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雅紀在文件上簽下自己名字時,他笑了。
這不僅代表他提前完成了公司交付的任務,最重要的是,他能盡快見到那個令他日夜思念的女孩。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想他?
兩個多月來,她一通電話都沒給他打過。難道她真的忙得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還是逍遙自在的玩瘋了?
不過沒關系,他要坐最近的航班飛回去,然後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只是在離開之前,他應該通知蒲輝一下,讓他保守這個秘密。
一天之後──
葉雅紀下飛機時已是晚上九點多,誰讓他這樣迫不及待的趕回來呢。
他匆匆把行李拿回家,然後打電話給蒲輝確定她是否在家,得到的答案卻令他大吃一驚,那個小丫頭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一直住在車行里。
問及原因時,蒲輝告訴他,蒲川最近在加班。
加班?他們也要加班嗎?他實在搞不明白。不過既然她人在車行,不如去那里找她吧。
他抄起車鑰匙,快步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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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蒲川,由于她最近接到一件急需改裝車子的案子,所以他們五個人開始忙碌起來。
「格子,你們先回去吧,剩下的我和凱文就能搞定了!最近辛苦大家了,一直熬夜工作。」
蒲川勸大家回去休息,這幾天大家都累得不成人形。
格子三人本想留下來繼續一起工作,但被蒲川和凱文阻攔了,剩下安裝車燈的這種小事情實在不用勞煩那麼多人。
最後,車行里只留下蒲川和凱文。
「珍妮,幫我揉一下後腰吧,疼得要命。」凱文棵著上半身趴在沙發上。
這幾天一直蹲在車里連接多得惱人的電路,令他高大的身軀受了不少委屈。
「好的。」
蒲川找來一瓶酒,含住一口,朝他的後腰噴去,然後用全身的力量拼命幫他搓揉;但她沒搓幾下就累了,因為他實在太魁梧,需要按摩的地方隨之擴大。
「凱文,干脆我給你踩踩背吧!」
「隨便吧,只要起作用就行。」
她高高興興的踩到他的背上,一邊控制平衡,一邊有節奏的踩了起來,甚至在他寬廣的背上跳起舞來,玩得不亦樂乎。
可他們根本不知道,車行外有一個人一直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葉雅紀懷著滿腔的興奮,迫不及待的趕往車行,一路上都在想象著和蒲川見面時的場景。可真正見到她時,他卻一下子傻了。
當他看到她跳上一個男人的背時,他恨不得沖上去將她拉下來。
他隱約猜到她腳下的男人應該就是她老掛在嘴邊的凱文。
看他們笑得那樣開心,他心中的怒火被徹底激起。
他沒日沒夜的工作,就是為了早點見到她,可她卻背著他和別的男人玩得那麼愉快,好似他的離開根本對她毫無影響。
怪不得連個電話都不打給他,原來他前腳一走後腳就有人來接班了!
他豈能讓她如此糟蹋他那顆盈滿美好期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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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蒲川玩累了,坐在凱文的背上休息時,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看著手機上出現的號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難道……他回來了?
「喂,是雅紀嗎?」她還不太確定。
(是我。)葉雅紀聲音低沉。
「你在哪里?回來了嗎?」不會吧,他只離開了兩個月多一點啊!
(我在車行外。)
「你別開玩笑了!」
(-出來看看就知道了。)他現在可沒有心情和她開玩笑。
听到他的話,她的心一下子活躍起來,和凱文招呼一聲便匆忙跑出車行。
果然,她在路邊發現了葉雅紀的車,而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車里,兩個人手持手機對視著。
蒲川怎麼也料不到他會像變魔術般的出現在她面前,思念他的情緒一古腦兒的從心底翻涌而出。
蒲川笑容滿面的朝他走去,而葉雅紀也從車里走出來。
「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她完全沉浸在他帶給她的驚喜之中,沒有察覺到他沉郁的神情。
「怎樣都沒關系,反正我回來了。」
此時,葉雅紀的心情復雜極了。
其實他很想好好抱抱她,可一想到她和那個男人玩得那麼開心,他就忍不住惱火。
是不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離開?
