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媛痛苦的趴在桌面上,沮喪地低吟,一不留心推倒手邊兩、三個空酒瓶,發出不小的聲響。
然而在這煙霧濃濃、酒氣漫漫,人聲鼎沸的pub里,這一陣踫撞不過僅是小小的噪聲。
人影交錯在四周,她已有幾分微醺的暈眩感,半睜著迷蒙的眼眸,此刻看來風情萬千,神態嫵媚。
她怎麼會天真的以為,在冉初易的保證之下,這一切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呢?陸遠媛又灌下一杯酒。
很顯然,她十二萬分的歉意和負責任的態度,並無法順利的解這場麻煩,相反的,客戶堅持「日亞廣告」必須負起連帶責任,短期之內,他們將擬一份相關的法律聲明,並且進行求償的動作。
這也就表示,來日雙方和解不成,只能在法庭上見!
面對客戶怒火沖天的氣焰,才高氣傲的冉初易哪里吞得下這口氣?他當場也不甘示弱的撂下狠話,局面就此宣告破裂。
當時認真和對方交涉的冉初易,在她眼里看來真有幾分迷人的魅力,但很可惜的,他美好的假面具,在面對客戶咄咄逼人的態度時,不到一分鐘就碎裂得半點都不剩。
他冷言冷語的奚落對方一頓,尖酸刻薄的話語,連她听了都忍不住為客戶捏把冷汗,很怕人家當場氣到心髒病發,一命嗚呼。
場面已經回天乏術,陸遠媛只能認命的承受對方指責。加上樓子已捅成這般難看的場面,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干脆任由冉初易發揮毒舌的本事,將對方臭罵一頓,好平復她挨罵的壞心情。
雖然讓冉初易痛快的削了客戶一頓,他倆瀟灑的掉頭離去,歉沒道成,掙得暫時的面子,可是事後她越想心越寒,簡直是後悔到了極點!
昨天冉初易口氣冷冽得刮起人來毫不嘴軟,她真是瘋了,才會任那男人口無遮攔,澆得顧客狗血淋頭。
飲落一杯酒,陸遠媛選擇將自己弄得更昏沉,拒絕再想那些令人心煩的瑣事,她要好好喘口氣,舒緩多日來的壓力,否則她遲早會崩潰。
冷不妨地,一只手搭上她的肩,濃烈的酒氣竄入她鼻端,一張小頭銳面的嘴臉湊近面前,那猥瑣的表情令人作嘔。
「小姐,一個人嗎?」男子嘿嘿地笑,在旁觀察她已久。自她坐下到現在一個多鐘頭,身旁並沒有出現半個人影,一瞧就曉得是單身。
難得會遇上這等標致又美艷的女人,重點還是獨自一人,果然是老天送來最完美的禮物。
陸遠媛一把甩開對方的咸豬手,嫌惡地拍拍先前被搭上的肩頭。「我一個人關你什麼事?」
沒想到小姐嗆辣得令人不敢恭維,但是他仍然很有挑戰的決心。「我請你喝杯酒,如何?」
「不必!」見對方又不怕死地欺近自己,她趕緊站起身,準備掉頭走人。
「小姐,賞個臉吧!」不知又從何而來的另一只手,圍在陸遠媛身前,一把將她抓住。
兩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將她夾在中間,似乎有意刁難她,兩人神態如出一轍,貪婪得好似欲將她給吞下裹月復。
陸遠媛心里不由得起了一陣哆嗦,俏顏覆上冷霜。「讓開!」
「只是一杯酒,若小姐肯賞光喝下,我們兄弟倆絕不羅唆。」端來一杯透亮的烈酒,兩個男人不懷好意的笑開來。
陸遠媛見對方不肯放行,火氣一來,反手就翻落自己面前的酒杯,灑了對方一身濕淋。「要我賞臉?你們作夢!」
兩個男人沒想到她敬酒不吃吃罰酒,被她惹得怒不可遏,伸來一掌就想甩上陸遠媛的臉頰……
「啪」的一聲,這巴掌既響亮又清脆——
這一掌,將自己甩得頭昏腦脹,遭巴掌摑臉的男子撫著面頰,沒想到竟會慢人家一步,自己反遇奇襲。
「馬的!」
兩個男人失了面子又抑不住怒火,動手掀了桌椅,原是嘈雜的pub,此刻因這意外的插曲全安靜下來,就連舞池內狂歡的男男女女,也不約而同地看向角落的方向。
「你別不識好歹!」
「這年頭,女人連拒絕男人的權利都沒有了,是嗎?」仰高下巴,陸遠媛才不將他們惡里惡氣的模樣給看在眼里。
要比拳頭,她未必會輸男人!她對自己深具信心,完全忽略男女之間天生就存在的差異性,不服輸的個性忠實地顯露出來。
兩個男人見眾人都往這里看,惱羞成怒,失去理智,一個拳頭就直往陸遠媛的門面招呼而來。
