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神為了懲罰她昨晚玩得太放肆,才讓她第二天無法順利欺負到唐惟天。
起床第一件事是應付難纏的裴-,好不容易送走行色匆匆的他,正想按照計畫飽餐一頓後去找唐惟天練習「欺負他就是喜歡他」的示愛游戲。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才剛熱好一盤義大利披薩,還沒咬下這一天的第一口,玄關處又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官雲漾抬頭看看窗外昏暗的晚霞;抗戰一個月來,她第一次踫上這麼不懂規矩的客人。
門外的人竟不知道唐惟天有太陽下山後就不見客的規定!這個人要不是不識相到極點,就是不夠迷戀男主角。想到這點,官雲漾的脾氣稍微收回了一些。
這種角色肯定很好對付,依她現在的功力,十分鐘內應該可以打發掉。
從容的拉開門,她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雲漾……」
在短暫驚愕的抽氣聲後,一個充滿感情的呼喚隨著一雙男性的手臂朝她擁了過來。
官雲漾試圖在熱情的懷抱中發出聲音。「呃……愛德華,你怎麼會到這里來?」
她從沒想過會在這扇門後看見自己的訪客。
知道她停留在西西里島的只有她的父母,而他們也僅止于知道她在這個島上,並沒有確切的地址。
眼前這個她在英國的同學是怎麼找上門來的?
「你還敢問我!你知道這段期間我有多擔心嗎?」稍微松開懷抱,愛德華斯文的臉上滿是不認同。
「你不是每到一個地方就會發一封mail給我嗎?可是一個月前我突然收不到你的信件,以為你發生意外了,趕緊想辦法跟你台灣的親人聯絡,才知道你居然留在西西里島。你們的腦袋瓜到底是怎麼了?你跟你父母是不了解西西里島,還是膽子大到沒有危機意識?這里是西西里耶,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子在這個島上停留那麼長一段時間,難道你們一點都不擔心出差錯嗎?」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劈頭便是一陣痛罵。
官雲漾無奈地揉揉太陽穴,不清楚她爸媽是怎麼跟愛德華說的。
她每個禮拜都會按時寄mail回家報平安,也留了山下莊園的電話作為緊急的聯絡用,周到得連她爸媽都放心讓女兒四處為家,他一個人在窮緊張什麼?
「愛德華,你是不是一听到我人在西西里,便什麼也沒問就掛了我爸的電話?」官雲漾冷靜的問。
「我一听到你父親用很冷淡的語氣告訴我,你在西西里住了兩個禮拜,我當然會氣得摔電話!」回想起她父親毫不關心的語氣,愛德華此刻仍氣得發抖。
官雲漾在心里暗嘆一聲,她相信那時她爸的語氣是平靜,絕不會是冷淡。
「你太緊張了。那時你應該多問一點,就會知道我過得很好又安全。」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跟我聯絡?害我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這個地方來!」愛德華不平衡的質問她。
雖然西西里只是個島,但要找到一個人,還是得花上十天半個月。
「抱歉,是我疏忽了。」她愧疚的低下頭去。
在這里的每一天都充滿了驚喜與挑戰,忙得她沒辦法事事周全。
「算了,你平安就好。」確定她沒事,愛德華恢復英國紳士的風範,體貼的笑了。
「謝謝你。」官雲漾抬頭回報甜美的笑容。
可惜愛德華的紳士擺不了太久,一看清楚她的打扮,又歇斯底里地嚷了起來。
「雲漾,你騙我!你這哪是過得很好的樣子!?」
他不可思議地瞪著眼前這個束著馬尾、身上掛著一件過大的破背心、腳上穿著涼鞋的大女孩。
以前他所認識的那個總是穿著得體、長發披肩的東方佳人到哪里去了?
官雲漾在心里暗叫不妙,臉上立刻擠出嬌美的笑。
「其實這是睡衣,因為你敲門敲得太急,我來不及換掉就先沖過來開門了。」
愛德華听了,反倒大吸一口冷氣。
「你現在還穿著睡衣?」他不敢相信他那個舉止向來優雅的同學,居然到了黃昏還沒換下睡衣!