「進來吧,我給你介紹凱文,他很想認識你呢!」
她剛要拉他的手,卻被他躲開了。
「-為什麼不問問我想不想認識他?」他的臉色更加陰沉。
蒲川停住腳步,疑惑的回頭看著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難道-想讓我看-在他背上的表演嗎?」葉雅紀的口氣越來越壞。
想到剛剛目睹的情景,他不禁怒火中燒。
「這麼說你都看到了?其實你很早就來了對不對?有勇氣躲在車里偷看我們,卻沒有勇氣進去?」
他的話澆滅了她心中涌出的喜悅,怒火一點點被燃起。
「我是怕妨礙你們。」
蒲川輕聲哼笑,「妨礙?對啊,葉雅紀,你的到來的確妨礙我和凱文了。怎麼樣,你是想主動消失,還是想繼續妨礙我們?」
她挑釁的口氣無疑是往他胸中的滾滾怒火再添上一把干柴。
「口口聲聲說他是-的好友,我看-是想利用這個幌子瞞天過海吧。我就想嘛,一個小女孩在美國那種地方待那麼久,身邊怎麼可能沒有一個男人!」他越說越刻薄,完全把凱文當成必殺的情敵。
他諷刺的話語重重砸碎了她的心,她極力平復心情,可身體就是不听話的發抖。
他怎能這樣侮辱她?這麼多天想他、念他,換來的卻是蔑視!
「葉雅紀,你以為每個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嗎?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那樣齷齪嗎?」針針見血的話從她的牙縫里擠出來。
她忍住淚意,不允許自己軟弱到在他的侮辱下流淚!
葉雅紀所有的憤怒因她的話而變成一道洪流,沖潰了他的神經,淹沒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將她丟進後車座,毫不留情的壓在她身上。
「既然-這麼說,那麼我就做-心目中的下三濫好了!」
語畢,他一把扯開她的印花小襯衫,白皙的皮膚毫無遮掩的在他眼前;任憑她如何掙扎、反抗,在他面前都顯得力不從心。
葉雅紀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地朝她胸前的雪白狠狠吻了下去。
「凱文──救我──」蒲川竭盡全力地大喊。
突然,車門被打開,葉雅紀被一股力量揪了出去,接著一記重拳結結實實的落在他的臉頰上,令他頭暈眼花,完全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在蒙蒙——的視線中,他看到一個身材高大、滿臉憤怒的男人,抱著衣衫不整、嚶嚶啜泣的女孩走進了車行。
當他完全從暈眩中恢復過來之後,他從車里模出香煙點燃,旋即一股清涼的煙草味竄入全身,讓他的心徹底平靜下來。
順著裊裊上升的煙抬眼望去,高掛在天空的明月灑下清冷的月光,映在車行緊閉的卷簾門上。
無奈、自嘲與悔恨,就像一條大蟲啃噬著他的心。
他曾暗暗起誓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可到頭來讓她受到傷害的那個人竟是他!
他不禁苦笑,久久凝視著那扇緊閉的大門,他還能再敲它嗎?還能再敲開她的心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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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堂再一次漂亮的完成了客戶委托的任務,並且得到很高的評價。僅僅三個多月內,暗室就在改造車界佔有一席之地。
能有這樣的成績,全拜每個人勇往直前的工作精神所賜!
為了補償各位因前些日子的忙碌而損失的個人娛樂時間,蒲川提議停業三天,待大家恢復體力後再開工;而這樣體貼的建議,當然贏得全票通過。
此外,蒲川還有一個想法,就是利用這三天帶凱文四處走走。
自從他來到這里後,便將自己一直關在車行內,忙得沒有時間逛逛。
今晚,蒲川決定帶凱文回家大吃一頓,把前些日子缺乏的營養統統補回來。
「珍妮,-這些天看起來很不開心。」凱文像哄孩子一樣捏捏她的小臉。
「沒有啊!」她睜著大眼狡辯。
「還想騙我?」
她皺皺眉,嘟起小嘴,「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千萬不要讓我家人知道,要絕對保密,知道嗎?」她不想讓家人為她擔心。
「我有個條件,-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說吧。」
眼看家門就在前方,他們要盡快達成共識,以免回家後配合不當露出馬腳。
「晚飯過後咱們得談談。」
她斟酌片刻,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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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蒲川努力振奮自己的情緒,和家人一起分享工作的好成績和從中所獲的快樂。
晚餐時,蒲家四人和凱文一起享用美味的食物,雖然大家的英文水平參差不齊,但並沒有造成溝通上的不便。
其間,蒲輝向爸爸匯報了工作情況,尤其強調巴黎分公司在葉雅紀果斷明智的帶領下,業績蒸蒸日上,使蒲父對這個年輕人增添了幾分好感。
「蒲川,雅紀說要驗收交給-的任務,你們的驗收工作進行得怎麼樣?」蒲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根本沒有什麼任務,他和你說笑的。」可惡的老哥,哪壺不開提哪壺!
