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她就是那個內定的小姐吧!」有個年約三十歲的短發女同事不屑道。
劉主任笑笑的沒說什麼,既然是上頭內定的,她哪敢有意見,這種事在公司行號里見怪不怪。
偏偏短發女同事看不慣這種情況,存心找碴。「真羨慕啊,現在景氣那麼差,能不用透過面試就有工作做真好!我有個能力強的朋友一直想進公司,面試了好幾次,就是進不來,有人能靠內定輕輕松松地進來,還真是好命啊!」
此話一出,跟她友好的幾名同事紛紛抬起頭,不悅地瞪向陸心瞳。
陸心瞳豎起寒毛,突然覺得自己成了箭靶。
想想也是,江聖修幫她安排了現成的工作,別人看在眼里當然不是滋味了,只是她沒想到,第一次上班就那麼不順遂,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我會努力學習的,有什麼工作我都能幫忙做。」她只能先示好,跟大家保持良好的互動了。
率先開炮的短發女職員把桌上一大迭數據全都塞給她。「這些資料就麻煩你整理了。」她甜膩的笑太過虛偽,很明顯是想整陸心瞳。
其它人听到她這麼說,也跟著照做。
「那這些也順便吧!」
「我的也麻煩你了。」
「心瞳,你不需要幫別人做那麼多事。」劉主任有點冷眼旁觀,就算想制止,但她本人沒主見也沒用。
陸心瞳笑笑地說︰「沒關系,我什麼都不懂,要學的可多了。」
「偽善。」
她笑容一僵,感覺到四周的敵意如排山倒海般涌來。不行,她要改善這種局面,她要跟大家好好相處,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說︰「中午可以一起吃飯嗎?」
「你以為上班是來交朋友的嗎?」其中有個人朝她掃來白眼。
「喂,你們別太過分!」劉主任提醒她們別玩過火,人家可是有靠山的。
陸心瞳心一凜,被排擠的感覺差勁透了。
接下來好幾天,陸心瞳儼然成了辦公室小妹,什麼雜事都得做,一人當三個人用,還會被前輩刁難,氣氛弄得很僵。
主任雖然會幫她說話,但自己的事都忙不完了,豈會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通常都是她獨自承受,想埋怨又怕被討厭,開不了口。
晚餐時間,她終于忍不住對江聖修說了這件事。
「那就不要理會她們丟來的工作,把你分內的事做好就好了。」江聖修淡淡道,菜鳥大都會被前輩欺負,只是他沒想到她的情況那麼嚴重,幫她內定似乎是項錯誤的決定,但,真的發生了他也不容許她逃避。
「我不可能不理她們,拒絕又被她們說高傲……」
「那就坦白說你不喜歡被她們這麼對待,好好解決這件事。」有問題就要盡快處理,不要拖拖拉拉,這是他的原則。
解決?她連中午邀她們一起吃飯都被訓了一頓,怎麼解決?陸心瞳很沮喪,這不是她要的答案。
「上班可不是要去交朋友的。」不需要顧忌人情。