只見她俐落地閃過,還反身回記正拳給對方,打得其中一人跌倒在地,抱著肚子哀叫。
「臭女人!你不想活了!」沒料到她出手狠又有力,當場讓他們的男性尊嚴掃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又一拳往她揮來,一樣撲了個空,陸遠媛趁隙抓住空檔,長腿踹往男子後背,立即教對方摔了個狗吃屎。
揚揚眉,陸遠媛一手擦腰,驕傲得像個女王,對于自己俐落的身手,她可相當有自信。她三兩下就把兩個大男人打得落花流水,贏得在場不少女性的鼓掌聲。
「哼!」既然將這兩個不識好歹的臭男人給打倒了,她只想快快遠離這塊是非之地。
誰知她才剛轉身,一只酒瓶馬上兜頭砸來。好在她反應飛快及時閃過,否則準毀了美麗的臉孔。
「女人!你好樣的!」一手還握著另一只空酒瓶,男人似乎對自己失了準頭,感到極度的不悅。
「該死!」不過幾分鐘,眼前就出現了十多個彪形大漢杵在前頭,陸遠媛不由得倒退三步遠。她暗暗低咒一聲,這下可真是踢到大鐵板了!
雙方處于對峙狀態,她已經做好一人孤軍奮戰的準備。對方人手也個個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圍觀的群眾越聚越多,卻無人願意出手幫忙,眾人都想置身事外看場好戲。
混戰就此展開,夾雜在陣陣有力的拳風中,陸遠媛勉強閃躲,劈了幾記手刀打落招呼至她身上的亂摯。
頭頂再度飛來一只空酒瓶,陸遠媛已忙得分身乏術,眼見酒瓶就快砸上她時,突然一個強而有力的擁抱,即時護她轉身。
「冉初易?」一抬頭,她看見熟悉的面孔,不由得吃驚。
「你真是我見過最瘋狂的女人!」瞧她一人陷在男人堆的拳腳下,不逃跑反而正面迎擊,簡直是膽大包天!
「小心!」陸遠媛沒空理他的嘲諷,拉低他的身子,躲過身後的摯頭。「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才想問你,怎麼老是惹麻煩?」冉初易惡劣地吼她一聲,同時也將一肚子無處發泄的火氣,轉嫁在這些不識好歹的男人身上。
「意外!」見有盟友相助,陸遠媛這下可是膽量倍增。
「你的意外很多?」冉初易抬腳一踹,眼前一個龐大身軀應聲而倒。
「偶爾。」她又不是故意要打架的。
冉初易翻個白眼。「你生事的本事,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好說好說,多謝夸獎!」唔,又打倒了一個。
「陸、遠、媛!」冉初易爆吼一聲,掐住某個倒楣鬼的脖子,將他當成學不乖的陸遠媛猛烈搖晃,以消自己心頭之火。「你真是瘋了!」
眼見吆喝越來越大聲,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就連pub外場圍事的工作人員都聞風趕到了。
「快走!」冉初易可不願今晚的大好時光,要浪費在警局跟那些臭男人消磨,他眼明手快的拉起她就跑。
「你……」陸遠媛還沒打完,就一頭霧水的被他帶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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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夜風滲入午夜時分的大街,盞盞淡白色的路燈,如子夜天空里點綴的星子,散發出溫煦的光芒。
冉初易拉著陸遠媛跑過一條又一條的大街,穿過好幾條不起眼的小巷。清冷的街道上,他與她瘋狂的拔足狂奔,好似後頭有惡鬼追趕。
「冉初易……你慢點……慢一點……」被他一路拖著跑,陸遠媛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冉初易並不理會身後佳人的大聲抗議,仍舊拖著她一直跑到街尾,確定身後已無人追上,他才肯停下腳步。
陸遠媛倚在牆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腳上還穿著高跟鞋,一路狂奔至現在,差點沒將她的腳踝給扭傷。
