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街道,幾乎不見人影。街口昏暗的路燈在沉默的夜色中彌漫著一圈淡淡的、朦朧的霧氣,輕輕投映于街對面的一家酒吧。
這家酒吧並不十分醒目,整個門面裝飾用的是深咖啡色,拼成森林木屋的形狀,以白漆漆出「藍色沸點」的字樣。
不喜歡過夜生活的人們,根本不知道這家不起眼的酒吧竟然是T市最著名的星期五酒吧,當然也是生意最好的一家。
數干平米的寬闊面積顯出酒吧的氣勢不凡,整個裝飾以黑白兩色為主,偶爾于小細節處點綴一些暗紅色,更具畫龍點楮之效果。一畫、一花、一桌、一椅,幾乎每個位置、每個地方都呈現出不同的設計理念,但仍兼顧黑白主色調,顯得既與眾不同,又與整體融合得恰到好處。
與街外的冷清形成強烈的反差,此刻酒吧內人聲鼎沸,喧鬧異常。
星期五,正是「藍色沸點」例行「猛男SHOW」的表演時間。而這「猛男SHOw」正是「藍色沸點」名聞遐邇的猛男月兌衣秀,難怪客人比平常幾乎多了一倍以上。
未過幾分鐘,燈光齊滅,台下叫好聲,吹哨聲幾乎同時響起。壁鐘正好指向午夜十二點,猛男SHOW的時間到了。
一束白得耀眼的燈光直照向舞台,四周一片安靜,悠揚的音樂響起,六個身穿白色寬松休閑服的帥哥整整齊齊地站在舞台上,個個英俊出色,身材高大而健美,比起T形台上的頂尖男模,亦豪不遜色。
領頭的那個,是個有著貓一樣雙眼的男子。一頭烏黑閃亮的短發,細長的劉海直遮到眼眸,劉海下一雙如貓般冷冽的眼神冷冷地掃視著台下的觀眾。
隨著樂曲一個變音,他走至舞台前,步伐輕盈而優稚,落地無聲。突然單膝一彎,修長的手指滑到衣領,緩緩地解開第一粒紐扣,露出胸膛。
極具挑逗性的眼神與動作,讓人群興奮不已,喝彩聲、鼓掌聲不絕于耳。
強烈的重金屬搖滾,一聲聲,都像是直接擊打在心髒上。寬大的舞台上燈光變幻迷離,曖昧而撩人。
領頭的人已然月兌下外套,輕輕一甩,朝人群扔去,引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叫好聲。人人爭先恐後,搶著那件衣服。
狂亂的、饑渴的、禁忌的刺激令眾人異常興奮,空氣仿佛也熱上幾分。
當然,冷靜的,亦大有人在。
舞台後面。「藍色沸點」經理室,一個女子慵懶地靠坐在椅上,專注地盯著桌面,書桌上一盞明亮的台燈,映出一張完整的設計圖。
那女子手指上夾著一根已燃到一半的香煙,滿室都是濃重的煙草氣息。
她專注地邊抽煙邊看著設計圖,辦公室良好的隔音設備,將她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離。
「叩叩……」忽然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請進。」那女子抬起頭,燈光照出一張清麗的臉孔,鼻梁上架著一副無邊近視眼鏡,端正而斯文,只是眉宇間有一股淡淡的憂郁,縈繞不去。
「葉姐,出大事了!」侍者小于慌慌張張地闖進來,「怎麼回事?不要急,慢慢說。」
淡淡的口吻,竟意外地令人心安,小于緩了一口氣,眼中流露出幾分敬佩之色。眾人眼中的葉語冰,永遠是一副沉穩和冷靜的樣子,仿佛天下根本沒有什麼事能將她難倒,但,無論是誰,都沒有見過她開心大笑的表情。
「熊老大想帶冷颯出場,但冷颯不願意,氣氛突然就這樣搞僵了,莫哥已經跟熊老大的人打起來了,葉姐,你快去看看吧。」
「嗯。」葉語冰沉著地站起身來。
跟著小于來到舞台旁,原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地狼藉的慘狀,然而一切都平靜如常。
「SHOW」早已結束,一大部分特地來看猛男秀的客人也已大致散去,只有為數不多的一些熟客三三兩兩地在一旁,喝酒劃拳或是商量出去消夜的事。
眼光一轉,葉語冰看到吧台前坐著一個全身著白衣的男子。
那人緩緩抬起頭,在柔和的燈光下,可見姣好的五官,長而卷翹的睫毛,靈活而深沉的眸子,秀氣又挺直的鼻梁,形狀美好的性感薄唇——他是「藍色沸點」里最受歡迎的舞男。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葉語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只是一只發情的公豬罷了。」冷颯冷冷地道,輕旋著吧台上盛滿不加冰的純威士忌的酒杯。
