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呀!」蝶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就憑她那兩條短短的腿哪跑得過他。
古承天非但腳步不停反而愈走愈快,他只想離蝶兒遠一點,生怕自己這個瘟神又會帶給她什麼禍事。
眼見拚了命還是追不上,蝶兒只好就地取材,撿了幾根枯枝朝他擲去,很小人地布了一個陣將他困住。而她也立刻拔腿奔進陣里,擋在他身前連忙道歉,「喂,我剛才那些話是胡亂說的,你千萬別當真,姥姥常罵我口無遮攔……」
「無所謂了。」他看了看四周都是一樣的景色,知道又是她布的陣,難怪他怎麼走都像是在原地繞。
「別這樣,喂……」他漠然的樣子快把她給急哭了,不知怎麼地,看到他這副模樣,她的心就一陣陣地發疼,好像病得更嚴重了。
「出谷的路呢?」現在他只想出谷早日替家人報仇,然後孤獨地了結殘生。
「你要離開?」蝶兒這下真的慌了,她不要他走。「不行!你的傷都還沒好。」
「無所謂。」又是一句漠然不關己的話。
「喂,你這樣什麼事情都無所謂的,我听了覺得心里很不舒服,就像……就像什麼呢?啊!對了!就像是讓吱吱給壓著……不對,不對,吱吱太輕,那到底是家讓什麼給壓著了呢?」大石頭是夠重,可是她又不曾讓大石頭給壓過,怎知能不能形容她現在這種快窒息的感覺。
呀!真是急死人了!她一手揪著心口,一手猛敲著腦袋,急著想將心頭那股不舒服用最貼切的話形容出來,可是又找不著足夠貼切能形容的,急得她語無倫次的,眼淚早就盈滿眼眶。「反正就是無法呼吸啦。」說到最後,她果真急哭了。
她氣自己笨,沒想到她閱讀十數萬的書籍,要用時卻沒有一本書是用來教人形容內心感受的,那她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她真是沒用極了。萬一他要是因為誤會她的意思而離開空幽谷,她不拿把火把書屋里的書全燒光才怪!她是什麼意思?從她拼拼湊湊的話里听來,難不成她在乎著他?
古承天強壓下那股欣喜,逼自己不能因她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而存有任何奢望,他得謹記自己是個瘟神,才不會又犯了同樣的錯誤,害她喪命。
他避開視線忍著不去看她淚光盈盈,慌亂無助的眼神。
蝶兒吸吸鼻子,努力忍住淚水,踮起腳尖!小小的手棒住他的臉,試著要他的視線看向她,「喂,你看著我,我不要你走。」
古承天逼自己將目光落在前方,努力忽略從她柔荑傳來的溫暖和足以令鋼鐵化為繞指柔的淚水。
「姑娘請自重。」他冷靜地推開她。
糟了!現在他不但不願意看到她,就連名宇也不願意喊了,看來他是真的很討厭她。
「我是你的蝶兒,才不是什麼姑娘,我不要你走。」蝶兒怕他跑掉似地緊緊的抱著他,此時她根本顧不了自己的怪病會不會傳染給他,她只知道不能讓他走,不知為何,她很怕他真會丟下她一個人離開。
自從他突然出現在她平靜的生活中後,她已經不知不覺地習慣了有他相陪的日子,原本還不覺得多他一個人有什麼不同,但一听說他要出谷,她的心就難受得緊。
「我不屬于這里,你還是快把這座谷的出口告訴我吧。」他把硬黏在身上的蝶兒拉開,離了她一大步。
「這是座死谷,出不去的。」蝶兒不死心地又從身後抱住他,就算現在有出口,她也不會讓他離開的。更何況,以現在的星辰分布,要等出口開,還要等上一些時日,而她得好好地利用這段時間將他勸留,反正,她就是不讓他走!
