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耀司不顧殷離的反應,一逕地拉她到超市里。而她卻沒有抽回手,心情也隨著他亦步亦趨,變得好復雜。
從來,她不曾和男人這麼親密地牽著手,他的手掌好大、也好暖,卻又夾著霸氣,像是宣誓她是屬於他的!可奇怪的是,她竟然甘願被他這麼控制著。
一踏進超市,他俐落地拉了一輛推車,又將她的手放在推車的一端,兩雙不一樣的手,共同推著一輛根本不算重的推車,就仿佛是共同走向一個像「家」的未來。
她的心田頓時好像有某種東西在崩落,且在崩落的同時,又滋長某些東西,使得她的心窩暖烘烘的。她情不自禁地側首看著他,一個她從不曾認識的他。
而他也回視著她,「看什麼?」
「嗯--」她又辭窮。
「想做什麼給我吃?」他忽然問道。
「你喜歡中國菜,還是日本料理?」她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進乎貧瘠。
「你擅長什麼?」他反問。
「我--中國菜比較道地。」她說。
「那就吃中國菜。」他爽快接道。
「你喜歡中國菜嗎?」她不安地又問了一次。
「我的母親是中國人。」他以這種特別的方式安撫她。
「哦!」她想起他會讀中文書報的事。
「想起來了!?」他笑了。
「可是,我還是覺得你比較像日本人。」
「因為我的姓?」
「不是。」她低頭竊笑。
「說。」他的思緒霍地被她攪亂,總覺得她那抹笑有些諷刺。
「因為你、你--」她不敢說,他的雙眼好像在噴火。
「說,我不會怪你。」他深深吸了口氣。
「真的?」她小心翼翼地再問。
「你敢懷疑?」他的聲量又大了起來。
「你看,你現在……」她又結舌了,卻不是真的害怕,而是有種難以言喻的欣喜。
「殷離!」他的呼吸聲更大了。
「好,我說。因為你很大男人主義。」話落,她連忙將目光瞥向一旁,不敢迎向他。
他卻飛快地將她扳向自己,精準地對上她的朱唇,又是一吻……
在她尚未回神之際,他再次火速離開那兩片誘人的唇瓣,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似地望著前方。
「我想吃牛柳。」他清了清喉嚨道。
「什麼?」她已完全迷亂了,雙腿也虛軟無力,只能靠著扶住推車支撐她的重量。
「走路小心。」他適時地扶了她一把。
有沒有搞錯?明明是他造成她的驚惶失措,卻反過來告訴她走路小心!?
還有,他為什麼又吻她,這代表什麼?
她想問他,卻發現喉頭根本發不出聲音,連呼吸也不規則起來……
「我想吃牛柳,你會做吧?」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又嚇壞她了,卻貪戀那份偷襲的滋味。
「我、我--」她的手在輕顫。
「不會?那就換道菜,我想吃--」話末盡,就被細小的聲音截了去。
「我會。」她的理智慢慢歸位。
「很好。再來道碳烤鮭魚頭,加-道涼拌黃瓜。」他輕松地說道,彷佛之前的偷香根本不曾發生過。
「好。」她則如機械女圭女圭地應對。
他笑了,為她身上的青女敕氣息能夠挑起他全身的感官。
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引發他的狂熱,而她卻輕易地撩撥他內心的渴望,而且一次比一次強烈,強烈到他連行事都月兌軌了!
這是怎生的情?
第一次,他弄不清自己對一個女人的定位。
殷離探著他帶著狡猞又寵溺的笑容,她發現什麼倫理道德、什麼尺規令戒,都離她好遠、好遠……
原來,這就是「撒旦的誘惑」啊!只是代價,已不是她現在所能顧及的……
突然,她回神道︰「我們先選牛肉。還有,你會挑鮭魚頭嗎?我們分頭去找材料。」
「嗯。」他欣見她恢復「正常」,歡喜地應允她支使自己做事,這對他是個難得的經驗。
於是二人兵分兩路,一個往東邊的水產部,一個則往西邊的生鮮牛肉部門,卻在同時,他們停下腳步往回看--
他看著她,一種幸福自心中揚起,突然,他好想奔向她,但最後還是強壓下那股激動,意味深長地睇著她。
而她卻揮揮手,像個新婚的小妻子,軟硬兼施地命令「丈夫」做家事。
一時之間,他興起從未有過的念頭--與一個摯愛的女人成家!
這乍來的念頭,將他醉在柔情中的情緒拉回。
他想和她成家嗎?
