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前座專心開車的凌翊皇,裴欣韻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看來她終于找到接近他的好方法了!能成為凌翊皇太太的,只有她裴欣韻一人,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行!
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將這孩子打掉,否則現在她也沒有辦法進入凌家。
其實「小帆」是她剛才才替他取的名字,他其實是在凌翊帆車禍的那天晚上,她一夜不小心之後的產物,她根本記不得那孩子的父親是誰了。
當她發現自己懷孕時,也已經來不及拿掉了,所以她只好勉強將這孩子生下來,然後就丟給保母帶,因為她根本不想有這個孩子,所以她在所有人面前,都不願承認這個孩子是她的。但是這一次不同,因為這是接近凌翊皇的最佳武器。
也多虧她的演技不錯,要不然早在凌翊皇提出要到醫院驗DNA時,就會被拆穿,但是也因為她的機警,及時博取到凌翊皇的信任,相信在凌翊皇的背書之下,沒有人會懷疑小帆的身份了。
更何況小帆遺傳到她的比較多,幾乎就是她的翻版,五官長得是眉清目秀,讓人看了就喜歡,她更不用擔心有人會拿他的長相作文章。
想到這里,她更是將懷里的嬰孩抱緊,因為這是她邁向成功的墊腳石,她可不能讓他有絲毫損傷!
凌翊皇熟練地將車停進車庫內,提著裴欣韻母子倆的行李,陪著她一起走進屋里。
而苦等了他一晚的黎沁,抬頭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一個美麗的女人緊緊依偎在她的男人身旁,她的胸前還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孩,這簡直就像針般地刺進她的眼。
自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愛吃醋的女人,但此刻這樣的情形,讓黎沁也不禁妒火中燒。她站起身,慢慢地走到凌翊皇面前。
「翊皇,不介紹她給我們大家認識一下嗎?」黎沁微笑地說。雖然表面上她裝得非常大方,但暗地里,她很想用力扯開他們緊靠的身體。
凌翊皇看著他的小女人為他吃醋,而感到高興不已,這表示她是在乎他的。他笑著想開口介紹裴欣韻時,一聲充滿驚喜的叫聲從廚房傳來——
「欣韻!」只見凌母歡喜地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就往客廳帶。
這情景讓黎沁完全傻了眼。這是什麼回事?!話什麼凌母和她這麼熟稔,仿佛許久不見的親人一般?
凌翊皇走到她身邊,健臂習慣性地環住她的縴腰,一邊將她帶往客廳方向,途中在她耳邊低聲解釋︰「黎黎,你還記得她嗎?她就是我大哥以前的女朋友——裴欣韻。」
轟的一聲,裴欣韻這三個字就像一聲巨響敲在她耳邊,同時也打進她的腦海中。
她怎麼會忘了她?!這名字代表著她和凌翊帆那段,她一直不想讓凌翊皇知道的過去;難道……他已經察覺到她和翊帆的關系了?黎沁不確定地抬眼看著凌翊皇,卻無法從他的眼楮里讀出什麼端倪。
就在黎沁絞盡腦汁仍不得其解之際,凌翊皇已經帶她來到客廳,並拉著她一起坐進雙人沙發里。這時黎沁才發現,凌母已經將裴欣韻懷中的嬰孩抱過去,現在正和剛睡醒的小帆玩個不停。
坐在一旁的裴欣韻眼楮直盯著凌翊皇樓著黎沁的手,她發現從一進門開始,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黎沁身上,再想起下午凌翊皇為了黎沁的問題,而顯得急切不已,前前後後連貫在一起,這下她總算明白了……
原來凌翊皇和那女人是男女朋友,但是他卻不知道他大哥和那女人的關系,看來這下有好戲唱了!一個險惡的計謀悄悄地在她心里形成。
她不會讓任何人來阻擋她的幸福,她發誓!
