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思始終不覺得和Mark分手會是件困難的事,所以她約他出來,打算當面跟他說清楚。
不過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當她平靜地對他說出她想分手的話後,他臉黑了一半,咬著牙半晌才道︰「你想甩了我?」
「沒那麼嚴重吧?」頌恩愣了愣,倒沒有想過他會這麼在意。「我只是想分手而已。」
他一臉凝重。「為什麼?」
她拿對付段德的那套對他,「我不想再玩下去了。」
豈知這對他一點用也沒有。「怎麼能說是玩呢?我們在談戀愛不是嗎?」
「我並不覺得自己很用心啊。」頌恩索性說了實話,咄咄逼人反問他,「你也不見得真心吧?」
這話果然攻進Mark的罩門,但他不像阿倫那麼隨和,也不像段德那麼無所謂,他強調,「可是我也沒打算要玩啊!」
她開始煩了,怎麼他這麼固執,她終于體會到仲疆當初甩掉穎聖時的無奈。「我不想繼續了嘛。」
「究竟為了什麼?」Mark不想松手,臆測道︰「是不是你有別的男朋友了?」
她頓了一下,別的男朋友?是有兩個,不過這一點都不相干,但他這麼問,是不是表示如果她有別的男友,他就退出?
若真是這樣,那就讓他這麼認為好了,她心里暗想,嘴上不發一語,算是默認。
他覺得受到了打擊,捺著性子問︰「他比我好?」
她沉吟一會,「也……不能這麼說。」
那要怎麼說?Mark拼了,下賭注說︰「如果他比我好,我就認栽。」
頌恩立刻回答,「我當然是比較喜歡他。」
「你有嫁他的打算?」
「晤。」只要可以成功分手,要她說什麼都無所謂。
「好,」Mark發狠了。「那帶你的未婚夫來見我,如果我覺得他比我更適合你,我就退出。」
他?哪來的他?頌恩頓時傻眼,不過機靈的她立刻想出辦法應對,「這不公平,你怎麼可能覺得他比你好嘛。」
「不會,我一定會很理性判斷。」他保證著,含情脈脈地望著她,「我也希望你得到幸福。」
頌恩了解他,他雖然固執,但說到的話倒是一定會做到。可,要她去哪找個男朋友給他看?
她只得繼續推拖,「帶未婚夫去見前男友,這樣很怪耶。」
「下星期我們公司不是有party?」他不笨,立刻想出個好方法。「大家幾乎都會攜伴,你那時帶他來,就不怪了。」
他們是美商公司的同事。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總有跨年的Party,幾乎全公司的人都會參加。
「可是幾乎全公司的人都會參加耶!」頌思不由得嚷嚷。她只是想讓他與她分手而已,需要讓全公司都知道她有個未婚夫嗎?!
「那有什麼關系?」Mark奇怪地反問。
也對,如果真有結婚的打算,那帶未婚夫來參加Party什麼好奇怪的?她如果再找借口推辭下去,反而要讓他懷疑了。
「好……好吧。」她現在是騎虎難下,沒轍了。
只是,她要去哪找個未婚夫出來?阿倫和段德,都不可能,她最好是找個局外人,完全無關的……
她還能找誰?
當天晚上,她特地買了瓶高級的紅酒,將水晶杯洗得干干淨淨的,布置好她的陽台,然後邀仲疆過來品酒。
仲疆一見這陣仗,什麼也沒說,只是坐在他上回坐的位子上,細細品嘗了口紅酒才開口,「說吧,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哇,你真厲害,」頌恩夸張地做了個崇拜樣,「什麼都曉得。」他沒被她夸張的贊美收買,平靜地道︰「你擺了這麼盛重的場面,又難得的裝淑女什麼話都不說,其中一定有詐,絕對是有求于我。」
「哎呀!大人果然英明。」她豎起大拇指。
「別拍馬屁,快說吧。」
她雙手合十,「拜托你,當我一天的男朋友。」
他習慣性地皺起眉,「干嘛?」
她只好明說︰「我甩不掉Mark,後來又不知道怎麼扯的,扯成我有未婚夫了,他說只要我帶未婚夫去見他,他就甘願分手。」
仲疆就著她的話問︰「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
「沒什麼差別啦,」她模糊其詞,「反正都是假的。」
這倒沒錯,反正都是假的,他仔細地問︰「什麼時候?」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我們公司的跨年晚會。」頌恩連忙乖乖報告。
這麼大的場合?仲疆這下當真需要考慮了。
見他猶豫,她連忙再祭出利多,「你就當做副業兼差嘛,我會付你錢的。」
錢倒不是重點,他思索著,「只有那大晚上?」
「只有那天晚上。」她點著頭強調。
他沒答話,見他既沒應允,但也沒拒絕,但他的神情,看起來不像太反感的樣子。
「你答應啦?」她小心翼翼地猜。
他皺著眉,像是在考慮什麼。
然而他自己卻清楚,他皺眉只因他心里其實早已答應了她。他為什麼總是沒辦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好不好嘛?」她半撒嬌地哀求,又不敢太放肆。
就說一次不吧,他在心中要求自己,然而一接觸到她那期盼且流光閃爍的美目,他那個不字,竟怎樣也說不出口。
「那就……這麼說定了?」頌恩試著祭出她那套強迫性答應法,試探他的反應。等了幾秒,見他仍沒反對,「太好了!」她開心地笑了起來,就這樣認定他已經答應,她愉快極了,滿臉都是笑,殷勤地替他倒酒,「來,我幫你倒酒。」
他還能怎樣呢?仲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吞下自己的嘆息,他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啊?