他再次陷入迷惘……
就在這迷離又柔情的氛圍中,突然傳來一陣槍響--
「這是搶劫!」兩名歹徒同時將推著推車的殷離扣住,當下,她成了人質!
聞聲,所有的人不是就地掩蔽,就是四處逃竄,只有火耀司冷怒地瞪著歹徒,而且一步一步地逼近……
「你、你不要再向前,否則我會當場打爛她的頭!」歹徒顯然被火耀司的氣勢給嚇著了。
「你相不相信在你還沒有開槍時,你的手就會斷了?」他的語氣雖然森冷,心卻在狂跳。他訝然察覺到他害怕失去她!
「你這只中國豬說什麼鬼話!我不信!」舉槍的手在顫抖,要脅威喝的聲音也顯得惶悚不安。
「你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的!」他仍舊慢慢接近殷離。
淚已在眼眶中打轉的殷離卻對著他直搖頭,「不要--不要過來。」她怕這個歹徒會突然抓狂地向他開槍。
他卻對她露出極淺的安撫笑容,仍在前行……
「我說留在原地!」歹徒的槍真的轉向火耀司。
他仍處變不驚,持續與他們對峙,似在比耐力。
「我只要一些食物和零錢,你們、你們將錢全拿出來!」歹徒一會兒看著火耀司,一會兒又看著趴在地上的人群,接著就听到陸續丟出零錢的聲音。
同一時間,超市門外忽然響起警笛聲--
「快!」歹徒也慌了,就在他令殷離彎子收集成果時,火耀司覓了空檔,以手表改良的手槍,朝歹徒的右臂發射出一發子彈。
「殷離,撲倒!」他大聲提醒她。
「啊!」歹徒大概也沒料到自己會被襲擊,痛得倒地哇哇亂叫,而他的同夥也在同時間朝火耀司掃射。
火耀司俐落地就地掩蔽,而且火速反擊--
「咻--砰!」又是一發子彈擊中了另一名歹徒的膝蓋。
「啊!我的媽!」雞貓子鬼叫的聲音倏地從另一名歹徒口中泄出。
而火耀司也在第一時間抓起撲在地上的殷離,「我們得馬上撤退!」火速地從另-道鮮為人知的側門逃出。
此時,不死心的歹徒拾起掉落的槍枝,對著他們的背影射來--
「小心!」殷離大叫。
他立刻往陳列罐頭的架子後方躲去,但還是被濺開的罐頭刮傷了臉。
火耀司怒火中燒,倏地將她放下,側身就朝歹徒又開了一槍,而且命中對方的右眼!
「啊!媽媽咪喲!」這會兒,歹徒再也不能逞凶斗狠了。
他再次抱起了殷離,往外撤退。
而同時,一直遠遠在外與他保持一段距離的保鑣,也由衛星導航通訊器得知他的位置,驅車找到那個側門。
「總裁--」保鑣自責道。
他與殷離匆匆鑽進防彈的賓士車內,令道︰「快開車!」
三十秒不到,他們便駛出危險區。而大批的警車也往超市駛去……
「池原,剛才的事,警方若追蹤至此,想辦法擺平!」火耀司神色自若地說。
「屬下明白。」池原恭謹道。
殷離卻只關心火耀司俊絕的臉被劃傷的事。「你流血了。」縴細的柔荑情不自禁地貼近那傷口,「我懂一點護理,我可以為你清理傷口。」
登時,他將她一把按進自己的胸口,就這麼牢豐地抱住她,不言不語。
還好她沒事!
從今爾後,他發誓他會全心全意地保護她!
