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載著孫柔柔,迎著早晨的微風,沿著外環道繞了三圈,就是不想直接回到酒店去。他好喜歡孫柔柔坐在他的機車上,緊緊抱住他的感覺,好像他們是一對亡命鴛鴦,共赴天涯。
「喂,你是不是一直在繞圈圈啊?」
哇,被她發現了!那就只好回店里去吧!
他斜過臉揶揄地說︰「是啊!我在找一處適合「郊外野合」的隱密地方。」
她的臉倏地發紅發熱,氣得差點就要表演跳車特技。
「紀小刀,我警告你,別動歪腦筋——」
他的嘴角微微向下一抿。「真要動你,搭便車那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這時!」
說的也是,看來他並沒有她所想像的那麼邪惡,就是人「痞」了一點!
她稍微放了心,試著要去搜尋他渾身上下,看能不能找到一滴滴的優點,說服自己——他是個值得去愛的男人。她不想自己的心吊在半空中,明明被他強烈地吸引著,卻又不敢承認、無法接受。
紀小刀忽然大叫︰「小心摔出去,抱緊我——」
一個快速的急轉彎,車身和人身幾乎是貼近地面地滑過,她可以聞到路面上的柏油味道。
她驚魂肯定地問道︰「你在做什麼?」簡直嚇死人不償命,她那雙手緊緊地抱住紀小刀的腰,再也不敢離開了。
「我想知道你能把我抱得多緊。」
「下流、卑鄙、齷齪、低級——」
「盡量罵吧!」沒有一個男人被女人臭罵一大串,還能像他那麼開心,因為孫柔柔越罵他,其實她的心里就越是害怕,而她的手也就將他抱得更緊。
直到一個緊急煞車,孫柔柔嚇得發出慘叫聲︰「呀——」她幾乎以為自己的身體飛出車外去了。
「到了!」他月兌下安全帽,攏一攏蓬松有型的頭發,轉過身來看著她。「能坐上我的車,你應該感到很榮幸才對。」
孫柔柔一臉慘白。「榮幸?我有沒有听錯啊?」她被他騎機車的爛技術給嚇得差點連膽汁都要濺出來了,套旬他的習慣用語——榮幸個屁!
「我的愛車從不載女人的!」
「騙誰啊?」看他剛才耍她不知道有多熟練呢!想必他以同樣的伎倆起碼玩過好幾打的女人。
「信不信由你,因為這輛機車的個性跟我很像,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原則,就是——絕不給女人騎,只騎女人!」
「低級!」
她的臉好容易就逗紅,紅灩灩的,很有味道,他很愛看她臉紅。他並不打算說出真正的原因其實是——他只載教他心動的女人!
她真的很討厭男人講話這麼沒品。「我是不是看起來像是一個很隨便的女人,所以你才會跟我說任何的話,都一定要帶有嚴重的性暗示?!」
話才說完,一陣嬌嗲得令女人起雞皮疙瘩、今男人渾身酥麻的聲音,自他們兩人的背後響起——
「小一刀一」
兩人同時邊打哆嗦邊回頭,第一眼瞧見的是——一個木制的招牌上寫著四個大字「歡樂酒店」。但令人發抖的不是招牌,而是招牌下站了一個亂發披肩,像人又像鬼的蒼白女子。女子白得像從沒見過太陽似的,唯一曬不白的就是那兩片嘴唇。
「小一刀一你昨晚怎麼沒回來睡覺?」女人整個身體倚到紀小刀的胸膛里,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艷紅,上班時間還沒到,你怎麼就出來嚇人?」
他先扶正艷紅那像癱瘓了的身體,試圖從她那一叢亂發中找到五官。
被叫艷紅的女子,被太陽曬得張不開眼,但是卻清楚地看見小刀愛車上那個向來是「女人止步」的後座,竟然坐了一個女孩子。
「你不是不載女人的嗎?為什麼她就能坐你的愛車?!」
空氣中彌漫一股微酸的氣味,顯然又有人打翻醋壇子了。
孫柔柔的唰地挪下來。心里想著他剛才說的話是真的,他的車不載女人的;但是,又為什麼要載她呢?而且還載過兩次?
