?」有人奪過段惜鈺手中的信箋。
司徒說︰「他正問我該怎麼辦。」
那人皺眉,告訴段惜鈺。「你躲在這煩惱有用處嗎?該怎麼做,是要自己決定的嘛!」
大嗓門引來別人,又一人搶過香香的信。「這小子成天窩在陰暗的角落,發呆似的一言不語,等他睡著了竟滿口不停的喊著香香、香香……」
眾人的調笑令段惜鈺臉皮微紅。听別人提起她的名,他心里有說不出的甜。
「段惜鈺。」司徒喚回他的注意。「即使你是笨蛋,也能學著逗你心愛的人開心,讓她歡喜。一天不成,你就學一個月;一月不成,你就學一年。一輩子下來,你所愛之人就算臨死前才真正開懷,你仍算成功。」
他的話勝過炎炎夏日里的雷雨,平息了段惜鈺的煩躁。
「一輩子才快樂一次?我沒那麼笨吧?」
「你問我我哪知?去吧!將你心愛的人帶來,是誰不重要。」
旁人紛紛附和司徒的話。「對!不是香香也沒關系,最重要的是你過得高高興興的,讓我們看見我們救了一個快樂的人,而不是半死不活、郁悶陰沉的你!」
一雙手拉住正在嘮叨的人訓道︰「你這話若給香香听到了她會哭的!」
段惜鈺微笑,耳邊盡是眾人的勸告與交代。
「我替某人問你一個問題。」司徒開口,神情沉重。「倘若你快要死去,此刻你最想做什麼?」
段惜鈺茫然,全身顫動。「我想要她高高興興的,不再傷心。」他還想再看她一眼,不要在生命終結之前才後悔沒把她看仔細。
假如今天就死去,此刻他要記住她最燦爛的笑容,好帶入黃泉,就算魂飛魄散也不忘記。
春花開了,金陵的春色柔媚如初識情愛的少女,風一吹,她便婀娜起舞,誘惑人心。
附近的住戶悄悄探出頭,打量著佇立在司寇家門前的青衫男子。司寇家門戶緊閉,站滿了護衛,表明不讓青衫男子進門,連敲門都不許。
兩三天了,青衫男子經常在門外徘徊,始終不得而入。
「你倒有毅力──」大門忽然開啟,走出來的是滿臉陰沉的司寇飛煙。「你的臉真的好了?」
他睨著青衫男子──他最討厭的段惜鈺。盡管早知此人容貌恢復,但親眼看見仍免不了訝異。
「請允許我再見香香一面,」段惜鈺有禮要求。「我帶來峨眉山的落葉,不知能否交換一朵金陵的春花?」
「少咬文嚼字!當初她想見你,你為何一直逃避?」
「對不起,我……」
「我不想听你發表感想,更不願她見你。」司寇飛煙打斷他的話。「你有本事就讓她自己出來,否則,慢慢等吧!」
他說完就轉身進門,命令守衛嚴加看守。
段惜鈺若是硬闖,不僅傷了和氣,更會使妹妹為難!
「主子,段惜鈺離開了。」守在門外的人進門稟告事況發展。
「什麼?」司寇飛煙不爽叫道。「這麼沒誠意,刁難一下他就跑了?」
他忿忿咒罵,過了片刻,飛鴿傳回他意料不到的訊息。
「他去燈籠店?」司寇飛煙不斷收到新的消息。「他買了五百盞孔明燈?」
「主子──」又過了片刻,守門人來報告。「段惜鈺回來了!」
「他想做什麼?」司寇飛煙走到門口,拉開一條縫往外看──
段惜鈺坐在一張長椅上,腳邊堆滿了燈籠。
五百個大小不一的燈籠堆滿了司寇家門外。司寇飛煙急著知道段惜鈺的企圖,于是沒有趕走他。一些路人見到,都圍在段惜鈺身旁,等著看他有何驚人之舉。
段惜鈺拿起一個燈籠,正欲動手寫字,突然發現他忘記準備筆墨。
他苦笑,出聲問圍觀的人。「有誰能借我一碗水?」
附近某戶好心的送給他所需之物,段惜鈺道過謝,將清水放在椅上,割開手指讓血流出,沾著血水在燈籠上寫字。
司寇飛煙躲在門口看。距離有些遠,瞧不出段惜鈺寫了什麼,直到他腳邊數個燈籠皆寫了字,司寇飛煙才看清楚。?
