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芬郁和幾個朋友用完餐,正要步出餐廳,在大廳被一位約三十多歲,西裝筆挺的男子叫住,她訝然回頭,竟然是上次相親的對象王博。
沈小姐,這麼巧。」王博回頭跟身後的兩人交代幾句,其中一人把車鑰匙交給他之後,就和另一人相偕離開了。
「這麼巧。」面對那張誠懇的笑容,沈芬郁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相親那晚,她是存心去踢館的,故意穿了件前露胸,後露背的超性感貼身洋裝嚇人,果不出其然,在場的老人家個個睜大眼,王博被茶水嗆得咳個不停,她甚至裝出輕佻的樣子,再隨便唱個反調、吐個槽,氣氛馬上就降到了冰點,接著她心情超好地吃光所有的餐點。
回家以後當然少不了一頓好罵,但正在沾沾自喜的時候,介紹人竟然說對方對她印象深刻,希望以結婚為前提地交往,讓她當場傻眼。
父母阿彌陀佛了半天,硬逼她答應,但她才不肯呢,雖然那個人長得還不算難看,家世背景更是硬得很,可她就是不要相親結婚,那感覺遜斃了,再加上父母愈是催促,她愈是抵死不從。
照理那種家庭應該是死要面子,只要拒絕一次就不會再回頭,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不顧面子,鍥而不舍地一提再提,弄得她差點被爸媽給煩死。
好不容易挨到妹妹從土耳其回來,父母的注意力轉移到妹妹和徐之辰那對身上,她才從逼婚地獄中逃出,好死不死,竟會在這里踫上他。
「小芬,他是誰?」兩個女性朋友擠到她旁邊起哄似地問,眉開眼笑的樣子分明是看上了穩健的他。
「一個朋友啦,也不是很熟。」沈芬郁隨口說說。
「沈小姐把我當朋友,真是榮幸。」王博高興地點頭回視。
這種超有夠風度的回答害沈芬郁差點翻倒,打發了好奇心旺盛的友人,拉著他入座,打算好好問個清楚。
她雙手抱胸,用那種看外星人的眼光打量著開心點餐的王博,待服務生很快地送上飲料和前菜後,她終于開口說話了。
「憑你的條件,爭破頭想擠進你們家當媳婦的女孩子,恐怕都要排到太平洋了吧,你干麼死纏著我不放?我有什麼好的?又凶、又不受教,連我爸媽都嫌我麻煩了,你做什麼自找苦吃?要真讓我進了你家,小心我掀了你家屋頂,你信不信?」
「信。」
干脆的回答又害她差點從椅上摔下去,她恍然大悟地說︰「我知道了,你是那種不能被拒絕的男人,為了面子也要追到手,追到手之後蹂躪一番,然後把我甩掉,以泄心頭之恨。」
「我沒這麼差勁吧!」他噴笑出來。
「不然你是有什麼毛病?!」
「我喜歡你。」
沈芬郁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你連我是個怎麼樣的人都不了解,憑什麼說喜歡我?你又喜歡我什麼地方?你倒是說說看呀!」
他意味深遠地-笑,「我喜歡你裝壞的勇氣。」
她愣了一下,在那種似乎看透她的怡然目光中,她的臉慢慢地熱了起來,倔強地瞪了回去。「不好意思,我不是裝壞,我是真壞。」
「相親前我們見過兩次,你記不記得?」
他說起第一次是在某某企業家父親的八十大壽的壽宴上,她仗義執言為一個被罵的女服務生說話,那時他就對她有了很深的印象。
「那次呀……」她哈哈大笑,「我想你誤會了,頂撞長輩是我的興趣,幫人只是順便。」
王博淡淡一笑,接著說起第二次見面的情況。幾個月前的某天,他心情不好的一個人到酒吧喝悶酒,他坐在吧台邊,不經意听見旁邊兩個年輕女孩在聊天。
「你朋友的家庭好像出了點問題,你幫她罵她十八代祖宗,連我听了都覺得痛快,接著你開始勸她想開點,那個時候我突然好感動。」
一抹寂寞閃過他的眼眸,雖然稍縱即逝,但她已經看見了。相親的時候,王家夫婦簡直像模範夫妻般的完美,看來也只是虛有其表。
