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兩個都有空待在這?」夜魈發現拓跋-和行文兩人躲在亭子里喝茶,身邊無任何侍者,猜想他們應該是偷溜出來的。
行文拿起剛泡好的茶邀道︰「泡茶偷個閑,你要不要插一腳?」
「怎樣,最近過得怎樣?」拓跋-的問題中有別的用意,因為最近沒听說夜魈跟他的新娘子有什麼大問題,心想他們的好事應該近了。
夜魈故意裝作听不懂,雞同鴨講地說︰「不錯,有吃有喝有住的,日子悠悠哉哉的。」
「是啊!」行文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這種好日子不多-!」
夜魈瞄他一眼︰「發生什麼事了?」
「邊疆的游牧人蠢蠢欲動。」拓跋-看似閑閑卻語重心長地說,那讓夜魈知道事態緊急,「看起來是相安無事,但底下的動作可多了。」
行文在一旁嘻嘻哈哈地自顧喝著茶,好像這不干他的事。「貓不在,老鼠就作亂了。」
「我看必要時,夜魈,你就跑一趟。」
「我?」夜魈皺眉想,不是他不願意,只是到時昭亞怎麼辦?
看穿他的想法,拓跋-點點頭道︰「我知道,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會幫你看著。」
「好吧!」夜魈裝出一臉的可憐相,「君命比天命,不可抗拒。」話中顯露他的心不甘情不願。
拓跋-听了很不舒服,他向來最受不了別人在他面前一副楚楚可憐的樣了。「說得好像我在逼你似的!」
夜魈微微一笑,頭一偏︰「沒有啊!」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是在怨著我,怨我設計你。」拓跋-不得不投降地自我承認。
夜魈轉頭眨眨眼中的笑意︰「知道就好。」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拓跋-突然丟出這樣一句話,讓夜魈一頭霧水,他不懂地看著對方。
「什麼反悔?」難道他可以不用去嗎?
「就是你跟昭亞的事,如果你真的不想娶她,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他有時會良心不安,因為了解夜魈不喜歡被人脖子上架刀逼著做任何不願意做的事。
「你說什麼?」有如火山爆發,夜魈怒不可抑地質問,似乎反悔的人是拓跋-而不是自己。
難得夜魈會對他生氣,拓跋-有所防備地結束話題︰「你在生氣,我不說了。」
夜魈雙手交疊,怒眼瞪視他︰「我當然生氣,你一下子要我成親,一下要我悔婚,我是無所謂,你有沒有想過昭亞會怎麼想?」
「我只是說說而已。」拓跋-看情況不對,試著以輕松的態度撫平他的怒氣。
夜魈以不可抗拒的威嚴道︰「這種事連想都不可以。」
「好,不想、不說,甚至不插手,可不可以?」惹他不悅向來沒什麼好下場,拓跋-識相地緩和現場一觸即發的氣氛。
「這還差不多。」夜魈冷眼睨著他,以單膝跪地,「恕臣告退。」
見夜魈遠離視線之外,拓跋-松了口氣︰「他只有生氣不滿時才會記起自己是臣的身份。」
行文對這沒有特別的意見,只是另有所指地說︰「看樣子他陷下去了耶!」
「我母後一定會很高興,她老人家等這一天等很久了。」
行文並不看好這結果,幽幽地問︰「但是有個問題,夜魈有這樣的心,那昭亞呢?她也有這樣的心嗎?」
這話提醒了拓跋-,他露出了一臉的苦笑︰「胡漢本來就有差異,再加上昭亞不能和一般的漢族女人相比,所以我還是在一旁觀望就好。」
「就怕已經月兌不了關系了。」
兩個男人心中都明白,他們所認識的夜魈已經不可自拔地愛上昭亞了,只是夜魈知道昭亞心中的想法嗎?