他瞄一眼孫柔柔,正方她也用一種謎樣的眼神凝視著他,就是那眼神令他心動。艷紅發現他的眼楮直盯著那女孩,更生氣了。
「說,你為什麼載她?是不是因為她長得很漂亮?」
廢話!但是他可不願當著孫柔柔的面說出來,這樣她會以為他是以貌取人的膚淺男人,便故意輕描淡寫地說︰「剛好順路而且——」
「除了順路,加上人又長得很漂亮,是不是?」
「人家是小剪帶回來的朋友——」他還是顧左右而言他。
「除了是小剪的朋友,還順路而且人又長得漂亮,是不是?」
紀小刀被逼問得有點發火了。「如果我承認她長得很漂亮,你是不是就閉嘴?」
艷紅哭喪著臉說︰「小刀,你是不是喜歡那個漂亮的女孩,才會讓她坐你的機車?」
站在一邊旁听的孫柔柔,忍不住偷笑了,他承認她長得很漂亮!雖然有點半被逼出來的,但是她听了還是很開心。
本來氣得想走開的艷紅,不甘心地兜回到孫柔柔的面前,嘟扁著兩片因長期涂抹上口紅而略顯得發黑的嘴唇,眼神挑釁地打量著她。
「你好!」孫柔柔露出貝齒微微一笑。
艷紅的黑嘴越噘越高,因為越看那個女孩子,越覺得小刀說的一點也沒錯。她真的長得很漂亮,而且又有氣質,還真他媽的有禮貌,這種令人無法挑剔的女孩子——最可恨了,嗚……
「你是小刀的新馬子嗎?」
「啊?」
她轉過頭去看紀小刀,而他也正巧望著她,四只眼楮在空中交會,迸出熊熊的愛火,只是誰也沒開口承認。但是她的臉卻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紅得像發燒一樣。
為什麼每次一和紀小刀的眼神相遇,她就會臉紅呢?完了!難道她真的愛上那個痞子不成?!
「我不想看了——」
艷紅受不了他們兩人的眼波之中,流動著那一股濃濃的曖昧情愫,氣得勝一甩,掉頭跑進店里去!
孫柔柔先別開臉,閃避紀小刀眼神所發射出來的強力吸引,問︰「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紀小刀雙手抱胸,抿著唇邊的一抹賊笑。「你知道的,不必我多說吧!」
哼,她當然知道。「說我長得很漂亮有那麼難以開口嗎?」
自從認識紀小刀以來,都是她一路挨他的嘲諷揶揄,難得她也有居于上風的時候,果真是風水輪流轉。
「你就算沒看過鏡子,也該被鏡子照過吧!」紀小刀收斂起有點靦腆的純情男子神情,輕咳兩聲,又端出他那招牌的痞子笑容。
「什麼意思?」
「就是你本來就長得很漂亮,不需要別人多說。」為什麼女人總喜歡那些營養不良的甜言蜜語?
「你不說,誰知道?」她就是喜歡听他親口說出來!
「贊美過多有害健康。」
他笑笑地斜瞟了她一眼,孫柔柔的心防好像松懈下來,不再那麼防著他了。
「歡迎你盡量來害我!」
紀小刀瞅著她,微微一笑。「不錯,會跟我打情罵俏了,看來我們的關系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她的臉又透著隻果紅,結結巴巴地說︰「誰……誰跟你這個痞子打情罵俏起來了?」吁!差點被他看出心事了。她趕緊收拾起被他煽風點火的迷情,擺出氣質美女的端莊嚴肅表情。
其實她很想問,那個叫艷紅的女子是誰,好像跟他很熟似的。最氣人的是——她居然有點嫉妒!——
接下來的幾天里,孫柔柔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在紀小刀身邊晃來晃去,就差沒陪他上床睡覺,進廁所尿床了。
她就怕萬一把董事長滿心巴望要見到的孫子給搞丟了,到時就算她叩一百個響頭,董事長也不會原諒她的,連她都不會原諒自己。
所以不管紀小刀如何痞,如何令人討厭,人家可是董事長在臨死前最想要看到的人,而且他還是「京華酒店集團」唯一的合法繼承人,她告誡自己絕不能一時大意輕忽,弄丟了如此重要的痞子。
而紀小刀也樂得身邊多了個如影隨形的美女陪侍在側,兩個人同進同出的,氣炸了他們「歡樂酒店」里一大拖拉庫的鶯鶯燕燕。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她老是開口閉口就問︰「你什麼時候跟我回去見董事長?」真是讓人有點小小煩!
