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送走芝蘭公主,今天宮中冷清不少,但這對希兒並沒有多大影響,本來她和這些人就沒有什麼交情,彼此也沒有過問,所以她們的存在與否,對她的生活也沒有多大差別。
不過,芝蘭公主走了,日暗王反而忙,他要將這些日子耽擱下來的國事趕緊處理,其中又以阿律耶將軍的事為首。今夜他與祭司連同阿律耶將軍在大殿討論事情,阿律耶將軍雖負傷前來,但听說傷勢已無大礙,面對皇上的盤問應該是沒有問題。
希兒在寢宮待得無聊,感覺空氣清朗涼爽,她想到外頭走走,好趁此厘清這幾日紛亂的思緒。「舍蒂,我們到外面走走好嗎?」
「希兒小姐,你不早點休息嗎?」舍蒂雖然這樣問,人依然扶著希兒到寢室外面。
希兒搖搖頭,「不了,反正我現在休息,你們的皇上一回來,又要把我挖起來服侍他喝酒,我睡得不好,身體反而不舒服。」
舍蒂听了笑起來,希兒小姐對皇上已經不似以往那般討厭,但她就是不肯承認,「希兒小姐難道真的不懂,皇上會這樣做,完全是想和你多親近一些呀!」
「別胡說。」希兒微嗔地否認,「我是奴隸,他是皇上,堂堂一國之王,會想和一個瞎眼的奴隸親近,這話別說出去讓人笑話。」
舍蒂故意笑得很大聲後,才又說︰「我是說笑話給希兒小姐听,但就怕有人真的這麼做呀!」
「舍蒂……」希兒想斥責舍蒂的取笑,卻被空氣中一陣死亡的味道分了心,希兒楞了一下,隨即不動聲色轉個方向,朝氣流的方向走去。「舍蒂,我們往那邊走走吧!」
舍蒂跟希兒小姐這麼久,她知道希兒小姐看不到,散步完全憑感覺,希兒小姐覺得哪個方向好,就往哪個方向走,她則毫不考慮的服從。直到轉角之後的樹叢,她才發現她們散步的方向是猛獸園。
「希兒小姐,我們回去吧!」舍蒂阻止希兒繼續前進。
「舍蒂,那是什麼地方,我是不是不曾來過?」希兒以另一手指著前方。
舍蒂為難地不知該如何解釋,她看希兒不停地想到那個地方,「希兒小姐,那里是猛獸園,我听說是宮里處死奴隸的地方,我們別去。」
那個地方就是猛獸園,原來是個處死奴隸的地方,難怪死亡的氣味這麼重,也難怪玉耶公主上次來這里後會舊病復發,希兒停下腳步,「好吧,我們別去。」
舍蒂吁了一口氣,正打算扶希兒往回走,卻听到有人說︰「誰在那里?」她往樹叢的縫隙看去,怎麼可能……芝蘭公主不是已經……已經回去了嗎?為什麼她會在猛獸園里?還有旃蘭小姐和樞機大人,他們為什麼要綁住芝蘭公主和她的奴隸。
「誰在那里?」
希兒沒听到舍蒂的回話,正打算開口,卻被舍蒂捂住嘴巴,她驚訝地拍拍舍蒂的手,耳畔立刻听到舍蒂刻意壓低的聲音。
「別說話!」
舍蒂驚栗的聲音,令希兒安靜下來,她的感覺沒錯,真的有事情在那個地方發生。希兒靜下心來聆听前方的聲音。
「父親,你太多心了,可能是一只野貓,您瞧!衛士回來了,什麼也沒看到吧!」
「是的,樞機大人,沒有任何人在附近……」
「趕快把事情辦一辦,免得被人發現。」
芝蘭公主的嘴巴和手腳都被這些人綁住,他們到底想對她做什麼,為什麼要用日暗王的信來騙她呢?
