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總是來得特別慢,到了七點多,夜幕才算完全低垂。柯-因為要去打工,才得以不參加晚自習,一個人若有所思地慢慢走出校門。
「終于等到你了,我請你去國賓看電影。」龍頭把煙頭丟在地上踩熄。
「我要打工。」柯-繞過他。
「拜托,我好不容易才甩掉那群跟班耶,剛才丑妹哭得死去活來的,我都沒理她,賞個臉吧。」龍頭一想起戴了個西瓜假發的伍明嬋,就不由得叫她丑妹。
「我要打工。」柯-再次繞過他。
「被扣的工錢,我還你五倍好不好?」龍頭再次逼近她。
「我不是你的女伴,收錢的約會叫伴游,你不知道嗎?」
「你這個賤人,少給我裝清高了,敢頂撞我!」籠頭突然拉開嗓門,不耐煩地環抱住她,想拖她上今早特別偷開來的紅色跑車。
「放開我!」柯-掙不開他,情急之下只好用咬的。
龍頭大發雷霆,扯著她的頭發,將她甩倒在地,但同時伸出舌頭去舌忝剛才被她咬出的傷口,表情十分滿足。
柯-見狀感到十分怪異,只想爬起來拔腿就跑,但卻被龍頭從後頭抱住。
「我好想要你,我不是跟你玩的,可是你連機會也不給我,我告訴你,老子我沒有耐性跟你耗了,今天非跟你在一起不可,明天你就會乖乖跟著我了,哈哈哈……」龍頭的下巴硬磨蹭著她露出來的雪白肩膀,貼在她耳邊獰笑著。
「救命啊!救命啊!」柯-放聲呼救,但奇怪的是,她怎麼不緊張?
有種奇怪的預感,她並不危險,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警衛和路過的學生都看到了,卻都因為他是龍頭而不敢插手。龍頭喜歡特立獨行的柯-是全校皆知的事,而且龍頭的後台太硬了,是政治家族的長孫,沒人惹得起。
「來吧!」龍頭硬將她拖往紅色跑車。
「不要,人家才不來呢。」突然柯-淡漠平板的聲音變得像男扮女裝的人。
龍頭被嚇到,轉頭一看,原來不是柯-的聲音,而是那個今天才來就轟動全校的體育老師。
「閃開!你會後悔的。」龍頭伸手去拉被衛可爵拉到背後的柯。
「既然閃開我會後悔,那我更不能閃開啦。」
龍頭傻了眼,不是因為可爵要白痴,而是看到柯-在笑。她在笑?
「怕就好,你可以走了。」衛可爵十分欣慰不用打了。
「操!白痴什麼啊?你是哪門子老師?」龍頭對他相當不屑。
「老師又怎麼樣?我當的是體育老師耶,要那麼多智商干麼?」
「管你的,給我滾!」龍頭從駕駛座下抽出鋁制的球棒,就往衛可爵的背後打去,「滾不滾?」
「喔!」他痛得叫了一聲,彎腰把手盡量往後伸,想模模被打到的地方。
「還不滾?滾!」龍頭再痛敲他一次。
柯-不自禁地皺眉,扶著在甩頭以保持清醒的衛可爵,說道︰「你快走吧。」
「不行,我是老師耶,保護學生是老師最基本的。」
「可是……」柯-決定板起臉孔,「我不領你這個情。」
「那先讓我被亂棒打死吧。」衛可爵本來想把龍頭大卸八塊的,但一想到他非得當個萬人崇敬的老師不可,只有相當老實地讓龍頭一棒又一棒地擊著自己。
誰知道龍頭一發起火來比發瘋還要可怕,一下手就無法停止,而且愈打火愈大,怎麼都沒人先告知他?衛可爵只得從彎腰扶著車,慢慢地半跪半蹲到地上,一聲也不吭地任龍頭下手毫不留情,一次又一次把鋁棒打在自己背上。
龍頭雙手將棒子抓得又緊又大力,好像他打的不是人,只是一條棉被。
柯-在一旁看得心都快跳出來了,但是她絲毫阻止不了比狗還瘋的龍頭,只要她開口一次,龍頭就打得愈凶,最後也是害了衛可爵。幾次求情反倒弄巧成拙後,她只能著急的在一旁替打到吐血的衛可爵感到痛楚,極為無助。