熊幫算什麼東西,在他看來不過只是一群狗熊組成的無聊幫會罷了,再說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任是天皇老子來了,也不做!該死的!他最恨的就是這些死同性戀了。
「听說你們起沖突了,你沒事吧?」葉語冰冷靜地點出問題。
「沒事。」冷颯邊說邊拿起酒喝一口,有意忽略左手肘處因方才的推搡而撞出的傷痕。
「你鋒芒太露了,這樣的事,遲早還會再發生。」葉語冰點上一支煙,淡淡地道。
「左右不過命-條,要就拿去。」冷颯微微-聲冷笑,蒼白的臉頰上因酒意而染上幾絲紅暈。
葉語冰輕嘆一口氣,道︰「你要不要休養一陣?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少喝點酒,你的胃已經不能喝了。放你一個月的假如何?留薪的!」
「不用!」冷颯突然大聲道,還堅決地揮了一下手,「我才不需要去休……」話還沒說完,一口氣岔在喉口,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這下不咳則已,一咳便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胸腔猶如一部快要拉壞的風車一樣,呼呼作響。葉語冰拼命地幫他順背,只覺得他全身都抖得像風中的枯葉,搖搖欲墜。
雖然早已習以為常,但他這種咳法,仍是令葉語冰暗暗心驚。
看到葉語冰但擾的臉色,冷颯輕輕一笑,虛弱地道︰「放心,還死不了。」
「你這樣子,要我怎麼放心?」葉語冰皺了皺眉,接著道︰「身體是你自己的,如果你自己都不重……」
話音未落便被冷颯不耐煩地打斷︰「別五十步笑百步了,有心情管別人,還不如管管自己吧,你也不見得比我關心自己多少,而且你抽起煙來,比我喝酒還要凶。」
葉語冰無奈地搖搖頭,將MildSeven塞人嘴中,用力地吸了一口。
「你不是在經理室嗎?怎麼出來了?」葉語冰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被一串抽氣聲吸引了過去。
酒吧里的女人們正將著迷的視線定在從門口處走進來的一道身影上,並隨著那道身影移動,到了吧台前才停住。
進來的那個人,有雙又深又大的眼楮,泛著咖啡色的光。那頭挑染得相當有個性的發,配上那高瘦的身材,那有型的衣著,那濃眉,那小麥的皮膚……
哦,天!我的上帝,要不要找領班問一下他是多少錢一晚呢?好想帶他出去吃消夜啊!所有在場的女士同時在心中這樣想著。
拉開椅子入座,他蹺起腿,長手一伸瀟灑地托起下巴,側著身子整個人背對著在場的每位女士,沖著冷颯直笑。
「怎麼只有你一個,莫林呢?」葉語冰不禁問起另一個保安——莫林。
原來他是這家店的保安之一姚然。
「他早就把熊幫的那些人渣都解決了,不用我出手。」姚然不無遺憾地嘆道,「他們還算是黑社會的?這麼不禁打,真是人如其名——一堆狗熊,害得我手直發癢,卻不能發泄一下,可惡!」
「既然你閑得發慌,那就幫我把冷颯送回家去。」葉語冰有點擔心冷颯,畢竟他一個人在外獨住,而且以前經常因為一些小事與客人結仇,讓客人放話說要修理他,現在又惹到了黑社會。他一人回家,如果有人去找他的麻煩,他一定招架不住,而莫林、姚然不僅是柔道、空手道、跆拳道的黑帶高手,而且還是武術、截拳、自由搏擊、西洋劍術、射擊等多項武術的高手呢,有什麼麻煩一下便搞定。現在莫林沒空,讓姚然送,她也放心很多了。
「當然願意,榮幸之至!本人最愛為美人服務了,尤其是我們的冰山美人。」姚然大咧咧地咧開嘴笑道,卻遭到了冷颯狠狠一記白眼。
「離我遠點!我才不要一個女人送我回家呢!」冷颯冷冷地道,頭也不回地往外頭走去。女人——原來那麼帥的人竟然是個女人!將全部注意力全放在姚然身上的女人們,一雙眼楮差點瞪到月兌窗。