「真看不出來你爸媽感情不好,裝得很辛苦吧!」她淡淡地說。
「他們好像還滿樂此不疲的樣子,只是我覺得無聊透頂了,所以我想要一個很真的終身伴侶,我覺得你就是,其實我導就想掀了我家屋頂,有你幫忙,一定會很精采。」王博一臉認真地看著她,滿心期待她去他家搞破壞。
沈芬郁的眸中泛起詫異、納悶以及笑意。原來看似冷靜穩重的他,內心有著壓抑的叛逆,以及打破框框的渴望,這個有趣!她終于放下成見,認真地對待眼前這個人。
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城市中的綠地廣場臨時搭起幾排帳棚,保育團體趁著周末舉行寵物愛心園游會,許多人帶著自己心愛的寵物共襄盛舉。
「你那張臉要臭到什麼時候?」葉峴君順手拿起寵物玩具攤的塑膠狗骨頭,輕敲身旁死黨的頭一下,腳下的小黃以為主人要丟給它玩,興奮地吐著舌頭。
「人家很煩嘛。」沈芳伊邊揉頭邊哀號。
「煩什麼?事情進行得不順利?」葉明君丟下玩具,挽起她的手往前逛,小黃則一股舍不得地跟狗骨頭玩具說拜拜。
「就是進行得太——順利了,我才煩嘛。」
「哇,還好現是晴空萬里,不然你馬上給雷公打死,真是不知滿足的家伙。」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沈芳伊嬌嗔跺腳,「我爸媽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好像怕我嫁不出去似地著急,只要小辰哥約,我不能不去,我要有半點埋怨,就拿我倒追小辰哥的事堵我,就算一開始是那樣好了,可是後來我覺得事情不對,我想喊卡,難道都不行嗎?」
葉明君拍拍她的背,緩緩她的氣,拉她到廣場邊的公園椅坐下,關心地問︰「哪里不對?你退燒了?了解之後,偶像幻滅、不喜歡徐之辰了?」
她很無奈地噴噴氣,「說幻滅太嚴重了,雖然小辰哥和我想像的不一樣,不過他人很好,我還是很喜歡他,只是……」
「只是因為那個種草莓的?」尋人之旅的過程可比結果來得精采許多,上次听她說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果不出其然。
「我想是吧。」沈芳伊的嘴角因想到他而彎起優美弧度,但眉頭卻因倍感困擾而皺起。「一路上我在他面前不知道夸過小辰哥多少次,小辰哥又跑去跟他報喜,說等他拿到碩士學位我們就要結婚了,我哪還有臉問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的確很難啟齒,就算你問了,也許他會顧忌朋友,結果不一定樂觀,而徐之辰要是知道搞了半天,你看上的是他朋友,就算他脾氣再好,恐怕也會抓狂,難怪你這麼煩了。」
「現在知道我有多煩了吧!」她抱起小黃逗弄,看著它天真可愛的模樣,煩悶的心情舒緩許多。
「別想了,定吧,我們去逛逛。」葉明君接過小柴犬,拉她起來加入園游會。
五花八門的攤位除了寵物用品、訓練講座、免費健檢等相關的項目外,還有可口小吃、飾品小物等等,因為綠地廣場的交通位置不錯,專程或順道來參加的人不少,現場熱鬧滾滾。
逛了一會兒,葉明君和沈芳伊競走散了,她抱著小狗東張西望,遂見一個在好友出國拍回來照片不知道看過幾回的高大身影走過,她興奮地月兌口大叫。
「啊,B+男!」
誰這麼好膽這樣叫他?!平明訝然回頭,認出陌生女子懷中的小柴犬,不難推理出她是小黃的主人、沈芳伊的朋友。他警覺地看看四周,沒看到熟悉的身影,松了口氣地抹去額上的汗,心想為免尷尬還是快溜得好。
「喂,你要去哪兒?我和小芳走散了,你個頭這麼高,視野比較廣,找人比較容易。」葉明君一把抓住他工作圍裙背後的帶子,硬是要他幫忙找人。
