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坐了四個壯碩便衣警官的警車,在台北市的大街上奔馳,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警官接起手機,迅速地說了幾句話後,原本輕松自在的臉上頓時罩上一層寒霜。
一接下切話鍵,他立刻對開車的警官下達最新指令。
「什麼?要轉跟監對象?可是隊長說這次的跟監對象很……」
「很什麼?現在是我是組長還你是組長?」鍾席風惡狠狠地道。
「可是……可是……」
開車的警官年紀最輕、資歷最淺,當然也最不「懂事」。
「目的地我說了算,叫你轉彎你听不懂嗎?遲了我妹妹的貞操誰負責,你嗎?嗯,還是他、他?」
鍾席風邊怒吼,粗壯的手指邊指後座,兩個比較識實務的警宮連忙縮頭,省得被指到。
「但是我們要跟監的人……」
「是他重要還是我妹妹重要?說啊!」
「這……這……但要更改行程,也要大家同意配合啊!」年輕警宮還在做困獸之斗。
「配合是嗎?好,我說要改目的地,誰有意見?」鍾席風猛地轉頭,火爆的目光掃向後座兩人。
兩名老鳥剛才听到手機的對話,知道又是鍾席風的妹妹出問題。
身材粗壯,將近一百九十公分的鍾席風,從警察學校畢業後就一直待在警界服務,年資雖淺,但因為最近接連破獲了幾個黑道火拚的案件,所以相當被上級看好,也因此破例擢升他為代理組長。
他一向都奉公守法,以破案、辦案為優先,可這個「一向」里,絕對不包括任何跟他妹妹有關的人事物。
「沒,當然沒意見。」一個警宮立刻舉起雙手投降。
「我也沒意見,再說方向盤又不在我手上。」另一個更惡劣,標準的死道友不死貧道。
「呃。」年輕警官詫然地透過後視鏡看向兩個貪生怕死的學長。
「呃什麼?還不轉彎?要是到時候找不到人,我第一個先閹了你。」
「是。」
嗚……他不要啦!什麼除暴安良、為國為民嘛!當警察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教官騙他啦!
年輕警官只好屈於婬威之下,認命地掉轉車頭,開向鍾席風所指定的地方,
今天的天氣不錯,雖然寒流來襲,可在將近一個多月的陰天後,難得出現太陽。陽光灑映進車里,那張斯文中帶著剛毅,俊美中帶著粗擴的臉龐維持著半仰的姿勢,眸眼輕輕地閉著。
他看起來似乎是睡著了,所以鍾如蘊的眸光漸漸地從一開始的偷瞄,轉變成肆無忌憚地打量。
他看起來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她發現自己對他的感覺和過往截然不同。
過去,他在她的心目中是個老師,是個值得敬畏、尊敬的對象,雖然他長得很帥,可她對他卻沒有半點遐想,只是感激他這麼多年來,對她的諄諄教誨。
而現在,他似乎極力想放低自己的身段,這點讓她非常的不解。
她非常高興看到他,可對故意騙她來接機,又變得愛開玩笑的他,她卻有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感覺。
期待什麼?她在心底嘲笑著自己,他不是一上車就閉眼睡著了嗎?
若是他真的對她有意思,不可能會在這種男女單獨相處的時候,一上車就睡著吧!
自從六年前那次戰爭後,她就不敢有這樣的念頭了。六年來,曾經遇到不少對她感興趣的男人,可那些男人,一個個都教她的哥哥們給打……嗯,該說逼退吧!
一路上,她不時看他幾眼,又不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知不覺,車子已經下了離公司最近的交流道,接上平面道路。
眼看就快要到公司,鍾如蘊心里掙扎著,不知是否該叫醒他。
可能是昨天太累了吧!下然怎麼會睡得這麼熟呢?