冉初易立在她身側,也貼著牆面調整呼吸。平日因攝影工作的關系上山下海,他的耐力好過一般人,這短短的路程,對他來說不具任何影響。
兩手抱胸,他好整以暇的瞧著按著兩膝、猛喘不停的陸遠媛。「剛才你不是威風得很?」他真是瘋了,才會插手管她的閑事。
但事實就是如此,他果然是瘋了,才會無法棄她于不顧,淨將麻煩往自個兒身上攬。
陸遠媛瞪他一眼,氣息仍舊紊亂。「如果你肯多給我五分鐘,我絕對還能再打昏兩個家伙。」她嘴硬,就是不願在他面前示弱。
「你以為自己真是銅牆鐵壁嗎?」冉初易拉起她的手,瞧她十個指關節腫得慘不忍睹,可想而知,她還真是使盡全力,對方很難不災情慘重。
她是他見過最剽悍的女人,也是最美麗又逞強的一個!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出現在那里?」抽回手,陸遠媛可不願讓他有嘲笑自己的把柄,無奈酒精的後勁起了作用,外加先前耗去太多體力,一時之間,她竟掙月兌不開他的鉗制。
曉得她想逃,冉初易偏不讓她如願,微微使力一拉,將她困在懷里。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默不作聲。
陸遠媛掙扎半天,對兩人之間親密的距離明顯感到不自在,兩頰緋紅,不知所措。「上回給你的教訓還不夠,現在也想嘗嘗我的拳頭有多硬嗎?」
冉初易明知她的脾氣不好,卻依然想挑戰她的底限。一收到她的威脅,他反而飛快地將她的雙臂反擒壓在身後,一手攬向她的腰際,將她緊緊的按在自己懷里。
「如果你還有余力,我就樂意奉陪。」他冷笑,俊容又恢復回先的冷淡。
「咱們就來試試!」兩手遭擒無所謂,她還有兩條腿!陸遠媛沒留情面,屈起一膝就欲頂往他的胯下。
所幸冉初易早清楚她的脾性,快一步地反身將她給按在牆面上,欺身壓制她柔軟的身軀。
「陸遠媛,你曉不曉得剛剛那一招,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會讓男人絕後?」好在他手腳俐落,否則準逃不過她的辣手摧「草」。
「拿來對付惡狼我不介意,但是……對一個英勇救美的英雄來說,你的手段會不會太殘忍了點?」她這一擊,分明就是想致他于死地!好個冷血無情的陸遠媛。
「對付惡狼是綽綽有余。」她瞪他一眼,沒好氣。「但我不可否認,眼下這匹惡狼,曾經化身為『狗熊』!」
冉初易對于她的不坦率感到哭笑不得。
「剛才謝謝你!」其實,她一度以為自己死定了。
「你真的明白男人與女人天生的差異嗎?」她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學乖?冉初易才不吃她那套。
「告訴你,我的拳頭可不會輸男人!」好歹她也打腫那群混混不少個,別將她講得如溫室的花朵。
冉初易低嘆一聲,她果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以她那種不屈不撓的死硬個性,大概很難有徹底覺悟的一天。
「這是你逼我的。」說完,他突然狠狠咬上她的頸子,疼得讓陸遠媛瑟縮。
「冉初易!你放開我!」他修長的身軀壓在自己身上,任她如何使力也掙月兌不開。陽剛的男人氣息充斥在她鼻端,她頭一回體認到身為女人的弱勢。
一手撫著她縴細的頸項,一手將她困在懷里,冉初易本想給她個懲罰,但火花卻一觸即發,他這才知道自己有多渴望擁抱她。
「冉初易,我一定要殺了你!」她仰高脖子,他的吻剛好落在她的鎖骨上,不時還囑咬著她的肌膚,引得陸遠媛渾身戰栗,又驚慌又迷亂。
她的大聲咆哮,讓陷入失控中的冉初易皺起眉來,索性堵住她的唇,瘋狂地索取她的甜美,以圖耳根清靜。
「唔……」陸遠媛沒想到會和這個男人熱吻,但她即便想躲也無處可逃,抗拒半天,始終無計可施。
她不敢有半點回應,只是嘗著他嘴里迫人的氣息。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她甚至開始有些意亂情迷,害怕自己會陷入他一手制造的美麗綺景里,等她成功淪陷後,他就會狠狠抽身,冷眼瞧著她的心慌。
陸遠媛的不回應,讓冉初易瞬間清醒,結束了這個令人著迷的親吻。他貼著她的唇,冷冷地望著她。
