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季來得過早,降雨量充沛得驚人,已連續下了二晝夜。命好的人可以窩在家中喝暖咖啡,而歹命如她,只能在牧場工作結束後才離開。
老板體貼地讓員工提前下班,卻沒本事命令雨婆婆早退,所以早走晚走同樣要雨中漫步。
老公南下出差,又招不到出租車,單野薔走走停停地回家,咒罵也不會停雨,她很安分地閉嘴,全副心思都放在坑坑窪窪的路面。
路過巷子口的垃圾桶,她停住,探頭瞧瞧,當然不是看垃圾,還未窮到同野貓野狗搶食的地步,之所以專注,是因為看到倒在桶旁的人。
雨夜,深巷,四下無人,好個經典的凶殺案現場。若是其它女人,早尖叫著扔傘跑開,但她姓單,如今縱橫黑道數十年的烈焰盟又恰巧是她老家,自然不會丟人地逃跑。她靠近些蹲下去瞧,這人到灌了多少酒,連雨水都沖不掉那一身的酒氣。醉鬼,懶得理,走人。
可,這樣不太厚道吧,再淋下去準得肺炎。她為難地回頭,唉!看那人整個身子蜷成一團,想必快凍僵了。
跫回來湊近,昏暗的路燈幫不上多少忙,可她的夜視能力絕對一級棒。
長長的頭發,白瓷般的臉頰,牛仔裝下姣好的身材……哦,女醉鬼。救助同胞義不容辭,但她好高、好重耶!
單野薔喘著氣,哀嘆自己的嬌小,因她半摟半扛的女人至少有一七五公分。
下次只救比自己矮的人,她這麼告訴自己。
而當她將女醉鬼打理好,自己端碗姜湯坐在床邊喝時,才猛地發現,噢,上帝!看看她撿了個什麼樣的尤物回來。墨染的眉、緊抿的粉唇、力與美結合的四肢,不折不扣的個性美女。剛才替她換衣洗澡時怎麼沒有乘機瞅個夠!
她果真不是蓋的,隨便一出手,就撿回個精品。單野薔暗暗得意,又給美女測了次體溫,確定沒發燒後,才打著通天大呵欠回房去。
乍一睜眼,狄紅羅以為自己在潛水,定楮一看,四壁蔚藍,畫著各式各樣的魚,怪不得像被扔進海里,害得她差點喊救命。她是旱鴨子,上山遁土飛天的,就是不下水,多大的仇,這麼嚇唬人!
咦?她此刻身居何處?想,拼命也要想起來。
狄紅羅捶頭悶哼,迷糊之余倒也敲出點記憶。她搭乘末班飛機從意大利偷溜回來,在專賣店順手買了套牛仔裝和休閑鞋換掉別扭的禮服,又借了輛機車,從南狂飆到北,喝光了某家小酒店一九八三年的藏酒,接著……就在這里了。
翻了個身,她略微吃驚自己的赤果,還好只是頭昏腦脹,其余部分尚未感到不適。床上沒有她的衣服,一絲不掛地去找馬桶會不會太冒風險,萬一門外站著兩個以上的男人……深吸口氣,憑她此刻的「醉拳」,在她手里不一定能變死狼。噓,有動靜,她披被站起來。
「哎喲!」
「別起來!」痛呼與急叫齊響,分貝相差無幾。
「這床高了點。」單野薔肩上掛了一件紅色睡袍,笑嘻嘻地仰視床上緊皺眉頭狠揉頭頂的女人,一邊拉動懸在床畔的金鉤,距地面兩米高的吊床緩緩下降。
「你……誰呀?」雙腳一沾地,坐雲霄飛車的恐懼感才消失,狄紅羅撫著跳得飛快的胸口不客氣地問。
「-的救命恩人。」美女不好伺候,口氣不善。
狄紅羅嗤之以鼻,「救命恩人?」
「你醉倒在垃圾桶旁邊,我把你撿……不對,救回來,成功地阻止了肺炎發生。」單野薔耐心解釋。
「多管閑事。」她輕哼,心里有著小小感激,卻耿耿于懷住「海底客房」。
「什麼!好心扛你回來,又量體溫又喂藥,洗熱水澡吹干頭發,而你睡得像只死豬,屁也不放一個。天底下有我這麼好的人嗎?-居然不知感恩!」單野薔將睡袍丟過去。
狄紅羅反射性的伸手接住。
「無話可說了吧?好心遭雷親,早知如此就丟你在水里泡成淹死鬼。」救人作啥?作孽!再度發飆前先補充能量,原打算給客人的鮮女乃進了單大小姐的胃。
「對不起。」
哼,沒誠意。單野薔撇嘴,「算了,原諒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不原諒也行。」狄紅羅無所謂的說。
單野薔怒目圓瞪,險些一口氣上不來,這個臭女人!
