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駛離車站,鳴笛聲低低地響著,速度逐漸加快地在軌道上行駛著。
孫甜甜把玩著手上的車票,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籠罩在灰蒙蒙晨霧里的景色,早晨七點多,車上的乘客並不多,她背著輕簡的包包,打算速戰速決,找到人把書要回來就打道回府。
自從老爸發現書逾期一年還未歸的事情之後,一連七天,天天照三餐盯她,也不管媽咪在旁邊叉腰給她當靠山,老爸就是鐵了心要她把書安然無恙地拿回來,更對他家寶貝女兒千百個不願意的心聲視若無睹,害她這幾日吃不好睡不穩,連回家也變得膽戰心驚的——
「孫甜甜,你給我站住!老耍這招,你以為躲到樓上就沒事了嗎?」從報紙後抬起頭,孫正平口氣威嚇萬分,嚇得她一步也不敢多動。
原本想要趁老爸在看報紙的時候,偷偷地溜上樓的,沒想到階梯還沒踩上一步,她就被當場捉包。
「下來!」
孫甜甜噘著嘴轉過身,雖然是百般不願的,但父命難違,她還是乖乖下了樓。
「媽咪呢?」她就是算準了晚餐時間媽咪一定會在才回來的,沒想到前六天都很準,第七天就失效了。
「怎麼?又想討救兵?」報紙後面響起一陣輕哼,語氣里盡是瞧不起。
「才、才沒有咧,人家只不過是肚子餓了,想問問媽咪晚飯什麼時候會好而已。」意圖太過明顯,一下子就被戳破的她,結結巴巴的找借口,邊說還邊探頭看廚房。
「想吃晚飯,就把書給我交出來。」
「書不在人家的手上,你要我怎麼交嘛!」她跺了跺腳,覺得老爸真是不可理喻,哪有人這樣逼自己女兒的。
到現在她才發現,原來她還比不上一本書,好悲哀。
「不在你手上,你就不會去要回來嗎?這麼簡單的道理也要我教你不成?」
「一定得要回來嗎?」她真的不想自投羅網嘛!每次躲他都來不及了,更遑論把自己送上門去,她一想到就頭皮發麻。
「廢話!」
「爸……,反正你也知道是誰借走的,能不能請你去幫我要回書啊?」一道靈光閃過,她興高采烈地提議。
「不能!你這個不肖女,自己搞出來的爛攤子還妄想要老爸我去替你擦,有沒有搞錯啊你!」用力往桌上一拍,孫正平氣得破口大罵,連報紙都差點被他扯成兩半。
「老頭,你說話一定要那麼激動嗎?」提著一瓶醬油和幾把蔥回來的蕭筱青從外頭走入,語氣很是不滿。
「媽咪!」
「甜甜,我看你爸只要一天沒看到《頤古選集》完好無缺的回來,就一天不會善罷甘休的,書遲早還是得拿回來的。」蕭筱青拉過女兒的手,「我剛剛遇到你靳媽媽了,也跟她說了這事,她會幫你的。」
「真的嗎?那靳媽媽是不是要幫我跟那只惡……呃,我是說,幫我跟阿誡提醒一下,把書還回來?」對呀,她怎麼沒有早一點想到這個好法子呢?既然不想面對大惡魔,她還有溫柔的靳媽媽可以找啊。
「不是,她是說她會把予誡的聯絡方法給你,等一會兒吃完飯你就去跟你靳媽媽拿。」
「然後呢?」為什麼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然就是你拿了之後,明天好上台北去找予誡拿書啊。」蕭筱青理所當然地說,害她的頭皮完全發麻。
弄到最後,連媽咪也勸她干脆北上一趟,去把書拿回來就沒事了,省得一天到晚跟老爸吵來吵去。
沒了最後一道靠山,她這只可憐的小鴨子,硬生生地被趕上架,得要乖乖地听命行事,不得有異議。
孫甜甜無奈地嘆了口氣,抓出口袋里昨天靳媽媽給她的紙條,上頭用紅筆寫明了那大惡魔的上班地點,還附有詳細的地址給她,好似真怕她會把「找不到人」當成借口似的。紙條上還附加他住處的地址、住處的電話、學校的地址、學校辦公室的電話,醫院的分機,還有手機號碼,全都一古腦的寫給她,害她直在心里猛嘆氣。
「我要那麼多做什麼呀……」她忍不住喃喃自語。