忽然龍頭正要擊下的手停在半空中,因為他听到柯-悶哼了一聲,等他定楮一看,她不知何時已護在衛可爵身後。
「阿-?阿-!-找死啊?」龍頭驚訝地將她扶起。
柯-毫不領情地一把揮開他的手,「夠了嗎?」
一對上她清澈淡漠的眸子,任何人都會不自在,她的眼神好似有什麼力量。
龍頭眼見這場約會也沒什麼可能了,只得氣憤地把鋁棒摔在地上,一頭栽進駕駛座里,加足了馬力揚長而去。
柯-用手背抹去自嘴角流下的液體,粘稠的紅色在她蒼白的手上顯得特別醒目,但是比自己受到更多傷害的衛可爵,不是更加難受一百倍嗎?她憂心地扶起站都站不起來的他,微顫著聲音關心詢問︰「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覺得怎麼樣?覺得你很沒禮貌啦。」衛可爵慢慢地試著站起來,「喂,對老師不可以用『你』吧?」
柯-怔了一會兒,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話是這樣無關緊要的小事,她暫且不管他說了些什麼,將他扶正之後說道︰「我扶你去醫院吧。」
衛可爵隨手拉起襯衫的領口擦嘴邊的血。本來是無關痛癢的,但是他瞄了柯-一眼,那風吹了也會倒的身子竟也代他受了三、四棍,不由得心緊緊一抽,無力地笑答,「好吧,反正你也受傷了。」
*****
面對情同手足的摯友身受重傷且有內出血的可能,杜聖夫還是擺著一張比石雕還硬的臉,恍若機械般做他的工作。無視于衛可爵忍著哀號,他只是極有效率地把打赤膊的他圈上一層一層的繃帶。
「你真的是醫生嗎?你不可以因為我堅持用健保卡,害你錢污得比較少,就把我當囚犯一樣五花大綁。你是名醫耶,不是可以跟其他家屬收紅包嗎?干麼針對我一個人啊?」衛可爵坐在床上,雖然嘴上罵著,可是一動也不敢動。
誰知道杜聖夫像有意又似無意的,在最後打結時緊緊一拉,讓衛可爵發出最痛的呼喊,他才敷衍的撂下一句,「抱歉。」
「好誠懇啊!」衛可爵擦擦滿頭的汗。
「我可以進來嗎?」柯-手里拿了一袋東西。
「趕快來,趕快來。」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柯-他就高興。待她慢慢走到面前時,衛可爵先把她轉過身,背朝著自己,輕輕按了按她的背,「醫生說你的傷勢怎麼樣?還好我堅持不讓杜庸醫看你,我痛總比看你被虐待好。」
柯-轉過身來,看著衛可爵,他不但為她受了重傷,而且還這麼擔心她。現在她才知道,平白受到一個人的重視及牽掛,是那麼的令人心悸,那麼的令人感動,那麼的令人……想哭。
衛可爵眨了眨眼,才確定在柯-平滑的臉上那兩行晶瑩生光的東西是淚。
她哭了嗎?怎麼女人哭泣不再令他不屑,而是緊緊扯著心頭的愛憐?
「杜醫生說你的病歷表上寫著你喜歡吃雞蛋糕,所以我去了旁邊的夜市買了五十元的雞蛋糕。你吃完後可能還是會餓,可是……我也只有這麼多錢了。」柯-對于衛可爵的注視渾然未覺,只是有點歉疚的拿出一大包雞蛋糕給他。
衛可爵終于恢復了過來,問道︰「病歷表上怎麼會寫那個玩意兒?」
見杜聖夫正要走出去,他想一定是這家伙搞的鬼。
衛可爵笑著伸手模模她的臉,只有淚水是熱的,他心疼的用拇指拂去她的淚,「希望我是第一個能感動你的人。」他突然有此渴望。
他的手好溫暖,為什麼被某個人輕輕撫模的感覺,讓她暖和了起來呢?