「唷,看來我們的小蒲川和雅紀相處得不錯嘛。」蒲母操著一口流利的英文,慈愛的雙眼中閃動著對女兒的寵愛。
媽媽的話令她的表情一僵。
蒲川沉默不語地低頭猛吃,還一個勁兒的往凱文的碗里夾菜。
「蒲川,其實雅紀很喜歡-喲!」蒲輝一臉鬼笑。
「老哥,你不要再關心我的事情了。你也老大不小的,是時候找個女朋友成家了。」她故意岔開話題。
葉雅紀會喜歡她?像他那種只喜歡美女的人,會喜歡女圭女圭臉的她?太陽從西邊出來嘍!
這個話題馬上引起蒲父蒲母的注意,也讓凱文對中國男人的婚姻觀更加認識。
晚餐就在輕松的氣氛下結束了。
接著,蒲川拉著凱文來到天台,按照約定,他們要好好談談。
迎著初夏的晚風,兩人並肩而坐,一邊喝茶,一邊談話。
「凱文,我知道你要和我談什麼。」
凱文一笑,「-要保證對我講老實話。」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
「我的意思是-不許再遮遮掩掩的。」
蒲川為難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
「那個照片上的男人,-還愛他嗎?」
「不……知道……」她本來想賭氣說不愛,但剛開口便看到凱文提醒的眼神,臨時改了口。
「答案只有『愛』或者『不愛』,沒有『不知道』。」他點點她的小腦袋,「再給-最後一次機會,考慮清楚再說。」
「他對我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事,我還應該愛他嗎?」
一想到葉雅紀說的那些話,她就很心痛;他不僅冤枉她,還侮辱她,真是不可原諒!只是她的心還是會忍不住想他……
「愛一個人沒有應不應該的問題。如果-的心里還有他,那就不要逃避,珍妮,那天我看到-哭,我就知道-真的愛上那個家伙了。」
「為什麼?」她吃驚的問。連她自己都沒有搞懂的問題,他怎麼這麼肯定?
「以前在美國也發生過幾次類似的事情吧。可每次我幫-解決掉那些男人的時候,-都不忘動用-的『中國功夫』在他們身上狠狠踹上一腳,自始至終-都不曾因為害怕而掉下一滴淚。可這次-卻哭了,因為-在意他說的每一句話,-在乎他對-的看法!」
她沉默了,腦袋中像播放電影一樣掠過無數畫面。果真,凱文說的一點都沒錯!
「凱文,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不想他看不起我之後,我還要厚顏無恥的愛他。」她真的好為難。
「美國人是不會幫別人拿主意的。珍妮,這一點-是清楚的!我的小綿羊,-要勇敢一點!」
「凱文,你又叫我的外號!」她不滿的嘟起嘴,「我是小白兔,不是什麼小綿羊。」她不害臊的往自己臉上貼金。
「兔子是安靜的動物,-?怎麼可能!」
她站起身,不依的朝他練起「中國功夫」,只是他的塊頭那麼大,感覺就像有人好心的幫他抓癢。
「珍妮,台灣人都那麼瘦小嗎?-的那個葉,他也太弱了,連個拳頭都挨不起!」
「那要看和誰比!你壯得連美國人看了都害怕,更別說中國人了;還有,你那天干嘛那麼用力打他,萬一打傷了他可怎麼辦?」
一想到葉雅紀挨了凱文一記重拳,她就好心疼。
雖然葉雅紀的身材在中國人中算是結實的,但和凱文比起來簡直就是鉛筆和筆筒的差距。
「-看、-看,心疼了吧!口是心非!」
她不服氣的瞪他一眼,兩個人在天台上玩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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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雅紀曾听說過一句話︰如果一對戀人吵架之後,七天都沒有理對方,那麼這段感情就真的出現裂痕了。
如今十天過去了,他們之間還沒有出現轉機,再加上他們本來就不是戀人,所以復合的機會就更加渺茫。
過去的十天中,他不是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可她根本就不接,甚至是關機;去她家找她,又怕踫上蒲輝。這兩天去車行找她,又遇上休息,他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沒想到他這個情場上的常勝軍,也會有為情所困的一天!