她偷偷擰緊眉頭。現在,她很能體會唐惟天討厭禮教的原因了。
她扯出更無辜的笑臉。「都怪我昨晚寫論文寫過頭了,今天近午才睡,擾亂了作息。」
愛德華勉強接受這個說詞,正想囑咐幾句,另一波驚嚇無預警的砸了過來。
門邊的兩人四眼發直,同時往五角玄關的一邊望去,那里有一頭美麗的野獸正緩緩步出陰影。
優雅的肢體動作展現出他勻稱的美麗體魄,尤其是在沒有任何掩飾下,微染薄汗的胸膛更教人想入非非。
感覺雙手又發展出自己的意識,官雲漾趁還沒失控前趕緊往旁邊一伸手,朝愛德華的腰側掐了下去。
「啊!」
毫無防備的愛德華吃痛叫了一聲,成功嚇阻了她的邪念,也喚來野獸的駐足。
听到異樣的聲音,唐惟天將踏向大廳的腳步轉了個方向,不期然地與門邊的她四目對望。
他疑惑的視線從官雲漾尷尬的笑容慢慢往下拉,直到看見她行為詭異的右手所在位置,他這才發現另一個人的存在,飛揚劍眉立即凌厲的絞緊。
「誰?」他態度冷硬的從嘴里吐出一個字,室內溫度瞬間下降到冰點。
官雲漾見狀,馬上拉出笑容暖場。「讓我介紹一下,他是愛德華.康斯塔伯,我在英國一起攻讀博士學位的同學。這位是唐惟天,屋子的主人,也是名雕刻家。愛德華,你對雕刻有研究,應該看過惟天的作品吧?」
她知道唐惟天看到天黑後還有閑雜人出入他的房子,一定會發火。可是她沒想到這次他居然沒有當場噴發岩漿,反而下起冰雹,砸得她又驚又納悶。
「幸會。」愛德華被唐惟天冷酷的第一眼印象凍到,听過她的介紹後,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唐惟天不理會禮尚往來那一套,他酷酷的雙手抱胸,一臉凶神惡煞的眯眼看他,越看這個膚色白到出粉的金發英國佬越不順眼。
「我的房子不歡迎我不認識的人。」他粗魯的拋出送客的聲明。
愛德華一個深呼吸,不敢置信的望向官雲漾。
「雲漾,你不要告訴我,你整個月都是跟這個人一起度過的?」他溫雅的五官布滿難言的驚嚇。
她無力地嘆氣,確定這一天是她的大凶日。
所有人都跟她作對,連平常只會噴火的唐惟天也選在今天跟她鬧脾氣。
她安慰的摟摟愛德華。「抱歉,這里的人比較不喜歡受打擾,說話比較直接。」
「不喜歡的話,就快滾。」唐惟天說話越來越不客氣,眼光銳利得像是要穿透愛德華的肚子。
官雲漾非常用力的再深呼吸一次。她實在不明白天黑後開門見客是這麼罪不可赦的事,值得他氣成這副陰陽怪氣的樣子。
「雲漾……」二度被唐惟天的無禮嚇到,愛德華僵白著臉說不話來,以復雜的目光盯著她。
沒辦法同時應付兩個男人,官雲漾頭痛的認輸。
「抱歉,愛德華,礙于這棟房子主人的規定,我無法在這里好好招待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山腰有座莊園,今晚你就在那里休息吧。」她用眼角偷瞄唐惟天的反應,確定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才放開一個虛弱的笑容。
誰知搞定了這一邊,另一邊又有意見了。
愛德華不認同的擰緊眉頭。「這怎麼可以?我怎麼可以放你孤男寡女地與那個人共處一室?以前我不知道就算了,現在我是絕對無法同意的。」
他擺出古板仕紳的嘴臉,凡不合禮教的,一律不準。
官雲漾不著痕跡地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今晚我會跟你一起留在莊園。」餓到極點的她沒有力氣跟任何人對抗了。
「好,我們馬上走。」愛德華很有效率地架起虛軟的官雲漾,直接轉頭就走,動作迅速得讓其他兩人來不及反應。
等到官雲漾累積到可以說話的能量,他們已經踏在山間的小路上了。
「愛德華,你在急什麼?」她扯住好友急迫的腳步,覺得這一點都不符合愛德華平日事事要求優雅的作風。
愛德華停下腳步,背對著她好一陣子才發出聲音。
「這一個月來你過的是這種日子,你怎麼可以一句話都不說?」他語調平板,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我不是解釋過了嗎?這陣子太忙了,所以忘了跟你聯絡。」她真的不想再被質問了,拜托大家放過她吧。