不傀是同一掛的,使喚人的功力一樣好。平明無奈的只好照辦,現場雖然人很多,但他就是有本事從人群中輕易將她找出。
他指著不遠處的蜜餞小攤,「她在那邊試吃蜜餞,可以放我走了吧?我還有事情要忙。」
「再忙,也要打聲招呼。」這天上掉下來的太好機會,她哪肯放過。葉明君不給他逃避的機會,拉著他過去,朗聲說︰「小芳,你看我踫到誰了?」
沈芳伊轉身,當視線對上那張帶著別扭笑容的俊臉,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靦腆地打招呼。「你也來呀?」
「我來幫教授的忙,他是主辦單位的負責人之一。」也許因為她的笑容,也許因為小辰不在,雖然還是有點尷尬,但上次那種沉重的窒悶感已不復存在,感覺好很多了,兩人的態度也自然許多。
平明指指旁邊的大片空地,草地上排放著一個個橘子色的圓錐型路障。「那邊的主人寵物大接力就快要開始了,我得過去準備了。」
「听起來好好玩,現在報名還來得及嗎?」葉明君開始盤算要怎麼把他們送作堆。
「可以,去那邊填寫報名表就可以了。」
「算我們一個。」葉明君帶著小黃過去填寫報名表。
沈芳伊抿著嘴、噙著笑,默然跟著平明走著。
他抓著頭、低著眼,不時地瞄瞄她,不自在的氣氛一點一點地散去。
完成報名手續的葉明君過來,開心地將小黃交給死黨,並熱情地給兩位參賽者加油打氣。
「我出賽?」運動可是她的死穴呀!
「難不成要我穿著這雙三寸高跟鞋跑?當然是穿平底涼鞋的你出場嘍。」葉明君勾住她的脖子,在耳朵邊小聲吩咐,「接下來就看你的嘍,我會暫時人間蒸發,你就不要擔心我了。」
沈芳伊佯怒地白了好姐妹一眼,跟著平明一起加入聚集在場邊準備參賽的人群中,葉明君眉開眼笑地定進觀眾群,等著看自己一手安排的好戲。
哨聲響起,第一組參賽的狗狗或快或慢地跑向前方的中點,聰明的狗狗听主人的指示叼起狗骨頭,跑回在終點線等待的主人;愛玩的狗狗咬著玩具就玩了起來,不理會主人拼命的叫喊,等想到的時候,完成折返一次的主人已經奔回終點線了,等不到狗狗的主人跑過去搶下玩具,狗兒一臉無辜地看著笑著訓它沒用的主人。
現場笑聲不斷,歡樂氣氛滿點,不只參賽者玩得高興,旁觀的群眾也被狗狗有趣的凸槌表現逗得開懷大笑。
安排比賽的空檔,平明的視線沒離開過沈芳伊。看她開心地跳躍,一頭秀發飛舞飄揚,他不由得笑了,當她舉手大喊的時候,一截縴腰從衣服中間露出,充滿了純真的性感,他忍不住多瞄幾眼,看她拼命奔跑的拙樣子,他忘了主持比賽該有的中立立場,大聲為她加油。
小黃雖然不是她的狗,但平時玩熟了,很懂得听她的指令,一人一狗合作無問地完成賽程,擠進排名前,進入決賽。
沈芳伊興奮地帶著小黃,跟其他組別一起在起跑點等候最後一輪的比賽。
很久沒有這樣激烈運動了,她有些喘不過氣,然而看著在前方終點的他,她不想放棄比賽。
哨聲再度響起,小黃一狗當先地跑到終點,叼起狗骨頭,再飛快地跑回去。
「小黃好棒!」沈芳伊接過接力棒,努力地朝著平明的方向跑去。
他心情振奮地看她跑過來,冷不防地,她跌倒了,他的雙肩緊張地拱了起來,等了幾秒鐘,看她沒有爬起來,他飛身沖了過去。
看見好友突然倒下,葉明君嚇了一大跳,正想過去時,看見男主角抱得比誰都快,她贊賞一笑,大方地把表現機會留給他。
「沈芳伊,你怎麼了?」平明扶她坐起,看她臉色蒼白、喘得厲害,他又擔心又心疼地責罵︰「你有氣喘嗎?為什麼不早說?」
她吃力地搖了搖頭,「不是……只是氣管不太好……讓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要不要緊?」旁邊的人靠過來關心。
「我帶她到旁邊休息,剩下來的就交給你們了。」
平明一把抱起沈芳伊,越過圍觀群眾,往綠地邊緣的樹下走去,小黃乖乖跟在後面,他月兌下工作圍裙讓她躺平,命令她不要起來。