「不可能,一定有出口,否則你當初是怎麼進來的?」他不相信。
「同你一樣,摔進來的。」蝶兒臉貼著他寬厚的背胡謅著。
「別逼我。」古承天把她拉至面前,表情甚是不耐。
「她胡亂的抹掉殘留的淚水,生氣的戳著他的胸膛,「逼人的是你吧,都說沒出口了,有種你把這兒全拆了。」他愈是急著想離開,她就愈不讓他走。
「那我會試著把這里拆掉。」古承天揚手佯裝要毀了這座四面岩壁,又深廣得似無邊無際的山谷。
「住手!」蝶兒連忙抓住他的手,她絕不允許他破壞這里的一草一木,因為這里的一景一物全有著她和姥姥的回憶。「就算你拆了這里也沒用的。」
「那就乖乖的把出口告訴我。」
蝶兒抿著嘴,神情怨怒地凝著他,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難道你就真這麼想離開嗎?」
「盡早離開對你我都有好處,不是嗎?」
「我知道方才那樣說你是我不對,但我也道歉了呀,書上不是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嗎?既然我都已經認了錯,為何你還是這麼生氣?」
她不懂,真的不懂,為何書里的東西學來容易,背誦也簡單,但用來卻是這麼的難?仿佛所有事情早已跳月兌書中所記載,明明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卻能小事變大,大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偏偏書里又沒有教人如何善後。
「我不是在氣你,而是……」而是讓她戳中了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事實。瞧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的心軟了下來,再也板不起面孔,「我不能留在這兒,谷外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
既然他不是在氣她,那一定就是在他昏迷時也不忘喊著的「我要報仇」
「你要報仇嗎?」
「你知道?」他懷疑的看著她。她是怎麼知道的?
「你昏迷的那幾天,直嚷著‘我要報仇’,就連吱吱都快會說了。」蝶兒心里還真有點不是滋味,這「報仇」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有這麼大的能耐讓古承天連昏迷時都還念念不忘的,難不成是女人?!一定是的,否則他不會這麼在意的,而且還急著出谷去找她。
不行!他是她救的,就只能屬于她,她不準別的女人也可以擁有他。
「我不準你去找那個女人!」蝶兒噘著嘴,雙手大張地擋在他前面,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霸道十足的話。
「你怎麼知道我要找的人是女的?」難不成她知道什麼?對了,她的姥姥既然能算出十二年後自己會入谷,一定也能算出他的仇家是誰,他非問清楚不可。
「喔!」蝶兒醋勁大發,氣憤地重跺一下腳,「被我說中了?瞧你緊張的。」
不行!她得想個法子把他留在谷里,千萬不能讓他出谷去找那個女人。
「快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古承天急著要答案,這仇家他可是找了足足二十個年頭,如今答案呼之欲出,教他能不急、不緊張嗎?
「哼!你怎麼可能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她仰著下巴不高興的哼道。別以為她終日待在谷里又不懂世事就好騙,她可是精明得根。
「她到底是誰?」古承天冷下臉,已經沒什麼耐心了。
聞言,蝶兒怒瞪著他,在心里替那個女人叫屈。他怎麼這麼不負責任?只記得人家叫「報仇」,卻忘了她是誰,像這種無情又不負責任的人,她根本懶得再看他一眼。
「那就得問你是在何處招惹來的呀?」
「何處招惹?這我怎會知道?」二十年前他才只是個八歲大的孩子,怎會知道大人充滿恩恩怨怨的情仇世界?
蝶兒愈听愈氣,「你這個負心漢!明明心里想著她,還在我面前裝傻。」
「什麼負心漢?我又想著誰了呀?」古承天愈听愈不對勁。先前尋仇心切,只想快些知道仇家是誰,壓根沒注意她說些什麼,現在听來,他才發現她話中的古怪。
他愈是不承認,她就愈難過。她生氣的推著他,「還不承認!你明明心里只想著‘報仇’,根本就沒有我,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說完,蝶兒再也忍不住地一路哭回去了。她發誓,如果古承天再摔下來,她絕對要見死不救,像他這種無情的壞蛋,摔死一個少一個!
蝶兒這種古怪且過于激動的反應,把古承天攪得一頭霧水,他有些怔愣地望著她的背影,細想著和她所有的對話,但是愈想愈不對勁,照她的意思听來,難不成是她誤會了?不行,就算他要走,他也要先把事情解釋清楚。
蝶兒又氣又傷心地一路哭了回來,並未察覺這一路上有什麼異常之處,她只是哭,拚命地、用力地、大聲的哭,看能不能把姥姥給哭活好替她主持公道,整座空幽谷回蕩著尖銳的哭聲,刺耳非常。
她奔進屋里,踢開散了滿地的書,趴在石床上哭得唏哩嘩啦的,本來一個好好的天氣、好好的心情全因古承天那個大壞蛋給破壞了。他最好走得遠遠的,永遠別再回來!她用力地捶著石床出氣,卻因手吃痛而哭得更起勁。
這下子,她覺得自己更加可憐了!