正當他陷入煩惱之中,卻意外接到凱文打來的電話。
雖然不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他還是爽快的接受邀請,兩人相約晚上在一家咖啡廳見面。
葉雅紀提前到了咖啡廳。此刻他有些不安,甚至期待凱文能把蒲川也一起帶來,所以看到凱文只身前來時,他心中非常失落。
兩人禮貌的互相打招呼後,凱文先解釋他是從蒲川的手機中偷偷查到他的電話。
唉!讓他一個大男人做出這樣偷偷模模的事情還真是有失顏面,但為了朋友,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葉先生,我很抱歉那天打了你,但我不那麼做,你好像不能徹底清醒!」
「沒關系,那天我的確太……差勁了。」幸好他有一口上得了台面的英文。
「我今天約你來不僅是為了蒲川,還為了我和我的女朋友。因為你對蒲川說出那樣的話,也間接的傷害了我和我女朋友。」
葉雅紀誠心誠意的道歉︰「我那天真的是口不擇言,抱歉!」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她……這些天過得好嗎?」他吞吞吐吐的問。
凱文微微一笑,「你們兩個人真的很奇怪,明明都在為對方擔心,卻互不理睬。」
葉雅紀深深嘆氣,「我給她打過電話,可她都不肯接。」
「不過,你的確傷害了那個小女孩。」雖然他們比蒲川大不了幾歲,但都把她當作小孩看待。
葉雅紀沉默不語。
「你知道我為什麼特別照顧她、特別喜歡她嗎?」
葉雅紀搖頭。
「因為她骨子里的韌性!我和珍妮是在一次車展上認識的,那時我帶著我的作品去參加展覽,在眾多的參觀者中,我看到一個黑發黑眼的小女孩若有所思的站在我的作品前,好似在研究什麼。後來她便主動和我打招呼,並且提出對我的作品的意見以及她的構思。我告訴她雖然她的構想很有新意,但並不實用。
當然,她不願意承認自己的不足,所以展覽會結束後我便邀請她到我的車行做實驗,試驗的結果令她心服口服,從此她便跟著我一起工作。那時她剛到美國不久,朋友不多,又是一個人生活,遇到不少麻煩,我便自然而然擔當起她的保護者,就像愛護自己的孩子那樣。」
凱文的一席話今葉雅紀感到慚愧,他竟然胡亂地懷疑他們之間如此純潔的友誼,只得一個勁兒的道歉。
「好啦,你不用再向我道歉了,應該去跟珍妮道歉,你那天的行為對她太殘忍了。」
「我知道,可是她不想見我。」
「未必。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凱文猶豫起來。
「說吧,我不會生氣的。」
「唉,不是指你,而是珍妮。算了,告訴你吧,但是你要答應我別說是我講的。」
凱文認為或許他說出那件事,對他們兩人是有幫助的。
「我保證!」
凱文看他一臉嚴肅,才放心地道︰「其實珍妮早在五年前就很喜歡你了。」
「啊?」葉雅紀弄胡涂了,五年前他們根本不認識啊!
「她有一張寶貝照片,就是你和他哥哥在巴黎時的合照。她常常對著照片傻笑,問她還不承認,可從她充滿期待和幻想的眼神中,不難看出她對你真的很著迷。」
葉雅紀先是認真琢磨了一陣,接著忍不住笑了。
「原來是這樣子。謝謝你,凱文,這回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好好對待她,如果再讓我看到她為你哭的話,你同樣會吃到我的拳頭。」
「免了,再吃你一拳我就真的破相了。」
「祝你成功。小子,今天我可是犧牲了和珍妮去夜市的時間來和你見面的,別辜負我的好意。」
「放心吧,你不會白白浪費的。」
接著,兩個男人踫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