「等等我,小颯颯……你不能就這麼狠心丟下我……我愛你啊!」隨著姚然夸張至極的哀求聲漸漸遠去,他們一起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這一對活像是《非常家庭》里紫苑的父母,只是這個父親比那個要帥一些哦!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幸福地在一起呢。如果有空幫幫他們,讓他們組成另類家庭也不錯哦。嗯,不知道到時是姚然穿女裝,還是冷颯穿女裝呢!葉語冰看著一起消失的兩人,一邊想一邊在嘴角處勾起一絲弧度,雖然不是很明顯,但還是有人發現了。
「心情不錯哦?」只見一個男子不知何時坐在她的身邊,關心地道。
他知道這幾年來,她一直都不快樂,很少有笑容,即使笑意在她唇角邊浮現,但,依舊帶著淡淡的哀愁。
「是嗎?」唇角的弧度消失了,「森,你怎麼來了?找我有事嗎?」
「沒事不能來找你啊?」
「不是,只是……」葉語冰不知該如何說。
「我過來是想找你陪我參加某棟大廈的落成宴會,你會跟我一起去嗎?」,
看著眼前這個穩健的男子,葉語冰點點頭。他是多年來一直默默關心她、愛她的男人,從高中那年便照顧自己到現在的男人,從火炕中將自己救回的恩人,她,當然不會拒絕他。
「當然,明天是你來接我,還是我自己開車……」
「當然是我來接你啦,現在呢?你是回家還是要在這里坐一會兒……」他微笑地提議。
「我……我回家!」葉語冰想了一下,才答道。
「需要我送你嗎?」他的口氣雖然只是禮貌地詢問,但其實里面包含著無數的關心。
「我今天自己開了車!」
「是嗎?那,我明晚來接你好嗎?」雖然很沮喪,但完全不表現出來。
「算了,我車就留在這里了。」看到這樣的他,葉語冰改口,「只是這樣的話,明天早上你就要早起送我去上班,然後再接我去宴會了!這樣會很麻煩你的!」
「不,怎麼會麻煩,就這樣,就這樣!」吳森顯得很高興。
看著有點樂得連眼楮都帶上笑容的吳森,葉語冰有點心痛,自己只是讓他送他就這麼高興,如果是那個人,也許他不但不高興反而會很生氣吧!葉語冰默默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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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建成的神風科技大廈,一共二十八層,一樓被布置為今晚的宴會主場,寬敞整潔,一塵不染。
雖然只是一個小型宴會,但聞風而動的記者仍是將偌大的大廳擠得水泄不通,只因這個科技大廈的名聲太響亮了。
大廳內,前台的主角是一個氣勢凌厲、偉岸卓杰的男子,時髦的淺灰色毛衣搭配黑色長褲,簡潔而優雅,壯碩的線條透過舒適貼身的毛衣,顯出無以倫比的性感,薄薄的唇型微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挽著他的手臂,輕偎在他身旁的則是一個燦若陽光的美麗女子,笑臉如花。兩人的身後還站著幾個西裝筆挺、一絲不苟的經理模樣的男子。
台下鎂光燈不斷閃爍,此起彼伏,耀人眼目。
「請問楚小姐,听說這次您是特地回來與沈逸風沈先生訂婚的?」一個記者問道。,
「而且听說這次的大廈落成慶祝會其實是您與沈逸風先生的訂婚宴,是嗎?」
「是啊。」天雲集團的董事長楚天的千金——楚芸巧笑倩兮地回答。
「那您可以透露一下確切的婚汛嗎?」另一個記者問。
「就在這個月底。」楚芸笑道,朝身邊的男子微微一笑。
「那到時要請我們去喝一杯哦!」一個記者玩笑道。
「那是當然,到時你們別說有事抽不出空哦!而且紅包要包大一點!」楚芸也玩笑似的應道。
「請問沈先生,您和楚小姐的婚禮,是否昭示著天雲集團與神風實業兩家的合並?」
「最終是否合並,還有待董事會決定。」場中主角——沈逸風道。
「那麼關于謠傳說天雲股票一直在下跌真的只是一個謠傳?」
「那是當然,不是有句話——謠言止于智者嗎?我想各位一定都是智者吧!」
總算結束了!真不知那些記者怎麼會有問不完的問題!
左手挽著楚芸,應付不時來打招呼、道賀的商場同行,沈逸風唇邊看似掛著禮貌的淺笑,實則百無聊賴地環顧四周。
真是無聊啊!視線漫不經心地掃視過全場,看到門口處一道清麗的身影,毫不在意地繼續蕩遠……驀地,全身一震,眼中銳光乍現,猛然掉頭,死死盯著那道清麗的身影。
是她!