她眼底算計的光芒,恰巧被黎沁察覺到,但她還來不及深究,耳邊就傳來凌翊皇雀躍的聲音。她驚訝地轉頭看著他,不知何事讓他這麼高興。
「媽,你先坐一下,我去請爸爸出來,等一下我要告訴你們一件天大的事情,你們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凌翊皇迫不及待地沖到書房請凌父出來。
「瞧你這麼高興,到底是什麼事情?該不會是小沁答應要嫁給你了吧?!」一向嚴肅的凌父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和他開起玩笑來了。因為他從沒見過這兒子這麼高興,連他當年考上律師執照也沒有這樣。
凌翊皇先是扶著凌父坐下,然後才踱到黎沁身邊,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說︰「如果黎黎肯答應我的求婚,我保證絕不會這麼鎮定,因為我會樂的發瘋。」
他的話讓黎沁臉上瞬間一片嫣紅,礙著凌家兩老都在這里不好發作,她只好睜大眼楮瞪回去,低斥他的不正經。不過心里卻喜孜孜的,無數個泡泡直從心里冒出來。
她嬌羞甜美的模樣,又讓凌翊皇看傻了眼,卻讓一旁的裴欣韻再度忌妒地眼紅。她不耐煩的發出輕咳聲,故意提醒著凌翊皇。
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凌翊皇轉看向凌父、凌母,以一種莊嚴而審慎的態度對他們說︰「爸、媽,我找到我們凌家的血脈——小帆,他是大哥的骨肉。」
他這一番宣言,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尤其是凌家兩老。他們不敢置信地互望一眼,一時之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最後還是見過世面的凌父最先回神過來。
但他還是有點不能相信,他伸出顫抖的老手,問著凌翊皇︰「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都是真的。小帆真的是大哥留下的孩子,我不是開玩笑。」凌翊皇從母親手里抱過孩子,將他遞給凌父。
抱著軟綿綿的嬰孩,凌父仔細地打量懷中這個可愛的小人兒,越看越覺得滿意,他激動地淚流滿頰而不自知,眼里只有他可愛的孫子。
凌母不甘被冷落在一旁,也靠過來和丈夫一起違弄著小孫子,而小帆一點也不怕生,和兩個老人家玩得咯咯笑,輕而易舉地就擴獲兩人的心。
「伯父、伯母,原諒我沒有將小帆的事告訴你們,實在是因為我已經失去了翊帆,我不能再失去小帆……」裴欣韻硬是擠出幾滴眼淚,裝得滿臉愧疚地跪在凌家兩老面前,祈求他們的原諒。
「啊,快起來、快起來!」凌母忙不迭地將她一把拉起,心疼地安慰她︰「這一切都不怪你,怪只怪翊帆沒這福氣,沒來得及看到他的兒子出生。」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唉,你們女人的眼淚就像水龍頭一樣,說來就來,淅瀝嘩啦流個不停,也不知道哭個什麼勁。」凌父不屑地睨了她們一、眼,回頭又繼續和他的金孫玩。
凌母狠狠地瞪了老伴一眼,擦了擦眼淚,然後牽著裴欣韻的手,一起坐到沙發上。「這些年來真是辛苦你了,欣韻……」
裴欣韻處情假意地反握住凌母溫暖的手,急切地打斷它的話︰「伯母,你快別這麼說,這樣會讓我更覺得對不起你們。」
「不,是我們凌家對不起你。」凌母堅持這一點。
「不、是我……」
就在兩人都為了要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而爭論不休時,凌翊皇跳出來說話了。
「媽、欣韻,你們就別再爭誰對誰錯了。反正小帆回到凌家了,這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對、對,翊皇說得對。」听了凌翊皇的話,凌母也不再追究。接著,她又想到一事,「欣韻,你就和小帆一起住下來吧,我可不允許你再帶著我的孫子到處流浪,知道嗎?」
裴欣韻听到這要求,高興地很想立刻點頭,畢竟這是她今晚一直想听到的話。不過她知道自己不能太急切,要慢慢來,不能讓人家有起疑的機會。所以她斂起笑容,一臉真誠的向凌母道謝。
「謝謝伯母。」
「還叫伯母!」凌母故意板著臉輕聲斥責,「該改口了。」
「是,媽。」裴欣韻微笑著偎進凌母懷里,這一次她終于可以放心地笑了。而她的微笑也同時傳給在她身邊的凌翊皇。
看著這三代同堂、和樂融融的畫面,仿佛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黎沁突然覺得,自己竟像個局外人一樣被排擠在外,完全沒有她置身的余地。
為了不讓自己壞了大家的興致,她默默地退到一旁,無聲無息地打開大門,第一次獨自落寞地回家——
就這樣,裴欣韻名正言順地住進了凌家,反倒是黎沁為了不想讓彼此見面尷尬,再加上最近不知為何常容易疲勞、愛困,所以她寧願一個人窩在自己家里睡大頭覺,也不願意到凌家去找罪受。
剛開始,凌翊皇還會不時地以要脅的手段帶她回來,到後來見她有氣無力的模樣也就不再強求,只好苦了他兩地跑。
這一晚,裴欣韻特地在房里等。她靜靜地等,等凌翊皇回來,順便醞釀一個天衣無縫的好計劃。終于在時鐘敲響第十二下時,她听到凌翊皇的腳步從她房門前走過。
她認得那是他的腳步聲,因為每晚她都側耳听著它出現,期待這雙腳的主人能停在她門前,期待他能打開她的門來到她的床邊,和她共赴雲雨、纏綿一番。
但她滿懷的熱情,卻一次又一次被遠去的腳步聲給澆熄了,但被挑起的卻越燒越旺,可憐她活色生香的美人,只能靠撫慰自己來度過那些漫漫長夜。
不過,今晚之後,這一切就會不一樣了!明天起,她就可以享受到在那強壯的身體底下嬌吟的快感,享受他的堅挺整個充實在她體內,她可以不再空虛,不需要再一個人孤獨地忍受冷冰冰的被窩了!