想到靳媽媽熱心的表情下,還帶了一點過度的熱切,好像迫不及待要把她丟到……呃,應該是送到她家惡魔兒子的手上一樣。
那個時候,她忽然有點自己是個祭品的感覺。
不對、不對,她怎麼可以這樣懷疑靳媽媽的好意,全世界最小心眼、最愛要心機欺負她的,只有一個人而已,就是那只可惡的惡魔。
雖然她一直跟靳媽媽說只要有地址,計程車司機肯定就能把她送到目的地,尤其他是在那樣的大醫院上班,怎麼也不可能找不到的。
看著紙條上的醫院名稱,那可是全台首屈一指的醫院,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不僅在大醫院里看診,這學期還另外在學校里兼了幾門課。
他可真是忙啊,難怪他從上次春假過後,就再也沒回來小鎮上過。
不過話說回來,整整三個多月耶,他都沒有出現在她面前一次,這簡直就是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最為破天荒的事,不過也因為這樣,她平安地度過了大四下學期的生涯。
大概是他良心發現了吧,知道這麼多年來這樣鬧她是不對的,所以打算改過自新,棄惡從良。
只不過,他真的有這麼忙嗎?忙到都沒時間回來看一下……
孫甜甜看著窗上被蒙出的一片霧氣,不知不覺,一遍又一遍地寫著那個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名字,一點也沒發現倒映在窗上,她眼底依戀的眼神。
手術室外頭坐著幾名擔心的家屬,頻頻張望著緊閉的門,門後的手術台邊,也圍繞著一群醫護人員,正為了病患的生命與死神奮戰著。
手術室上方同樣圍坐了一群穿著西裝的人,正觀察著下方的狀況,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正當大家專注在割除病患已然壞死的器官時,一旁的監視儀器忽然嗶嗶作響,嚇了所有人一跳。
下一秒,病患身體里涌出大量的鮮血,螢幕上的曲線從高低起伏個不停,告訊息的嗶響始終沒停下過,現場馬上陷入一陣慌亂之中。
「CPR!快點!」
其中一位醫師跳上手術台,半跪在病人右側,伸直了手臂,雙掌交叉開始心髒按摩的動作。
護士站在前頭,一手緊掃著氧氣面罩,另一手不斷地擠壓著氣囊,麻醉醫師也迅速地為病人插管,緊急建立一條安全可靠的呼吸道。
大伙手忙腳亂地這弄那弄,忙丁好一陣後,心電圖監視器上原本短暫起伏的直線,又恢復了應有的規律波形跳動。
拿著手術刀的主治醫師顯然還沒回過神,大家的目光從昏迷不醒的病患身上-到醫師的手上,可醫師持刀的手遲遲沒有動作,還有些顫抖的模樣,顯然是被剛剛的陣仗給嚇了一跳,到現在還不能平靜下來。
「我來吧。」
一個微低的嗓音響起,接過主治醫師手上的刀,立刻處理他已然無法應付的狀況。
「靳醫師……」旁邊那些一顆心都還提得高高的醫護人員,在看見救星降臨的剎那,一致地發出松了口氣的聲音。
住院醫師小心翼翼地拿著抽吸器軟管,吸著病患肚子里冒個不停的血水,靳予誡動作俐落地把手伸入病人的月復腔中,才一會兒的時間,他便接過護士遞過來的剪刀,把縫合完畢的止血線打結,剪斷。
「好了。」放下針線,他留下其他人收拾善後,轉身月兌下無菌手術眼。
大家在听到這句話時,還不太敢相信地停留在原地,直到他轉身離開後,才敢放松緊繃的神經。
手術室自動門刷地一聲打開,靳予誡走出來,對著一擁而上的家屬簡短地說明病患狀況,以及手術成功的消息後,就大步地走回辦公室。
看到桌上研究助理留下的留言,全是一堆飯局的邀約,他看也沒多看一眼,大手一掃,全部進到垃圾桶里去。
他拿起幾本剛寄來的醫學期刊與雜志夾在腋下,反手把門帶上,然後搭電梯往下,來到停車場。
