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衣真看看洗手台前的大鏡子,鏡中是一個三十四歲的壯年男子,以男人來說正值黃金年齡,可是對一個二十二歲的小丫頭來說算是個糟老頭了,年齡的差距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向南靖走進洗手間,這里位處展示會場的角落,經過的人不多,偌大的洗手間里只有他們兩個,走起路來還有回音呢。
「杜老師,他們決定不看了,說要回旅館好好打扮,吃完大餐後還要去爵士俱樂部,阿靈決定要一次敲到我跛腳。」
「年輕人真是精力旺盛,讓你花這麼多錢,真是不好意思。」杜衣真客套地說。
「沒關系,只要她高興就好了。」向南靖笑看杜衣真一眼。「跟這麼一個寶貝女弟子一起工作一定很好玩吧?我本來以為她只會斗嘴,沒想到還滿貼心的嘛,你喜歡吃什麼都記得一清二楚。」
杜衣真欣然一笑。
「對了,她除了在你那邊打工,還兼了什麼差?」
「在超市Parttime,有的時候從熟識的廣告公司那邊接一些零星的Case做。」
「這麼拚命?難怪她媽媽會心疼得不得了,要我勤她快點搬回家住,不要在外面吃苦受罪了。」
杜衣真訝然。林靈到工作室打工八個多月了,他也只知道她父母經商,有一個大哥,除此以外他就不清楚了,而向南靖連她的家人都認識,這意味著向南靖和林靈之間的交情……
向南靖微笑贊嘆,「坦白說,很久以前我也有過逃離家族安排、追求自我的念頭,所以我滿能了解她的想法,不過,這個從小連家事都沒做過的大小姐竟然能撐這麼久,還真叫人佩服。」
杜衣真靜了一下,普通人家的小孩應該不會隨口就說得出松露的產季吧,看來她真是個千金大小姐,一時之間,他覺得和林靈之間除了年齡之外還有其它的距離,感覺她比從前更加的遙不可及。
「我先出去了。」
杜衣真悶悶地離開洗手間,走到轉角,不經意地回頭,驚訝地瞪大眼楮……
車展會場內,林靈一行人等了半天等不到向南靖和杜衣真回來,三個男生分頭到附近的男廁找人,結果一無所。
「搞什麼?!這麼大的人了,連上個廁所都會搞丟,真是的。」張璞受不了地翻了個大白眼,癱在椅子上休息。
「會場這麼大,八成是迷路了。這邊可以廣播找人嗎?」韓明建議。
「杜老師怎麼樣,我是不知道,可是特助不可能在這種地方迷路,一定是哪里不對。」馬坤成感到不安。
「听說紐約治安不好,會不會踫到壞人了?」
一聲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嚇了大伙一大跳,是林靈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杜衣真,大家松了一口氣,林靈趕緊接起手機。
「老師,你們到哪里去了?大家找你們找了好久……啊?你說什麼--」
林靈大叫一聲,臉色倏忽慘白,旁邊的人的心全跟著吊高,只見她鐵青著臉應了幾聲,隨即沉重地闔上手機。
「怎麼回事?-快說呀。」
「向先生被人挾持了,老師發現後,偷偷跟在後面,等一下會再打電話來……」林靈發顫地把話說完。
一股恐懼驚慌急涌上來,她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發顫的手幾乎抓不住手機。
他被誰抓了?他會被怎樣?
她不敢再往下想,她這輩子沒有這麼害怕過、這麼無助過……
「該死--」馬坤成大聲咒罵,早知道就該堅持帶保鏢的。
在台灣的時候,無論是公司或住家都有基本的保全措施,不至于有安全上的顧慮。向南靖喜歡一個人跑來跑去,所以選擇了不張揚的金龜車做為代步工具,行事上也盡量低調,倒也沒引起太多的注意。
來紐約之前,他曾經建議帶保鏢同行,但向南靖嫌麻煩,以紐約沒人認識他為理由拒絕了,而他也沒再堅持,沒想到真的給他出事了!