啊……這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一件事!只要她踏出這道門,走出去,然後告訴凌翊皇她策劃的一切,她就可以享受到這美妙、銷魂的感覺。
一想到這里,裴欣韻迫不及待地跳下床,穿著拖鞋,腳底踏著長毛地毯,悄悄地來到凌翊皇的房門前。
附耳听著房里????的微小聲音,她知道他正在換衣服。她輕輕地敲了門,不一會兒里面就傳來凌翊皇刻意壓低的聲音。
「是誰?」
听到他壓低的音量,裴欣韻不悅之情立刻濫于言表,她要光明正大地進出他的房間,而不是像這樣偷偷模模的樣子。但隨即一想,她不能操之過急而壞了大事,所以她也刻意裝成溫柔賢淑、知書達禮的姿態,學他壓低音量。
「是我,欣韻。」
听到她的聲音,凌翊皇換衣服的動作明顯地僵了一下,幾秒鐘後他才開口︰「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大嫂?」
自從知道裴欣韻為死去的大哥生下一子之後,凌翊皇總是以大嫂來尊稱她,雖然她並沒有正式和凌翊帆結婚,但他早已將她當成大嫂看待。
裴欣韻當然知道時間已經很晚了,但她就是故意要挑那兩個老家伙都睡著的時候講,免得他們壞事。她隔著門板,繼續以溫婉的語調說話︰「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想告訴你……」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那就明天再說吧,」凌翊皇打斷她的話,語氣里明顯地就是拒絕開門之意。並不是他心虛怕事,而是孤男寡女的,這麼晚了還共處一室,要是被人發現了,會對她的聲譽不好,他得為她著想。
裴欣韻早知道他會這麼說,所以她放意裝成輕松的口吻,以半大不小、恰恰好可以讓凌翊皇听到的音量說︰「沒關系,也不是什麼急事,只是有關于黎沁以前的事罷了!我以為你會急著想知道,才等你等到這麼晚,既然這樣,那就明天再說。」
「等等……」一听到是有關黎沁的,凌翊皇連忙喊住她的腳步,他考慮一會兒,將月兌到一半的襯衫再穿回去,然後才打開門。「進來說吧,大嫂。」
裴欣韻點點頭,一雙白皙蓮足終于得以踏進她朝思暮想的房里了,惟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凌翊皇不但衣著整齊,還將房門打開,根本就不懂她的心。
來不及等她開口,凌翊皇一轉頭,就急迫地抓著她問︰「你記起哪些事了?」情急中忘了男女禮節,更忘了控制力道,裴欣韻縴弱的手腕立刻出現一圈紅腫。
「翊皇,你弄疼我了……」裴欣韻低喊,故意用她那雙大眼瞅著他,委屈的淚珠已經在她眼眶邊轉啊轉,隨時有掉下來的危機。
「啊——抱歉,我太急迫了。」凌翊皇止刻松開手,愧疚地向她道歉。
「沒關系,等一下就會退了。」裴欣韻楚楚可憐地伸回手,一副體貼的態度。這要是別人,她早就一個巴掌賃給他,不過今天對象是凌翊皇,那就另當別論了,她就是故意要讓他內疚。
果真,凌翊皇對她少了剛才的冰冷態度,多了幾分溫柔。
凌翊皇示意她坐在窗戶邊的藤椅上,先倒了一杯茶給她後,他才坐到另一張椅子上等她開口。裴欣韻故意吊他胃口,先緩緩地喝了一口茶,「記得你那天到咖啡店去找我,為的就是要問黎沁的事。為什麼你不一接問她?我相信依你們的關系,她應該會誠實地回答你的問題,你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外人呢?」
其實她早就猜出凌翊皇和黎沁的問題了,但她還是故意這麼說,為的就是要將凌翊皇心中的那道嫌隙給加深、加大,如果可以將他們兩人的感情給破壞殆盡,那自然是最好了!