時間流去。每當段惜鈺寫完一個燈籠換新的再寫之前,總是先將指頭放入水里令傷口無法愈合,才能繼續寫下去。
吹起一陣晚風,幾個時辰過去了。黃昏時終于把五百盞燈籠全寫上字的段惜鈺觀察著風向,臉上露出可比陽光的燦爛笑容。
今天家里出奇的安靜,香香用過晚膳後回房,取出從峨眉山送來的信箋。
司徒叔叔說,段惜鈺回金陵看她了,並吩咐她挽留他……信上寫的各種手段令她看了忍不住微笑。
「小姐,小姐!」貼身丫鬟大喊。「主子他──」
香香問著上氣不接下氣的丫鬟。「他有何吩咐?」
「不,不!」丫鬟手指著天空。「-看天上,主子叫-看--」
香香納悶抬頭。
驀地天空飄過幾盞燈籠;漸漸的燈籠越來越多,璀璨可比星光。
香香--我想-
白紙紅字,橘黃的燭光將紙上的話烘托得更溫暖。
漫天飛揚的都是同一句話。
香香驚呆了,渾身發顫。
五百盞孔明燈一齊升空──
香香……我想-……
這片天空下的所有人一抬頭都能看見,段惜鈺濃厚的思念。
香香抬頭,淚水卻直瀉而下。
從分別到初見,十多年來的回憶一起涌上,從腳底慢慢淹至喉嚨,讓她無法呼吸--
她飛快爬上屋頂。
五百多句思念飛過眼前。
香香,我想。
她慌忙伸手想抓,卻抓不到,只見天空盛滿了他的眷戀。
香香不能動彈,慢慢跌坐在地。她無力的提手掩口,閉起眼楮放縱淚水滑落。
我想-、我想-……天上的話,一句一句烙印在她心底。
「我也……好想你……」所有的想法皆抵擋不了深切的愛意。
門開了,守衛退回,門縫內露出了半個身子。
香香偷看一眼,門外是段惜鈺的身影。燈籠的光漸漸弱了,蠟燭一熄滅,燈籠便緩緩降落到他周圍。
「香香?」段惜鈺注視著門縫。
「你來了……你不是說永不再見我,不是總是從我身邊逃開麼?」
「對不起。」他僵住的身軀與慌亂的神情形成強烈的對比。「我想-……」
「段惜鈺。」香香推開門。「我哥告訴我,雲在天、水在海,你我便如這兩者般難以相合。」
段惜鈺渴望地凝視她的身影,確定不是幻象,他是真的見到她了!「我們若在一起必會帶給-困擾,未來或許仍有人會因段嫣然而對我糾纏不休;我不該讓-與我一起承擔我惹的麻煩。」
「這只是借口。」香香淒然一笑,眸子寫滿了不認同。「一個人若有心,不管多艱難,他都會達成他的願望。你根本無意接受我!」
段惜鈺心慌搖頭。「我明白的!我離開-時只是逞強。如今回想從前,以及今後難以預測的危機,我……我不願再欺騙自己了!」
他定了定神,赧顏問︰「香香,我再彈情歌給-听,好麼?」
香香咬住下唇,淚眼汪汪的瞪他。
「-、-願不願意……」他被她瞪得渾身不自在。「倘若我用心待-、一輩子對-好,-願不願意、跟著我?」他說著說著,又有了顧忌。「我不知-我究竟是否合適,將來的事誰也不能肯定……」
香香截斷他的語無倫次。「我們尚未在一起你已想了那麼多,不辛苦麼?你杞人憂天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她甩動衣袖輕輕拍他。「我想跟你在一起,就不怕你拖累我!」
「我知道……對不起,香香,我……」
她伸手阻止他零碎的話語,嚴肅問︰「倘若我答應跟了你,你會不會像以前一樣躲著我、不見我,甚至離開我?」
她滿眼的脆弱和小心翼翼刺痛了他。
「……不會了,再不會了!」段惜鈺搖頭。
「你的頭發又長了……」香香撫了撫他的發絲,倏地用力一扯。「我還在生氣呢!你好過分,居然躲著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耳邊是他懇切的歉意,曾有過的氣憤、不甘、酸楚、痛苦,全被他的溫柔融化了。
香香猛然抱住段惜鈺,低喃︰「我哥……」
她這一撞險些令他站不穩;心也跟著震蕩。「什麼?」
「你必須先征求我哥的同意。」香香貼近他的胸膛悄笑,不告訴他哥哥其實已有退讓之意。
「香香。」段惜鈺過了半天才理解她的意思。忍不住感動地閉上眼楮,咽下懸掛許久的憂慮。「-有沒有發現我的臉怎麼了?」
她立刻抬頭--「恢復了?」對她而言,他變成如何並無差別。「一樣的,都是你啊!」她重新埋進他胸膛,不舍地磨贈片刻才牽起他的手。「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那些話必定少不了抱怨和教訓……段惜鈺卻有些期待。
「慢著!你們兩個,先把門口的燈籠清干淨!」一道身影突然冒出,司寇飛煙指著甜蜜的兩人,不太高興的命令。「哼!」
香香與段惜鈺相視一笑。
兩人暫時無法談心,不過,緊密相連的雙手卻顯出彼此的決心--這一次,絕不會輕易分開。
香香愉悅嘆息,眉宇間淨是心滿意足的歡喜。她的夢想,終于成真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