幾分鐘過後,一輛淺藍色的轎車流暢地駛上大馬路,加入稀疏的車流當中。
下午沒診,原本他是要離開醫院的,可中午那場手術突然發生緊急狀況,拖延了他的時間,他得打個電話向堂哥道歉。
才正想著,手機便響了起來。
「喂。」
「手術?」一個與他相似的嗓音響起。
「嗯,去支援,所以耽誤了點時間,正想打電話告訴你,改天再約。」
「不用改天,儂儂說今天她不趕時間,還在我店里等,說要你一定得來。」
「我該說承蒙寵召嗎?」靳子誡的聲音帶了點慣有的輕嘲。
「她是好意,你一定也還沒吃吧?」對方絲毫沒被他的態度給打退。
「我不餓。」踩下煞車,他敲著方向盤,等著紅燈。
「予誡,我不希望到時候我得帶著儂儂和一堆食物去你家找你。」
「你知道我向來厭惡威脅,也不吃這一套。」
「算我拜托你。」
想到接下來他會更忙,便轉口答應了,「算了,你不必拜托我,反正遲早得和你們吃這一餐。」
「謝了。」
結束通話之後,靳予誡在下一個路口轉彎,往路的另一個方向開去,不久後停在「懷」餐廳的停車場。
「原來你就是阿懷的堂弟呀?」
「花漾儂?」一到餐廳門口,就有個人對著他笑,靳予誡下意識地猜測。
「好眼力!好眼力!」花漾儂站在門口,笑著輕鼓掌。
「在里頭弄點心呢。」花漾儂往後比了比,表情流露著期待品嘗美食的興奮。」告訴他不必忙了,我不愛吃甜食。」
「誰說是弄給你吃的,那點心是為我準備的,你這種交代的口氣會不會太大言不慚了點?」
「彼此彼此。」抬眼瞧了瞧她,靳予誡輕哼。
「哈哈,你跟阿懷一點都不像。」
「恭喜你終于看出來了。」這下換他給她鼓掌,不過語氣卻十足嘲諷。
花漾儂搖搖頭,煞有介事地評論,「阿懷才不會和女孩子這樣唇槍舌劍的,他可比你有風度,也紳士多了。」
「是嗎?」靳予誡挑高一眉,頗不以為然,也不打算為這種無聊的批評做辯解。
「怎麼?你不認同嗎?」
「你剛剛說的話,我從另一個人那里也听過。」而且還一模一樣。
「外頭好熱,我們進去再說吧.」她推開門領著他走進餐廳。「你剛剛說的是誰啊?」
「你不認識的人。」
「是不是女孩子呀?」看他的臉色變得和緩了些,她忍不住好奇起來「跟我這麼有默契的人,我肯定要好好認識認識.」
「我相信那種贊美,不太容易出自男性之口。」
「那可不一定喔。」她驕傲萬分地說。
靳予誡懷疑地看著她,等到她被他看得莫名所以正要發問的時候才開口,「別告訴我你其實是變性人。」
「去你的!我是貨真價實的女人好不好,不然你可以去問阿……」啐了他一聲,花漾儂差點收不住話尾。
「問什麼?」
「你很過分喔,那個跟我有默契的人,一定也這樣說過你吧?」
「你認為以這種拙劣的問話技巧,能從我這里套出什麼?」
「當然是八卦。」她伸出食指戳了他幾下,「說一下啦。」
「說一下什麼?」靳渥懷端著剛做好的點心,走到他們身邊也一起坐下。
「就是那個予誡……你會介意我直接叫你予誡嗎?」
「我介意。」他點頭,注意力被窗外一抹模糊的影子給引走。
「啊?」
「予誡跟你開玩笑的。」
「真嚴肅的玩笑耶,阿懷,你家兄弟怎麼跟你差這麼多啊……」花漾儂窩到親親男友旁邊,故意說著旁邊人的壞話給他听。
逕自喝著咖啡,靳予誡懶得管旁邊那對親親愛愛的小情侶,再次抬起頭住外看去,不自覺地眯起了眼,定定地瞧著餐廳外頭一抹熟悉的身影,眼底下自覺地飄過一絲懷疑。
孫甜甜背著包包,本想搭計程車殺到醫院去找他,可是又緊張又害咱,晃著晃著,她差點就堅持不住出門前還猶存的勇氣,直想轉身落跑回家算了,老爸愛盯就盯,她寧願天天給老爸教訓炮轟,也不要自投羅網去找那只每次都會把她給鬧得慘兮兮,然後再把她拆吃落月復的大惡魔。
想來是為了配合她的膽怯,可憐的肚子響起一陣饑餓的咕嚕聲,她模模肚皮,想到自己中午又忘了吃,加上緊張過頭,胃不禁隱隱作痛了起來。