但是她馬上退了兩步,「別忘了你是老師。」
「老師又怎麼樣?老師本來就要愛學生啊,少污蔑我正直的舉動。」
「你……你為什麼要救我?你明明知道龍頭不好惹的。」
「不好惹,你還敢拒絕他的約會,真好笑。」衛可爵嗤之以鼻。
柯-呆了一下,才笑出兩聲來,然後輕輕地掩嘴而笑,衛可爵也慢慢地和她有默契地笑了起來。就在那一-那,他們發現,對方笑起來不但令人舒服,而且還真是好看而且真誠。
杜聖夫本來還要進去交代衛可爵用藥事項,可是听見他們兩個和樂融融的笑聲,就止步不前了,並且思忖著,柯-怎麼這麼快就找到衛可爵了?
*****
一日早上,一個大胡子大刺刺地推開所有想勸阻他的人,昂首闊步走向楊昭的辦公室。他沒有預約也沒在來之前致電,就這樣推開辦公室的門。許多極神員工緊張兮兮地跟在他後頭,等著瞧門推開一-那楊昭責難的表情。
楊昭又在趕老是賴在他總裁寶座上的黎傲,看見大胡子闖進來時有些驚訝。
「不拿張椅子給我嗎?」大胡子的聲音很粗獷,「待客之道真差勁。」
黎傲收起蹺在桌子上的腳,起身笑道︰「嘿嘿!你用什麼態度拜訪,我們就用什麼態度待客啊。」
楊昭示意員工們都先出去,果然听到多人發出的吁氣聲。
大胡子似乎知道和五閻的人抬杠,永遠只有「輸」這個字,于是也收起先前的氣焰。他的來頭這麼大,應該不用怕他們。「侯爺有件事找你們商量。」
「那咱們就得請你多擔待些了,給我十分鐘,我把其他三個都找來。」楊昭道。
「先聯絡可爵吧,畢竟他最閑了。」黎傲和楊昭交換一個眼神。
「你們擺明了和侯爺作對嗎?侯爺已經不計較你們拐走少爺的事了,而且還回頭找你們合作,可不要不給面子啊。」大胡子聲如洪鐘,以為嚇得倒兩個排骨。
沒想到黎傲也非常皮,把雙手拱在嘴巴旁邊,學他大聲的扯開嗓子說︰「你們少爺是什麼東西啊?我們需要花力氣拐他嗎?他喜歡待著,趕也趕不走。」
「這麼說,你們拒絕和侯爺合作嘍?連听听也不肯?」
楊昭制止還想搗亂的黎傲,發言道︰「只要不關可爵,我們都樂意。」
大胡子倒也不生氣,他拍一下桌子,站起來冷笑一聲,「既然五閻不賣侯爺面子,那我這個小角色也不用再糾纏下去。以後如果侯爺一個噴嚏打下來,不小心先震到五閻,那可就對不起得很了,哼!」他揮袖甩上門而去。
「沒有先開會過,不知道浪和聖夫同不同意?」黎傲問道。
「這還需要問嗎?如果有人不同意,那還是五閻嗎?」
黎傲頗贊同的笑了笑,但又隨即皺眉,「我們得把可爵看緊一點。」
「血濃于水,他們之間的心結再大,總不會太嚴重。」
「對呀,就像我在酒店刷的是你的卡,即使你再生氣,總不會殺了我。」
「哈哈!這個例子舉得真恰當,但是有句話叫『親兄弟明算帳』,錢和親情好像是分開來看的喔!」不提還好,一提楊昭可就要算個清楚,他笑著拍拍黎傲的背。
一看到有著雙重性格的楊昭溫和的那一面,黎傲知道自己的大限已至。
*****
又是一個好天氣。衛可爵休息了幾天之後,向杜聖夫吵著要出院,最後終于在杜聖夫錯愕的眼光中,燃燒著斗志邁步向聖者前進。即使以前待的是從早混到晚的放牛班,衛可爵也沒那麼勤奮地去學校,沒想到當老師之後,他一向空白且混亂的生活像突然有陽光照了進來,杜聖夫也只好讓他去。
衛可爵像把整個天空的陽光全部堆在自己的笑容里,手里捧著一本書,興致勃勃地走進H三班的教室。
他面對著一群看來比囚犯鬧監還混亂的學生,睡覺、聊天、打架、看小說根本是普通級;還有人在接吻、練習棒球、在桌子上面你追我、我追你,這是中等級;有的人直接就用美金打起三缺一來,輸的還被另三個人用香煙燙戒疤……
他在一團混亂中仍保持好心情,自言自語道︰「各位國家未來的棟梁,我是貴班這學期第三十二任的班導師,本科是教體育的,但是我兼任你們的國、英、數、理、歷史、地理、主義,因為你們是較特別的技藝精英班,所以校長希望全部由一位老師來負責。雖然你們是ABCDEFGH里的第八班,但是我……」
在高分貝的吵鬧聲中,那個上次被刀柄撞昏的平頭小子突然打斷他的話,不過他是用飛過來的椅子打斷的。
平頭小子高聲問道︰「你教什麼狗屎體育啦,一星期前,你被我們龍頭老大打到吐血的英雄事跡,全校都知道了,真是夠孬的。」說畢,全班的喧鬧聲總算听起來有些統一,因為全都在笑他衛可爵。
龍頭坐在靠牆壁的第一排最後一個,抱胸看著窗外,冷笑著。
看來他衛可爵只要踏進有龍頭的世界,就永遠不可能成功,該怎麼辦呢?