「父親,現在把她們丟下去,那些虎爺又看不到,若是等到白天,又怕被他們月兌逃,你說該怎麼辦?」
「旃蘭,這點小事還難不倒你父親,來人!拿刀來。」樞機大人接過一把刀,臉色猙獰一笑,他先在芝蘭公主的奴隸身上劃了三刀,隨即在芝蘭公主的手臂各劃一刀。
芝蘭公主不曾受過這樣的折磨,嘴巴又被布巾綁住無法發出聲音,她一下子就昏了過去。她的奴隸掙月兌不了束縛,只能眼睜睜地看她昏倒在地上。
「時間差不多,來人!把她們丟下去,相信她們鮮美的血,能引起虎爺們的胃口。」
舍蒂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事,一手捂住希兒的嘴巴,一手捂住自己的,才不發出任何聲音。她知道,如果讓他們那些人發現她和希兒小姐在這里的話,那被丟下去喂老虎的食物,就不只是芝蘭公主主僕三人。
旃蘭和她的父親在衛士將芝蘭公主和她的奴隸丟下後,等了一會兒便要衛士將火把高舉,確定老虎們真的被血的味道引來,並已經開始享用他們所送的食物,才心滿意足的哈哈大笑,父女二人興高-烈的離去。
他們去進行下一個鏟除敵人的計劃了。
希兒的心里不斷地被一股強烈的怨氣沖擊,她不知道眼前發生什麼事,讓舍蒂驚嚇到如此程度。
舍蒂確定猛獸園的人已朝另一個方向離去後,匆匆忙忙扶著希兒轉回寢宮。然而寢宮里的安全氣氛卻沒有辦法安撫舍蒂的心。
「舍蒂,-先回去休息吧!」
「希兒小姐!我……」舍蒂很想把事情說出來,不過她知道若把事情說出來,對希兒只有害處而沒有幫助。
「好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那里發生的事,我們就裝作不知道;-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希兒小姐,你知道那里發生什麼事嗎?」舍蒂疑惑地問,她知道希兒小姐的眼楮,有時候仿佛可以看到東西,但她真的看到了嗎?
「我不知道。」希兒實話實說,「不過我有听到旃蘭小姐和她父親的聲音,雖然樹叢里聲音很多,我听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我相信如果我沒有听錯的話,他們是不是私自懲罰一個奴隸,讓你看了心里害怕。」
舍蒂對于希兒這樣解釋,心里偷偷松一口氣,「嗯!舍蒂是很害怕。」
「舍蒂。」希兒拉著舍蒂的手輕拍著安慰,「你別怕,不管如何,今天是因為我的關系才讓你進到宮里,因此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安全離開皇宮,回到你的父母身邊,請你相信我,你的安全我一定會負全責的。」
「希兒小姐。」舍蒂跪在希兒的面前,「你千萬別趕舍蒂走。」
「我不會,」希兒拉著舍蒂要她起來,「你別胡思亂想,只要我還留在宮里一天,我就不會趕你走,你去休息吧,日暗王那里我會交代。」
希兒趕走舍蒂後,一個人獨自在寢宮沉思今晚的事,旃蘭小姐和她的父親究竟是懲罰哪個奴隸,為什麼她役有听到奴隸發出反抗和哀嚎的聲音。他們除了將奴隸推進猛獸園里,又用什麼方法去懲罰那奴隸,讓舍蒂看了這麼害怕,當時既不敢讓他們發現,事後又不敢對她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從那股怨氣襲上她的心頭後,她就一直覺得心神不寧呢?
希兒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側躺在床畔睡著了。
日-王回到寢宮看到希兒等他等到睡著,愛憐地將她抱上床;他讓別的奴隸服侍更衣,之後他回到床上將希兒擁入懷里,他夢見希兒與他同游夏日的優曇蓮池。
至于希兒在夢中,則再度看倒塌的城牆和四處兵荒馬亂的戰事。
「王子,不好了!芝蘭公主的所有護衛全部遭到殺害,公主和兩名貼身奴隸失蹤,不過我們在公主掉落的皮囊中找到這封信……」
天喜王子臉色沉怒地看著那封由衛士送回的信,「這是真的嗎?」
「回太子,臣昨天已經派人去調查,听說日暗王有意迎娶一名自稱中原女子的人為後,日暗王已經私下和他的國師、祭司討論過此事,打算近日內宣布這項消息。至于這封信的來源,臣比對過日暗王寫給皇上的信,署名筆跡和王印完全不同,顯然有人冒用日暗王的名義,將公主騙離營隊。」
「這麼說……這次的行動,是一種預謀。」天喜王子推測道。
「是的,而且回報的衛兵也在皇宮的花園里,找到公主隨身攜帶的琉璃佩。」
天喜王子伸手接過下屬傳來的東西,那是他送給芝蘭的琉璃佩,為什麼上面會沾血,難道芝蘭……「找到公主了嗎?」天喜王子焦急地問。
天喜王子看見每一個人臉上沉重的表情,皆搖頭來答復他。前幾日,日暗王派人來通報他,已經將芝蘭送離毗羅拿國境,希望他前來接應,隨芝蘭一同前來的護衛,也快馬加鞭來通知他,芝蘭已經離開毗羅拿國,她表示想搭船快速回國,為什麼他等了三天,還等不到人影,究竟發生什麼事,難道芝蘭發生什麼意外,她死了嗎?