老板在他手上丟了,他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再想到老板的人身安危,馬坤成身上的汗是用倒的,不是用流的。
「快點報警--」
一听到向南靖被綁,周思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叫著報警。張璞大聲贊成,與其在這邊慌亂不如報警救人。
意外地,馬坤成持反對意見,大家都愣住了。
「打草驚蛇,只會害特助受到不必要的傷害,等杜老師打電話回來,知道多一點情況再作決定。」馬坤成由衷地感謝杜衣真,幸虧他及時發現,勇敢跟蹤。
「說的也是,現在也不知道對方是誰、要去哪里救人。」韓明同意他的說法,幫著勸大家沉住氣。
大伙兒靜下來,等待杜衣真的電話。
杜衣真不經意地回頭。
四個東方男人在洗手間門前東張西望,隨即沖了進去,不一會兒就又沖了出來,而向南靖夾在他們當中,隱約可見他的右手被扣在身後。
綁架?!杜衣真嚇了一大跳。
他慌張地轉頭四望,空曠的角落根本就沒人,求救無門,也來不及回去叫人了,唯今之計只有跟上去。
只見前面一行人避過熱鬧的區域,匆匆到了會場外,向南靖被塞進黑色轎車里面,前後兩輛車揚長而去。
還好車展附近兜客的出租車不少,杜衣真匆匆忙忙臆了一輛出租車跟蹤上去,在車上趁隙打手機回去交代一下。
車子穿越熱鬧繁華的紐約市,往北而行,將中央公園拋到身後,到了晨邊高地,經過哥倫比亞大學,拐彎往哈德遜河的方向而去,最後停在一排像商店一樣的建築物前面。
挾持向南靖的一行人押著他進入屋內,門窗深鎖,杜衣真看不見里面的狀況,觀察了一會兒,撥電話回去。
焦慮等待的一行人終于等到了電話,馬坤成接起電話,大家的耳朵全都湊了過去。
「杜老師,你在哪里?」
杜衣真簡單扼要地交代經過,問了出租車司機街名,要他們快報警過來救人。
「店面?什麼店?有沒有招牌?」
「窗上寫著WUCORP.(吳氏企業)。」
馬坤成用力吸一口氣。他懂了,原來老板是落入競爭對手吳隆思的手中,雙方的積怨終于在今天爆發了。
他的心放了一半,對方是正當的生意人,不是黑道,氣憤歸氣憤,還不至于做出危害老板性命的事情。
不過,還是得快點想辦法在老板被海扁之前把他救出來。
「杜老師,謝謝你,麻煩你幫我盯著,我馬上過去和他們談判。」馬坤成闔上手機,要同伴們先回旅館。
「真的不報警嗎?」
馬坤成當然明白報警是個好主意,最好順便通知哈士登,讓他們對吳家徹頭徹尾地失望。
可是讓事情演變成奪取代理權的丑聞是件不智的事,不但不符合老板的行事風格,對三方的影響也是負面多過正面,所以,私了是比較好的做法。
馬坤成無奈地嘆一聲。「通常這種時候,特助都是找朋友幫襯,可是我們在這里又沒有朋友……」
「誰說我們在這邊沒有朋友?」林靈跳了起來,雙手握拳,眼楮發著亮光。
「我們有嗎?」其它四人又驚訝又茫然地看著一臉堅定的她。
「有,而且是強而有力的朋友--」
乒乒乓乓--
向南靖往後一跌,撞翻了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他靠牆坐起,忿忿地看著那個把他當沙包打的大丑男。
以前他就覺得吳隆思長得很抱歉,現在再配上這副完全失去教養、風度的猙獰表情,唉,丑到不行,連看都看不下去了。
「還笑--」看見他嘴角那抹嘲弄的笑意,吳隆思沖了過去,不客氣地賞他一個大巴掌。痛快,他早就想這麼做了。
「你這個卑鄙的家伙,竟然派女人到我的宴會搞破壞,竟然欺負人欺負到這種地步,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跟我耍賤。」
「認真講起來你應該感謝我給你機會,不然憑你怎麼可能把得到周思綺。」
吳隆思一把拉起向南靖,咬牙切齒地說︰「你現在可是在我手上,好歹也識一下時務,別再耍嘴皮子,如果你好好地求求我,也許我會考慮放過你。」