「這種事怎麼可以忘?!」愛德華突然轉身朝她大喊一句,表情激動。
她求饒地說︰「好,我知道錯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忍了?現在不是你維持紳士形象的時候,你想尖叫、想捶樹發泄請便,不要一副我對不起你的樣子。」沒啥力氣的她干脆在路旁坐了下來。
愛德華一臉僵硬的站在她面前,咬字用力︰「你敢說你沒有對不起我嗎?」
看到他這副樣子,官雲漾反而笑了出來。
「你還敢笑?!」愛德華瞪住她。
她仍掛著不知悔改的微笑。
「如果我們不是認識太久、太了解彼此,我一定會說你這個樣子叫做戴綠帽的妒夫。」
「我是在吃醋沒錯。」愛德華大方承認。
「可是,讓你吃醋的對象不是我。」她非常有自知之明。
愛德華怨妒的瞟了她一眼。「既然你明白,還敢什麼都不說,自己在這里逍遙了一個月!」
「你要我說幾遍呢?我真的是忘了。」她無辜的眨眨眼。
愛德華不吃這套,溫文爾雅的氣質瞬間被一股肅殺的意念替代。
「這些年來我在你耳邊念了這麼久,你居然敢忘記?!」
沒辦法裝蒜混掉,官雲漾斂起笑容,過分誠懇的說︰「對于我的疏忽,我深感抱歉。我不該忘記愛德華先生最崇拜的雕刻大師就是偉大的唐惟天大人;我不該深入大師的私人宅邸一個月,而不對愛德華先生通風報信;我不該……」私自吃了大師而暗自得意。
她悄悄在心里加了一句,卻不敢說出來,免得被愛德華拆了。
她非常清楚愛德華對唐惟天的愛慕早已超出一般的崇拜,甚至只要唐惟天願意,他可以馬上為他出櫃當同志。
她不想太早招惹到情敵。
「你真的是太過分了……」看到她有反省的意思,愛德華也不好發作,悶悶念了她幾句。
「你也該謝謝我,及時阻止你沖上去非禮你的大師,不然你早被轟出西西里島了。」她想到的說。
方才她掐愛德華的腰,不只是在阻止自己,也提醒了愛德華,否則場面會更慘烈。
愛德華哀怨地瞥向她。
「剛剛那樣又好到哪里去了。」
難得可以近距離欣賞偶像的風采,誰知還來不及進入狀況,就落得被轟出門的下場。實在是太傷他脆弱又善感的心了。
愛德華的話讓她想起唐惟天的異常。
「他今天的脾氣有點奇怪……」她沉思低喃。
她第一次見到唐惟天用這種方式表達他的不滿。
「大師脾氣古怪並不是新聞,你不用白費腦筋了。現在該好好想想你的論文,你總不會連繳交的期限都忘了吧?」愛德華涼涼的提醒。
「哎……」愛德華踩到她的痛處,她忍不住哀叫出聲。
她知道離別的時候快到了,不該胡思亂想,可是事關唐惟天,她就放不下。
霍地一聲,她突然站起,沒預警地往回跑。
「雲漾,你要去哪里?我不準你回去一個人霸佔我的大師!」愛德華追了過去,對著她的背影大喊。
「我回去拿換洗衣物,你先去莊園,不要跟過來,萬一惹惱了你的大師,我可不負責喔。」她頭也不回的交代。
現在誰都不能阻止她去找唐惟天;她要弄清楚他今天的異樣,更要好好把握剩下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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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雲漾模黑走進屋,越走,心里的困惑越深。
整棟房子沒有半點光亮,剛升上的弦月斜斜照進大廳,寬廣的空間顯得陰森。
「不在嗎?會去哪里?」完全感覺不到人氣,她有點不安。
今天唐惟天的舉動太難掌握了,簡直就是裴-上身,深沉又難搞。
「你回來做什麼?」
在她決定放棄室內的探查,打算往後院走去時,一個陰沉的嗓音飄了過來。
她立刻看向發聲處,唐惟天正大剌剌地靠坐在沙發上,沉浸在黑暗中,在月光的掩映下只看得見半張臉。
那模樣怎麼看都像只蟄伏的黑豹,隨時會沖上來咬人一口。
官雲漾小心地模模自己的脖子,不解那個窗下的位置今天怎麼這麼熱門?