「沒事就滾蛋,算我瞎折騰。」她忿忿地轉身,身後卻沒動靜,她又扭頭,「你還想怎樣?」她頭一回被削成這樣,心有不甘啊,無奈身為別人的雇工,上班最大。
「我餓了。」理直氣壯又有點可憐兮兮。
真的栽了,單野薔扶住冒煙的額頭往外走。良久──
「出來吃飯,早餐是面包、火腿、煎蛋加牛女乃,你那杯算是對我不敬的補償,所以你沒得喝了。」
兩人對坐,單野薔快速地掃蕩盤中食物,無意間抬頭,吞下最後一塊面包。「你怎麼不吃?」
「我要喝牛女乃。」理所當然的語氣,直勾勾的眼光落在主人手邊的牛女乃杯。
單野薔顧不得待客之道了,拍案而起。「你有沒有客人的自覺?主人今天不打算請你喝牛女乃,面包是不是也不要吃了?那好,我幫你。」她夸張地撲過去。
狡猾的客人更快一步地端起盤子跑進客廳,將每種食物各咬一口,用力嚼,然後送下肚。
單野薔傻眼了,她招的是什麼樣的女人!
在她出神之際,狄紅羅已解決了早餐,順便打個小嗝助興。
「喂,這個給你。」主人皺著眉奉上牛女乃。
「謝謝。」聲音誠懇了些。
單野薔抓起沙發上的皮包,「我要上班了,你的衣服在烘干機里,穿上了可以隨時回家。我走了。」
「你不等我離開再走?」狄紅羅驚訝。
「為什麼要等,你不會鎖門嗎?」
「不怕我將你的財物席卷一空?」有這麼大方的人?
單野薔笑著回答︰「你只是嘴刁了些,跟壞字還沾不上邊。小妹妹,我若連這個都看不出,才白活了二十二年。」
「我比你大三歲,小妹妹。」不理單野薔的洋洋自得,狄紅羅幽幽開口,卻-下一枚炸彈。
「-二十五?」單野薔張大了嘴,「罷了,管你幾歲,我要遲到了。」這次必須走人,全勤獎不會因她做善事而忽略她遲到的事實。「沒地方去就乖乖待在這里,微波爐里有雞排飯。」話音一落,門隨之合上。
她當真走了!狄紅羅坐倒沙發上,她就這麼放心擺個陌生人在家中!
唉!主人如此大方,客人也不好太客套,先補眠吧,然後去采購,做頓大餐當道謝和……賠禮吧。
物以類聚,都是有點怪的女人,成為好朋友自非難事,尤其是吃了狄紅羅煮的大餐,單野薔雙手奉上友誼之心,對于沒有什麼朋友的紅羅來說,這是個開心的驚喜。
「紅羅,你做什麼工作呀?男朋友帥嗎?有幾個情人?第一次在幾歲?介不介意搞同性戀?」單野薔大嚼隻果,口齒不甚清晰地問。
剛往口中丟了粒魚丸,狄紅羅差點噎死,什麼跟什麼啊?