「嗚……姥姥……你回來……那個壞蛋欺負我啦……」蝶兒掃開脖子上涼涼的東西,繼續哭她的。
「閉嘴!」來人把被揮開的匕首再一次架在她脖子上,再也受不了魔音穿腦的出聲要她閉嘴。
「不要!我要哭到你煩死……」咦?這聲音細細的,听來好陌生呀!蝶兒揉揉哭腫的眼楮回頭看,完全不理會脖子上正有一把鋒利的刀于抵著她;其實就算她注意到了,她也不了解這代表什麼意思。
「好漂亮呀!」蝶兒一看見這個美麗的紅衣人,就立刻止住哭聲,忍不住趨前想將她看個仔細,完全忘了她剛剛是哭得如何的驚天動地。
翟姬加重手上的力道阻止她走近,不過她仍小心地不在她美麗的頸上劃下血痕。
「閉嘴!古承天呢?」翟姬冷冷地逼問著。
離十五日之期只剩三天,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光是進谷就花了她大半的日子,再不拿到天書回去向藏元魯達覆命,恐怕得再次忍受蝕心散之毒的侵蝕。
先前她以為這只是一座普通的山谷,沒想到卻怎麼找也找不到出入口,仔細一瞧,才發現谷外全讓人用五行八卦陣給護著,不得已,她只好利用繩索慢慢的爬下來。可是進谷之後,谷里可說是三步一小陣五步一大陣,光是破陣就浪費了她不少時間。不過,她也不禁起疑這谷里一定藏有什麼,否則布陣之人為何要花這麼大的心力護谷?
「什麼古承天?」蝶兒不是很專的應著,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翟姬漂亮的臉蛋上。
咦?奇怪,怎麼她的身上有蜘蛛、蠍子、蜈蚣、蛇、蟾蜍這五種毒蟲的氣味?蝶兒皺著鼻子在她身上不斷的嗅著。難不成這個漂亮的人在那些毒蟲的窩里待過?
「把他交出來,否則要你的命!」翟姬顯得有些著急,這個幾乎衣不蔽體的姑娘根本沒把她的威協當作一回事。
蝶兒依然沒注意听她在說什麼,她突然先模模自己胸部再踫向她的。
軟軟的,果真是女人!
「下流!」翟姬毫不留情的甩了她一個耳光,就算對方是女人,她也不容許有這種舉動。
「痛!」蝶兒無辜的撫著臉,注意力全回來了。「你為什麼打人!」
她只不過是想證實她是否和自己一樣是個女人而已,這也犯不著打人吧!
「把古承天交出來!否則送你去見閻王!」翟姬冷著聲音再一次逼道。
「放開她,否則見閻王的人將全是你!」古承天飽含怒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方才他急急忙忙的追著回來想要向蝶兒解釋,但一路上他發現很多樹枝、石陣倒得亂七八糟的,原以為是蝶兒使性子破壞的,可是仔細一想,蝶兒對谷里的一草一木皆有很深的情感在,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入侵!
于是他趕緊提步,三步並作兩步跑地趕回來,結果一回來便看見蝶兒遭人挾持,而且挾持她的人還是素有「血玫瑰」之稱的翟姬,這更是讓他冷汗直冒,險些失去冷靜。
「血玫瑰」向來殺人不眨眼,更是從未失誤過,只要是她鎖定要取的人頭,至今還沒有一顆人頭是留在項上的。
「古承天,你終于出現了。」翟姬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他,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的打照面。他果真如傳聞所言般的沉穩、內斂,渾身上下充滿著駭人的氣勢,真不愧是技壓群雄勇奪「武林令」的得主。如此上等的人才,若是死在她手中,她不免替他覺得可借。
「放開她!」古承天寒聲警告。
「別听他的。」又是這個可惡的大壞蛋,蝶兒想也不想的馬上出聲和他唱反調。
「蝶兒你……」見她受挾持,他快急死了,她還不知死活的和他唱反調!