沈芳伊慢慢調理呼吸,看他急步沖去服務台拿了礦泉水和毛巾,就又急忙忙地回來,臉上滿是擔憂和關懷,她泛白的臉上不禁浮出一抹幸福甜笑。「乖,不要再舌忝了。」他抱開示好的小黃,擰了濕毛巾幫她擦擦汗,看她呼吸
不再那麼急促,雙頰也恢復血色,差點被嚇停的心跳這才跟著恢復跳動,他咕嚕咕嚕地猛灌好幾大口水,長長地吁一口氣。
「氣管不好就不要激烈運動,你想嚇死人呀,真是的。」
「從小我的運動神經就超爛,這是生平第一次進入決賽,舍不得放棄嘛。」她偷偷笑了一下。真是奇怪,被念還這麼高興。
「你不要說話,好好休息一下。」听她說話的聲音還是很虛弱,他也舍不得再罵了。
平明坐在她旁邊,兩手閑閑地垂放在膝蓋上,漫不經心地望向比賽方向,被打斷的賽程繼續進行,前三名得主已經出爐,頒發了禮物之後,人群也三三兩兩地散去。
她微笑看著他的背影,他不太會掩飾心情,別扭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不意瞥見他褲頭系著的細銅鏈,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放在口袋里的東西,是她送的黃銅懷表,她的心也跟著滴答滴答作響。
「平醫師……」好想問、好想問喔!她緊張地吞吞口水。
「什麼事?」他回頭看她。
「我……我……」
「你、你、你還好吧?」看她吞吞吐吐說不出話的樣子,他還以為她呼吸不順,嚇得轉過身來。
不行,她還是說不出口,好怕說錯話、好伯他否認、好怕真成了破局,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我渴了。」原來如此,嚇了它一跳!他松了口氣地抹抹汗,「我去拿一瓶新的過來。」
「不用了。」沈芳伊坐起身,搶過他手上那瓶礦泉水就喝了起來。
看她一點都不介意他的口水,他不好意思地低頭抓抓後腦勺,等再回頭看見她也順便弄給小黃喝的時候,他差點翻倒。這個小妮子就是有本事把他要得團團轉,真是的。
她笑笑,自我消遣地說︰「每次都給你當小狗醫,看來我真的是小狗的命。」
「不要那麼在意我是獸醫,急救、CPR、人工呼吸這些我全都會。」
「且,你為什麼不讀醫學系?我是說診治病人的醫生。」
「高中的時候沒好好用功,考不上醫學系,因為滿喜歡動物的,干脆就選獸醫系了,到後來覺得也許當動物的醫生比當人的醫生更適合我的個性。」
「這倒也是,物以類聚嘛。」
「你什麼意思?」說他和動物是一類的?她還真行,隨時都可以咬人。
「你說呢?」她笑著逗弄仰著肚皮讓她搔癢的小黃。
他突然想起某事,皺著眉頭說︰「對了,剛才你那個朋友叫我『B+男」,你該不會連那種事也昭告天下吧?!」
「我哪有昭告天下,只不過告訴明君一個人而已,誰叫她是我的死黨兼換帖,看照片的時候不小心被她看見那張,她笑翻了。」話一說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說溜嘴了,馬上裝天真、扮無辜。
「什麼?!你還照了照片!」聞言他臉色大變。要是讓人看見那種照片,他還要不要做人?!他像討債公司的打手,凶惡地伸手催討。「照片、底片全給我,除了那個以外,你還偷照了什麼?說——」
「沒有了啦!」有也不告訴你。
葉明君躲在攤位後面,遠遠地看著樹下聊得正起勁的兩個人,她掩著嘴,得意呵呵直笑,旁邊賣東西的阿伯感到害怕地縮肩、斜眼看著後面奇怪的女人。
去英國旅行的平心回來了,所以今日咖啡店提早關門,準備了一桌好菜,一家四口開心地聚餐。
「這是給小遙的小羊毛披毯,給阿明的是皮離筆筒,給阿修的是蘇格蘭威士忌。」平心高興地分送禮物。