陸心瞳臉色變了變,他怎麼跟她們說了同樣的話?她只是想得到他的安慰罷了,只要有他的安慰,她就有勇氣面對,他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傷她?江聖修自知說得太重了,恨不得馬上跟她道歉,把她摟入懷里安慰,但安慰完她之後呢?她的煩惱是不是一樣沒法解決?安排她到他公司上班,就是希望她能夠獨當一面,如果他在這時候包容了她的脆弱,他的苦心就白費了。所以他不能幫她,必須讓她靠自己的能力化解這件事。
他,只能當她的推手。
「那你想怎麼做?不敢對她們生氣,也沒有能力解決,你想繼續被她們欺負下去嗎?還是你想公開我們的關系,好讓她們不敢得罪你?」
陸心瞳臉色更難看,說不出話,她從沒想過要她們怕她。
「那我也無話可說了。」江聖修故作冷淡的吃著他的晚飯,盡管對她的遭遇有多麼不舍,都得壓抑下來。如果他的漠視能激起她堅韌的本能,他願意被她討厭。
無話可說?陸心瞳心一寒,他真的連理都不想理她了?「我只是想跟她們好好相處錯了嗎?為什麼你不能理解一下我的心情?」
江聖修擱下筷子,冷淡地注視了她一會兒,語氣平板道︰「既然你上班上得那麼痛苦,那就辭職吧,這樣什麼煩惱都沒有了。」說完,他離席,越過她踏出餐廳。
陸心瞳生氣地瞪大眼楮,真是難以置信啊,他是她老公,不支持她,竟要她辭職,真是氣死她了,他根本不關心她!她管他飯沒有吃完、肚子餓不餓,她要把飯菜吃光光!還有她一定要把他趕出房間,一定要……
噢,她怎麼敢對他做出這種事啊,只是想想而已。
陸心瞳好氣餒,晚上睡覺時,看到他不理會她,背對著她而睡,覺得很落寞,不對啊,她不是在生氣嗎?對,她在生他的氣,她要讓他知道,她也是會發脾氣,沒有那麼好欺負的,他等著瞧!他的晚餐都被她吃完了,管他半夜會不會餓,像他這種沒心沒肝沒肺的家伙,不值得她關心!
但兩、三個小時過後,陸心瞳發現自己還是掛念著他,怕他晚餐沒吃飽,半夜會餓醒。她唾棄著自己,暗罵著自己真是沒用,但想想因為擔心他挨餓而睡不著,多了黑眼圈的不是她嗎?她又何必那麼有志氣?算了,吵架歸吵架,他的胃她也要顧好。
陸心瞳下了床,到廚房用剩飯做了點飯團,盛上盤子,用保鮮膜封了起來,端進房間,放在床頭旁的矮桌上,想說他要是半夜餓了有東西可以吃。
江聖修听她開門又關門、走來走去,根本睡不著,一聞到海苔和肉松的香味,就知道她幫他做了吃的。一定是見他晚上沒吃多少,特地為他做的。
江聖修睜開眼,撐起上身,果然看到一旁的矮桌上放著一盤飯團,而她,睡得不太自在,眼睫毛眨啊眨的像是在裝睡,不由得感到好笑。
怪了,他們不是在吵架嗎?她怎麼還願意幫他捏飯團?真是沒志氣!
不過,她惦記著他沒吃多少,怕他挨餓,真的很貼心。
也因此,讓化身為大魔王故意欺負她的他,心抽痛得更厲害了。
他真的好想象以往一樣,抱著他可愛的妻子入眠;很想在她耳邊溫柔的細語道,他會為她解決所有的難題,她只要當他無憂無慮的妻子,被他守護著就好了。
不過,為了讓她學會反抗不合理的事物,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冷漠以對,不管她心里有多麼痛,他都不能施舍他的溫柔。
但,她會懂得他的苦心嗎?