「叩叩!」又有人形式上敲敲已經開了的門,果然又是A三班的女導師。
「听說衛老師你利用體育課,對我的乖寶寶們洗腦?我是他們的導師,難道你這個教H班的體育老師,職權會大過我嗎?你到底有沒有尊重我這個老師?」
媽的!他已經很賭--氣了,偏偏這個更年期婦女又來這里亂。「既然我們該互相尊重,那為什麼你連最起碼的進門禮貌都不懂?」
「你是聾子嗎?沒听到我敲門了嗎?」她的嗓音非常尖。
「你有幻听癥嗎?听到我說請進了嗎?」
「你……」無往不利的女導師突然結舌,她只能氣呼呼地瞪著他。
「如果你還想繼續跟我講話,請你馬上出去,再敲一次門,听我說請進再來,不然你就給我滾回你的窩。」衛可爵的耐性已經到達極限。
「你……你是什麼老師嘛?瞧瞧你……」女導師的淚已經在眼中打轉。
「老師又怎麼樣?老師就不能糾正看下順眼的人嗎?」
「你……好!我讓你今天就離開這里!」她抹抹眼淚,氣得掉頭就走。
衛可爵看著她的背影,念念有詞道︰「在我今天離開之前,你最好先別被氣死再說。哼!」他稍微順一下怒氣,靜下心來繼續面對他可愛的國家未來棟梁。
咦?怎麼全安靜下來了,嘴巴張開開的對他傻笑?
大概是自己在他們面前又耍一次白痴了吧?唉!再繼續想辦法取悅他們吧。
不過,台下卻有不同的聲音,「其實他沒有那孬嘛,還滿鮮的。」
「對啊,A三那個比武則天還難搞的女魔頭,他竟然也敢頂撞。」
「奇怪,我怎麼覺得心里那麼舒服啊?是不是他幫我們發言的關系?」
面對再一次混亂的教室,衛可爵又嘆了一次氣。
*****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衛可爵沉悶的心情一直好不起來,不知怎麼搞的,心里有道聲音一直催他去看看柯-,看看柯-就會好很多了,雖然她的臉永遠是那麼平淡,總是有太多的距離感,但是腦海中那張清靈平靜的臉,卻讓他愈想愈舒服,他想找個人依傍著休息。
還沒到達她的教室,就看見花園的榕樹下,有個清麗縴瘦的身影佇立在那里。
柯-的手插在百褶裙的口袋里,低下頭來踩踩草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聲。
好無聊又孤單的生命啊,沒有人愛、沒有人思念,但問題和麻煩卻一點也不會減少,該什麼時候去問衛可爵關于父親的事?杜聖夫的話可信嗎?龍頭已經擺明了和衛可爵過不去,怎麼辦?還有父親積欠愈來愈多的醫藥費、伍明嬋最近對她也愈來愈不耐煩,有好幾次的挑釁都很過分,可是沒人能保護她。
就這樣一個人奮斗到老嗎?那樣的人生是否太無趣了?