暮剛西沉,月東升。昭亞獨自坐在房間等著夜魈回來,他已經出去整整一天了,她有點不安地望向窗外,他從不這麼晚返家,那讓昭亞覺得有點奇怪。
「小瞳,你知道王上找他做什麼嗎?」她轉頭問著一旁的小瞳。
小瞳有所了解地說著︰「听說是邊疆傳回急報,王上想詢問大人意見。」
「急報?發生什麼事了?」
小瞳只是搖搖頭,她為坐在桌旁的昭亞開始整理外表。通常昭亞都堅持自己來弄,雖然小瞳是不反對,但每每總要她來善後,難得昭亞能這樣安靜坐著。
托首看著窗外的夜,小瞳以熟練的手法將昭亞的長發梳整垂放身後,簡單地綴以絲帶,才剛弄好沒多久,從外面傳來聲音,昭亞知道一定是他回來了,也不管小瞳喊叫著,她連忙出去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會兒,夜魈已出現在房里。他一臉沉重地看著已換裝完畢的她,他示意一旁的小瞳離去,在桌旁坐下,沒頭沒尾地冒出這樣一句話︰「我不在家時,你要乖乖的。」
「你不在家時?」昭亞一愣,「你要去哪?」
「邊疆,那里出了點事。」他簡單扼要地說,不想對她多說,不過,他倒是注意到她的單薄衣衫,若隱若現地誘惑他一顆等待已久的心。
昭亞感覺氣氛不對,緊張地問︰「要去多久?」
「不知道,光是來回一趟就要一個月,再加上待在那邊的時間,我想三四個月是跑不掉的。」
「這麼久?那麼我們……我們……」她說不出那件事。
夜魈無奈地挑眉一笑︰「那個自然是延後了。」
「延後了。」她喃喃自語地念著,臉上並無任何表情,但仍給人一種她蠻失望的感覺。
她的反應自然沒逃過他的眼︰「怎麼?听你的語氣,好像不是很高興延後?」
昭亞也發現自己的反應有點奇怪,賭氣地說︰「我當然高興,然後我可以趁著你不在的時候跑掉,我看到時候誰要嫁給你。」
「這如意算盤你可能打錯了。」就是喜歡看她這樣嬌嗔,夜魈低低地笑道。
她心一動︰「難道你要帶我一起去?」
夜魈搖搖頭嘆道︰「我很想,但這樣會遭人非議的,如果你是胡族女子,我要怎樣都不會有人敢說一句,可惜你不是,你只好乖乖地待在家里吧!」
「然後?」一定還有下文,昭亞等著。
「行文會在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看著你,你到哪他就到哪,小瞳也會跟在你的身邊看著,免得你又惹出什麼問題。」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她的表情,說真的,她的反應讓夜魈有點窩心,一點不舍又擔心的神情流露在她的眼底,只是她一點都不自覺。她冷哼一聲轉身︰「隨你。」
「不替我祈禱一下,說不定我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你就可以恢復自由之身了。」
昭亞的臉都變白了,她霍然轉身怒道︰「你別亂說話。」察覺自己的心態,她連忙又補上︰「沒听過禍害遺千年嗎?」
「這是事實啊!」
昭亞被他那番話弄得心惶惶不安,她嘟著嘴轉身,不想與他面對面,她是想過要恢復自由之身,只是這樣的方式她無法接受,她不是那種將快樂建築在別人痛苦之上的人。
她的心情……好亂……
想到什麼似的,一直觀察昭亞舉動的夜魈突然說︰「對了,我要跟你要樣東西。」
「什麼東西?」她好奇地轉過身跟他面對面。
「幸運之神的吻。」說完,她人已經被他擁入懷中,瞬時她的腦海里一片混亂……
他的雙手沿著她的曲線往下滑,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輕碎的吻順著她頸間跳動的脈動下滑至肩頭,隔著薄薄的布料,他們感覺彼此的體溫,昭亞的理智要她離開,離開他的陷阱,但本能的她卻想要更多……更多……
一團熾熱的將昭亞包圍,緊緊地依偎著他,如此親密的接觸對她來說是第一次,但感覺上似乎已經很久很久了……如此熟悉地低喃著……
昭亞根本弄不清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當她醒來時,身邊的人早已不在了,只留下還有余溫的絲被,似乎還可感覺他在身邊的那種體溫,她茫然地問著自己,昨晚的事是真的嗎?