「你的臉別靠得這麼近,好不好?看了好想吐--」要他向這種俗辣求饒,除非向南靖三個字倒過來寫。
吳隆思的手才剛舉起,向南靖的膝蓋也跟著頂起。
砰--
吳隆思大聲慘叫一聲,雙手按住兩腿之間,一邊哭喊一邊狼狽地在房間里跳來跳去。
向南靖靠牆站好,默默打量眼前情勢。
兩個保鏢分別守住前後門,他們不但長得身強體壯,擒拿術更是一流,在車展的洗手間里,光被他們拽住一只手就動彈不得,想撂倒他們逃走幾乎是不可能。
再看看前面,吳隆思像只瘋狗對著他猛吠,旁邊那個小部下也幫著老板叫罵,煩死了,枉費他足智多謀,面對這種靠武力才能解決的場面也無計可施。
「向南靖,你找死,再過去兩條街就是哈德遜河了,你信不信我把你丟下去喂魚?」
眼看著代理權就要從他的手上被搶走,又撞見被騙的真相,吳隆思一時氣不過,才會干出擄人的荒唐事,不過是想要發泄一下心頭之恨,並不是真的想要做什麼,只是向南靖不知好歹,簡直要把他逼瘋了。
看著愈來愈失控的老板,兩個保鏢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認為到了不得不出面攔阻的時候,小平頭說話了--
「老板,你不是說只是要教訓他一下就好了嗎?修理成這樣也差不多了,該放他回去了。」
「要你管--」雖然打得過癮,可是向南靖連頭都沒低一下,他心中的憤恨可是一點都沒有消呀。「你們怎麼可以替外人講話,小心我把你們開除,讓你們回家吃自己。」
小部下不敢違逆老板的意思,遂住了嘴。
向南靖喜出望外,對方陣營還有人頭腦清楚,這可是他的好機會。
「薪水領再多,也沒有必要幫老板做壞事,這位朋友,今天你替我說話的恩情我記住了,哪天吳家倒了,盡管來找我,我一定幫你。」
「我們吳家不會倒--」這次非得撕爛他的賤嘴不可。
吳隆思氣急敗壞地往向南靖撲過去,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突然開了--
「嗨,打擾了!」一個短頭發的年輕女子對著一屋子的男人笑咪咪地招手打招呼。
屋里的人都嚇了一跳,這房間外面是充當辦公室的店面,大門深鎖,這個女孩是怎麼進來的?
「阿靈……」向南靖想也想不到可愛的小天使從天而降來救他,一股欣喜沖上心頭,想要沖過去抱她、親她。
「我的天哪,你被打得好慘!」林靈又驚訝又心疼地大叫,向南靖的樣子比慘遭蹂躪的抹布還慘。
「對了,就是-,-也有份,-和周思綺到我的宴會上搗蛋--」吳隆思認出她,氣瘋的他恨不得把所有參與陰謀的人都打下去。
「吾攏死,你敢踫她一下,你就死定了!」
向南靖一身疼痛,本來連走動都有問題,可是當他看到那瘋子張嘴就要咬林靈,也不知哪兒生出來的力氣,猛然跳起飛沖過去。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眼看那只肥掌就要踫到她,他氣得大叫--
一只鑄鐵般的大手忽地凌空而降,像手銬似的鉗住吳隆思的手腕,接著往上一提,他便像只被釣起的魚在半空中死命掙扎。
吳隆思猛然倒吸一口氣,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黑色巨人,身高將近兩百公分,體形壯得跟大猩猩一樣,更讓他害怕的是後面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的怪獸……
整整一打彪形大漢魚貫進入,以林靈為中心排成壯觀的隊形,龐大的體積幾乎要把房間擠爆了。
「這些人是哪來的?」向南靖一臉詫異地看著成打的猛男。
這真是太神奇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紐約,她上哪里搬這些救兵?難不成她有阿拉丁神燈,擦一擦,像煙一樣冒出這一打猛男供她差遣?