「告訴我嘛!」單八卦肉麻地擠過來,頭抵著狄紅羅的肩。
「我沒有男友,沒有情人,目前處于半失業狀態。」
「那你在哪里工作?」單野薔抬手擋在額前,做出尋找狀的四下掃視。
「國外。」
「不爽做?」
「算是吧。」懶得想原因。
「薪水不合理,同事難相處,抑或老板性騷擾?」
「你是『問題兒童』啊?」白一眼送人。
「嘖,我又不吸毒, 車,混太妹。」她一臉不屑,「你還沒回答問題。」
天,她有臉問,狄紅羅自認沒那個臉答。
「歧視同志?」
「不。」狄紅羅搖頭,總不能因為自己不抽煙,就阻止別人抽煙吧!
「耶,好棒!讓我吻一下吧。」單野薔說著便撲了上來。
忙揮掉八爪章魚的手臂,狄紅羅怪叫著滿屋子跑,後面鍥而不舍緊追的則是一臉壞笑的單家。客廳不算大,十坪左右,跑上幾圈也累死人;兩人追打一陣,雙雙倒入沙發喘大氣,還不忘掙扎著用腳丫子踹對方幾下。
「真是老了,國中時跑越野賽的本事都蒸發了。」單野薔慨嘆,結果被敲了一記響頭,引來夸張的痛叫。
「二十出頭還敢在大姐面前抱怨,故意提醒我比你大三歲!」二十二歲,如花似玉的年齡,不至于太青澀或成熟,任何女人都該享受這年紀帶來的優勢。所以狄紅羅很不解,「你應該還在大學享受追求者提供的免費午餐,為何提早淪為別人的賤內?」
話題涉及了親親老公,單野薔笑靨如花。「我是大三時休學嫁他的,那時我們認識快一個月了,他總是不自覺地招蜂引蝶,我又看不慣其它女人盯著他猛流口水,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訂下來,貼上本小姐的專屬卷標。」說到興奮處,她一下子跪坐在沙發上,「我還暗中肅清粘在他身旁的一群蒼蠅,神不知鬼不覺的。」提到此生最值得驕傲的事,她就忍不住小小吹捧一下。
她幸福的模樣感染了狄紅羅,不用細說,她的幸福美滿無處不在。每間屋子都掛著金童玉女的親密照片,客房也不例外,男主人一日不下十通的電話更證明了彼此的愛戀,令人欣羨不已。
「打算撈張長期飯票來確保後半生不必露宿街頭嗎?」單野薔大剌剌地建議。
「我能養活自己。」過億的身家已夠她揮霍了,而且她並沒有揮霍的習慣;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也是在近幾年,她是從清苦中長大的。
「有富足家底供-錦衣玉食,所以不工作?」
「我會做的事不多。」
「介紹個好玩的事讓你做吧!」單野薔興奮提議。這女人自被撿回來至今半月有余,整天窩在屋里,女人樂此不疲的逛街、采購、化妝打扮她無一熱中。
狄紅羅不甚在意,微揚的眉明顯表示著︰沒興趣。
「哎呀,我們的牧場很美的,工作輕松,老板又體貼,員工皆易相處,來玩玩!」單野薔不遺余力的鼓吹。
「牧場?」
「去了就知道啦。」
北郊的「陌上花」牧場僅是佔地四百余坪的小園子,較想象中的澳洲天然牧場、人工草場有天壤之別,卻也不似單戶農家的草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目前連老板在內共六人,當然還包括只負責為花包裝的單野薔,沒法子,其余的她一竅不通。能在這里找到活兒干,她走的是後門,她的小姑媽是老板的嬸娘。盡管一听說單大小姐要「屈就」便立即垮下帥臉的老板令人相當憤慨,但本著為老公勤儉持家的原則,她硬是耗了下來,一天做不足八鐘頭,時不時還模魚。
其實她提過要去聯系客戶或開車送花,也親身實踐,無奈結果慘不忍睹。她從未開過車竟敢駕小貨車上路,結果害老板損失一輛半新的車以及全車的鮮花,它們都滾到山下了,她卻該死的沒死!唉!六歲時就跳過火車,她怕誰?