翟姬不管他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總之她今天一定要拿到天書。不過可敬的是,她手中的這個女娃兒倒是一點懼意也沒有。
「放了她可以,不過先把天書交出來,否則她也別想活命。」翟姬開出條件。
天書?!那本無字的天書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被仇家奪走,為何二十年後又有人想找它,而且找它的人還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女殺手?難道說,她和二十年前滅他古家的仇人有關?
「沒有。」古承天冷著眼直盯著她,仿佛想從她身上看出什麼。
「那就要了她的命。」由他眼神所射出的那股寒氣,懾得一向不知死有何懼的翟姬首次感覺到害怕,不過,她可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她迅速恢復冷靜,手中的匕首作勢往蝶兒脖子抹去。
「住手!」古承天急喊著,眼中的冰冷全讓焦急、害怕給取代了。「我給你,不過,你得先放了她。」
「不要!」蝶兒把匕首更拉近自己,雖然她不明白刀子架在脖子上的用意是什麼,但瞧他這麼緊張,她就愈故意要這麼做。「我警告你喔,你要是放了我,我一定跟你沒完沒了。」
翟姬愣了一下,看來她還真的不怕死。
「蝶兒,你瘋了,她現在可是要殺你。」古承天急吼著。為她的不知死活捏了一把冷汗。
「是嗎?」她狐疑的看著翟姬那張美麗卻無表情的臉蛋,很難想象這麼漂亮的人會殺人。「你少騙我,我才不信……啊!」像是在印證她的話似的,她話沒說完,就被翟姬在手上劃了一刀。
「你為何要弄傷我?我又沒有得罪過你。」蝶兒無辜的看著手臂上長長的血痕,怎麼她今天這麼倒霉呀,踫到的全是一些不講理的人!
「蝶兒,」古承天心疼的喊著,「你沒事吧?」他見她手臂上的血不斷地涌出,擔心得兩道劍眉全糾在一起,完全失了分寸。
他從不知道自己也會有失去冷靜的時候,以前不管是家人被殺還是馬下救人,或者是擂台比武、陣前殺敵,他都是以最冷靜的態度去應對,沒想到,蝶兒一落人翟姬的手中,他就失去了冷靜。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此刻他整顆心像讓人緊勒住般的感到窒息,甚至見到刀子靠在蝶兒脖子上時,他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若是呼吸得太過用力,那刀子就會劃破她美麗的粉頸?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心里根本就沒有我,干嘛還管我!」蝶兒氣嘟嘟的撇開頭,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哼!原來是一對鬧別扭的情侶,那她可還真是抓對人了,她就不相信這女娃兒在她手中,古承天會不把天書交出來。翟姬在心底冷笑著。
「快把天書交出來。」
「放開她!」他身上根本沒有,怎麼給?古承天眼一里閃著殺人的寒光朝翟姬步步逼近。
「別過來,否則下次劃的是她的頸子。」翟姬謹慎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古承天武藝高超是江湖中所公認的,如今他雖然落崖受傷了,但實力仍不容小覷。
「你還是放了我吧,不然他真的會殺你的。」明知道古承天寒冷凶惡的眼神不是針對自己,但蝶兒還是被他嚇得不敢再出聲和他唱反調,連忙要翟姬放了她。
「放了你我一樣得死,既然如此何不拖個人陪葬?」翟姬冷艷蒼白的臉上首次出現苦澀。拿不到天書,她也只有死路一條。
其實,剛才她體內的蝕心散又發作了,只是她強忍著全身的痛癢,就是不立即服下解藥,因為身為一名殺手最大的忌諱就是讓對手知道自己的弱點,這樣往往只有一個結局——自取滅亡!