「專心開車。」
突然響起的低沉聲音嚇了她一大跳,手里的方向盤也跟著歪了下,好不容易回正,車子前方的保險桿已經撞上了公司前的人行道。
「啊!」她的叫聲在車里回蕩著。
突然,三個大男人手里拿著槍沖上前,隔著玻璃直指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斐鷹雲。
「哇!這里是皇後區嗎?」
斐鷹雲一看到槍,立刻識相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唉!他就知道,接下來一定困難重重。
打從他一上車,就發現她握著方向盤的手緊張得直顫抖,為了安全起見,他只好一路裝睡,省得給她壓力。
沒想到,到最後還是逃不了擦撞的命運,更甚者……
看看車外面那些人的陣仗,雖然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也未免來得太快了一點吧?
「天啊!怎麼會……」
訝然的鍾如蘊還搞不清是怎麼一回事,突然,她身側傳來一陣敲車窗的聲音,她一轉頭,就看到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大臉。
「下車,開鎖,你快下車。」
「四哥!你在干麼啊?」
「我在保護你啊!」
她愕然地開了鎖,一下車回頭看,就看到斐鷹雲被三個大男人拖下車,還被反押靠著車。
「保護?放開他!」
「嗯,這家伙不是想侵犯你的客戶嗎?」他可是接到二哥的急電才趕來的。
「才不是,他是我老師,斐老師。」
「可是二哥跟我說你是去接客戶。」
「那是因為……你們放開他!不怕被他告啊?」
鍾如蘊解釋到一半,想到現在最重要的是斐鷹雲的情況,所幸對著那三個大男人吼。
三個警官知道自己不對,連忙收起槍,放開斐鷹雲。
「啊!」鍾席風瞠大眼,看著帶著一臉興味笑容,仿佛在享受一場游戲的斐鷹雲。
那身高、那笑容,那種悠閑的站姿,好眼熟啊!
「好久不見了,鍾警官。」
斐鷹雲輕笑,六年前與鍾如蘊四個哥哥的對招他依然記憶猶新。
「是……是你這家伙!」鍾席風咬牙切齒地看著他,一個大步走向他,「你又想對我妹妹干什麼?」
「四哥。」
「別叫我,這家伙當年害得我好慘。」鍾席風掄起拳頭直接就K過去。
斐鷹雲反應迅速地側身閃開,邊逃邊笑,「可見還不夠慘,不然你怎麼會想再來一次呢?」
「你這家伙,媽的!」
連兩拳都打不到人,鍾席風氣紅了眼,咬牙大喝一聲,直接撲上斐鷹雲,雙手抱著他的腰,兩人扭滾到旁邊的花壇上打了起來。
「住手,你們……」鍾如蘊親眼看到開打的景象,完全不敢相信。
四哥可是個奉公守法的好警察,斐鷹雲看起來更不像是會使用暴力的男人,可他們竟光天化日下,在馬路邊的人行道上開打。
「拜托,再打下去我要報警……啊!」她想起一旁就有三個警察,連忙轉頭尋求幫助,可看到的景象卻讓她傻了眼。
「我賭四千,老大這次還是會輸。」
「我賭兩千,平手。」
「我該賭嗎?」年輕警官一臉茫然的問。
「賭啊!」
「可……可以嗎?」他驚愕地看著拿起筆紙開始寫簽單的學長,「這不會被告嗎?」
「放心啦!那個斐先生以前簽過切結書,絕對不會告鍾家的任何一個人,只要個要打得太過火,都當看戲啦!」老鳥警官老神在在地道。
「是啊!是啊!」另外一個老鳥警官也道,「想當年,現在的隊長也靠這大撈一筆呢!哈哈!他們對招的那個星期,可說是我們刑事組的開心周呢!」
「你們……」鍾如蘊瞪著那三個警宮,氣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這些人看戲看得很高興嗎?
身為鍾席風的妹妹,她又不可能幫著斐鷹雲這外人打哥哥啊!