白天,裴-從那里瞪她;晚上,唐惟天也從那里嚇她。
「你在生氣?」習慣他發火就怒吼的模式,她無法從他單調的聲音中判斷出他的情緒。
唐惟天沒應聲,靠在椅背上的頭偏了個角度,斜眼睨她。
如果早上裴-在這里拍的是紅酒廣告,現在唐惟天這副慵懶的姿態賣的就是啤酒了。
隨便一個姿勢都性感得讓她想撲過去,可現在他戾氣太重,她還是乖一點比較安全。
見他沒有搭理的意思,她自己找話講。
「愛德華的來訪,我也很意外,如有冒犯的地方,我可以道歉。」
听到那個英國佬的名字,唐惟天抬起頭,兩道目光直直射向她。
她馬上感到一股令人顫栗的陰氣襲來。
「你是他的誰,憑什麼幫他道歉?」他的語調依舊平板得很難懂。
「他是特地來找我的朋友,于情于理我都該負責。」她皺著眉頭解釋,越看這個黑色唐惟天越奇怪。
他現在像是一座正要爆發的火山,出口卻被塞住了,因而滿腔沸騰的岩漿無法噴泄,只好困在肚子里悶燒。
悶燒出一屋子的烏煙瘴氣。
「你到底在氣什麼?」她不懂有什麼事情可以令他這麼反常。
被她這麼一問,唐惟天臉更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麼,只知道從他看見他們並站在門邊那刻起,他就非常不爽。
要不是情況太詭異,官雲漾也想用「戴綠帽的妒夫」來形容現在的他。
被她盯得不耐煩,唐惟天忍不住吼了一聲。
「你還回來做什麼?!」
終于听到久違的獅吼,官雲漾笑了。
「這才對嘛!」她欣慰的低嚷一句。
「你是打定主意不回答我嗎?」火山噴發不到一分鐘又冷卻下去,唐惟天的眼神漸漸冰冷。
捉模不住陰晴不定的他,她有點慌了。
「你今天很反常。」
「反常的是你吧?」
為了一個愛德華,她可以二話不說的下山去,可以對他愛理不理。
到底誰才是反常的那一個!
看他的臉已經硬成千年寒冰,官雲漾立刻放棄這個話題。
「我回來拿些東西。」她趕緊回答他被冷落很久的問題。
「你動作不快點,你的好朋友會等得不耐煩吧。」他冷漠的說,每吐出一個字,溫度就降低一度。
迫于他的寒氣逼人,官雲漾決定先上樓拿衣服御寒。可是腳一踏上台階,她忍不住輕聲呢喃。
「我可能短時間內就必須回去了。」她低頭看著腳尖,不懂聲音怎麼會滑出喉嚨,也不明白自己這麼說的用意。
她在期待什麼嗎?
「那很好。」三個冷淡的字敲碎她所有的妄想。
這一個月來她看得還不夠多嗎?怎麼會對他有所期待呢?
對他而言,她不過是個有點功用、有點交情的路人罷了,她能奢望多少呢?