「做我的女人!」他宣誓般地說道,仍舊將她擁在懷中,一點空隙也不留。淡淡的茉莉香再次鑽人他的鼻端,心間……
而被他緊緊擁在懷中的殷離聞言,一顆心頓時被密密的情絲纏繞得不知所措。
「當我的女人!」他又說了一次。
她卻輕輕推開他,睇著他那張俊魅懾人的臉,「我們先清理傷口好嗎?」
「不要管它!」他有些心煩,沒有得到她的首肯,懸宕的心無法落地。
「不管它會留下疤的。」她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不知如何回應他。
「我又不是女人,怕什麼?」他更煩躁了。
「但我怕。」她心疼地說。這是他為她所受的傷。
「做我的女人。」他又舊話重提。
殷離晶亮的雙瞳只是望著玻璃--
「你不願意?」他逼近,霸氣地將她的粉顎扳向自己。
「我--」目光又逃開了。
「因為我殺人?」他逕自下著斷語。
她搖頭。
「因為我是黑道?」他又說,也間接證實他的身世。
她又搖頭。
「那是為了什麼?」他更慌亂了。再次將她擁入懷中,如此才能確定她真的存在,而且就在他身邊。
他知道他不想失去她!而只有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才能確保她永遠平安。
「我、我--」她卻輕輕地離開他的懷抱,一顆心好亂……
她還是無法告訴他,她不能成為第三者,要他停止對她的關愛、要他遠離她。
「告訴我你的事好嗎?」然,她想進一步認識他,以便未來可以回味……
「你--」
「我只是單純的想認識你。」
「我出身在日本的極道之家,我父親有兩個兒子,我大哥繼承父業,而我雖沒有直接涉人家族事業,但是,我仍是火耀家的一員,只要火耀家有需要,我就全身投入。
我在美國是以耀司通用科技公司為包裝,成就漂白後的事業,目的也是期望火耀家有一天能完全月兌離黑道之名。」他突然苦笑,「但談何容易。底的弟兄意見分歧,有些人除了打架、殺人,開設賭場、舞場,就沒有別的技能。再說,花慣了大錢,上班族的薪水根本不夠他們塞牙縫,所以紛爭就來了。」他一口氣全盤托出。
她甚驚,卻不動聲色。
「如果你不讓我清理你的傷口,那我就該告辭了。」她再度望著窗外。
這時,火耀司卻關上他們與保鑣之間的黑色玻璃。
一下子,曖昧的氣氛流竄在彼此之間……
他不語,只是望著她,似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然後他輕輕地將她扳近……
她也沒反抗,彷佛知道下面要發生的事,是再自然不過的。
他的唇不再像過去那麼急遽來去,反而緩緩地湊近她的臉頰,輕輕地俯蓋上去,噙住她的小嘴,輕柔如羽的摩擦、品嘗……
一觸及那花叢的外圍,她突然驚醒。「不可以!」迷幻的晶瞳在這時睜開,她氣喘吁吁地試圖推開他。
他卻一把將她抱近自己,輕輕地撫著她的背脊,「我很抱歉,你該得到更好的。」
她卻搖頭,一點兒也不怪他,並將月兌掉的上衣重新穿回身上。
她知道,她的身體與靈魂已因他而蘇醒,其他男人是永遠不可能有機會了,只是她不想在這種昧不明的情況下,和他發生關系。
她再次輕輕地推開他,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答應我,要將傷口清理好。至於你提的事,我現在不能回應你。可以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想一想嗎?」
他點頭。「我只接受肯定的答案。」
她笑了。「霸道。」
「這是黑道分子的特權。」
她卻以手搗住他的唇,「別這麼說。我們沒有權利選擇出生的家庭,但是可以選擇後半生的生活方式。以前我的生命黑白分明,但是你的出現使我的生命有了灰色地帶,我不知自己能不能調適,所以,我要想想。你也想想,為什麼要我做你的女人?那你的太太怎麼辦?」
「不提她!」他還是不能說明真正的原因。
深喟在殷離心田響起……
「我該下車了。請送我到原來的超市,我得把姊姊的車子開回去。」她發現「妻子」這個話題是火耀司的禁忌,但她卻非常渴望弄明白。
看來,灰色地帶她還是有些適應不良。
「我直接送你回去,那里太危險,你的車子我會令人送回去。」他下著結論,並打開與保鑣之間的黑色玻璃,「送殷小姐回家。」
「是的,老板。」保鑣恭敬道。
五分鐘後,車子安穩地停在她家的庭園前面,她朝他點了點頭,「謝謝你救了我。」
他依然不語,僅是目送她下車,車子再次發動……
而她則站在原地看著駛遠的車子,心情卻更加沉重。
這時,車上的火耀司接到一通來自日本的電話……
「司,據了解,敵人安排了一枚棋子在你身邊,試圖偷取隱形飛機的資料。至於那枚棋子,目前僅知是一個看似無害的女人,你要小心了。」火耀駿輕聲地警告道。
「知道了。」他收線,邪魅的臉卻變得有些扭曲。
一個看似無害的女人!?
會是她嗎?
不,不會的。他極力排除這個念頭。
但是駿做事一向謹慎,不會給他錯誤的情報。
他該相信什麼呢?
煩亂中,他又點起一根菸……
隱約中,他就是不相信殷離會是那個伏兵!
不單單是因為他愛戀她,而是一種獵人的直覺。
她絕不會是那蟄伏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