此時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張燦爛的笑顏,如果能有他相伴,一定就很好玩了吧?
可是……柯-水汪汪的大眼楮突然一閉,他是老師耶,而且是個討厭的色鬼,她干麼想他?不能想、不能想。
「搖什麼頭啊?快腦震蕩了你。」衛可爵笑著輕輕打她的頭。
一轉頭,心中不敢多想的人竟然出現了,害她白晰的臉上出現緋紅。
她的隻果臉還真是可愛呀!「借我捏捏看。」他非常自然的伸出手。
「你有病啊?」她瞪他一眼,拍掉他的賊手。
「沒關系,反正我以後機會多得是。」他才不希罕咧。
「我不會給你機會的。」柯-拒絕得挺快的。
「啊?被發現了,真是的。」衛可爵說完後,忽聞她的肚子傳來一陣叫聲,他不禁看著手表,「你中午沒吃?忘了訂便當啊?」他的吐子突然也餓了起來,雖然他剛才才狂掃了速食店的全家餐,但是知道她餓肚子後,竟也不舒服起來。
她哪有閑錢吃便當?柯-隨便搪塞的說:「沒有啦,我吃不下。你趕快去吃吧,我不耽誤你了。」
衛可爵拍拍一塊石頭,坐了下來,「那我們坐下來聊天好了,這個機會真難得。」
「你干麼陪我?不用啦,我已經……一個人習慣了,根本不會怎麼樣。」
「你怎麼這麼說?我……哎呀!」衛可爵突然捂住胸口,彎下腰來。
柯-詫異地馬上跪下來,想看看他到底怎麼了,連忙扶起他低下的頭,急聲問道︰「你是不是真的有內傷啊?早叫你不要提早出院的。還能走嗎?我幫你叫救護車來……喂!你怎麼不說話?不要嚇我。」她竟又在他面前再度流下眼淚,真是奇怪。「你哪里痛?快告訴我!」
「我……我心痛。」衛可爵煞有其事地擠眉弄眼。
柯-緊張了半天,結果發現被戲弄,但是仔細一想,他似乎話中有話,也忘了生氣,而且他沒事,那不是很好嗎?她靜下心來,不由得被自己的神經兮兮逗笑了,可是又在他面前出糗,真不知如何是好,尷尬啊!
此時,一個唇印突然落在額頭上,她怔怔地停止雜亂的思緒。
「我不是開玩笑的。」
衛可爵說了一句雙關語,是指他說自己心在痛,還是……說這個吻?
柯-倏然有一種沖動,好想就這樣撲進他懷里靠著。
「再偉大的愛情,沒有面包還是談不下去的。」衛可爵站起來,拉起蹲在地上的她,「你不餓,我可餓了,雖然你不太鳥我,但是餓在-身,痛在爵心耶。一人餓兩人苦,你也不太夠意思了吧?」他半命令式地硬拉著她往餐廳走去。
*****
人聲鼎沸的餐廳里,無論在座位上或者正在排隊的師生們,看見衛可爵和柯-兩個人同時走進來,而且還有說有笑的,均不由得將手上的動作暫停,失神的一直盯著他們。
柯-從是新生時,就一直被列為最難把,但也最多人想把的校花。她不是贏在她的容貌,其實她並不是最美的,而是她出眾的孤冷氣息,還有一種飄逸的美感,不與眾家千金爭寵,而是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連龍頭都沒辦法搞定她。
但是,衛可爵竟然能和她建立起師生情誼?完了!他們非常為衛可爵擔心,這個體育老師當真和龍頭老大卯上了,真是愚蠢。他們都還滿喜歡這個新老師的,尤其在看到H班的學生生動的表演出他和「武則天」精采的對罵情形之後,全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果他哪天死在龍頭手下,豈不是太可惜了?