他總是故意語氣暖昧地反問她。「那你什麼時候才會愛上我?」
她卻又一臉嚴肅、不假辭色地炮轟回來。「我不是來跟你談情說愛!」
嘖嘖,這話太傷他的心了。
「但是我只想跟你談情說愛,其余的一律免談!」幸好他的心是鈦合金做的,不容易碎。
她卻氣得大罵特罵。「你到底是不是人啊?還是你的心根本就是塑膠做的?董事長已經是風中殘燭的老人了,而且還臥病在床,你是他唯一的親人,卻鐵石心腸不願與他相認,像你這麼殘忍、沒心沒肝的男人,如果不是答應董事長要帶你回去,我才不屑和你說話呢!」
他冷笑一聲。「喝!」這下子倒成了他是殘忍、沒心又沒肝的人,真是天地顛倒了!
他那張俊俏的五官,被孫柔柔的活氣得有點扭曲痙攣。「你何不干脆說我是唯一活著的心髒捐贈人。」
「沒錯,而且還是個不孝子孫!」
她居然越罵越順嘴了,不對的事都被她說成至理名言了。
「你根本不知道當年的事,憑什麼批評我!」
「誰說我不知道?」他父親是董事長多年的司機,多少也得知些內幕,在她進公司時,也稍微跟她提過一些。
「你知道個屁!」他知道孫柔柔不喜歡他說粗話,但是他真的很氣,一氣起來,就口沒遮攔。
兩個人的關系因為老頭子的事變得有點緊張,他不想再自毀形象,徒惹她討厭。他的語氣隨之急轉直下,滅火大隊立刻撲熄心中的怒火,盡量表現溫文德雅的紳士風度,更何況那是他跟老頭子之間的恩怨,沒必要對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發火。
「我從小就沒有父親,不,應該說,我從在娘胎里就沒有父親了……」他很少跟外人提起這段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
孫柔柔看著他越皺越緊的眉心,微微感到不忍起來,她不由得想到自己的母親也是很早離世,但至少她小時候還被母親抱過、疼過啊。
他點了一根煙,借以平息冷靜暴躁欲怒的火氣,語氣平淡地敘述著。「當年,若不是那個臭老頭子冥頑不靈地以死相逼,強力反對自己的兒子也就是我的父親和母親結婚,父親也不會抑郁而終,我也不會成了遺月復子,母親也不會為了撫養我而墮落風塵……」
說到這兒,他又用力吸了一大口煙,污染他的肺葉,冷卻他的激動,叼著煙的嘴角邊,微微顫抖著。
她已不忍再多加苛責了。
「……二十幾年來,老頭子對我們母子倆不聞不問,也不管我是生是死;現在他老了、病了,才想到我——」
說到難過之處,他又猛然吸口煙,她真替他的肺部擔心啊!
「對我而言,他根本就不曾存在過!」他轉而看著她。「你別逼我,否則只會讓我更恨他。」
想到他受傷的心,她還真不知能替董事長再多說些什麼話。
「也許,你應該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她怯生生地說著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理由。
紀小刀收拾起鮮為人見的受傷神情,將煙擰熄在地,撥一撥頭發,轉一轉會發出嘎吱嘎吱響的頸子,回眸望她一眼,發現她的安靜與小心翼翼,不覺莞爾,好一個心細的女孩。
他笑了笑,緩和凝重的氛圍。「你倒是說出個理由,我為什麼要給那老頭子贖罪的機會?」
咦!听他的語氣,看來事情好像又有轉圈的余地了。孫柔柔又重燃信心,也露出燦爛的笑容,努力地想擠出一個足以說服紀小刀回去見董事長的理由。
紀小刀看在眼里,心又亂了,再冰冷的心也會被她那迷死人的笑容給融化的。
「有了!如果你現在跟我回去和董事長相認,馬上就搖身一變,成了「京華酒店集團」的繼承人!」利誘,這一招肯定管用,她相信這世界上沒幾個人能抵擋得了金錢和名利的誘惑。
「不必了,我早已經是「歡樂酒店」的繼承人了。」
「那可不同,「京華酒店集團」擁有五十二家國際連鎖店,遍布全球各地,你家樓下那間小小的「歡樂酒店」怎麼比啊?」
喲,沒想到那個老頭子居然跟他做同行,而且還把酒店的生意發揚光大做到國際連鎖!嗟,他怎沒想到呢?咦,有了,或許他也可以搞一個全球連鎖的「理容院」。
「嗯,看來那個老頭子好像真的很有錢。」紀小刀猶豫了一會兒,又問她。「如果我變成了有錢人,你願意嫁給我嗎?」斜瞟她一眼,探測她的心底是否有他的蹤影,還是只是愛慕虛榮而且。
她的怒氣直沖腦門,一陣臉紅脖子粗。這個可惡的家伙,根本就是在侮辱她的人格嘛!