沈逸風用盡了所有的自制力和冷靜,才沒有失控地立刻沖上去將她擁人懷中。
「你怎麼了?」耳邊傳來楚芸略顯疑惑的聲音,「你認識他們?是你的朋友?」
沈逸風僵硬地點點頭,道︰「我踫到了一個熟人,去去就來。」干啞地擠出這句話後,他便朝大門口走去。
他每晚的祈禱終于讓上帝听見了嗎?終于讓她再次來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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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冰,不要逃避了!」吳森沉穩的聲音,硬生生地拖住剛到門口處便欲朝外走去的葉語冰。
葉語冰緩緩地轉過頭,「你故意的,對不對?」
大廳中人來人往,吳森拉住她的手,將她從門口拖至一個角落。
「沒錯,我是故意的,我故意帶你來參加這場宴會,故意讓你看到他!」紳士的面具出現了幾許裂痕,平時寵溺的雙眸,此刻溢滿激動之色。吳森抓住她的雙肩,低頭深深地凝視著她,「忘了他吧,語冰,你也听到了,他馬上要結婚了!」
「你在說誰?」葉語冰靜靜地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硬得像石頭一樣,從喉口冷冷地蹦出,沒有一絲熱氣。
「你心里比誰都清楚。」吳森的眼眸中顯出深深的痛苦之色,「沈逸風,你把他忘了吧!」
沈逸風,這禁忌的三個字,是橫在他倆之間最深的溝渠。
「這個人,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平靜的表情,毫無波動。
「我一直在等你,語冰。」吳森緩緩地道,「從我明白他根本只是欺騙你、耍你開始,我就在耐心地等待。這麼多年來一直陪在你身邊,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地看看我……」
都過去八年了,今天帶她來這里,就是檢閱八年來他不問收獲只顧付出的默默深情,是否強烈到足夠將深刻在她心里的那個人抹去!
可是,剛才葉語冰第一眼看到沈逸風時的表情,給了他重重一擊。驚愕、痛楚、脆弱、懷疑、恨……還有那一絲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種種情緒在那雙鏡片後的清澈眼眸中交雜翻騰。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秒,葉語冰又恢復到原來那個冷靜的葉語冰,可是,這一秒已經足夠令他心驚膽戰了!
「為什麼你就不能正眼看看我……」吳森嘆道。
「你以為我還一直想著他,所以才帶我來這里?」
「難道不是……」話音戛然而止,因為葉語冰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森,相信我,我早就把他給忘了,忘得一干二淨!在他做了那件事後,他還值得我愛嗎?」清澈的眼神像暴露在陽光下的曠野,盡管被風吹雨打,或許還有一些滄桑的味道,卻沒有留下絲毫歲月的痕跡。
狂風刮過,仍是一片平原。
微熱的、緊緊相握的手掌傳來她的力量,如此、如此用力,好似要論證這句話的肯定性。
難道,真的只是他一味地擔心?難道她真的忘了那個人?一切都是他自己在杞人憂天?
「我們回去吧。」葉語冰給他一個鼓勵性的微笑。
「好。」或許真的是他多心了,吳森露出寬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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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內,人潮涌動,正當兩人走向門口之際,一道高大的灰色身影擋住去路。
「好久不見,阿森,語——葉語冰。」久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是一臉令人窒息的笑容,無法逼視的氣勢,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姿態,漫不經心,吊兒郎當,帶著說不出來的迷人味。
六目相對,最先反應過來的就是吳森了,「嗨,逸風,真是好久不見。」
「差點認不出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踫到你們。」
「是嗎?你的變化也很大。」吳森客氣地說道。沒有意外的驚喜,沒有熱烈的擁抱,再也不是兒時形影不離的死黨了,漫長的八年,滄海桑田,改變的事情太多太多。
「你們這是去哪兒?要走了嗎?都來了,怎麼都不跟我打招呼?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同學?」話是對兩人說的,視線卻一直投注在葉語冰身上。她會記得他嗎?記得這個曾經害過她的人嗎?