「要是我可以問她,就不會這麼心煩了。」
「可是……」裴欣韻輕咬著下唇,裝出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她知道這會讓人想入非非。
凌翊皇注意到了,也更判定黎沁和大哥之間,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他一定要查出來。「大嫂,你有什麼顧慮嗎?沒關系,直說無妨。」
「這樣啊……那我就說了。」她開始照著心里早已想好的腳本說。
「其實我早在那天見到黎沁時,我就記起她了。一直拖到現在才敢告訴你,實在是因為我覺得黎沁不喜歡我,我不要讓她知道了,反說我在你面前說她的壞話。雖然我說的都是真的……」她故意頓了頓,明白這會讓他更加心急與懷疑。
凌翊皇果真掉進她的陷阱里,他越來越驚覺事情似乎很不簡單,有一瞬間他想放棄,因為他怕知道了真相,會影響他和黎泣的感情,但仔細想了想,他還是決定探查下去。
「你繼續說!」
「當初我和翊帆交往時,就經常為了黎沁吵架。因為我知道雖然你大哥人在我身邊,但他的心卻在黎沁身上,要不是我真的愛你大哥,我才不會這麼委屈自己。只是沒想到,我都這麼委曲求全了,她還是不肯放過我……
「我永遠都記得,那是她要出國的前一天晚上,她邀請翊帆到她住的地方為她餞行,而我心想,這是最後一晚,而且到時也會有很多人同行,如果不答應,豈不是顯得我太小氣。所以我答應了!只是沒想到,我錯了……
「你說我忌妒或是不信任也好,雖然我答應了你大哥、但是我還是偷偷模模地跟了過去,但是當我推開門的那一刻,我寧願我沒有看到!他們……他們居然全身赤果糾纏在一起!」
說到這里,她故意將臉埋進掌心里,給人一種她到現在仍被這刺激所苦的假象。
她偷偷瞄了凌翊皇一眼,看到他听到這事而臉色一凜,她又繼續演下去。
「當她看到我的時候,她還是繼續坐在你大哥身上,完全沒有因為我的到來而感到一絲羞愧或難堪,而翊帆卻醉得不省人事,這時我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黎沁設下的陷阱。後來她更直接向我說明,她也愛翊帆,而且決定借著餞行的機會將你大哥灌醉,只要生米煮成熟飯,不怕翊帆不會到她身邊;只是沒想到在最後的關卡卻被我破壞了!
「後來她看我不肯走,就氣呼呼地跑出去,留下我和你大哥在她房里。隔天當我清醒過來,我發現翊帆已經不在床上,桌上只留下一張紙條,說他送她去機場。原本我打算當你大哥回來後,再告訴他昨晚發生的一切,沒想到他竟然在回程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幾個月後,我發現我懷了翊帆的孩子,擔心你們會搶走我的孩子,我不再和你們聯絡,也將這件秘密藏在心里。要不是今天你問起來,我這輩子都不願再想起那殘酷的一夜。」
此時房間里的空氣沉重地令人快要窒息,凌翊皇沉默地不發一語,從表情又看不出什麼端倪來,急得裴欣韻在心底直跺腳,怕他還是不相信。
就在她坐立難安之際,凌翊皇說話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冷冽的口吻凍得她直打哆嗦,慶幸自己不是讓他生氣的主角,更慶幸他相信了自己。
「你可以去問黎沁,只是這件事除了我和她最清楚之外,就沒有第三人知道。所以她如果矢口否認,我也沒有辦法拿出證據說她說謊。不過我沒有必要捏造這些謊言要你痛苦,對吧?」裴欣韻先替自己打了預防針,這樣就不怕他真去找黎沁攤牌。
她更希望這一天能趕快來臨,因為到時候她就可以「安慰安慰」痛苦不堪的他了!
陷入痛苦迷沼中的凌翊皇,沒有察覺她眼中的算計,整個腦海里只有一件事——黎沁愛凌翊帆,黎沁愛凌翊帆!