唉,這幾天都是這樣,擔心這又擔心那的,弄得她老是忘了吃午餐,等想到的時候又準備下班回家,晚上那頓飯也都是吃得膽戰心驚的。
艷陽高照,曬得她腦袋昏昏的,選在這種時候來要書,是不是有點笨哪,她連方向都有點看不清楚了,要怎麼找人,陽光又這麼刺眼啊……
擦擦遮陽帽下冒個不停的汗珠,孫甜甜以手當扇,下停地扇著風,側身撈著包包里不知道躲到哪去的礦泉水瓶,東模西探的。
「跑到哪里去了?」她停下腳步,把包包抓到身前,微微曲起大腿頂著包包,她打算來一次地毯式的搜索,再不喝些水,她肯定會昏倒的。
「嘿,給我找到了吧……」滿心歡喜地拿出礦泉水瓶,正打開瓶蓋,抬頭要喝的時候,她的眼角瞄到了不遠處,朝她這個方向走來的人。
心下一驚,孫甜甜下意識地抓著寶特瓶,抱著包包,拉低帽檐背對著來人。
死了,那不是大惡魔嗎?他怎麼知道她人在這兒?她明明有記得交代媽咪和老爸別說的……哎呀,她獨獨漏了靳媽媽,該不會是靳媽媽打電話跟他說的吧?
不對呀,靳媽媽怎麼會知道她今天上台北?除非是媽咪說的,但這也不太可能啊,照理說他應該……咦咦?他怎麼停下來了,而且還是停在一家餐廳的門口。
要吃飯呀,怎麼到現在才吃,他中午沒吃嗎?都已經兩點多了耶,原來他還不知道她來了啊……
就在孫甜甜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餐廳門口突然蹦出……呃,不是,是走出一個女孩,一個面貌嬌美的年輕女孩,面對著大惡魔。
還……有說有笑的。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的心突然狠狠地被撞了一下,撞走了她肺里所有的空氣。
她不斷地深呼吸,拚命地甩著頭,努力趕走眼前的黑影,好一會兒,刺眼的陽光又跑回她的眼里,周圍嘈雜的人聲同樣回到了她的耳里。
用力地眨了眨眼,回過身,當她想看仔細點時,卻已經沒看見人了,壓不下心底的好奇,孫甜甜慢慢地往不遠處的那家餐廳走過去。
淡色的霧面玻璃,擋在她的眼前,讓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還是隱約可以看到有一對男女坐在餐廳內的角落處,正開心地談笑著。
她貼近玻璃,睜大眼楮看著,看得越久,她越不得不承認,就算大惡魔化成灰變成粉,她也還是能夠輕易地一眼就認出他來。
那是他沒錯,身邊還有個美麗的女孩……他身邊有個美麗的女孩……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後悔了,後悔選在今天上來台北,後悔沒有直接到他任職的醫院找他,後悔自己的膽小,後悔自己的好奇,後侮她為什麼在這樣不清楚的視線下,還是認出他來了,後悔、後悔……一堆後悔。
「早知道就不來了……」孫甜甜噘起唇喃道,並抓緊手中的包包。
她拔不開自己好像生了根的腳,定定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他們兩人。
「噢。」沒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咬得過度用力的唇瓣已滲出了點點血絲,她痛得松了口,終于才回過神來。
「笨蛋……」撇開頭,她氣自己的不小心,氣自己為什麼要失神,舌忝舌忝唇上的傷口,她沒發現餐廳里頭望向她這個方向的視線,帶著一絲疑惑。
孫甜甜壓根忘了她得把書要回來的任務還沒完成,現在的她,只想要跳上車,再逃回家,管她的下場淒不淒慘,至少絕對不會比現在還難過。
她決定不再看那只惡魔到底還要和那個嬌美的女孩聊多久,也不管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她什麼都不、管、了!