舍蒂陪希兒在花園里曬太陽,這是他們國家暖冬的太陽,平日希兒不敢曬太多太陽,她的皮膚沒有這個國家的人健壯,經得起太陽的曝曬,所以自從來到這個國家,一年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敢曬太陽。
「舍蒂,我們回去吧!」希兒推了推站在一旁沉默的人,最近這幾天,舍蒂一直都心神不寧,希兒猜想舍蒂還在為那件事心有余悸,也不想勉強舍蒂像往日那樣陪她聊天。
「希兒小姐累了嗎?」舍蒂回神地問。
「沒有,不過有些渴,所以……」
「噢!對不起,舍蒂疏忽了,舍蒂這就去幫希兒小姐端水來。」舍蒂說完,匆匆忙忙跑開。
「舍……」希兒無奈地嘆口氣,舍蒂到底怎麼了,也許她應該要舍蒂把那一夜的事說一說,免得一直放在心里。
「希兒小姐!」
希兒听到兩名衛士的腳步聲接近,「什麼事?」
「皇上有事請你到大殿,請你現在隨我們前去面見皇上。」
「日-王找我?」希兒覺得有些奇怪,進宮這麼久,他第一次派人來找她,怎麼不像以前那樣親自前來,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日暗王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沒事,他只是想見你,所以派我們來請你前去。」衛士有禮的說,希兒心頭微微的一顫,危險的氣息又不斷從她心頭涌出,她不想相信眼前這兩個衛士的話,「既然這樣,等舍蒂來了後,我再去,你們就回報日暗王,我隨後到。」
兩名衛士無聲的互瞄,他們緩慢地靠近希兒,希兒感受到他們的氣息,「你們……」但她話尚未出口,人便被重重的敲昏。
「沒想到她這麼機靈。」
「別多說,快走!等一下讓那奴隸回來看到了,你我都難逃。」
兩名衛士快速地將希兒從後花園帶走,祭司派來暗中保護希兒的衛士,由于一直處于遠遠的距離,沒想到那兩名宮中衛士居然對希兒小姐有歹念,他們趕緊隨後追上,如果希兒小姐真的發生什麼意外,他們也只有拿命來賠。
舍蒂端水回到花園,見不到希兒的人,心里大大恐慌,她在四處找不到希兒後,便到公主的寢宮問過綠草,確定公主沒將希兒接走,也知道皇上沒來過花園,她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一名奴隸偷偷地躲在暗處看著舍蒂,見她慌張哭泣的四處找希兒,她一直猶豫要不要將事情告訴舍蒂,因為這關系到她和舍蒂的性命安全,但若不告訴舍蒂,她的救命恩人——希兒小姐,會不會就樣死了呢?
她一直偷偷地跟著舍蒂,直到確定沒有人會出現在公主的花園,她靠近舍蒂,「你不用找了,你的希兒小姐已經不在宮里了。」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舍蒂看著旃蘭小姐的貼身奴隸,那一天就是被她打耳光的,今天她找不到希兒小姐,這個奴隸又這麼告訴她,難道……
「難道是旃蘭小姐對希兒小姐她……」舍蒂害怕得講不出話來。
「是的,就是旃蘭小姐。」奴隸點點頭,自從那天之後,雖然她的人還跟著旃蘭小姐,但她的心卻不聲像從前那樣。不過為了避免旃蘭小姐發現她的異樣,她反而更小心翼翼的服侍旃蘭小姐,讓旃蘭小姐對她沒有懷疑,也因此旃蘭小姐才會讓她如同往常參與這件事。
舍蒂听完那奴隸對她的通告,明白旃蘭小姐和樞機大人的計劃,原來他們殺死芝蘭公主的目的,是害怕芝蘭公主回國後,會堅持要嫁給皇上,而皇上對聯姻能增加國力一事並不排斥,加上芝蘭公主頗有姿色,他們怕皇上會答應,況且以芝蘭公主的身分地位,旃蘭小姐想繼續待在皇宮服侍皇上一事將不再可能。
至于希兒小姐名義雖是個奴隸,但她是外族人,不能真的算是奴隸,同時她也是玉耶公主的恩人,皇上最近對她寵愛有加,這些事情已經動搖了旃蘭小姐在宮中的地位。所以,他們先以皇上的名義,將希兒小姐弄出皇宮,此外樞機大人也買通某一大臣,要他對皇上說,他親眼看見希兒小姐私自逃離皇宮,他們知道皇上一定會派人將希兒小姐追回來,屆時他們要原先將希兒小姐帶出宮藏起來的衛士,將希兒小姐殺死後再帶來給皇上看,如此皇上一定會認為是希兒小姐過度反抗,導致衛士一時不慎將希兒小姐錯傷而死,如此一來,旃蘭小姐會再度得到皇上的寵愛。