「只要男人們肯,任何一個女人都抵抗不了我們的蠻力。這就是男女之間與生俱來的差異,別以為偶爾的僥幸,能走運一輩子。」
感受到他話里的認真與嚴肅,陸遠媛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
「就算我現在在這里將你剝個精光,也同樣能夠得逞。無論你如何反抗,只要我不願放你走,你就哪里也去不了。」
陸遠媛不傻,面對他灼熱的目光,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認,男人的來得又急又快,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冉初易終于成功地從她眼中讀到一絲恐懼感。「要不,我們來試試,如何?」
遭他擒在身後的兩手隱隱顫抖,陸遠媛非常不想承認她內心的恐懼,但無論藏得多深,生理總會忠實反應心理的情緒。
「很好,這是我第一次曉得,原來你也懂什麼叫做害怕。」松開手,冉初易不再將她壓制得緊緊的,給予她得以喘息的空間。
抹去她額間的冷汗,拉攏她被自己扯開的衣襟,冉初易保持一貫冷漠的態度,好似先前的熱情不曾出現。
「如果你永遠都教不會,我就不得不祭出更強硬的手段。」好在她很識趣,要不然,冉初易也害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她戒慎恐懼的看著他,已起了防備之心。
冉初易不由得失笑。「傷害女人的事,我不太有興趣做,尤其是造成她們往後一輩子的陰影,這可是罪無可赦。」
這下,陸遠媛終于松了一口氣,剛才,她還以為自己真會成為他的嘴上肉。
「你今晚,害我放我朋友鴿子了。」冉初易微笑地說。慢慢蹲子,滑坐在地上。
陸遠媛見狀,也和他窩在一塊兒坐下。「你和人有約?」
「嗯,十幾年不見的老朋友,不過只是男人間的聚會,沒什麼樂子可玩。」
「噢……抱歉!」若不是為了她,現在他一定跟他的朋友在一起。
冉初易轉過頭,看著她眼里的歉疚。「比起和他們的約會,我更在乎你是否得到了教訓?」以她不怕死的個性,總有一天會讓自己吃大虧。
「我會牢記剛剛的恐懼,對我多少能心生警惕。」她笑著說,睨了他一眼。
「所以,你開始變得怕我了?」唉,手段似乎有些過火,得到反效果了。「無所謂,我的目的達到就好。」讓她更懂得保護自己,未嘗不是件好事。
這一瞬間,陸遠媛總算得知他的用心良苦。「老話一句,還是很謝謝你。」
冉初易朝她伸出大掌,輕易地將她攬在懷里,拍拍她的肩,好似在安撫她的害怕。這個擁抱,除了有對她的渴望,也包含了對她的抱歉,他剛才不該那樣嚇她。
「對于男人,最好的獎勵,就是實質上的幫助。」
她抬起頭來,不明白他話里的涵義。
「現在,我有想抱你的沖動。」他看著她的眼楮,毫不掩飾。
如此露骨又曖昧的話,讓陸遠媛再度燒紅面頰。
「別想歪了,就只是個擁抱,不含任何有色的想像。」他調侃的說道。就算真有其他的念頭,他也會擱在心里。他可不想那麼快就毀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雖然他在她心里應該也不是個紳士。
陸遠媛聞言,揚手捶了他一拳。說得好像她多渴望他似的。
「但是我想吻你,倒是真的。」
「你……」不是只有擁抱嗎?
不等陸遠媛回應,冉初易就低頭擄獲她的紅唇。有別于先前狂暴的掠奪,此刻的吻,就像春日撫過大地的暖風,又輕又緩,包含無限的眷戀。就像是呵護世上最珍貴的寶物般,他顯得小心翼翼,也戀戀不舍。
如果他能織就一張情網,將她困在其中動彈不得,他會很樂意僅為她辛勤地吐絲。剝去他冷漠無情的外表,為她燃燒自己潛藏以久的熱情。也能為了她……奮不顧身。
一吻暫歇,他的喘息遺留在她耳邊,她還未從他給的激情中回神,兩眼迷蒙,陷落在他誘人的親吻里,好似嘗到愛情的滋味。
有些曖昧,令人感到微微心動,以為會失去理智,沉淪在他的溫柔中。
「我要你……比你想像的,還渴望得到你。」
一句低沉的嗓音,飄散在午夜的微風里,是他最赤果果的表白,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