「你不高興啊?」她察言觀色地小聲問。
「沒有。」哎!算了,他要自己從沒有結論的苦思中回神,既然已經答應了她,就別想大多了。
他換個話題,「這酒不錯,多少錢買的?」
「四千八。」頌恩說實話。
他微晃著杯子,要笑不笑開口,「你花那麼多錢,就為了要我答應幫你忙?」
她噘著嘴,「是啊。」
仲疆的唇角終于還是揚了起來,他搖搖頭,「其實你不用花半毛錢買酒,我也會幫你的。」
頌思呆了會,「咦?」
他的目光透過杯子看她.半真半假地說,「鄰居間不是本來就該互相幫忙的嗎?」
她這下嘴噘得更高了,嚷著︰「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他笑了笑,「你又沒告訴我你要去買酒收買我。」
她的嘴還是高高噘著,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執起杯子把酒喝干,既然都買了,就盡情喝吧。
他這人,平常看似冷漠,其實心倒很熱血。
她乖乖啜著酒,啜著啜著,發現自己正越過杯子偷偷注視著正在欣賞夜色的仲疆。他不像段德那麼浪漫,卻很有氣質;沒有阿倫的逗趣,卻很幽默;當然也沒有Mark的壯碩身材,卻比他更有男性魅力。
更重要的是,她的男朋友們,只會陪她玩、陪她鬧,或者想從她身上獲得些什麼,可他不是,他是可以說心事、解決問題、分享感覺的人。
她忽然想到,當她需要人幫忙的時候,需要有人陪的時候,好像都是他在身邊。
「在想什麼?」仲疆突如其來地問她。
頌恩猛然抬頭,看見他微帶笑意的眼楮,毫無理由地,心竟莫名其妙地狂跳起來。
「沒有。」她模糊地回答,視線立刻往下垂。
搞什麼?他的眼楮就算再漂亮,她不曉得看過多少次了,以前都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今天為什麼會這樣?一定是錯覺,一定是。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她勇敢地把視線再對上他,只不過他的頭早就轉開,欣賞她種的薰衣草去了。
她為之氣結,悶悶地拿起酒要喝,卻發現杯里的酒沒了。
見酒瓶在他那邊,她對他喊著,「酒拿給我好不好?’」
「你沒酒了?」他回過頭,隨手把酒瓶拿給她。
她伸手去接,他在該放開時遲了一會,她的手指于是踫到他的手,霎時一股熱度從他手上傳來,像觸電似的,她嚇得立刻把手松開。
「你怎麼了?」仲疆疑惑地問,還好他還握著瓶子.酒瓶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沒事。」頌思迅速笑了笑,接過瓶子專心倒酒。
她頭一回發現,他似乎有著輕易讓她慌張的危險力量。她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不過她模模糊糊地有個想法,如果光和他坐在這喝酒就能令她心跳加速,她懷疑在跨年Party,她和他假扮情人,會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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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恩公司今年的跨年Party,不像往年直接在公司或在美籍主管的別墅家中舉行,而是移師到北縣郊區一家濱海的花園餐廳,大手筆地包下餐廳的外燴,充滿南洋風情地在海邊舉行BBQ。
公司的企宣組人員平常辦活動辦慣了,把Party當年終壓軸大作似的,場面之豪華,令一到場的仲疆和頌恩,立刻一個習慣性地皺眉,另一個則揚高了眉。
太夸張了,這簡直就像是特地為他們設計的舞台,知道他們今晚要上演一場好戲。
「我今天穿得還可以吧?」頌恩緊張地偷問仲疆,她平時很有自信的,但今天她的自信仿佛有了點危機意識。