「我的朋友,雄壯威武的橄捷球球員。」林靈笑嘻嘻地打出勝利手勢。
就在大嘆求助無門的時候,她?然想起這些拍寫真集時所認識的球員,火速沖到球場拉人,這些熱血男兒一口就答應幫忙,一整個球隊抬起林靈,浩浩蕩蕩地殺了過來。球隊中有人手巧得很,隨便弄弄,大門的鎖就開了,連敲門的工夫都省了,直接沖進來救人。
情勢頓時逆轉。
吳家的小部下縮在牆角發抖。兩個保鏢商量一下,由小平頭出面要回雇主,不管他有多爛,也不能丟下他不管。
「向先生,雖然沒臉說話,還是要請你放了吳先生。」
向南靖很滿意這兩個保鏢,覺得他們夠意思,有江湖道義,以後有機會可以交個朋友。不過,剛才吳隆思打他打得那麼順手,要他什麼都不做就放人,實在不甘心。
「不要,該我回敬吳兄今天的盛情招待了。」
糟了,剛剛還說要把他丟進哈德遜河,他該不會也這麼做吧?救命呀,他還不想死!吳隆思像只離了水的魚,嘴巴一張一闔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冷汗狂奔,全身濕透,還滴著水呢。
「約翰,放開他。」
林靈一聲令下,那黑人咧齒一笑,五指一松,吳隆思像死豬似的跌落地上,連滾帶爬地逃到保鏢身後。
「我還沒說放人,-怎麼就放了?」向南靖不高興地問道。
「我是來救人的,可不是來報仇,打架的。」林靈俏皮一笑,「做生意的事我不懂,不過既然你耍了人家一記,讓他打一頓,雖然有點吃虧,也算是雙方扯平了,你就不要再打來打去,梁子愈結愈深了嘛。」
「被打的可是我,-可真大方。」
聰明的向南靖心里很明白,到目前為止,沒有驚動警方。沒有變成新聞事件、保住了所有人的面子,可說是最好的狀況了,就算他再氣,也不應該笨到為了逞一時之快壞了大局。
他沒好氣地噴噴氣,心不甘情不願地認虧了。「吳隆思,算你命大,今天的事我就不計較了,要是你敢再惹我,就別怪我出重手。」
得救了?!吳隆思不敢相信地眨著他的綠豆眼。
「我們走吧,大家在外面等著。」
救人任務順利完成,橄欖球員邊走出去邊討論東方女孩所答應的豪華大餐,林靈高興地拉著向南靖離開是非之地。
走沒兩步路,向南靖想起被沒收的手機,折回去向吳隆思討,吳隆思四肢僵硬地從口袋中掏出手機。
向南靖連謝都懶得說,將手機塞進口袋,臨走前不屑地斜睨他一眼。哼,沒用的窩囊廢。
對上向南靖充滿輕視的眼神,一股激憤狂怒猛烈地燒起來,燒掉了恐懼、橈掉了理智--憤怒到了頂點,終于爆發,吳隆思怒吼一聲,用力推倒旁邊的置物架。
霎時,兩排置物架往前壓了下去,向南靖和林靈同時驚慌地回頭……
乒乒乓乓,一陣震天大響--
走到大門邊的球員們立刻掉頭跑回去,在門外等待的眾人听到巨響也擔心地沖進來。
一陣煙塵彌漫之間,只見架子亂七八糟地倒在地上,玻璃碎片。樣品、檔案散落一地,而向南靖和林靈倒臥在一陣混亂的邊緣。
「發生了什麼事?」
球員們分別扶起倒臥在地上的兩個人。
林靈臉色蒼白、驚魂未甫地喘著氣,剛才要不是他反應夠快,拖著她快跑,說不定她早就被那迎面倒下的架子打個正著了。
「你沒事嗎?」兩個球員抬高架子,讓同伴把壓在架子下的向南靖拉出來。
「……沒事……才怪……」逃避不及,被架子打得正著的右腳踝痛得不得了,要不是有人扶著他,他恐怕連站都站不住。
「我的天哪,向南靖,你受傷了!」看見他腳下一片殷紅,林靈嚇得倒吸一口氣,連忙蹲下去查看傷口,小心地挑掉上面的玻璃碎片。
橄欖球員沖鋒陷陣慣了,這種小傷才不看在眼里,嘻嘻哈哈地直說死不了。
向南靖痛得想罵人,但看見她那張擔心得快要哭出來的小臉,他硬是把話吞了下去,反而裝出沒事的樣子。
「特助……」
帶頭沖進來的馬坤成看見老板的慘狀,忍不住驚呼出聲,而隨後而至的周思綺本來就膽小,看到流個不停的鮮血當場昏倒,幸好旁邊的張璞和韓明及時扶著她,最後進來的杜衣真則一臉詫異地看著混配的場面。
這下林靈真的火了,跳起來,指著吳隆思破口大罵。「吳先生,你太過份了,他都說不計較了,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因為我生氣,我生氣--」吳隆思真的氣瘋了,他沒想太多後果,只是抑不住滿腔的怒火,想要發泄。想要出氣。
兩個保鏢一邊搖頭一邊抓住幾近失控的老板。唉,痛足治小人,早知道就讓他們揍他幾下,讓他知道怕也好。
「有沒有搞錯?該生氣的是我們!綁架可是聯邦重罪,要不是看在同樣是台灣同胞的份上,我們大可報警把你抓起來,讓你吃一輩子的牢飯--」