兩相為難下,她左看右看,眼楮閃過一抹光亮,連忙跑向大樓警衛,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警衛點點頭轉身走進大樓,不一會兒,馬達運轉聲轟轟地響起,接著,足以遮天的水花便從花壇的各個角落噴了出來。
「哇!」
兩個已經打得衣衫不整的大男人突然遇襲,嚇得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在近十度的寒流低溫下打架雖有暖身效果,可凍人的冰冷水雨,仍是讓人吃不消。
等他們兩人都停下動作後,鍾如蘊站在水幕外怒道︰「立刻停止,再打下去我就叫記者來采訪。」
不怕警察,總怕記者吧?
「你別攔我,這臭家伙跟我有一堆舊帳要算。」鍾席風怒氣仍未消。
「算你個頭啦!再算,我就來跟你算,小學一年級,你打傷我的同班同學,只因他跟我借橡皮擦。小學四年級,你把我們班班長丟進游泳池里,只因他游泳跟我分在同一組。小學五年級,你故意絆倒我的老師,只因他把摔倒的我抱進保健室。中學時你把我好朋友的上衣撕破,只因你以為她是男生……」
「好好好,你別再說了,我知道了。」
鍾席風立刻舉起雙手投降,什麼事他都不在乎,唯獨認錯性別那件事,真是他這輩子永遠的懊惱啊!
「那還不快走?回去換衣服,省得又感冒了。」
鍾如蘊怒話中充滿了關心,叫還坐在地上淋著水的斐鷹雲听了好生羨慕。
「至於你……」她凶巴巴地轉向斐鷹雲。
「嗯?」斐鷹雲期待地看著她。
她走向水已停的花壇,揚起手,一巴掌對準斐鷹雲的臉打了下去。
情況完全在意料之外,斐鷹雲錯愕地看著她。
「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
鍾如蘊就像個對小孩怒吼的母親,而他只能茫然的搖搖頭。
「因為你更可惡,明知我家人故意在鬧,竟然還跟著起哄,你看不出他們的身材都比你高壯嗎?他們會打死你的,笨死了!」
「哈哈……」斐鷹雲還沒回答,一旁剛站好身的鍾席風倒是笑了出來。
「別笑,你也一樣,你們四個都是。下次再來我公司鬧鬧看,我以後就住在公司,不回家住了。」
「啊?」鍾席風錯愕地看著她,原本得意又略腫的笑臉頓時變得惶恐,「你別這樣啊!這樣我會被大哥他們罵死的。」
從小到大,每次哥哥們被妹妹惹怒,最後當出氣筒的總是他。
個子高大有什麼用。當警察有什麼用?要是妹妹真氣得住進公司不回家,他現在住的五樓加蓋屋,鐵定立刻被鏟平做成肥料堆置場。
「那你就要理智一點,一見面就打人,這算什麼意思?」鍾如蘊繼續怒道。
「好好好。」踫到妹妹的事情雖會讓他沖動,可想到自己可能有的下場,鍾席風立刻冷靜了下來,盡可能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我先回去,晚點我們再……」
見斐鷹雲一臉譏笑表情,他眼眸睜得老大的瞪著他,「你笑什麼?你這臭小子,不要以為拿美國護照就囂張……」
「四哥!」鍾如蘊警告地喊著。
「好好好,不說,我走,我先回去就是了。」鍾席風悻悻然地轉身跟著同事離開。
斐鷹雲拍拍從地上站起來,優雅瀟灑地對鍾席風揮揮手,一臉自在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剛跟人打了一頓,還挨了一個巴掌。
見狀,鍾如蘊只能搖搖頭,嘆了口氣,「走吧!我們上樓去了,大家一定都等得不……」
耐煩兩個字還沒出口,她就看到一群極行同事在大樓大門口張望。大夥鬧烘烘地不知在討論什麼,有些人臉上一臉懊惱,有些人則是滿臉興奮,而聲音最大的,則是已經在極行待了十一年的老鳥。
他笑咪咪地道︰「來來來,第一戰打成平手,算我贏了,給錢,給錢。」
看著跟剛才那三個警察非常類似的一幕,她突然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轉向臉上猶有戰痕跟她巴掌印的斐鷹雲,只見他仍是一臉淡淡笑意,看著那群拿他身體安危打賭的人。
「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好像早就習慣這種事了?你不是才剛回台灣嗎?」
「是啊!」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率先邁開長腿往大樓走去,「不過,當年的誓約,可是永遠有效的!」
「誓約?」
鍾如蘊一頭霧水地看著走進大樓的高大背影,突然發覺,自己是不是一直被瞞著某些事呢!