「放心,你美極了。」他一點也沒有夸大,她雖然只是穿著簡單的灰毛衣、黑長裙、長靴,卻是氣質中帶著瀟灑、清爽中帶著嫵媚,完全襯托出她的迷人風情。
頌恩朝他感激一笑,像是恢復了點信心,玩笑地問他,「你怎麼不問我你今天穿得怎樣?」
「不用問,我冬天只有三件外套,一件羽絨衣、一件大衣,和這件皮衣,就算穿得不怎麼樣,我也沒辦法。」
聞言,她愕然,隨即想到以他沉重的經濟負擔,和他的生活樸實習慣,是不可能有一大堆名牌衣服的。
但這一點也不要緊,即使這件皮衣可能已經穿過無數次,但穿在他身上就是很好看、很挺拔,她由衷道︰「你這人大概隨便穿,都帥到不行。」
他開心的看看她,接下來她示意他Mark出現了,兩人相視一眼準備上場。
沒想到,戲碼一開始就進入緊張階段,他們還沒來得及靠近Mark,仲疆一眼就看見穎聖出現在不遠處,這才愕然憶起她是頌恩的同事,今天這場合當然有機會遇見,而他一時大意,竟忘了這點。
帶著新業主遇上舊客戶,這實在不是件有趣的事,他本能想躲,頌恩發現他的疑慮,連忙安撫他,「別緊張,我早跟穎聖講過了。」
這下更非同小可,他大驚,「你告訴她我當初是受雇于別人才追她的?」
頌恩瞥他一眼,「你當我那麼笨?我只跟她說你今天是受托于我。」
他松了口氣,心想這還差不多。
她想讓他更寬心,笑道︰「你放心,穎聖現在有新男朋友了,而且說不定還會嫁他,不會再在乎你這個負心的前男友了。」
她雖然這麼說,仲疆卻不覺得事情有這麼簡單,果然,穎聖一見到他們,就笑逐顏開地迎了上來。
「頌恩,你們來啦。」親昵挽著男友手臂的穎聖,笑得甜甜蜜蜜,像在向他示威似的,半撒嬌樣的聲音,跟她男友介紹頌恩,「這是我同事柴頌恩,你們見過了嘛。」
頌恩笑笑點頭,穎聖新男友常來接她下班,想不見過都難。穎聖繼續向她男友介紹,「這是她男朋友,姓任。哦,我忘了告訴你,」她露出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淘氣表情,「他以前是我男朋友。」
她男友愣了愣,立刻換上帶了點敵意的眼神看仲疆,「原來如此。」
仲疆有點勉強的笑了笑。
穎聖的新男友身高一八五,身材壯碩,看起來像個健身教練,讓這樣的人懷有敵意,實在不是件好事。
穎聖還不滿意,用一種思索似的語氣說︰「如果我沒記錯,好像是他把我給甩了……」
她男友的目光立刻又瞪到仲疆身上。
見場面十分尷尬,頌恩趕緊笑道︰「不會吧,他這麼有眼無珠?」還一邊用手肘暗頂穎聖,要她適可而止。穎聖還算給她面子,改口笑說︰「是啊,也許我記錯了,哦?」最後那聲哦,是對著仲疆說的,擺明了在整他。
「啊,抱歉,我們先失陪了。」頌恩看見Mark直盯著他們,今晚再沒有什麼人比他更重要的了,她立刻撇下穎聖,把仲疆帶走。
「我帶你去見Mark,」頌恩邊走邊道︰」見完他,任務就完成了一半。」
于是,穎聖剛才表演的那一套,現在換成頌恩上場了。
她甜甜地貼在仲疆身邊,對Mark道︰「Mark,這是我男朋友,任仲疆。」
Mark一看到她笑靨如花,臉色已經有點綠了,再看見仲疆神采奕奕、氣宇軒昂,臉色又更青,等仲疆十分從容而有風度地與他握手,他的臉已經變黑了。
「你好。」Mark勉強道,論外表,他比不上仲疆,但男人重要的不只外表,還有別的,于是他問︰「任先生在哪高就?」
「哦,抱歉,」仲疆對自己的疏忽致歉,連忙補上一張名片。他任職的公司是國內知名企業,工程師的頭餃雖然不嚇人,但至少也是個專業人員,比起Mark的Sales職務,似乎是好上一些。
Mark握著名片,久久不發一語。
見狀,頌恩內心忍不住要稱贊自己的神機妙算,更高興差不多要成功了。
只不過頌恩沒算到的是,他們身邊突然圍上了一堆女同事,嘻嘻哈哈地沖著她和仲疆問︰「嘿,你朋友啊?怎麼不介紹給我們認識?」
完了……頌思當下只有這個想法,這些女同事平常就像蒼蠅一樣,一遇到男人就會自動黏過去,看見仲疆這麼出色,怎麼可能會放過?