馬坤成氣得想要沖上去揍人,突然一只手拉住他,回頭一看,他默然退到一旁。
向南靖臉上慣有的淡淡笑容消失了,瞳眸轉寒,眼楮危險地緊。他很少生氣,但是要真惹毛了他,對方就得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既然你這麼想與我為敵,我就成全你。」
馬坤成突然有點同情吳隆思,因為愚昧的他不知道要為今天的蠢行付出多大代價。
俊美的阿修羅發出逼人的寒氣,在場的人全震懾住了。
吳隆思原本如火山爆發般的怒氣被這波寒氣吹得瞬間凍結,嚇得連發抖都忘了。
「我們走!」
向南靖一聲令下,球員扶著他出去,其它的人也隨後離開了,吳家一行四人愕然呆立現場。
到了外面,林靈悄悄地拉住馬坤成。
「他那樣看起來挺嚇人的,他會怎樣做?該不會真的對吳先生不利吧?」這樣打來打去,總不是辦法吧,她不免擔心起來。
「這個-放心,特助才不會那麼沒有格調,既然是生意人,就在商場上決勝負,了不起就是把這幾個字拆了。」馬坤成敲敲玻璃上的兩個大字WUCORP。
「拆了?听起來好恐怖。」林靈吐吐舌頭。
「除此之外,不會有事的。」馬坤成輕松帶過。
林靈擠擠眉、聳聳肩,隨即跟著他走向那群催促個不停的壯漢,一行人輕快地離開了。
周思綺坐在床頭的椅子上,凝視著床上的向南靖。
及時跟蹤和求援的是杜衣真,搬救兵把人接出來的是林靈,而膽小的她什麼忙都沒幫上,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他。
還好,除了右腳的傷比較嚴重之外,其它的沒有大礙,吃了藥之後他睡著了,她也安心了。
馬坤成進來,探頭看看熟睡的老板,轉頭道謝。「周小姐,謝謝-,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就好了。剛才林小姐從餐廳打電話過來,問-要不要過去。」
「不了,我沒胃口。」周思綺疲憊地扶著頭。
「累了嗎?那麼我幫-叫出租車,-回旅館休息吧。」
「不要,我想留在這里。」愈想辦法接近他,就愈覺得抓不住他,守住他是唯一讓她感到安心的方法。
馬坤成為難地抓抓頭,未經老板的同意就讓女人留在他的房中,等他醒來一定會不高興。「這樣好了,我的房間讓-,-好好休息,別繃得太緊,好嗎?」
經過這麼一折騰,周思綺也累了,欣然接受建議,到對面的房間休息。
馬坤成到客廳中窩,漫不經心地轉著電視,美國式的月兌口秀不對味,好不容易找到一部經典老電影,從中間接下去看,差不多快結束的時候,林靈來了。
「林小姐,用完餐了?好吃嗎?大家還都滿意嗎?」
「好吃,大家贊不絕口,特別是那些美國朋友,他們說他們這輩子還沒上過那麼高級的餐廳,要我幫他們好好謝謝向先生。」林靈把余款還給馬坤成,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你要有心理準備,賬單……很嚇人。」
試想,一打餓死鬼投胎的橄欖球員把紐約最頂級的法國餐廳當成吃到飽的扒飛餐廳吃……賬單說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沒關系,這次多虧他們幫忙,請他們吃一頓算什麼。當然,還要謝謝-幫我們招待這群朋友。」
「哪里。」林靈的眼楮轉到向南靖房間的方向,關心地問︰「他好一點了嗎?」
「沒事了,已經睡著了。」馬坤成指指自己的房間,「周小姐也休息了。」
「我看看他就走,好嗎?」她本來想,如果周思綺陪著他,她就不進去了,既然他是一個人,去看一下也比較放心。
「當然好,-請便。」馬坤成坐回沙發,繼續看電視,電影正在精彩大結局。
林靈進入房間,坐到床邊,握住放在被子外面的大手。
他的臉上有幾處瘀傷,嘴角也破了,腫了,但她覺得這些都無損于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了男子氣概,她看得出神,沒注意到自己嘴角微微漾開的笑意。
她的父親也是個經商的生意人,因為她對生意上的事沒興趣,加上父親回家也不多談,所以她想都沒想過生意上的競爭會是如此激烈,會引起這樣深的怨恨。
不過,她還滿佩服他的,面對那樣的處境也不驚慌,如果不是他受了傷,說不定晚上他還會跟大家一起去吃大餐,當面感謝那些球員,然後很高興地說他又交了新朋友。
睡夢中,向南靖感覺到一只溫柔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掌,無造作的關懷如暖流緩緩地流進來,暖得他通體舒暢。