可老板怕她,所以她只能留在牧場做一些威脅不到自己生命和別人財產的瑣事;如此不堪使用的人仍認定自己非常的有才干,並且沾沾自喜。
「嗨,大家早安!」穿著淑女裝的單野薔毫不淑女地跳進充當辦公室兼接待室的小屋,對屋內唯一的員工打招呼。
自封為業務經理兼清潔工的阿迪收拾好最近的一批訂單,將之輸入計算機存盤,起身扯了扯頭發,「還早呢,該打烊了。」
「那我回去了。」身隨言行。
「站住,剪五十枝綠玫瑰,二十枝火鶴,用滿天星配襯,包成十份,送到紫月亮禮品店。」阿迪邊說邊往後面的園子走去,「對了,花錢沒付,記得收。還有,時間來得及,別打破鑼二號的主意。」話一落門剛好關上,不浪費半秒。
「破鑼二號?」一直杵在門口的狄紅羅自前門進來。
「一輛過度操勞的平板車,用腳踏車牽拉的那種。」奇怪,她的居心有那麼明顯嗎,為什麼阿迪知道她計畫榨二號的油?「走,我帶你轉轉,今後從此為家,貢獻畢生心血,以期拿到豐厚的養老金。」送花的事等會兒再說吧,如果還能記起來的話。這種工作態度,難怪不受重用,可竟也有笨蛋將如此「大事」交給她做!
「我有答應在這里工作嗎?」誰拿的主意,批準了嗎?
「既來之,則安之。」上了賊船就坐到岸吧!
「沒有自主權?」
單大小姐嫣然一笑,-了個嚇得人不自覺倒退一步的媚眼,「我說了算。」
好霸道!
牧場小得在她的意料之外,沿著小徑走遍整個小牧場,狄紅羅頓覺神清氣爽。
純淨的空氣、晶瑩的露水、一畦畦的郁金香,很美的地方,清新自然,生機勃發。即使小,也是個賞心悅目的工作場所。
「既然滿意,就開工吧。」單野薔扔給她一條圍裙和方帕,「跟著我學。」
狄紅羅實話月兌口而出︰「跟你能學到什麼?」
耶!小看人!很想當師父的人咬牙切齒……算了,事實勝于雄辯,她的確對花一無所知。
而一個上午下來,狄紅羅學會不少東西,都是阿迪教的,從修枝到挑選球睫,她很是得心應手,有這方面的天賦吧,以前為何沒發現呢?
不到兩小時,她已出師,阿迪留她獨自在花房打理郁金香。叢叢艷麗、朵朵月兌俗的郁金香是牧場的主打花卉,品種好,長相佳,栽培細心,服務優秀,整個城市三分之二的郁金香供應都來自這里,包括政府要員款待外賓時擺在桌上的花卉。
初自阿迪口中听來還真有點難以置信,此刻對花的知識略懂一二,才知道此言不假,陌上花的郁金香即使不是極品,也絕對稱得上精品。她本非愛花惜花之人,可面對眼前的花,她意識到從此將與花結下不解之緣。
阿迪說這些郁金香均是老板親手栽培的,什麼樣的人才能種出如此美得不可方物的花呢?她的心中升起期待。
「听野薔說,你是新來的。」清雅的嗓音自她身後揚起。
狄紅羅緩緩轉身,見到來人,陽光自他頭頂灑下,隱住他的上半身。
她抬起沾滿泥土的手擋在額前,像在敬禮。
來人朝前走了幾步,使她不必遮光就能看清他;是個身材挺拔的俊秀男人,有雙溫柔的眼,比夜黑、比星亮,深似寒潭卻不冰冷,身著藍色棉質套頭衫,同色牛仔褲,左手提著琴箱。
她自然地點點頭,心田卻不似面孔的平靜。
「你好,我是龍冶冽,陌上花的老板。」他友好地伸出縴美無骨的右手。