「謝謝你這些日子來的照顧。」她忍住心口被刨開的痛,轉身笑著對他致意。
唐惟天沒說話,頭一偏,整個人埋進黑暗里,看不見他的神情。
官雲漾喪氣的收回視線,無力地拾階而上。
如果今天的月光明亮些,她或許會看見一個不知為何生悶氣的大男孩,正被一層層冰霜包裹住,困在自己凍出來的冰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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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雲漾認為自己是受到了詛咒。
她在山頂上住了一個月都沒事,昨晚第一次下山睡在莊園里,麻煩就找上門來。
才剛進莊園沒多久,她爸爸好巧不巧地打來第一通緊急聯絡電話,傳來她在英國的恩師急于找她的消息。
同時,愛德華也收到相同的訊息。
然後這兩個不務正業很久的學生才赫然發現,他們指導教授主辦的學術會議已經迫在眉睫,而早就答應要回去幫忙的兩個得意門生現在竟還悠哉的泡在西西里,氣得老教授差點中風。
為了恩師的健康著想,天一亮,他們馬上打包好行李,請管家載他們到機場排隊。
官雲漾有氣無力的支著下巴攤在汽車後座,懶散的樣子沒有半點氣質。一旁的愛德華雖然坐得端正,但兩眼渙散,也沒有力氣糾正她的失態了。
「連告別都來不及,這樣很失禮。」愛德華無意識地碎碎念。
官雲漾很清楚他想道別的對象是誰,她也很想再跟那個人好好聊聊。
她不甘心他們的緣分中斷在昨晚那種詭異的氣氛下。
「唉……」她虛軟嘆了口氣。
但,她不甘心又如何?唐惟天現在應該是沉浸在他久違的平靜中盡情地創作了吧?誰會理會一個路人甲離別的心情呢?
「你居然敢哀怨?你好歹待了一個月,我可是連一天都不到,唯一的機會也是不愉快的回憶。」愛德華終于撐不下去了,垮下挺直的肩膀,一臉的悲戚。
他仰慕已久的大師就近在眼前,他卻連句話都不能好好跟他說,又有誰能體會他心里的苦呢?
官雲漾沒啥力氣的瞥了他一下。
「唉……」現在除了嘆息外,她不知還能說什麼。
看她難過的樣子,愛德華感同身受,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起陷進悲傷的氣氛中。
兩人就這樣搖搖晃晃的被送到機場,下車前愛德華不死心地問道︰
「我們真的再也看不到他了嗎?」
官雲漾給他一記虛弱的眼色,頹委地從車廂中拉出行李。
「今天早上我回去收拾東西時就看不到人了,你以為他會好心來送行嗎?」一想起他,她的胸口就隱隱抽痛,為自己早天的暗戀做垂死的掙扎。
「唉……說的也是。」愛德華很能理解偶像的作風,順手接過她的行李,陪她一起嘆息。
她的手沒放開,緊緊抓著包包,整個人定在原地。
「雲漾,你怎麼了?」愛德華擔心的推推她,深怕她因為打擊太大而腦袋短路。
她沒理他,兩只眼楮愣愣地盯著遠方,僵硬的身軀只剩瞳孔慢慢放大,其它的全僵了。
愛德華緊張的更用力推她一下,她失去重心往前傾跨一步,愛德華連忙伸出手要扶她,她卻矯捷地沖出去,留下被行李砸中腳背的好朋友。
官雲漾根本沒想到要道歉,她所有的思緒都被那個高大身軀佔滿了。
她興奮地跑著,以她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沖向那個人。
他來了!不管原因為何,她得把握最後的機會把話說清楚。
就算以後不能動手動腳吃他豆腐,至少要維持一定的交情,她無法接受不歡而散的結局。
隨著距離的拉近,她的情緒加溫到沸點。
最後長手一撈勾住對方的手腕,來不及喘氣,所有的熱情又在瞬間澆熄。
不對,觸感不對。
一發現不對勁,她立刻抬頭望向對方,這一看,剩余的小火苗徹底被毀滅了。
那也是一張好看的臉蛋,但絕不是她所期待的。
「抱歉,我認錯人了。」她沮喪的松開手,低著頭往回走。
她太天真了,都到這種時候了,她怎麼還放不下心底的妄想呢?