愛……就是這樣……這樣的銷魂蝕心……不知為什麼,突然之間她好想他……想著他溫暖的懷抱,淚水悄悄地滑落,滴滴都揪痛昭亞的心……
***
就在樹蔭間,行文找到他要找的人,一身淡綠色的昭亞倚著樹干而坐,遠遠看去,還真有點像是樹林間的精靈,瞧她一臉神游太虛的樣子,不知在想什麼。
「你一個人在上面做什麼?」自夜魈出遠門後,就常見她一個人莫名地發呆。
昭亞沒有什麼精神地低頭看︰「你又來監視我嗎?」
「說得那麼難听,監視?」他眼一瞪,撿了一個不錯的名詞,「是保護管束,這對你來說比較好。」
「謝啦!」昭亞打不起任何精神,不知道自己失落了什麼。
那天的事她一直無法釋懷,因為她沒有一絲抗拒就任他擁有了自己,這是不是說明她默認了他們之間的事?一切發生得那麼快,令她無法多做思考,再加上他現在不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行文實在看不下去︰「別那麼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夜魈也才不過出去一個個月而已,瞧你那個樣子好像沒有他就活不下去似的。」
這似乎說中昭亞的心事,她嘟起嘴︰「你不要亂說。」
「我說錯了嗎?」行文無辜地把身子一轉,不想讓昭亞看到他眼中的頑皮。
「當然。」昭亞把頭抬得高高的,不想讓任何人看出她的心事。說真的,她現在很煩,真的很煩,最好有什麼事可以讓她分散注意力。
行文哀聲嘆氣地搖搖頭︰「看你這個樣子,還真的是讓人看了難過。」
听那語氣,他似乎能改變什麼似的,昭亞利落地跳下來追問︰「你有好主意?」
總算引起她一點注意了,行文不動聲色地露出得意的笑︰「沒有就不會來找你了。」
「哦?」昭亞眼楮一亮,「說來听听!」
「夏日炎炎,當然最好是戲水了。」行文一臉認真地說。
戲水,昭亞了解地頭一偏︰「到哪?」
「出京城不遠處有個小河谷,滿山谷的花啊草的美不勝收,平常是一些小孩戲水的好地方。」
「沒問題?」夜魈不只交代行文看著她,她的所有行動都被家里的人注意著,讓她一點隱私都沒有,所以她才會躲到樹上,這樣就不會有人管她了。
行文天大地大他最大地宣布︰「監護人隨行當然沒問題。」
說做就做,昭亞馬上拖拉著行文住馬房而去。她都快悶慌了,而且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東想西想的,她有點難以忍受這樣的自已。
他們騎著馬來到滿山谷野花的目的地,一條小溪從中穿蜒而過,溪旁的樹林隨著風搖晃,透出一些的涼意,小叢林間有著紅透的野果子,頂上的藍天飄著白雲,青山伴著綠水,看了不由得讓人心情開朗。
昭亞開心了,露出好久沒看到的開懷笑意︰「真的很漂亮,你怎麼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的?」
行文故作神秘樣,只是笑著不說話。
昭亞像想通似的,撞撞行文的臂︰「我知道,一定是有漂亮姑娘就帶來這里,然後趁機下手對不對?」
這話讓行文莞爾,他根本沒想過那些念頭,因此他故作生氣樣︰「說到哪里去了,我是好意才帶你來。」
「是、是、是,我說錯話了。」
昭亞根本不理會他是真生氣還是假裝發脾氣,只想開懷地在草原中奔跑。好久了,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放任自己奔跑于原野中,以前她最喜歡跟同伴追逐狩獵野獸,只是曾幾何時,這些已不是她所能做的。
行文正要交代要注意哪些事項,昭亞已經跑得老遠了,他大喊著︰「等等,你不要亂跑,這里有些陷……」
行文的話還未說完,已經听到一聲女孩的驚呼聲,行文暗喊不好,連忙趕過去一看,昭亞已經掉入獵人為了捕捉獵物所挖的深洞中,這洞還不淺,足足有一丈深。
行文緊張地探頭看著洞中的她︰「昭亞,你不要緊吧?」
「我……」昭亞晃晃腦袋,試著理清腦袋里的思緒,現在她還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我還好。」
「上得來嗎?」他跪在洞旁試著拉起她。
「這洞太深了,我一個人爬不上去。」她無法動彈地看著上方,覺得身上還有些不對勁,只是不清楚是哪里不對。
「那我去找一些草藤來,你等等。」
「還有一件事,行文。」昭亞咬著牙擠出一些聲音,她知道是哪里有問題了。
「什麼事?」行文回頭看了一下洞中的她。
昭亞喘著氣低道︰「我的手好像……斷了……」
「斷了?」如臨大敵般,行文的臉色都變了,不信地再問一次︰「你的手斷了?」
***
夜魈一回來,什麼也沒多說便往凌宇居而去,那一臉的緊繃讓所有的人一見到便自動讓路,就怕稍有不慎就會惹得主人大發脾氣。
他門也沒敲就直推而入,很快地在床邊找到他要找的人,「我接到信說你出事了?」
躺坐在床上的昭亞因他的出現給嚇了一跳,她腦中一片混亂,「你回來得好快……事情都辦完了?」
「我已經盡快地趕回來了。」夜魈面無表情地說著。自他接到信,什麼也沒多想就趕了回來,「一個月的行程縮短成十天。」
十天前,當他剛抵疆界沒有幾天就收到從京里來的急報,寫信的人是家里的管事,因為他交代著有什麼事發生時,一定要通知他,因此當他收到信時的第一個反應,是昭亞又趁他不在時跑了,原本的怒意在看完信的內容後頓時化成擔憂,他立刻馬不停蹄地連夜趕了回來。
昭亞對于他的話只能冒出這樣的話來︰「辛苦了。」
「我听說你受傷了,傷得怎麼樣?」夜魈發現綁著白繃帶的手腕,皺起了眉頭,「我看看。」
「不過就手斷了,沒什麼。」昭亞不想讓他檢視,知道若讓他發現是怎麼發生的,她一定會被罵的。
「還說沒什麼。」他正色問,「怎麼發生的?」
說到這個,昭亞在想該不該說,說了的話,第一個倒霉的不會是她,但對行文會很不好意思;不說的話,他是不會罷休的。咦,是誰告訴他的?