「怎麼會?倒是怕你貴人多忘事,記不起我們,到時反而自討沒趣。」吳森微微一笑道。
「哦,是嗎?」將視線轉到好友身上,沈逸風大笑,輕輕捶了吳森的肩膀一下,道︰「你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我再怎麼健忘,也不會忘記高中時的死黨!還有你……語——葉語冰。」最後一句話,則是專門對葉語冰說的。矛頭直逼而來,不得不上前接招,葉語冰淡淡地冷眼,主動對上他那雙魅惑人的眼,冷冷地看著。他沒變多少。八年前的他就已經很早熟了,比一般的男生多一股成熟的魅力,但現在的他,更添一抹成熟、優雅的味道。臉龐依舊出色俊美,那雙冷星般的眼仍然魅誘人心……他還是那麼輕易地便能吸引旁人的目光。
驚覺自己太過沉迷在他的變化中,葉語冰連忙收回心思,然後淡淡地說︰「你好,沈先生。」
沈先生?這個稱呼很有趣。
「八年不見,你改變了很多!特別是你的男人緣哦!」沈逸風緊緊盯著她,惡意凋侃的語氣,像是為了報復她叫他沈先生一樣。
「謝謝你的夸獎,時代在變,人也總是會改變的。而你,好像——變得不太懂得尊重女性了!」她態度很從容,迎視他的目光,冷淡地笑。
呵呵,她比以前有長進,會說話得多了,終于由一只溫馴的小貓變成了一只伶牙俐齒的野貓!沈逸風挑起眉,盯著她淡漠的笑顏,咧開嘴道︰「看來,這八年你還真改變了不少。」他興致盎然地盯著她,突然道︰「你有空嗎?」
「嗯?」話題轉變得太突然太快了,葉語冰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自己有沒有空。
「約個時間敘個舊,好嗎?」沈逸風看著她問,閃爍的眸光高深莫測。
「對不起,最近很忙,沒有空。」
「是嗎?真遺憾……」沈逸風惋惜地嘆道。
雙方都平靜得異乎尋常,若不知道往事的人們,還以為真的只是幾位兒時的友人在談話聊天,殊不知三人內心早巳是暗濤洶涌。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再見。」葉語冰拉著吳森的手向門外走去,沈逸風也不阻攔,依舊雲淡風輕地笑著,看著兩人往外走……
「喂!」他突然揚聲叫道。
兩人幾乎同時回過頭。
「時間是海綿里的水,擠出一滴給我吧。」直直地看著葉語冰,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我早就被榨干了,沒有多余的水分。」淡淡地回應一句,葉語冰再次拉起吳森,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廳。
「逸風,你怎麼了?怎麼連動都不動一下?」楚芸走向沈逸風問道。
「沒什麼。」沈逸風一笑,笑中帶著誰也看不出來的苦澀。眼光仍然膠黏于那個愈行愈遠的背影。
移不開,根本移不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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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時,已是深夜。沉默的兩人從沈氏大廈出來後,便沒有交談。
葉語冰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吳森沉默地跟在後面。
「累了吧?你去洗個澡!我就先回去了!」吳森體貼地說道,連門也不準備進,他知道此時此刻她一定想一個人靜一靜。
「不,今天太晚了,你就住這里好嗎?」葉語冰開口要求他留下。這個時候她雖然想靜一靜,但是,她不希望她是一個人,那樣好寂寞、好痛苦,痛苦的會令她胡思亂想……
「好!」雖然知道不合適,但只要是她要求的,他永遠答應!
看著她進入房間拿著換洗的衣物進入浴室,吳森走到cD音箱前,打開旁邊的CD架,選出一張令人放松的鋼琴曲,讓整間屋子充滿了音樂。
這間公寓是葉語冰在經過四年的苦苦奮斗,與好友姚然合開的設計公司略有起色後,一次性付款購買的。這是一間十分舒適的公寓,沒有任何豪華的裝飾,卻別有一番居家式的溫暖。四室二廳,一間是葉語冰的,另一間則是留給念大學的弟弟葉語言用的——雖然現在他住校,但每逢周日必定回家。還有一間書房和客房。
洗完澡出來的葉語冰,隨便甩甩濕發上的水珠,便倚坐在窗台,一邊抽煙一邊眺望夜景。
光與影交投,玻璃窗淡淡地映出她的臉,看不真切,只是有一種清迷而憂郁的味道。夾于手指的香煙燃著,煙霧緩緩飄著,輕旋,無聲無息……
她微仰著臉,全神貫注地看著夜色,目光像是融化于夢一般輕盈的月色中。
玻璃窗反著柔光,吳森看不到她的眼神,只能拿起她為他找的一些換洗衣服進入浴室。
沈逸風!沈逸風!這個害她惡夢連連,一輩子都抬不起頭的男人竟然會出現,或者該說,想不到自己跟他還會有機會見面,她已經記不起來認識他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好像是高三吧!
不知何時早已染上厚厚灰塵的記憶再次開啟,回到最初相遇的那天——一切噩夢開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