然而她還來不及開口,就听見Mark酸酸地道︰「你們別鬧了,人家是頌恩的未婚夫。」
頌恩心里暗恨Mark多嘴,臉上卻還是得擺著笑臉。
那幫女人听仲疆已是頌恩的未婚夫,雖然惋惜,可有個突如其來的大八卦,也算是彌補。有人驚呼,「頌恩,你什麼時候有未婚夫啦?都沒跟我們說。」
頌恩苦于必須演戲,不能辯解,只得啞口無言,對她們傻笑。
那些女人怎麼可能放過他們,繼續進攻,「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嗯……」仲疆也被問倒了。
「哎!這麼帥的男朋友藏著不讓我們曉得,怕我們搶哦?」有人打趣道,其他女同事們立刻一陣哄笑。
頌恩和仲疆只能傻笑,相視一眼,訕訕苦笑。
「喂,烤羊肉很好吃耶,你們吃到沒有?」穎聖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邊,端著餐盤,故作無事狀岔開話題。
「當然沒有。」頌恩心想,對付這群蒼蠅都來不及,哪來的時間去吃東西?
「還不趕快去搶?等一下就沒有了。」穎聖半真半假地把頌恩往人群外推,順手還拉了仲疆一把。
主角被拉走了,女同事們一哄而散,他們也月兌離了暴風圈。
見頌恩大大吁了口氣,穎聖則在一旁笑道︰「不謝謝我替你們解危?」
「謝啦。」頌恩由衷道,穎聖雖然也欺負了他們一下,但遇上問題的時候,這個好朋友還是挺有良心的。
擺月兌了煩人的同事後,他們終于有時間吃吃長桌上的美味食物,嘗嘗穎聖所謂很好吃的烤羊肉,欣賞這片布滿了閃亮燈光,暖冬涼而不寒的晚風。只差幾棵棕桐樹就能哄騙過關的南洋海灘。
仲疆靠在一張臨時架起的海灘桌旁,想起剛才,只覺得又好笑又無奈,他為什麼會答應她?幫她這種荒謬的忙。
他看著身旁的頌恩,她手執一杯香擯,和坐在海灘椅上的同事說笑,突地她昂頭笑了,笑得很放肆卻很自然,眼楮晶亮地閃著,很風情也很嬌媚,她無疑是個美女,而且是十分動人心弦的美女。難道他是因為這樣,才總是無法拒絕她?
頌恩的同事走了,她站了起來,隨手從服務生手上的盤里取了一杯香擯遞給他,「在想什麼?」
他收回突如其來的迷思,說出口的話與他的思緒截然無關。「一半的任務達成了,剩下的一半是什麼?」
頌恩笑道︰「總不能見過Mark就走吧?那樣太明顯了,等會倒數計時數完五四三二一,就可以走了。」
這又是頌恩的如意算盤了,只是她今天的算盤似乎都不太如意。
在接近十二點的時候,眾人在老板帶頭,興奮的數完五四三二一那一剎那,一枚火焰竄向天際,天空施放起璀璨煙火,這大概是企宣組最得意的部分,群眾的情緒果然也被點燃了,大家驚嘆;歡呼,High到極點。
火樹銀花,一朵朵華麗璀璨的煙火不斷升上天空,在每個人的頭上如傘狀灑下萬點星芒,眾人皆被這景象給迷眩住了,在這浪漫氣氛下,攜伴參加Party情侶們不由自主地相互依偎,忘情擁吻。
頌恩不是沒感受到那浪漫的氛圍,也不是那種矜持害羞不敢在眾人面前表達感情的女人,但今晚她身邊是個假的男友,她能怎樣呢?