「你敢!」古承天狠著聲音瞪視著她。
「那就試試吧……」翟姬忽然感到眼前片昏暗,喉頭更是涌上一股咸味,她知道自己所能忍的已到極限,如果真要死的話,她倒寧願死在古承天手上,也不願讓藏元魯達折磨得半死不活的。
咦?怎麼她身上那五種毒蟲的氣味愈來愈濃,難道是她把蜘蛛、蠍子、蜈蚣、蟾蛛、毒蛇養在身上?蝶兒偏著頭不解的直盯著她看,正想問時,怎知翟姬突然朝她身上倒去,害她嚇得手足無措。
「蝶兒過來!」古承天眼明手快地趁翟姬松手時將蝶兒拉了過去,眼楮仍謹慎戒備地盯著倒在地上痛苦掙扎的翟姬,瞧她這模樣,八成是中了毒。
「放開我。」蝶兒掙月兌他的手,立刻上前扶著翟姬,瞧她一臉青黃,肯定是病得不輕。「喂,你怎麼了?」
「解!解藥……在我的衣襟里……」翟姬顫著無力的干,想要取解藥,可是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只好要她幫忙。蝶兒依言在她身上找到一只精細的青花瓷瓶,她打開瓶塞聞了聞,怎麼是「三瓣彩葉果」的花粉味!這種花粉不是一些像蜘蛛、蠍子等毒蟲最喜歡的食物嗎!怎麼她卻拿來當解藥服用?
她滿臉疑惑地和她再做一次確認,「你吃這花粉就不難過了?可是——」
「快……」翟姬全身上下有如火燒般的灼痛,五髒六腑更像被千萬只螞蟻啃咬著,她真想就此死去,省得再受此種非人的折磨,可是她不甘心,她還未完成娘的遺願,真不甘心就這樣死掉!
蝶兒手忙腳亂地把瓶中的藥粉全倒進翟姬的嘴里,然後才要古承天取水來讓她和著吞下。
「喂,快幫我把她抱到床上去。」她擔心的皺著小臉,拉著古承天要他幫忙。
「你想救她?」古承天一動也不動的立在原地,剛才幫翟姬取水已經是十分的不情願了,現在蝶兒還要他幫忙救她,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誰知血玫瑰和滅他古家的仇人有無關系?總之!沒弄清楚之前,他絕對不會動手救她。
「快幫忙呀!」蝶兒費力的拉著翟姬。
「要救你自己救,我不可能救一個我要殺的人。何況,你的姥姥不是告訴過你,如果有女人進谷就得殺了她嗎?」「她不是女人!」蝶兒為難的看了翟姬慘白的臉一眼,經過方才證明,她的確是個女人,可是她並不想殺她呀。
「她和你一樣都是女人。」他強調著。他知道她不太會分辨男人和女人。
「我說不是就不是,你別想殺她。」蝶兒護在她身前強辯著。
「那你是希望我死在她手上?」古承天冷著聲音逼她作決定。
「這……」蝶兒絞著十指,十分為難的來回看著他們兩個,最後她把視線停在他身上,低著頭小小聲地說︰「我不想你死。」
雖然古承天老愛欺負她,又老愛惹哭她,可是她就是不想看到他受傷或是喪命,還好剛才翟姬那一刀是劃在她手上,皮肉之痛痛過就算了,否則要是劃在他身上,她的心一定會比被刀劃上還疼。
「喔,我的傻蝶兒。」古承天難掩激動地將她緊緊摟住,不斷地在她臉上落下細吻。她可知道,她這短短的一句話,讓他活了二十八個年頭平靜無波的心,頭一次如此撼動?
「你……你不生氣了?」每次他一吻她就表示他的氣已經消了,如此說來,他已經不怪她說他是瘟神?
古承天點點頭,仍不斷地吻著地。
蝶兒開心地踮著腳尖口吻他略微冰冷的唇,嘴角的微笑不由得漸漸擴大。
「那……你不出谷了?」她心里還抱著一絲希望。
古承天不舍地捧著她的小臉,「我還是必須出谷去辦一些事情,你和我一起出谷好嗎?」空幽谷他無法長留,但他又舍不得蝶兒,所以帶她出谷是唯一的辦法,況且,他現在知道蝶兒是這麼地在乎他,他更不可能離開她。
蝶兒鼓著腮幫子氣嘟嘟的推開他,果然他心里還是掛念著那個叫「報仇」的女人。「我不會隨你出谷的,而且我改變主意了,我現在希望死的人是你,活的是她!」
「你在胡說些什麼?」古承天一把將她又攬回自己的懷中,輕輕地吻著她噘起的小嘴,直到她臣服在他的柔情下,可是這樣一來換他不好受了,誰讓他自個兒不知死活的點燃體內的欲火?活該!