她把他的手放進被子中,起身離開,走到床尾的時候,猛然想起他受傷的右腳,猶豫了一下,她大膽地掀開被子。
雪白的繃帶包住整個腳踝,果足上一片瘀青,看起來很痛的樣子,突然有種感同身受的疼痛感,痛得她皺起眉頭。
回想起來,他的臨場反應夠快,如果不是忙著救她,他一定能輕易躲過,也就是說,是她害了他。想到這里,她感到自責,也對他充滿感謝,感謝中夾雜著莫名的甜意。
「別客氣,請進來。」
一個爽朗聲音突然響起,嚇得林靈放開被子,尷尬地看著笑得有些邪惡的向南靖,她難堪地臉紅。
「你臭美,誰要進去?!我只是在看你的腳傷得怎樣,早知道就不管你了。」
「我剛醒,一醒來就發現有美女想要模上床,我還以為自己在作夢呢。」他笑咪咪地掀開被子,拍拍旁邊的空位。「歡迎,歡迎。」
她氣嘟嘟地過去,把被子拉好。塞好,可以的話還想再拿條繩子綁好。「你繼續作夢好了,我要回去了。」
他順勢把她拉上床,在她的耳朵邊溫柔地說話,「別走,難得場景這麼好,我們可以……」
向南靖暗叫一聲該死,睡了一覺以後才知道厲害,被打過的地方痛得要命,連拉個女人上床都這麼吃力。
「還能要嘴皮子,看樣子是死不了,不用擔心了。」她伸手彈了他青紫的嘴角一記,他痛得捂住嘴巴,她趁機跳下床,背著他捂著狂亂的胸口。要命,這家伙被打得鼻青臉腫還這麼有魅力,當他拉她上床,咬她耳朵的時候,她差點擋不住。
「喂,-有沒有同情心?下手這麼狠。」
「大哥,裝可憐不是你的風格。」
「說的也是。」這小妮子算是把他模清楚了,認了。
「老師他們還在樓下大廳等我,我該走了。」親眼看見他這麼有精神,她也放心了。
「小靈--」他緊張地拉住她的手,握緊。
這種陌生的焦慮是什麼?!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
對女人,他一向瀟灑,從未有過這種牽牽絆絆的感覺,像被一條看不見的繩子給綁住了。
「怎麼了?」她驚訝地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天哪,他的表情好認真,手握得好緊,害得她也莫名其妙地跟著緊張起來。
「謝謝。」不知該說什麼的他只說了這句。
「不客氣,我走了,晚安。」林靈瀟灑地揮手離去。
向南靖泄氣地躺下去,搞不清楚自己是哪根筋不對。
馬坤成送走了客人,笑咪咪地晃進來。剛才不小心听到房間里面的對話,他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老板對周思綺沒有反應,原來他的目標是林靈。
「沒想到調情聖手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想死趁現在,風涼話盡管說。」向南靖懊惱地翻過身去。
「我也喜歡林小姐。」
聞言,他彈坐起來,驚訝地瞪著坐在床尾的部下。「小馬,你想先來個愛的宣言,然後和我光明正大的對決嗎?」
「不是,我又不是真的想死。」馬坤成干脆爬上床,坐到他的面前,一臉認真地說︰「林小姐漂亮、聰明、有主見、個性爽朗又愛交朋友,和特助好配,正好你又煞到她,干脆娶她回家當特助夫人。」
「你是說結婚?你叫我結婚?我,結婚?」他錯愕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看他一臉蠢像,馬坤成抱著肚子大笑。
跟在向南靖身邊好幾年了,公事私事他都清楚,當然也很清楚到目前為止老板還沒動過結婚的念頭,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大膽地點醒他,免得錯過良緣。
「我只是喜歡她,想要她當我的情人,誰說過要結婚了。」向南靖糗著臉臭罵。
「就是這樣她才不讓你追。」
難怪--向南靖懂了。
「除非你認真起來,並且讓她看見你的認真、相信你的認真,不然你怎麼逗她都沒用。」馬坤成躺下,柔軟寬敞的床比沙發舒服多了,他高興地伸展四肢。
「小馬……」
「什麼事?」
「我不跟男人睡。」
「為了保護你的貞操,我就犧牲一點好了。」
「你確定你真的不想死?」
「周小姐不肯走,所以我把房間讓給她,要是三更半夜她模過來,讓特助夫人對你的誤會更深的話就下好了。」
原來……既然這樣,他也只有委屈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