夜魈見她不說話,心中有個底,他轉頭問一直在一旁的小瞳,「小瞳,你說。」
小瞳看看一旁使眼色的昭亞姑娘,又看看自己的主人,她在兩難中不知該如何︰「這……」
「說!」不容她不說,夜魈喝道。
小瞳想了許久,決定對不起昭亞姑娘,不安地看著地面低聲說道︰「我只知道是行文公子帶著受傷的昭亞姑娘一起回來的。」
「行文?」他的眼一眯,轉身看著身後,「他在哪?」
昭亞用沒受傷的手緊拉著夜魈︰「他沒有錯,你不能怪他,是我答應要跟他一起去的。」
「你們兩個一起?」不說還好,這一說完全引發夜魈的所有怒氣,他不在時,這兩人背著他做了什麼事?「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
昭亞沒有弄懂他話中的醋意,她低聲囁嚅著︰「我實在悶得無聊,所以我……」
「所以你們兩個就玩出問題了?」他冷冷地替她接下去。
就在夜魈的怒氣一觸即發時,剛好外面傳來行文高喊的聲音︰「你好點了嗎?」
就在門口,行文跟夜魈打了照面,夜魈以冷得可以的口氣問候著︰「行文,你來得正好。」
「你回來啦?」行文沒想到會在這踫到他,愣了一下,但一看氣氛不對,行文馬上轉身想走,「我突然想到有點事,我先走了……」
「給我站住!」夜魈大喝叫住想跑的人。
行文知道一旦惹怒夜魈的話是沒什麼好下場的,自知自己死罪難逃,所以想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但是夜魈比他更快一步,一個箭步就擋住他的去路,那一臉的冷漠讓行文知道他這下慘了。
「你這是作賊心虛嗎?」
「饒命啊!」行文雙手作揖地求道,「夜魈,念在同窗一場,就放過我吧!」
「我把人交給你照顧,你沒好好照顧也就算了,還弄成這樣,你要如何向我解釋?」
最好的解釋就是什麼都不用解釋。「你也看到啦!」
這話似乎讓夜魈滿意,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是看到了,所以你就準備受死吧!」
昭亞在一夯看得膽戰心驚,在小瞳的扶持下,她不知所措地問︰「小瞳,怎麼辦?」
見主子急了,小瞳只是悠悠地安慰︰「不用擔心,這已是家常小事了。」
「可是我第一次看到夜魈這麼生氣。」想著以前,他似乎沒有脾氣地任她欺負,看著眼前的他,她以前怎麼敢惹怒他呢?
「大人生氣時,說什麼都沒有用,因此對于行文公子,我們是愛莫能助,只是真的很少見大人這樣生氣,大概是因為行文公子害你受傷,所以大人才會這麼生氣吧。」
這話讓昭亞驚訝︰「為了我?」
「對啊!大人真的很看重昭亞姑娘,再說你們也已經不是普通關系了,光這一點,行文公子的罪可大了。」
「沒這麼嚴重吧?」好像她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似的。
「或許您的一句話可以免行文公了一死喔!」
「我?」
「大人對您是百依百順的。」
這話讓昭亞笑了起來,她瘋狂地笑著,引起了另外兩人的一點注意,兩人奇怪地互望了-眼,同時轉身朝房間走去。
「笑什麼?」
不管怎樣,昭亞已經知道了他對自己的心,但她的呢?她還是不懂,輕嘆著︰「沒有,是我不好,不要對行文生氣了。」
「好!」
夜魈爽快的回答讓昭亞突然沉靜下來,那樣子令所有的人都覺得奇怪,三個人看著她奇怪的行為。
她靜得有點奇怪,夜魈代表所有的人問︰「不舒服嗎?」「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昭亞心中是一團亂,事情已經不如她所想的那樣,她不懂,真的不懂自己的心為何老跟著他而轉,他已成為她的世界,這是否意味著她該把自己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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