衛可爵好像不知道櫃台前大排長龍的人潮是在做什麼,他從容不迫的走到櫃台前,打斷那個正在點餐的學生,正視著販賣的工讀生說︰「兩份咖哩飯,謝謝。」
柯-拉住他的衣袖,提醒道︰「你干麼插隊啊?」
「比較快呀。」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是老師吧?怎麼可以……」
「老師又怎麼樣?在學校不能插隊,那我干麼當老師?」
柯-本來還想繼續說教的,但看見他干老師干得一副哀怨的模樣,也就算了。
那名工讀生把餐盤推出來,但是上面擺了三份,她羞紅著臉說道︰「衛老師,你是體育老師嘛,需要多一點熱量。」
「喲,這怎麼好意思呢?」衛可爵像是早就預料到自己會受此優待地笑了笑,把盤子端起來就對柯-說︰「走吧。」
工讀生大為失望地看著他倆遠去的背影,她本以為可以多聊兩句的。
找到位子坐下後,柯-搖著頭道︰「你一定常用這招騙吃騙喝。」
「我爸媽把我生得那麼優,不好好利用太對不起他們了。」他頗為自傲。
她的眼里滿是笑意,但她可不打算助長他的無賴觀念。「別強詞奪理啦。」
「如果能多逗你笑,我還會繼續掰下去的。」衛可爵嘻嘻而笑。
柯-笑而不答,舀了一湯匙的咖哩飯往嘴里送,動作緩慢而優雅,雖然這頓飯真是可口得讓她想一掃而光,可是那畢竟太不像她了,在她心中,隱約覺得不敢承認自己難得的好心情,是因為這個叫衛可爵的怪人。
但是衛可爵可就不客氣了,他唏哩呼嚕的不停扒著飯,食欲超級好。
不久後,「砰」的一聲巨響傳來,使鬧烘烘的餐廳瞬間靜了下來,大家都回頭往聲音來源看去。不妙!是龍頭翻桌了,他狠戾的眼光直瞪著前方的柯-和衛可爵,什麼也不說,就杵在那里用無言的視線企圖殺死這兩個人,尤其是衛可爵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孬種老師,竟敢和他龍頭對上?更可惡的是柯-這個賤人,還瞎了眼的對衛可爵笑,就算只是師生情誼,他龍頭也絕不寬貸,因為他死纏爛打了三年,柯-卻連普通的朋友都不想跟他做,怎不教他狂怒?
「阿-,希望你考慮清楚,我這個人勢力怎麼樣,地盤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我不許任何一個男人跟你接近,就算是老師也不可以,天底下只有我龍家威能踫你。不要怪我沒提醒你,衛老師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老師,他斗不過我的,全台灣沒有一個斗得過我龍家,你仔細想想吧。」龍頭--龍家威恫嚇他們。
柯-不買這個帳,她緩緩站起來,迎視著快發瘋的龍家威,極其冷靜,卻又不慍不火的開口道︰「斗不過又怎麼樣?最多不過是過得比較慘罷了,我柯-一直在苦日子中度過,無所謂。」
對于她無懼無求,把人生的痛苦歡樂看得極淡的超然態度,龍家威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心中更加為她的孤冷震撼,既然如此,他更堅定要得到她的念頭,于是把矛頭轉向衛可爵,「那也不必把老師拖下水吧?」
柯-清靈的眼眸轉向衛可爵,心中起伏不定。
「我們兩個開開心心地一起受苦,總比你一個人整天活在仇恨嫉妒中要幸福太多了,何況柯同學還是本人在聖者的第一個朋友,豈能棄她于不顧?」衛可爵這番話說得極有氣勢,但他臉上的笑容未曾停過,看起來有點率性,好像把龍家威的本領當作玩笑。
柯-听得有些恍惚,她痴痴地站在原地,覺得一顆心不再是自己的了。
「有一句話叫作『己所不卻,勿施于人』,你一定也不喜歡……」當衛可爵正要說教時,被柯-暗暗用手背拍了拍腿。
「是己所不欲,不是卻。」她皺眉糾正他。
「是嗎?國立編譯館說改編的時候要通知我的,他們怎麼忘了?」
柯-聞言,不禁大聲笑了起來,其他人也都爆笑出聲。
眾人幾乎異口同聲道︰「你是老師耶,不要推卸責任。」
「老師又怎--」
他話還沒說完,就听到整間餐廳里的人都在接他的話,「老師又怎麼樣?誰不愛面子啊?哈哈!」
同學們為彼此絕佳的默契而鼓起掌來,衛可爵在聖者的地位算是奠定了。
龍家威見大勢已去,只好暗自思付以後該從哪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