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一世紀,西域各國因畏懼匈奴並吞,又渴慕中國盛世,無不渴望降東漢,以期中國派遣使節及駐兵庇護,于是紛紛上書東漢,表示願派王當作人質,並請求設立總督,借此捍衛家園。樓蘭國王亦是當時支持這項「送王子到中國當人質」策略的國家之一該國王子郎洛應幕了社稷、國家,自然「認命」地前往建都洛陽的東漢,為一絕色美人所阻。
她正是郎洛應的孿生妹妹——郎珞映,又名月牙兒。
「哥,我反對!」簡單的一句話,顯示出她的堅持。
「難道你有更好的方法保護家園?」郎洛應睇視著眼前縴塵不染、宛若雪蓮的孿生妹妹,隱隱地顯出無奈。
「有。」
她那天生恬雅、無人能比的氣質,委實沒有大漠女兒的勃發英姿,她所散發的氣息如風似煙,常教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可是這會兒那逸出唇畔的篤定,卻不得不讓人重新為她下注。
「有?」即洛應俊雅尊貴的容顏為之一怔。
妹子只怕是擔心他一去不復返,哪會真有什麼方法?!
「哥,給我一盞茶的時間,讓我證明我的計策的確可行。」話畢,她優雅地退出哥哥的寢宮。
果然,一盞茶的時間後,郎洛應的寢宮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個俊美無儔、內斂得令人以話是錯置靈魂的美少年!
他的容貌、形體、氣質幾乎與朋洛應相仿。惟一不同的,是那張淨白清逸的臉上,閃著少年老成的儒雅之風。
「你是?」後宮怎可任人隨意闖入?
不過,郎洛應沉住氣,他倒要看看這個與自己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少年郎,意欲何為?
「我是樓蘭國的王子——郎洛應!」少年微微揚起意味深長的笑意,明媚雙瞳凝出炫人的魅力。「你?」郎洛應那雙審視的眼有些疑惑,卻在少年饒富興味的星光中乍然蘇醒,「月牙兒?!」他喚著妹妹的小名。
「妹子有禮了。」刷地一聲,月牙兒展開手中的折扇,風流惆儻中又閃著從容不迫的神彩。
「月牙兒,你這是做什麼?」郎洛應問道,仿佛已經知道妹妹下一步的驚人之舉。
「妹願代兄遠赴洛陽充任人質,衛國救民!」月牙兒放下青絲,堅決地說。
「我不同意!」要是讓自己胞妹代他受囚于東漢,那他還算是男人嗎?
「哥,請勿動怒。國不可一日無君,父王年邁,偏又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你若遠赴洛陽,稍有差池,那樓蘭國與被匈奴並吞了又有何不同?」
「但我只需任囚一年啊!」郎洛應強提了一口氣反駁。
「哥哥,樓蘭與洛陽相隔千里,世事難料,誰也說不準此行是否一切順遂,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涉險,樓蘭國今後就靠你了。」
突然,月牙兒跪地求道,「爹娘也請哥哥好生照顧。」螓首微叩,雙目含淚,卻閃著不容更迭的意念。
「月牙兒……」
「什麼都別說,我心意已決。」輕柔的聲音里,夾帶著誓死如歸的決心。
「山海客棧」位處于胡漢之界,各色人種穿梭于此,十分熱鬧。雖說漢人一向自詡高人一等,但此地倒是一視同仁。
用餐時分一到,客官們紛紛擁入,盤踞木桌,分立而食。一時之間,店內傳喚店小二的吆喝聲此起彼落。
其中又以霸據東側的叫髯漢子,及他身邊十數名手持鋼刀、橫眉豎眼、身形剽悍的西域大漢最為囂張。
他們完全不覺正身處于這間素有「山海客棧,臥虎藏龍」之說的客棧,一徑地使喚早已汗流浹背、疲于奔命的店小二。
「小二!小二!快給大爺滾過來!」刺髯漢子身邊一名狀似護衛頭頭的大個兒,惡嚷著。
「來了!來了!大爺請稍候,西側這五位公子先來,待我招呼後,馬上過來。」小二笑笑地應付這批牛鬼蛇神。
大漢精光一瞥,倏地瞧見小二口中西側的客官們,竟全是素衣打扮,也就不將他們放在眼底。
腿一伸,大漢硬是將走往西側的店小二絆個狗吃屎,美酒佳肴眼見就要打翻,他伸手接個正著,掬杯湊近唇邊,一飲而盡。
「好酒!」啪地一聲,大漢將青瓷杯砸個粉碎,頓時碎片飛濺,店小二血流滿面,痛得哀哀嚎叫。就在此時,西側的四名白衣侍衛立刻站了起來,抽出兩把瓖有紅寶石綴飾的彎刀,為店小二主持公道。
居中的俊美少年倏地以衣袖遮住飛射而來的碎片,長袖一拂,將那些碎片,如天女散花般射回大漢腳邊的一寸之地,明顯地警告對方不可造次。
好俊的功夫!