將他安置在四樓的會議室,鍾如蘊隨即去拿醫藥箱。
而原本窩在圖桌跟電腦前沒去看熱鬧的新手,此刻則全都圍在會議室里,爭相想要認識極行的傳奇設計師。
四年前,他原本只是要跟別國的設計師合作,進行幾個國際知名的大建築案,沒想到卻在短短四年內,陸續在法國、英國、美國等地,設立了極行的海外建築師事務所。
其實以他的資歷、設計才華,還有那遠高於極行之上的知名度,有機會在國外開創新的事務所時,他大可用自己的名號。
可他卻寧願選擇繼續當極行的一分子,甚至海外那些風評不錯的案子,他都將大部分的好處跟名聲留給極行,而不是自己。
他之所以能成為傳奇,不只是因為他的設計長才,還有他那異於現今功利主義的行事做風。
當所有人都跟他握過手、介紹過,然後離開,卻有一個人留了下來。
「你說什麼?你都跟人家打成這樣了,卻連一頓飯都沒約到?」
「還有時間的。」面對藍心儀的咄咄逼人,斐鷹雲只能這麼說。當年那個倚賴他的小太妹,變懂事、成熟,甚至還變得像個母親一樣嘮叨。
「有時間個頭,媽是怎麼逼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你想等媽把那個女人弄進家後,才跟她說,媽,對不起,要娶請自己娶,因為我已經喜歡上另外一個女人,她還有一大票喜歡跟我對打的哥哥們。」
「噓!別說這麼大聲。」
「干麼別說這麼大聲,就是要讓她知道你喜歡她,才能進一步追求啊!」
「我只是想給她一點時間。」
「是,我知道,誰叫你這些年來寫的情書都像講評,活該到現在人家還不懂你的情意。」
「唉!」
斐鷹雲也知道這是自己的問題,可自從接到她第一封回信,言辭懇切地感激他的教誨,甚至還說想更常向他請教,他就無法對她說出其他的話了。
更甚者,每次她升職或是完成大案子時的賀禮,及生日禮物,都擺月兌不了跟設計相關的物品。
這也難怪她今天的反應會那麼的錯愕跟困擾,看來,從六年前的單向溝通,到後四年的書面交流,她真都以為他只是想當她的老師而已。
看到他嘆氣又嘆氣的模樣,藍心儀也不忍再繼續責備,「算了算了,媽那里我再幫你擋一下,不然你就乾脆一點直接拒絕,不要老是都這麼老好人,怕得罪這個,又怕得罪那個的……還有,你爸爸跟弟弟他們還好吧?」說起來,有這麼個老好人的異父兄長,實在是她運氣好,不然現在的她,不是變成一-黃上,就是不知道已經進了哪間女子監獄了!
「嗯,今天晚上我會回去看他們。」
「嗯,好啦!」眼角瞄到正走向會議室的苗條人影,她拍拍他的肩膀,「拜托你鼓起勇氣約她去吃頓飯,我先出去了,對了,幫我跟你爸爸問聲好,還有你那個惡心的弟弟。」
「嘿!」斐鷹雲濃眉一皺,「怎麼這樣說?他也是你的哥哥啊!」
「少來!」藍心儀俏皮地一笑,「我才不會承認自己有那種哥哥咧!」比真正的女人還要美上好幾倍,惡心!