隔天一早,凌翊皇就沖到黎沁家,猛力按著黎沁家的門鈴不放,聲聲急促地像是催命符般,吵醒了才剛入眠的黎沁。
「干什麼……翊皇,有什麼事嗎?」還一臉睡眼惺忪、猛打呵欠的黎沁,打開門,原本想給來人一頓臭罵的,沒想到會看到凌翊皇站在她面前,驚得她瞌睡蟲全部跑光光。
凌翊皇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也不回答她的問題,就直接走到客廳。
對于他冰冷的態度,黎沁只當他心情不好或是工作上有什麼困難,也就不多追問。她想,只要讓他靜一靜,自然就可以想清楚;又或者他想告訴她,她可以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但如果他不說,她也不會去問,因為問了,只是徒增他心煩罷了,並不能幫他什麼。
她轉身進入廚房,沖了一壺薰衣草茶,听說這有助于安定心神。
將茶端到客廳後,黎沁先倒了一杯給他,再倒一杯給自己。見他仍是一副低首苦思的模樣,黎沁決定不去打擾他,靜靜地坐到一旁,因為她也有屬于自己的問題要想。
想到這段日子裴欣韻住進凌家後發生的一些事,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尤其是她看著凌翊皇的眼神,以及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態度,她可以確定裴欣韻喜歡他,更有可能的是她愛上他了!
這不是胡亂猜疑,更不是危言聳听,可她又拿不出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但女人的第六感對這種事情,總是特別敏感,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凌翊皇從她一坐下,就悄悄地注意著,發現她又不言不語地想著事情。
她,是在想翊帆嗎?心里的狐疑一點一滴地啃蝕他的理智,怒焰也在這種情勢的催化下熊熊助燃。為了不打草驚蛇,凌翊皇決定用話慢慢套她。
「在想什麼?」裝作一副輕松自若的模樣,只有老天知道他心底的怒火有多熾熱!
黎沁看他先前冰冷的態度不見了,以為他的問題解決了,她替他感到高興。不過一想到自己的問題仍然一團亂,完全理不出什麼頭緒,所以她還是決定暫時不說,免得他又說她是在胡鬧。反正他們男人對這種事總是粗枝大葉的,說他們少了一根筋也不夸張。
凌翊皇坐到她身邊,將她的小手包在自己大掌中,憂心仲仲地看著她。
「黎黎,你有沒有發現,最近我們變得很少說話了?」
「有嗎?」黎沁故意裝迷糊,她知道他說的事實。
凌翊皇仍是不放過她,繼續逼問︰「可以告訴我怎麼了嗎?」
「沒有,沒什麼事。」黎沁搖搖頭,一方面是不想告訴他,另一方面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凌翊皇瞧她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心中的不悅節節細升;但是他還是捺著性子,好聲好氣地繼續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帶你去看醫生,好嗎?」
「不、不用了。」黎沁有氣無力地回絕。
「還是工作遇到什麼瓶頸……」凌翊皇繼續詢問,只是他的關心在黎沁听來,卻形成無形的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為了讓自己胸口的那團郁悶紓解開來,她第一次對著凌翊皇大吼大叫。
「沒有,沒有!就跟你說什麼事都沒有了,你干什麼還一直問!真是煩死人了!」說完她撇過頭去,賭氣的不想看到他。
凌翊皇的怒氣因她的話而細升到最高點,他一把將她拉過來面對著他的臉,一字一字沉聲地說︰
「你居然嫌我煩!你自己也不想想,為什麼我會這樣問你!你當我是木頭、沒神經、還是白痴一個?每次問你,就只會說沒事,偏偏是真的沒事嗎?哼,我看不是吧!」他冷嗤一聲,不屑一顧地撇開她的手,完全沒想到這樣做可能會場到她。
他這一推,黎沁重心不穩地退坐到沙發上,連帶著桌上的茶壺也因此翻倒,流出來的熱茶順著裙擺燙灼了她的肌膚,黎沁咬緊牙根不肯喊疼。
因為她知道他的抱怨有道理,想到這陣子有點冷落了他,她就覺得對不起他,所以更不能讓他發現自己燙到了,否則他一定會反過來向她道歉,這樣豈不是更委屈他了嗎?所以她故意用話激他,希望他趕快回去,自己好去擦藥、包扎。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我只知道我現在很累,不想跟你說話,你先回去。」
背對她的凌翊皇,完沒瞧見她被熱茶燙傷的這一幕,妒火狂燒的更是蒙蔽了他的心,完全沒注意到黎沁苦忍著燙傷的灼辣、抽痛而變得蒼白的小臉。他只記得裴欣韻昨晚到他房里所說的話。虧他這麼信任她、全心全意地愛著她,但她卻無法忘掉那個死去的人!