這個想法同時閃過兩個人的腦門,一就是位處于東側,始終不曾制止屬下乖張行為的蚪髯漢子;另一個人則是高踞二樓南側,身著青衣的男子︰劉子安。
「何必為難小二哥。」月牙兒聲如天鵝絨,乍听毫無殺傷力,卻字字飽含不容漠視的冷峻。
「關你屁事!」大漢顯然因主子撐腰而毫無懼色,一雙腳還刻意踏在碎片之上,仿佛這麼做才能扳回顏面。
「無禮之輩!」月牙兒雪扇一刷,黛眉一挑,懶得再和這種人浪費唇舌,使了個眼色,身邊其中一名護衛連忙將店小二給扶了起來。
「小二哥,麻煩你再為我們準備一份餐點。」
「是!是!是!」店小二感激得差點涕淚縱橫。
「不過,這回勞駕你繞南側兜一圈送上來,以免礙了某些人的臉和腳。」月牙兒仍舊穩若磐石地環桌而坐,優雅閑適的氣質逸于無形,予人一種強烈的疏離感。
「X的!」大漢沉不住氣地向前沖了來……
見狀,月牙兒身邊四名護衛立即趨前。
對方一見這陣仗,也一涌而上,雙方人馬就這麼打了起來,只有兩邊的正主遙遙相望,似在互探對方底細,尚未出手。
而坐在二樓壁上觀的劉子安,則是飲著面前的女兒紅,有一口沒一口地挾著菜肴往嘴里送,仿若這群舞刀弄劍之輩純是為他表演。
盡管他淺笑著隔岸觀虎斗,但仍透著懾人的威儀。
雙方廝殺了數十回合,白衣護衛顯然寡不敵眾,月牙兒真氣一提,縱身一躍飛向半空中,尚未落地,即揚起手一一將這群紅毛大漢點了穴。
就在她準備收拾為首者時,突然一記長鞭如毒蛇般地向她橫掃而來……
「少年郎,打狗尚看主人,你太放肆了。」有如宏鐘的冷霸聲轟然炸開。
好深沉的內力!
月牙兒暗驚,卻再度提氣向後一躍,轉了數圈後翩然落地,輕松地避開那歹毒的長鞭。
「什麼人養什麼狗!縱容惡犬欺壓良善,放肆的恐怕是閣下吧。」她冷冷反擊,四名護衛立即回到她身邊。
好!說得好!
南側的劉子安旋即又浮現兩抹傾贊的笑意。
這戲越來越有意思,值得他「浪費」時間看下去。
「哼!憑你也敢教訓老夫?!」使鞭的手已蓄勢待發,陰毒的眼更為他的冷殘加勁兒。
「我只是提醒你管好自己的狗,別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月牙兒不溫不怒地反擊。
「哈哈!」邪囂的冷笑盡泄出他的猖狂,「放眼這山海客棧,有誰能和我赫連比一較高下?」倏地,精光向四周暴射。
周圍用餐的人不是夾著尾巴匆匆逃跑,就是靜默不出聲。
「臭小子,你最好有本領勝過我,因為這里沒有一個人會為你出頭!領死吧!」語畢,長鞭再揚……
叫髯漢子所使的一招一式,皆有取下對方項上人頭之勢,鞭鞭陰毒辣狠。
月牙兒被逼得連連往後挪移,幾次衣袂都險被鞭子擊中。
「公子——」四名護衛奮不顧身圍了上來。
只見長鞭一出,四人單迎了三招,便一一給摟倒在地上。
「公子!快走!」一名護衛奮不顧身地扣住刺髯漢的執鞭之手,卻被他奮力一震,擊至十尺之外,口吐鮮血。
「梅兒——」月牙兒心痛地吶喊。
一個閃神,長鞭又至……
一陣異風乍起,二樓的青衣男子如蒼鷹般飛了過來,輕松地將美少年一攬,騰躍飛掠地回到二樓將他放下,不喘不吁地定坐原位。
「誰說這客棧里沒有見義勇為之士?」劉子安沉靜得令人毛骨悚然,天生的貴氣瞬間凝滿這間客棧。
「你——」如髯漢翻涌著嗜血的狂潮。
沒想到此人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明的不成,來陰的!就不信此人能拿他如何?
「走!」他喝令身後的隨從欲離開客棧。
「狗仗人勢之輩!」劉子安悠閑地執起酒瓶又啜了一口女兒紅。
「臭小子,算你命大,留下姓名,這筆賬我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話畢,赫連比突然射出連發沾有毒劑的冷箭。
劉子安連眼都未掀一下,便輕松地將它們一一揮開,「雕蟲小技!」
而心思歹毒的赫連比,卻在這時打開袖中的瓷瓶往空中拋去——
「這才是大餐!」陰殘之聲落下,客棧煙霧彌漫、嗆味四起。
有毒!
月牙兒立即憶起眼下之人,正是最擅長用毒,且一向自詡為匈奴儲君的左賢王——赫連比。
她連忙掩住口鼻,同時制住身上兩處穴道。
「快,離開這里!」她一把抓住因疏忽而吸入毒煙的劉子安,往窗外跳了出去。
「謝謝。」
這是月牙兒在劉子安昏迷之前,听到惟一一句不帶殺傷力的話。
這聲調著實迷人!
她的心頭微微一怔,不識突然塞滿胸臆的悸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