乎遙興高采烈地披上又細又輕的披毯,平明認真地看著筆筒上的精巧雕刻,方修月接過沉重的酒瓶。
「這瓶酒的釀造年份是……我出生那年?!二十五年的威士忌,哇,這一定很貴吧!」方修月驚訝地看著標簽上的釀造年份。
「跟我們一樣老的酒,了不起。」平明興奮地接過去,一旁的平遙也興趣高昂地靠來看。
「順便當生日禮物。生日快樂,阿修。」平心笑嘻嘻地繼續吃飯。西餐吃到翻臉、吃遍全世界,還是家里的菜最合口味。「What'sthis?」驚見酒瓶後面貼的McLandsborough家的收藏標簽,方修月整個人跳了起來,不敢相信地指著平心大叫,「你真的去找那個臭老頭?!」
平心嚇了好大一跳。事實上她的確背著他去見他外公,而這瓶威士忌也是他外公透過她轉送給他的,沒料到一張小小的標簽就泄了底,都怪她太粗心了,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就是看到這標簽才買的嘛,听老板說這是透過某個特殊管道才能拿到,我想大概是他家的人拿出來偷賣的,為了買這瓶酒,我還跟他討價還價了半天呢!」突然急中生智,說完之後連她都想給自己鼓鼓掌。
「真的?」方修月半信半疑,斜眯著眼楮看著她,像偵探似地尋找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真的!」平心堅定地用力點頭,藉著再添一碗飯的理由逃離他逼視的視線。
「不知道二十五年蘇格蘭威士忌是什麼味道,打開喝喝看。」平明從櫃子里拿出四個酒杯,方修月則大方地開瓶。
開瓶後酒香撲鼻,酒色金黃澄淨,喝起來柔和爽口,沒有烈酒的嗆辣,隱約有含蓄的草炭香味,豐富醇厚難以言喻,難怪英國人稱之為「生命之水」了。
晚飯過後,平家姐妹倆邊洗碗邊聊天,而閑閑看了一會兒電視的平明,回房間拿衣服打算洗澡了。
掏出口袋里的東西時,他忍不住多瞧了黃銅懷表幾眼,說不上來心頭那種酸甜苦辣全混在一起的滋味。
冷不防地,手中的懷表被人搶走,回頭一看是方修月,搶到手後還故意在他面前像催眠似地搖晃。
「睹物恩人,好感人、好感傷喔!」因為酒好喝順口,不小心喝過頭,看了一會兒電視,後勁上來了,他這才知道厲害,正準備下樓回家,路過他那好兄弟的房門口,瞥見那個大相公無言凝望著黃銅懷表,便忍不住拐進來揶揄幾句。
平明臉一紅,好沒氣地伸手討,但方修月不但不肯還,反而仔仔細細地監賞起做工出奇精細的懷表,興致勃勃地說著有關懷表上刻畫的兩棵樹的故事。「真是漂亮,這是伊甸園中最特別的兩棵樹,智慧之樹、生命之樹……」
听他閑扯出一大籮筐的神話人物,平明就知道他醉了,並趁著他講古的空檔搶回懷表,揮手趕他回去睡覺。
方修月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感慨十足地拍打兄弟的胸口,「既然無論如何你都忘不了她,干脆去找她把事情說清楚,不管結果是好、是壞,也強過你現在為情所苦的笨樣子。」
「我不能,她是小辰的女朋友,我不能做對不起朋友的事。」平明懊惱地甩開他的手。
情緒一激動,酒精全街上腦門,方修月說起話來慷慨激昂,動作也夸張的大,他指著兄弟的鼻子說︰「抱也抱了、親也親了,還一天到晚想著人家,這樣就叫做對得起朋友嗎?!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趁著事情還來得及,弄個明白,對你們三個都好。」
「可是……」
方修月硬推著平明出房間,要他現在、馬上,立刻就去。「沒有可是,你還是不是男人?是的話就去,沒說清楚前不要回來——」砰地一聲,慨然甩上房門。
被關在門外的平明傻眼了。這里可是他的房間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