「你以為我會因為你有錢就嫁給你?」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
「不會。」看她那麼堅貞的表情,不像是個愛慕虛榮的女子,比較屬于篤信愛情的唯美浪漫派信徒。
「哼,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一雙堅定如磐石的眼眸,直直地注視著她。「你會因為愛我——而嫁給我。」
他那一臉的篤定,大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鎮定,連她差點都要被他說服了。
她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一臉臊紅,不知是氣還是羞。
她心慌意亂地搪塞道︰「你……不要轉移話題,我是不會和你談情說愛的!」
「你的臉——很紅!」
她的兩只手趕緊遮住兩邊的臉頰,像被發現大秘密似的緊張萬分。
「哎呀?你不會是在害羞吧?」
孫柔柔氣得直跺腳,尖著嗓子嚷著。「紀小刀,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他還是直瞅著她看。「正經?!呵,我長這麼大以來,從沒像現在這麼正經過。」
「好,那我問你,你要我怎樣做才要跟我回去見董事長?」這才是她出現在他面前所要做的正經事,那意外的情感糾葛只是一段小插曲而已,不能影響了她的正經事。
「好,那我也問你,你要我怎樣做才會愛上我?」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能這麼無情地拒絕他,他不信她真的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是兩碼子事,你為什麼老是要扯在一起呢?」
更何況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要老實說嗎?說,紀小刀,我孫柔柔早就愛上你了嗎?但是她一開始就跟他明明白白地拒絕過,她絕不可能喜歡上他這種痞子的;現在知道他是「京華語店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她才又改口供說愛上他,紀小刀一定會以為她愛上的是他的錢,她受不了被他那樣看扁!所以只好繼續硬著心腸,漠視他的愛。
「錯了,這絕對是同一件事,因為你剛才問我的問題,答案就在你身上。」
孫柔柔不懂他又在打什麼啞謎了?
「我哪有什麼答案,董事長要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他傾身向她,兩人的距離很接近,近到幾乎吻到她的唇,他表情認真地吐出一句︰「但是我要的了是你!」
她的心,被震住了。她幽幽地凝視著他,欲言又止。
他握住那雙發冷的小手。「你什麼時候愛上我,我就什麼時候跟你去見他,決定權在你。」
孫柔柔抬起一對迷蒙的眸子,因為找不到出路,眼瞳閃閃爍爍,飄飄忽忽,舌頭變傻了,忘記該怎麼彈動說話了。
說啊!她只要從實招供,向他自首,表白心中對他的愛意,紀小刀就會馬上跟她回去見董事長了呀!
但——
從此,在他的心目中,她孫柔柔就成了一個不值得他愛的虛榮女人了!——
她抱著頭想了一夜,想出了好幾根白頭發,也沒想出答案,才知道原來說實話比說謊還困難,真是一件痛苦的事啊!
隔天一早,她頂著一雙熊貓眼,沖去找紀小刀,他居然還睡得著,好賊的家伙,把個大難題丟給她,自己就無事一身輕,可以高枕無憂,好過分呀!真教她氣得牙癢癢的。
她一把將他從罩著紅色床單的大床上拉起來,河東獅吼般地宣布著她深思熟慮之後的答案——
「紀小刀……」到嘴的話又吞吞吐吐了。「我——我——會——盡量——試著——去喜歡——你,這樣總可以了吧!」她早就喜歡上人家了,還盡量個什麼勁兒?她是盡量克制自己別喜歡得太明顯吧!
「啊?」他假裝听不懂,暗地里卻門在被子里偷笑。「你講話怎麼會跳針?」
「你明明听見了!」
這個痞子!非要逼一個氣質高雅的美女把臉皮丟在地上,任他踐踏不可嗎?
「如果你沒誠意講清楚一點,那就麻煩別吵大少爺我睡覺,好嗎?」他甩開她的手,重重地躺回床上去,還馬上裝出一副好愛困的模樣,打了個大呵欠,拉起棉被來蓋住臉,看都不看她一眼。真絕,就是要把她退到山窮水盡。
孫柔柔生了半天的悶氣,噘了半晌的嘴。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能為了自己的愛情面子,不顧董事長想孫子的心情,哎呀,就豁出去了吧!