他強壓下想要她的欲念,啞著聲音,柔情萬千地細聲問她︰「難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出谷嗎?」
「我……」蝶兒差點就陷在他所撒下的魔咒中而失去判斷能力,她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出去,這樣不但可以天天看到他,還能趕走試圖黏在他身邊的女人,可是姥姥的話她又不能不听。她走離他數步,轉開臉苦澀地說︰「我待在谷里沒什麼不好,而且姥姥說了,要我在谷里等人。」
「什麼人?」他皺著眉頭不悅地問,直覺地開始討厭那個她要等的人。
「說了你也不明白。」姥姥要她等的是她未來的夫婿。在古承大未出現之前,她是很認命地等著姥姥預言中的那個人,可是現在,她清楚的听見了自己內心的聲音,就算她不能嫁給古承天,她也不要嫁給任何人。
有了這個覺悟之後,她在該不該遵照姥姥遺言的兩難中掙扎著,想得她頭都快破了,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受,但姥姥的話又不能不听,她該怎麼辦?難道要她改變命運跟著他出谷?不行!這命運一變,可是會害了更多的人,她絕不能這麼自私。
「既然你還有很多事情必須出谷去辦,那我也不再留你了,過些日子等出口大開,我自然會送你出谷。」蝶兒忍著有些顫抖的聲音,試著想把話說得輕松容易些,但她的心沉沉悶悶地,喉嚨像是讓什麼梗住似的不舒服,就連眼淚也在眼眶里打轉。
「蝶兒,你……」古承天焦急地喚她,怎麼她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她到底瞞著他什麼?他想,這一切鐵定和她所要等的人有關。
「別說了。」她退了一步躲開他強壯溫暖的雙臂,有些逃避話題地蹲扶著翟姬,「我不想你有生命危險,但也不能見死不救,如果你真想殺她,那也得等她把傷養好,你才不會勝之不武。」
「算了!」古承天知道他今天是不可能從蝶兒口中間出什麼了,所以他一把抱起翟姬放在石床上,然後回頭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走出去。
那隱含著責備又有些失望的一眼,像顆大石頭往蝶兒心上砸去,痛得她無法發出聲音,就連喊住他的力氣也消失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掉,即使淚早已爬滿臉也沒發覺。
蝶兒蛾眉緊蹙,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水,她雖然一再的抹去,可是淚水就像是潰決般地怎麼止也止不住。
為什麼和人相處會這麼難?這麼累?光是這些天和古承天相處下來,再加上今日突然進谷的女子,就幾乎用掉了她全部的心神,可是書上所寫的並沒有如此復雜難懂呀!難道是她仍未參透書上所言,所以才會讓古承天的一句話、一個眼神,甚至一個小小的動作惹得心煩意亂,頭痛失眠?不行!她一定要把書屋里的藏書認真、仔細地再研讀過遍,看看書里有沒有教人解決心中煩悶的方法,否則再這麼想下去,恐怕答案還沒想出來,她的頭就先爆了。
她揉著紅腫的雙眼,決定到書屋里去找找,才要起身就被翟姬給拉住了。
「你醒了。」蝶兒扶她坐起!「好些了嗎?」
翟姬虛弱地盯著她看,考慮著該不該和她說聲謝謝,但最後冷淡對人的習慣還是讓她不領情地推開蝶兒。
但蝶兒絲毫不和她計較,反而斟了一杯水要喂她喝下,「喝了水之後,喉嚨就會舒服多了。」
翟姬搶過木碗一口氣把水全喝光了,一旦解決了喉嚨的干渴,恢復些精神的她馬上拉著蝶兒冷聲問道︰「古承天呢?快讓他把天書給我。」
「你到底要天書做什麼?」蝶兒實在很不能理解為什麼翟姬找天書找得這麼勤,還把她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書冊給翻散了滿地。「那也只不過是一本書而已,值得你這麼拚命嗎?我這兒論語、孟子、道德、佛學經典、歷代文人的集子樣樣都有,看你要什麼!隨便拿一本回去好了。」
「你懂什麼!」翟姬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何謂‘非己之物莫取’,你就是忙著搶才會落得如此狼狽。」蝶兒忍不住又拿書上那一套來對她說教。
「這你管不著。」她的死活連自己都掌控不了,所以也不須他人來管。
「你呀,都已經病成這樣了,還這麼愛逞強。」蝶兒習慣性地想模模她的頭,結果卻被她給揮開。
「少踫我,就算你是女人也不得造次!」
「哇!這麼凶,小心待會兒病又發作了。不是我愛說你,你沒事跑去毒蟲窩里惹了這一身病還真是活該。」說完,蝶兒怕她又一掌揮過來,迅速地從石床上跳開。
听到「發作」兩宇,翟姬連忙找著解藥,可是卻遍尋不著。「我的解藥呢?」她記得在昏迷前是蝶兒喂她吃下解藥的。
「全讓你吃光了呀。」
「你把解藥一次全讓我服下了?」翟姬冷著聲音憤恨地瞪著蝶兒,她把她唯一的解藥給浪費了,那豈不表示她最多只能活到今天?最近幾次毒發愈來愈嚴重,已超過她所能夠忍受的程度,她害怕若是毒發時沒了解藥,她很可能會被萬蟲穿心而死。
「你急什麼?三瓣彩葉果的花粉這兒滿坑滿谷都是。」瞧她急的!