「你可有辦法救希兒小姐?」旃蘭的奴隸焦慮地問著舍蒂。
舍蒂也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道靈光閃過她的腦海,她想到一個人可以為她解決問題,于是拋下那名奴隸,獨自往大殿的方向快步跑去。
天喜王子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運氣,沒想到毗羅拿國的人會窩里反,居然有人想將他們未來的王後偷偷殺掉,他眯起眼楮看著床上昏迷的女人。
她就是傳言中「神的女兒」,一個很可笑的名字,看來跟她不太相符,自身難保的人怎能稱是神的女兒,不過她的膚色雖然蒼白,五官卻細致姣好,與他們鄰近幾國的人,確實是長得不一樣,難怪日暗王會為她動心,甚至想立她為後。
她知不知道有人想殺她?天喜王子一想到這個問題,聯想起芝蘭的事,難道芝蘭也是被人用這種手法殺死的。他的下屬呈報給他的消息中,他知道在毗羅拿國的宮中,眼前這女人沒有什麼權力和人脈,不可能有能力派人去剿滅他們派給芝蘭的護衛隊,至于想搶日暗王的寵愛的人,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他們國家的大臣之女——優婆羅旃蘭。
莫非芝蘭的失蹤,也跟這個叫旃蘭的女人有關,那麼芝蘭活著的機會,比起眼前這女人更微乎其微,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來人,火速回斯達里夏宮,本王要在那里等候日暗王大駕光臨。」
「是!」
「皇上,祭司有要事向您稟告。」
日暗王與幾位大臣同時抬起頭看著一向不多話的祭司,最近並沒什麼事發生,為什麼他會忽然有要事稟告。
「什麼事?」日暗王坐直身子看向祭司,想必他的要事和剛才急急忙忙離去有關。
「希兒小姐不見了,據……」
「你說什麼?希兒不見了!」日暗王不相信那女人居然敢私自逃走,就在他打算正式迎娶她為王後時。
「是的,剛才奴隸舍蒂來找祭司,她向祭司說希兒小姐在花園里不見了,而且……」
「她是不是私自逃走?」日-王提出疑問,他今早才對大臣宣布將迎娶希兒為毗羅拿的王後,不過才接近晌午,她不可能是為了王後這事逃走,他還未將此事告訴她,她不會知道才對;既然她不是逃走的,那她為什麼會不見?
「不是,祭司派給希兒小姐暗中保護的衛士,剛才也回報消息,他們因為誤將敵人當作宮中衛士,所以不小心讓希兒小姐帶離了皇宮。」
「可惡!」日暗王憤怒的起身大吼,他將本來立在一旁的奴隸推倒,「是誰敢這麼大膽,居然來偷搶本王的王後。」
「皇上息怒,祭司已經請阿耶律將軍調動兵馬,等士兵準備完畢,我們便可出發去追回希兒小姐。」
日暗王不懂祭司的話。希兒失蹤為什麼不先找,反而要調動軍隊。
祭司明白日暗王內心的激動,但現在他必須先處理旃蘭父女的事才行,于是他快速地將事情的原委對日暗王稟明。
「可惡!」日暗王听完大為震怒,「國師,派人先將樞機和旃蘭關到死牢,祭司和我一起出戰,烏荼國太過分了,若要討公道可以明著對我來,他們居然敢一聲不響地帶走希兒,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
日暗王怒聲說完這些話,他拿起王杖高舉,「豈有此理!輕視我就等于輕視毗羅拿國,焉有放過他們的余地,為了毗羅拿國的榮耀,為了希兒王後的名譽,戰士們,穿起戰甲,迎戰!」
「迎戰!迎戰!」韋臣對于皇上的氣憤也大聲的附和。「打敗烏荼國,榮耀歸來!榮耀歸來!」
祭司對于眼前的場面苦笑,他原想將事情先對皇上說明,目的是要皇上捉旃蘭和樞機大人,去向天喜王子道歉並交換希兒小姐回來,他希望能免除這場無端的戰爭,沒想到皇上對希兒小姐的寵愛已超過他所想,看來這場戰爭對烏荼國的天喜王子,將是一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