「好嘛、好嘛!」說著又重新再拉起紀小刀的棉被。
他的臉露出大半邊來,強忍住心中得意的笑。哇,他還真怕她轉頭走了,不來拉他的棉被了。
「我孫柔柔以人格保證,將來一定會愛上你的。」其實不必將來,她現在就很想鑽進那條蓋住他半邊身子的棉被里去,抱住他撒嬌地說——笨蛋,你是大近視眼啊,看不出人家早就愛上你了嗎?
「嘖嘖,將——來?時間不夠明確,恕難接受!」
他真是逗她逗上痛了!
「喂,紀小刀,你別太過分了——」
她現在真想沖過去掐住紀小刀的脖子,看他能不能掐出一句有良心的話來?
喝,他一點也不過分,他只是想提供一點小小的協助,幫她說出真心話罷了,她該感謝他才是。
「唉,既然你這麼勉強那就算了,當我沒說過,反正我母親也不會同意讓我去見那個老頭子的!」
忽然門邊上傳來一聲。「誰說的——」順便還丟了一只沉重的行李袋到他的床上。「你走吧!」
「紀伯母!」她沒想到紀伯母會現身助她一臂之力,出面說服紀小刀。
「媽?!」他的耳朵是不是太久沒清耳屎了,听錯了?他不敢置信地挖起耳朵來。「媽,是你說錯了?還是我听錯了?」
紀歡歡吃了秤花鐵了心。「你也該去見一見他了!」這一句話證明他挖了老半天的耳朵沒重听。
他們三個人都明白那個「他」指的是誰!
紀小刀滿臉訝異地望著母親,一個她耗盡青春才養大的兒子,居然要平白無故地拱手送給人家當孫子,而且還是送給一個破壞了她一生幸福的人?
「媽,你是不是昨晚酒喝多了在說醉話?」
紀歡歡按捺下心中的不舍,繼續強扮起狠心的母親。「我清醒得很,你這個渾小子快跟柔柔一起走吧!」
「我為什麼要跟她走?」他翻起身來,深覺事態嚴重了,本來只是隨便哄孫柔柔兩句,想探一探她到底喜不喜歡他而且,他怎麼可能真的跟孫柔柔走呢?
紀歡歡快被這個笨兒子氣死了,只好展開她最擅長的潑婦罵街。
「你干麼不走,人家柔柔都已經說要嫁給你了,不然你還想要怎樣?」一邊回頭向孫柔柔求證。「對不對呀,柔柔?」
啊?!她什麼時候說過要嫁給紀小刀了?這個紀伯母的嘴巴可真會編派,又想陷害她了,就像生日晚宴那晚,明明就已經發現她是女孩子,還故意編派她去跟紀小刀睡同房,讓她想拒絕入虎口都找不到理由,就像現在的情形一樣,她明明很想說「不對」,但是卻又被紀伯母的強勢喝住了,整個腦袋瓜不是很輪轉,只會傻呼呼地點著頭。
「對!」說出嘴後,才驚醒——來不及了。
紀小刀轉過頭來瞪著她看,顯然是被她的答案嚇著了,還露出了意外賺到的驚喜之情。
「瞧見了沒?柔柔是女孩子都點頭了,你這個痞子還不趕快去見柔柔的父母,呆站個什麼勁兒?」
「哇,媽,怎麼連你也叫我「痞子」?」
「能娶到像柔柔這麼好的女孩子,就算是痞子,也是個幸運的痞子,作半夜都要偷笑了!」
嘿嘿!孫柔柔得意地朝紀小刀扮了個勝利的鬼臉,哇,有人替她教訓那個痞子,真過痛!只是代價有點太大了,要以身相許呢!
紀伯母拉起她的手,拍一拍,安心地說︰「柔柔,這個痞子就麻煩你費心了。」
紀歡歡看一眼兒子,心一橫,轉身沖出門外去。小刀就像她的心頭肉一般,倏地被割開了,她的心,疼了一下——小刀啊,媽是舍不得你走,但是媽也不能擋住你的前途、你的幸福,去吧!去開創你美麗的人生吧!
「媽——」
「紀伯母——」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忽然,她也思念起自己的母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