「你好,狄紅羅,未經你同意就來報到的新員工。我已經工作了六個多鐘頭,趕人不好吧?」她的右手在圍裙上抹了抹,握上他的。
龍冶冽啞然了片刻,「安心工作吧!」
「謝謝。」她壓下跳動得益發劇烈的心,淺笑驟止。
「方才我在門口多停了一會兒,看得出阿迪教得不錯,你學得很好。」
「是野薔教的。」她扯謊,引得他歪頭皺眉思考一陣,她沒料到一個男人擺出如此天真可愛的模樣竟是這般迷人,完全不做作,不惹人厭。
「不可能吧。」他說出結論,「野薔沒這種好手藝,她給花培土像堆沙堡,不懂如何除草,從來不會將草連根拔起,總是剪掉上面的睫葉,然後抱怨一定是有人又灑草籽,破壞她的勞動成果。」
腦海中浮現單野薔四處抓人狂涮的凶樣,狄紅羅忍俊不住,「她認定自己無所不知,永不犯錯。」
「你相當了解她。」
「我倆臭味相投。」狄紅羅一雙眼閃動調皮光彩。
他揚眉表示看不出來。「我該工作了,不打擾你。」他欠了欠身。
她點頭,「我會努力讓這些花更美麗。」
他笑著離開。
一番交談,她的心情好到極點,工作起來動作更俐落,手足輕快,哼個小曲。
恍惚中陣陣琴音飄至,若有似無。她扔下花鏟奔出花房,尋找琴聲的源頭。
郁金香花海中,龍冶冽閉著眼陶醉地拉著小提琴,音符自指尖流瀉,他似長著透明翅膀的天使,鼓動著萬物的靈韻。
樂音徐徐而止,他將琴收好,無意中瞄到不遠處的窈窕身影。于是微笑著走近,頰邊浮著紅雲,他極少在旁人面前演奏。
「我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妙不可言。」她指了指琴箱。
被人一夸贊,他羞赧地揚起唇角,卻不知說什麼好,只得道謝。
「你拉琴給花听?」自覺問得挺蠢,他可能只是想找個優美清靜的地方。
龍冶冽吃驚反問︰「-知道?」
「知道什麼?」瞧他一副巧遇知音、相見恨晚的激動表情,她覺得好開心,遺憾的是不太明白他的興奮為何而來。
「我的琴正是為它們而拉。」他的眼漾著柔情,洋溢著無限珍愛凝望著小小的郁金花海。「花是最通靈性的植物,有自己的喜怒哀樂,跟人一樣需要呵護、需要贊美;可它們比人脆弱,人傷心後會修復,花一旦傷了心就再也無法治愈。所以我常拉琴給它們听,悄悄講著贊美的話,夸它們嬌艷欲滴,美不勝收。花兒心情好,益發爛漫有生氣。」像在說自己的孩子,口氣中淨是慈愛。
「開得艷能賣個高價。」
「我不是為了賺錢。」他急急否定,「我從不將它們當商品。」
「那你干嘛賣掉牧場里的花?」真矛盾。
「它們既然來到了世上,就有應享的權利和應盡的義務。我從球睫或種子中將它們喚醒、養大,而花兒也該盡義務去美化生活,陶冶人類的性情。」
她失笑,「稀奇的論調。」
龍冶洌包容地一笑,自知他的觀點不易被理解接受,沒換來嘲諷已經很好了。
「但我能接受,也很贊同。」她又加了一句,也欣賞到他的笑逐顏開。
特別的男人,看似平凡又超然,低調但引人遐想,高貴天成卻平易近人,一出現就鎖住了她的目光;在這樣的老板手下工作,她一定不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