在會議室門口跟藍心儀錯身而過,鍾如蘊先是對她笑了下,隨即像是想起什麼地叫住她,「你不跟你哥哥多聊聊?」
當年真多虧了她,才讓她作下關於她未來的重大決定,進入極行。
「不用啦!我現在就住在他的公寓里,過兩天趕完圖,還得回去面對他那張臉呢,你們聊吧!」說完,藍心儀對她眨眨眼。
「我是要幫他擦藥。」鍾如蘊看出她的眨眼別有暗示,連忙撇清。藍心儀才不理她,逕自轉身回到自己的窩趕圖去。
鍾如蘊輕嘆了口氣,轉身走進會議室,迎面就撞上那雙深情溫柔的黑眸。
心,悄悄地跳快了下。
她露出不甚自然的笑容,提著醫藥箱走到他身旁,拉了椅子坐下來,卷起他的衣袖,替他手臂上幾個擦傷的地方擦藥。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誰也沒開口。
一股隱隱的-昧氣氛飄蕩在空氣中。他雙眼始終專注地盯著她的臉龐。
「怎麼啦,這樣看我干麼?」在處理完他左手臂的擦傷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想打破空氣里叫人心髒越跳越快的詭異氛圍。
「我……沒什麼。」他輕淡地道,同時在心里暗罵自己沒用。
鍾如蘊沒听出他語氣里的遲疑跟掙扎,因為她的心神全被他右手掌上一大塊的瘀腫跟擦傷吸引住。
「沒什麼?!」她語帶怒意地抬眼瞪他,被打成這樣還說沒什麼,右手可是設計師最重要的工具呢!「真是的,我四哥愛鬧也就算了,你為什麼要跟他一起鬧?」
「難道你要我打不還手?」
「不是。」鍾如蘊頓了下,「可是,要是當年你們打架你就告他的話,他今天也不會敢這麼囂張,看到你就直接撲上前。」
「你要我告你的家人?害他連警察都不能做?」見她說不出話來,斐鷹雲輕輕一笑,心中有些惆悵地道,「不管他們再怎麼不講理、再怎麼胡鬧,終究是你的家人,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吧!你不會希望我毀了他的前程的。」
「你該讓我知道的。」她語氣有絲怨懟。
「我當年聯絡不上你。」甚至連他寄去她家的信都全被退回,後來被藍心儀知道,她才自告奮勇地說要把那些信交給被嚴密監視的鍾如蘊。
她知道他說得沒錯,沉默半晌後,她繼續低頭幫他的傷口擦藥,「唉!真抱歉,都是因為我的關系,害你被我四個哥哥整得那麼慘,要是我當年沒說那句話就好了。」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
見她提起當年,斐鷹雲深遠的黑眸閃過一絲光彩,「哪句話?」
「咦?」鍾如蘊愕然地抬頭看他,兩抹紅暈隨即飄上她白哲粉女敕的雙頰。
「你當年哪句話害慘了我?」她臉紅的模樣實在是太美了,他存心想要讓她的臉更紅。
「你忘了?」她真不敢相信!那句話,可是她這輩子說過最霹靂的一句話,而因此害得他慘兮兮,
「是有點忘了,到底是哪句話?」
她不疑有他地回答,「就是我說我要嫁給你那句話。」
「好啊!」
「嗯?」她驚訝地抬頭看他,他在說什麼?
斐鷹雲模模鼻子笑道︰「不過這樣好像有點太快了,晚上先陪我去吃頓飯吧!」
「呃,」鍾如蘊震驚地看著他。
他有絲尷尬地連忙解釋,「我是說,我想請你頓飯,或者你是不是該幫我接風洗塵,請我吃頓飯?」他問得小心翼翼。
鍾如蘊一顆心早已飛到了藍天的邊際,越過了天上灰蒙蒙的烏雲,到達美麗、耀眼、燦亮的銀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