「花粉?那可是蝕心散的解藥,光是煉制就要花上好多年的時間,而你卻一次用光它,我如果活不過今天,你也別想活著!」翟姬厲聲恐嚇道。
就因為煉制過程需花時數年,藏元魯達才無法一次給足她能清除體內余毒的解藥量,而她也才會在他非人的折磨下還能乖乖的听命行事。
「大不了我現在出去采收一些回來還你。」瞧她說的這麼嚴重,蝶兒感到有些內疚。「不過,你這病若是再繼續吃三瓣彩葉果的花粉,只會讓你體內的毒蟲日益增長,到了毒蟲成熟時花粉不夠食用了,它們就會啃光你的五髒六腑,到時候連神仙也救不了你了,所以我還是去采些藥草讓你泡澡,再熬些湯藥慢慢毒死你體內的毒蟲,這樣你的毒才能真正的解了。」
翟姬第一個反應就是否定蝶兒的話,她絕不會相信她听說的每一句話,如果相信,不就等于承認自己像個傻瓜似的讓藏元魯達給騙了,還出生入死命為他做事?不!她能不相信!
「不!我不相信,你胡說!」她有些激動地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你說我胡說?」蝶兒心中不平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好,那我問你,你是不是每次發作時都會感到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啃咬般的刺痛?還有,是不是只要你服下三瓣彩葉果的花粉,那種刺痛的感覺就會立刻消失?接著就會感到陣輕飄飄的感覺,更重要的一點是,你每次發作的時間間隔愈來愈短,且愈來愈難受?我所說的沒錯吧?」
翟姬像是被打了一記悶雷,整個人沒了反應,蝶兒所說的完全符合,令她不得不信。那只該死的老狐狸竟把毒藥當解藥讓她服用?她真是當足了兩年多的白痴。不但如此,她還幫那個變態的老狐狸殺了無數的人,結果到頭來,她只不是過顆利用完即丟的笨棋子罷了!
她美目里殺機漸露,她發誓,出谷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取藏元魯達的項上人頭!
「我要你立刻替我把解藥找來,否則就殺了你。」
古承天人還沒進屋就听到翟姬放話威脅蝶兒,他氣得一把緊掐住她的脖子,「敢踫蝶兒,你這是自尋死路!」
「喂!你放手!」蝶兒連忙想拉開他,可是怎麼也拉不開他那只結實有力的臂膀。
「唔……我……死了,你……你永遠也別想知道……是誰要我來搶天書的……」翟姬忍著無法呼吸的痛楚字字說道,她就不相信他敢殺了她!
「你——」古承天這輩子最恨別人要脅他,不過他還是松了手,因為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想拿到天書的話,一切都還得靠她。「暫時饒你不死,不過,如果你敢踫蝶兒一根寒毛,我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若要比狠,翟姬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翟姬順順胸口拚命的吸著空氣,眼神得意的睨著他一笑,仿佛說她才是贏家,氣得古承天差點一掌打死她。
「好啦!我們出去讓她能好好的休息。」蝶兒趕緊把他推出去,她怕若不趕快將他帶離屋子,他一定又會忍不住對那個漂亮的姐姐動粗。
古承天不情願地讓蝶兒推著走,臨走前還警告似地冷瞪了翟姬一眼,如果她敢動蝶兒一根寒毛,他寧願不要知道滅門仇人是誰也要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