「這麼快就不想和我說話了?該不會是夜里和那死去的人講了一晚的情話,所以現在沒力氣和我講話了!」現在的凌翊皇就像只受傷的野獸,狂肆咆哮。「你們在夢中都聊些什麼?是在回憶你們過去的那段情,還是在嘲笑我這個大傻瓜?」
黎沁越听心越驚,惶恐之際還嗅出他話中一絲不對勁。她拖著燙傷的小腿,強忍著決堤的淚水,堅強地走到他面前,執意問個清楚。
「凌翊皇,你在胡說些什麼?!」
「凌翊帆!」凌翊皇終于再也忍受不了這怒焰,當著她的面吼出來。
「想必這個名字你不陌生吧?那個讓你牽牽念念的男人,那個你初戀的男人,那個如今躺在冷冰冰地底下的男人,更是為了他、不惜獻出自己童貞,只為了拯救他那個墮落的弟弟的男人!」凌翊皇低頭對準她的眼,一字一句像無情的刀子凌遲著她,卻也折磨著自己。
黎沁被他步步逼退,听見他鄙夷地羞辱她,她氣憤地高揚起手,狠狠地打他一巴掌。
「啪!」清脆的聲音,順利地阻止他繼續要出口的惡毒話語,卻也硬生生地劃破兩人甜蜜的關系。
臉頰傳來的陣陣灼熱感,提醒凌翊皇另一件事。他從口袋掏出一張支票,用力地將它甩到黎沁臉上。
「這是你之前‘買我’的代價,如今,我連本帶利還給你!從現在開始,你不必再這麼辛苦地維持這場交易!」
「交易?對你而言,我付出的感情只是場交易?」黎沁喃喃低語,抬起頭來,看著他臉上清晰可見的鮮紅印子,黎沁第一次不覺得愧疚,她也不記得腳上的燙傷,只要求他的一句話。「凌翊皇,你清楚你現在說了什麼話嗎?你知道嗎?」
黎沁渴望地看著他,心里多希望他有可能是醉了,醉得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那他現在說的話,就不是故意要來傷害她的,那她就還可以找借口原諒他——
偏凌翊皇無情地打碎了她的幻想,雖然他也寧願這是一場惡夢,夢醒了,他還可以嗤笑是自己無聊;但這是事實,冷冰冰、殘酷的事實!
「我現在再清醒也不過了,我非常清楚自己說了哪些話。反倒是你,在我們的時候,你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在你身上的那個男人是我,而不是別人嗎?」
這一秒,黎沁終于體會到,為什麼會有人想殺人了,因為她現在體內所有血液,正叫囂著要將這男人給殺掉,好讓他該死的嘴能闔上!
凌翊皇不理會她凶狠的眼神,繼續用話來傷害彼此。他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輕笑地說︰「到今天我終于想通了,為什麼你肯在我們認識的短短幾天里,就把自己獻給我。」
如今的黎沁已經不想再解釋什麼,所以她順著他的話,「哦……為什麼?」
「因為你愛的人是凌翊帆,早在幾年前就想和他在一起,不過他死了,所以你只好沒魚蝦也好地找上我,想從我身上找到凌翊帆的影子,對不對?」凌翊皇一鼓作氣地將心中所有疑慮說出,不過他也後悔極了。
看到她憔悴、受傷的模樣,凌翊皇心也一陣陣地揪緊,雖然說了這麼多無情的話,他心里還是愛她的,他終究還是舍不得傷害她啊!他猶豫地伸出手,似乎想彌補些什麼……
看到他的手,黎沁馬上閃到一邊,仿佛那是毒蛇猛獸般避之惟恐不及,當然這樣的舉動,又讓凌翊皇剛消散的怒火再度燃起。
「哈……」黎沁仰頭大笑,接著正眼看他,「你真聰明,居然比我還了解我自己。沒錯,你說得對極了,我的確把你當成了他……」
原本她是想照著他剛才的腳本,一字一句地扔回去,但她只說了一句,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她不要這樣糟蹋自己!
再多再深的愛,也禁不起這樣的摧殘。這一刻,金沁的心完全死了,她就像個毫無生命的布女圭女圭,臉上毫無光采。
她認了……人家都這樣說了,她還能不認嗎?一個自己愛得毫無保留、愛得義無反顧的人,卻將自己付出的真心,扔到地上,用力踐踏。
她何苦愛得這麼委屈?愛得這麼沒有尊嚴?
「你走吧!我們好聚好散。」有氣無力地說完這句話,黎沁就像幽靈般飄回房里,再也不去看,再也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