陸心瞳被同事排擠壓力很大,好不容易等到星期六不用面對那些人,終于松了口氣。但在家里不代表比較好過,那天的飯團江聖修是吃了,但他可沒有好好向她道歉,所以她還在跟他冷戰,只要他一天不道歉,她就一天不理他!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就不能站在她的立場為她著想呢?是因為他並沒有如她想象中那麼在乎她嗎?他會娶她只是應付他爸媽而已,並不是心甘情願的,而她居然期待他們之間能有愛情的存在,她真是個笨蛋……
就在陸心瞳躲在房里自怨自艾時,江聖修推開了房門,朝她丟來一句「走,去看電影!」
她嚇了好大一跳,他這個假日寧願窩在書房里的人會主動邀她看電影?天下紅雨了嗎?她很想很有骨氣的拒絕他,畢竟她還在生他的氣,怎麼能他說什麼她就乖得像小狗,可是她竟然听到自己回答說「好啊!」
她沒救了,她一顆雀躍的少女心繞著他打轉,心想著他會找她看電影,肯定自己在他心中還有一點分量吧,他想跟她和好。
婚前他們沒約會過,婚後再來約會也不遲啊……
江聖修看她那麼欣喜地換了衣服、拎著包包,只能苦笑,他們還在冷戰,她就因為他的邀約而輸誠投降了,真是沒志氣啊。
不過若是讓她知道,今天的約會其實是他的計謀,不知道她會不會笑不出來?天曉得他們之間的冷戰,才幾天而已他就難以忍受了,但,看到她仍是那麼沮喪,沒有好好振作起來,就決意不能心軟地跟她和好。
對她太溫柔,她只會躲在自己的繭里更加懦弱,所以他決定在她面前演一場戲,演個不體貼她、不顧她想法,只會一味強迫她接受他的大男人角色,好激發她的怒氣,讓她嘶喊出真正的心情。
當然他知道,他這個丈夫這麼傷害她,絕對會比她被同事排擠更加讓她痛苦,但他還是得狠下心去演。
因為他知道她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懦弱,她很勇敢,能為了保護他,對付那麼凶狠的小混混,所以他相信在她遇到一些不合理的事時,她會愈挫愈勇,流露出她最真實的情緒的……
「我想看這部。」到了電影院,陸心瞳笑咪咪的選了最新上檔的愛情喜劇片,是她喜歡的女演員演的。
「我有說要看這部嗎?」江聖修目光鎖定的是一部變態殺人魔的故事,當著她駭住的表情去買票。
電影播畢後,陸心瞳胃部一陣翻騰,無法忘記那斷頭殘肢、血肉模糊的惡心畫面,跑到廁所把中餐都吐出來。
回家後,她更是疑神疑鬼到晚上得蒙著棉被睡覺。
他好過分,他竟敢這麼對她!還以為他想向她求和才請她看電影的,結果呢,他卻讓她更討厭他!
那鮮紅的鮮血、逼真的內髒,害得她晚餐都吃不下,只要一閉上眼,她就會想到那個變態殺人魔,長夜漫漫她該怎麼度過?叩叩她听到了敲門聲,陡地屏住了氣息,接著房門被開啟了,她不敢多看一眼,就怕是變態殺人魔來找她了……嗚嗚,她好怕!
「心瞳,你睡著了嗎?」江聖修踏進臥房,坐在床上,看著她把頭埋入枕頭里,就知道今天看的電影有多麼嚇壞她了。
他是故意挑那部片子的,原本打算想看到她很生氣的對他說,她不要看變態殺人魔的片子,但,她還是容忍下來陪他看完,回來後默默躲起來,讓他有點前功盡棄的挫敗感,所以他必須做些更讓她厭惡的事來刺激她。
陸心瞳裝睡,心想他是在內疚他的惡行,特地來道歉的嗎?哼,他太壞了,她才不原諒他!
「心瞳,我們今天來做吧……」他傾,吐納的熱氣吹拂過她的發頂。沒有女人能忍受被男人不尊重的侵犯的,她肯定也是。
「做什麼?」陸心瞳因那曖昧露骨的字句驚跳了起來。
「原來你在裝睡。」江聖修挑眉。
「我是被你吵起來的……」她很想大聲說,聲音卻虛弱得像小綿羊。
「今天嚇壞了吧,可憐的小家伙。」他伸手輕撫著她過于蒼白的臉蛋。
「你、你想干麼……」「小家伙」三個字讓她的心髒倏地漏跳了一拍,他、他怎麼會變得那麼輕佻?是被什麼附身了,怎麼怪怪的?她拍掉他的手,不想讓他踫。
「我不是說了,今天來做吧,就是啊……」不要的話就大聲對他說不!
「我不想……」陸心瞳臉色青紅交錯,他並不是想跟她道歉,是因為想「做」才來找她?太小聲了,江聖修當作沒听到。「失敗了那麼多次,我想我們這次一定能成功直奔本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