她看看仲疆,他笑得很僵,她也只能苦笑,不過,Mark正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如果沒有仲疆,現在和她相吻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見他酷勁十足地望著他們,頌恩只覺被監視了似的,當場僵在那邊,不知如何是好。
她當初請仲疆幫忙時,並未料到會有這情形,可他們現在的關系是未婚夫妻,既然是未婚夫妻,似乎應該更理所當然地擁吻,而且不只是Mark,剛才出現的那堆八卦女人,也好奇地盯著他們兩人,猜測他們為什麼沒有該有的動作?
頌恩只得求助的看著仲疆,他朝她笑笑,很干脆地伸出手臂攬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們就應觀眾要求吧。」
頌恩感激地朝他微笑低語,「對不起。」
沒人接吻前還說對不起的,但這不是正常狀況,所以她只當自己是舞台上的表演者,是在演戲。
然而當他將她摟在胸前,他的氣息變得如此地清晰,她忽然緊張起來,急迫地吸了一日氣,恨他為什麼非得這麼充滿男性魁力不可?答她不能好好演戲。
她的唇幾乎是緊抿著的,然而當他的唇接觸到她的剎那,她緊繃的神智不自覺地渙散,仿佛被施了魔咒似的,她的心融化了,她甚至還閉上了眼楮,忘情地回應他的吻。
也許是周遭的氣氛太浪漫,也許是眼前這男人令她迷眩,也許是他的吻太醉人……反正她根本忘了自己在演戲,忘了身邊還有觀眾,忘了這應該是個作假的吻,她不只假戲真作,還深深迷醉其中,什麼都忘了……直到她耳邊出現了此起彼落的嘻笑、促狹聲。
「果然是未婚夫妻哦,不同凡響,叫他們第一名。」。
「喂喂,別這麼熱情好不好?欺負我們孤家寡人哦?」
幾乎是同一時間,仲疆和頌思猛然將對方推開。她緋紅了臉,詫愕地發現已經沒有任何情侶在擁吻了,只剩下他們這對,怪不得那些調皮的女同事都把目標對準他們。
他們到底吻了多久?她尷尬地想不出答案,抬眼偷瞄仲疆,他的眼神也閃爍著,他們是怎麼了呢?太入戲了?
調侃夠了,女同事們識相的散去。
頌恩在群眾中看見Mark,他帶著十足哀怨嫉妒卻又不得不認命的目光看著他們,由此可知他們剛才的表演是多麼精彩了,她也看見穎聖疑惑地沉思著,像在懷疑他們是否真的只是假情侶。
是真是假?她自己也不敢肯定了,剛開始,百分之百確定是假的,但經過剛才那火熱的一吻……
纏綿的,令人心醉回味的吻,她不能解釋自己的行為,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
她下意識模著自己熱燙的雙頰,那酡紅還未消退,且她到現在還狂跳的心,都在提醒她答案,但她卻不知該如何應付。
她對愛情是熟悉的,但她所認識的愛情,向來僅止于兩相對眼的直接挑逗與勾引,根直接的賀爾蒙作用,對這些心慌意亂的曖昧,令人昏眩的情感迷醉,反而不曾涉略。
「現在兩階段的任務都完成了,我們應該可以走了吧?」
听見仲疆這麼說,頌恩立刻收起自己模糊而紊亂的思緒,朝他點頭笑笑。
她什麼話也沒說,因為她的聲帶好像暫時失去了作用。她沒有去看他臉上有什麼表情,就領頭走向她的主管們,向大家告辭。
回程的車上,還是仲疆開車,車里出奇地安靜,平日能言善道的她,現在安靜地像個乖乖女。不過她異常的靜默有跡可循,那他呢?