反正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
孫甜甜氣得一邊告訴自己不準在意,一邊回過頭想送給他一個大大的鬼臉時,卻愕然地發現,他、他……他正抬頭,不、不是,他是……在看她!
她嚇了一大跳,馬上抓緊包包,拔腿就跑。
雖然他們這間有一段距離,她就是知道,他發現她了,也認出她來了!
沒想到他的腿那麼長,才一轉眼而已,他就已經走到門口,她緊張的邊看他邊倒退著往後跑
「甜甜?」靳子誡看著邊跑邊退的人兒,懷疑地開口,真的是她。
「不是我、不是我,你認錯人了。」她拼命的搖頭,柔軟的發絲在她的頰邊飄揚。
「是嗎?」他懷疑的眯起眼,看著她心虛的表情,發現她再退就要撞上餐廳擺在外頭的黑板架時,趕緊揚聲制止,「別在退了,我叫你別再——」
「就是就是,我趕時間……啊噢——」幾乎是同一時間,砰的一聲,孫甜甜硬生生地撞上了黑板架,手中緊握的寶特瓶應聲飛出,跌了個結結實實。
「甜甜」來不及抓到她的靳予誡,喊著她名字的聲音里混了一絲驚嚇。
中午沒吃餓得沒力的孫甜甜,加上被太陽曬得頭昏腦脹,搞得她差點就要昏過去。
靳予誡沖上前扶起她,見她仍是緊閉著雙眼,一點反應也沒有,嘴唇咬出了血絲,臉色自得嚇人,緊張地拍著她軟女敕的臉蛋,「睜開眼楮,說話!」
「好痛耶……」他做什麼這麼用力呀,難道就不能讓她再多逃避一下現實嗎?他都不知道當街跌倒有多丟臉,她需要一點時間才能重拾被她丟光的自尊心嘛!
「還知道痛,我剛剛叫你別再退了,你怎麼就不听?」他氣得吹胡子瞪眼,嚇得她心虛的低下頭。
「人家……人家只不過是下意識反應嘛,這麼凶做什麼?」
「下意識?」他挑了挑眉,「看到我會讓你拔腿就跑?原來我有這麼可怕,嗯?」
發現他的臉色變得難看,孫甜甜趕緊撒嬌,暗暗祈禱這次會有效,「人家手好痛……」
「痛死活該。」大致檢查過後,知道她只受了些皮肉傷,他一把抱起她,準備離開。
「喂喂,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啦!」好丟臉,她把帽子壓得更低,在他懷中開始掙扎了。
「你要去哪里?」跟出來想要一探究竟的花漾儂,喚住了就要離開的靳予誡。「哎呀,她受傷了,店里頭有藥,但最好還是到醫院檢查一下,我叫啊壞……」
「不用了,我替她看過,沒什麼事,我帶她回去上藥就好。」
「回去哪兒?」孫甜甜傻傻地問,還搞不清楚他們的對話里的主角就是自己。
「他要帶你回他家喔。」花漾儂湊到她耳邊,故意用著曖昧的語氣說。
「我不要!」孫甜甜立刻抬起頭狂搖,差點就撞上了他的下巴。
「一怒未平,一怒又起……」
「我沒听錯吧,你剛剛說什麼?」靳予誡語氣里的威脅明顯得讓她不敢再有異議。
「我說,可不可以不要啊,我不要跟你回去啦……」
「你說呢?」他頭也不回地往停車場走去,完全不理會身後的笑聲,還有懷中人兒想大聲又不敢的抗議,微微弱弱地繚繞在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