「雲漾,你到底是怎麼了?不吭一聲就跑出去,你不知道在機場里很容易走散或是出意外嗎?」愛德華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猶不忘嘮叨。
「對不起……」她失魂落魄的拖著腳步,覺得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得很辛苦?別人的時間寶貴,你居然這麼糟蹋。」愛德華的嘴巴沒停過,一直在她耳邊吵著。
「對不起……」她仍然低著頭為自己的心哀悼。
「你知不知道……」
「你說夠了沒?」
官雲漾沒被噪音吵到耳聾,有一個正義之聲先幫她喊了出來。
「謝謝……」她低聲道謝。
「你說話不用看著人嗎?」正義之聲再度出聲糾正她頹委的態度。
她失神的眼楮轉了一下,對著對方的大腳,再說一遍。
「對不起……謝謝……」
「你現在是笨到只會用這兩個詞嗎?」低沉的嗓音爆裂出不耐煩。
這點火星燒進了她的意識里,她緩緩抬起視線,從腳掃上對方的臉。
然後,所有的動作又僵止了。
「你……」用力換了幾口氣,好不容易擠出一個字。
唐惟天不悅地賞她一個白眼。
「你不能好好講話嗎?」
「你……你……你……」官雲漾不敢置信,咬了好幾次唇,確定不是幻覺,也沒有認錯人,她才激動的發出聲音。
「你恢復正常了?」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昨天那個詭異的黑唐惟天,而是她所熟悉的,那個暴躁的、粗魯的、未開化的山大王!
不過是十幾個小時沒見,她對他的懷念竟有十幾年那麼深!
听不出她話里的感動,他用更懷疑的眼光看她。
「你是昨晚沒睡飽,還是呆病又犯了?」
听到他久違的挖苦,她再也憋不住體內沸騰的情緒,一個箭步,狠狠的抱住他。
這個舉動殺得旁人措手不及。
愛德華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埋進唐惟天寬厚的胸膛,在一旁又氣又妒。
唐惟天也是僵著身子任她予取予求。
「你夠了吧?」過了好一陣子,唐惟天受不了旁人的注目,不耐的想拉開她,她卻鐵了心的黏得更緊。
「你這樣不怕被誤會嗎?」不敢太用力拉扯她,他放棄地瞪了愛德華一眼。
愛德華被瞪得莫名其妙又委屈,無助喚了一聲︰「雲漾……」
這一聲沒叫回官雲漾的關心,反而引來野獸加倍凶狠的注視,嚇得他趕緊閉嘴保身。
沉醉在獸欲的滿足下,官雲漾根本不想動腦,只想一輩子窩在唐惟天懷里。
但當事人不願意,唐惟天的脾氣莫名轉冷,聲音冰涼的從她頭頂澆下。
「你不想上飛機了嗎?」
听到機場的廣播,再怎麼不願意,離別還是免不了的。
她失落的松開手,拉出一朵很勉強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機場,但我很高興能在最後一刻見到你。」
唐惟天神色詭異的扯了下嘴角,粗聲的說︰「不要說得像在交代遺言。」
她笑了笑。「謝謝你,這一個月來我過得很愉快。」
她真的很慶幸能遇見他。
沒有她的好心情,唐惟天的臉微微扭曲。
「我不是來听你廢話的。」他有些局促地停了一下,看到她等待的眼神,他偏開了頭。
「你連地址都不留,我答應你的雕像要寄到哪里去?」他啞著聲音說。
這時官雲漾才恍然大悟,他這副不自在的樣子就是他尷尬時的招牌剝殼蝸牛呀。
她想笑,又怕會忍不住掉眼淚。
他怎麼可以在這時候擺出這麼可愛的模樣,那會讓她舍不得上飛機的!
「我知道裴-的e-mailaddress,我一定會跟你聯絡。」時間緊迫,她沒辦法多說,回去再想辦法透過裴-跟他聯系。
她絕不會輕易放掉這段緣分。
可是一想到分開後很難有機會再欺負他、再欣賞他的各種神態,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像是感應到她的難過,唐惟天不多說什麼,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再見。」
她回頭看他,眼眶隱隱閃著水光,沒出聲,微微點了下頭。
她不說告別的話,因為她知道,她一定會想辦法再靠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