他也在想剛才那個失控、月兌序的吻。
比起頌恩,他更了解自己在今晚戲里扮演的角色,也應該更能演好它,這是他的副業,對這些場景,他一點也不陌生,逢場作戲的吻,他給過穎聖,給過任何一個任務中遇到的女人,只要劇情需要,他就給,一點也不-嗦。
這也就是剛才放煙火時,他毫不猶豫地吻了她的原因。
只不過,他沒料到那吻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從前的每次接吻過程,都能十分清楚自己是在演戲,但這回,那清楚的意識沒了,他甚至感覺自己放入了感情,他是真的在吻一個他心愛的女人。
這感覺簡直荒唐,然而他知道自己心中隱藏著且在剛才偶然忘情釋放的……是種叫愛情的東西。
他是愛她的吧,雖然也許還不到難以自拔的地步,但他是愛她的,奇怪?他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應該是清秀。溫柔可人、听話的女人,沒想到愛上的卻是個嬌艷、潑辣又有許多意見的女人。
但愛情就是這樣,總是突如其來掉到你頭上。
他也隱約感覺到頌恩對他或許也有相同的感覺,但他不想去追究,更不想知道,因為他清楚地明白,他是沒資格談戀愛的。
他身上所背負的擔子、壓力,讓他不能對任何女人認真,游戲似的愛情就夠了。
那這段剛點燃的愛情火苗怎麼辦?沒關系,他可以把它藏起來,藏得好好的,就像他當兵時得知父親去世,他得擔起家庭重擔後,任他女友去嫁別人一樣。
這不困難的,一點也不。
仲疆帶點無奈,失落地自顧自笑了起來。
頌恩暗地里一直注意著他。見他笑了,不解的問︰「你在笑什麼?」
「沒有。」他迅速看了她一眼,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怎麼,你在哭?」
她一臉錯愕,「神經病,誰哭了?」
「但你臉上有水漬。」他道。
「水?」她本能伸手去模,臉頰上還真的濕濕的,往開著的車窗外一看,她突然懂了。」可能是剛才在等紅燈時,路邊灑水器的水灑到我臉上啦。」她笑著說。因為那時她認真的想著他,沒察覺自己被灑到。
仲疆听完也笑了,車內的氣氛因此和緩許多,不像剛才那麼沉靜了。
此時,他的手機響起,他沒裝免持听筒,只好冒著被警察抓的危險直接拿起來接。
電話那頭傳來他阿姨的聲音,「仲疆啊,你媽不在家嗎?」他覺得有點怪。「我媽在家里,你打家里的電話給她就行。」
「家里電話我剛才就打過啦,沒人接,所以才問你你媽是不是出去了。」
他聲音仍舊很平穩。「也許只是去買個東西,我媽沒跟我說她要出門。」
「我打很久了呢。」阿姨繼續道︰「三個小時前我就打過,剛才又打,還是沒人接啊。」
雖覺得不太對,他還是沉著地說︰「阿姨,我現在就在回家的路上,等下回到家再叫媽打電話給你。」
結束通話,他沒放下手機,直接又撥了家里的電話,鈴聲卻直響著……仍舊沒人接。
見他臉色開始起了變化,頌恩從他剛才片面的答話山猜測,「伯母不在家?」
仲疆悶聲道︰「不知道,不過家里電話沒人接。」
看出他的擔心,她安撫他,「也許去買東西了?」
「社區外就有商店街,超市百貨什麼都有,買東西不需要三個小時,我媽跟鄰居也還不太熟,不可能去串門子。」’他一連說出許多理由。
頌恩就住他家隔壁,當然知道這些都是事實,「也許是……出去走走?」她只是想讓他別太擔憂。
「我媽身體不好,不是喜歡往外跑的人,而且她打算去哪,通常都會先告訴我。」他與母親感情深厚,當然清楚母親的生活習性,而且母親心髒不好,他之所以會這麼緊張,也不是事出無由。
她不好也跟著擔心,只好試著讓他放松心情,「不會啦,你不要多想,等下你到家,你媽就好好坐在客廳里等你了」
「希望如此。」仲疆嘴上這麼說,但油門不由自主地踩重了。
車速明顯加快,但頌恩不介意,她也希望能快快到家,早點看見他母親安然無恙,這樣大家才能放心。
幾近飆車的速度,他們回到了住家社區,車子本來還需繞到公寓對面的停車場停車,但她在車子行駛到公寓前開口,「你先上去吧,車子我去停就好。」
「謝了。」他感激地笑笑,打開車門,奔進公寓去了。
頌恩下車繞了一圈,坐進了駕駛座,熟練地打著方向燈,準備左轉進停車場,她一瞥照後鏡,想確定後方無車,卻看見仲疆竟又奔出公寓大門,著急地朝她跑來。
怎麼了?頌恩打成倒車檔,直直將車倒退回去,她把車停在他旁邊,按下車窗。
仲疆表情著急,氣喘吁吁道︰「車子借我好不好?」
他這才發現他的臉色有點發青,她心一緊,「發生什麼事了?」
「我媽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