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雨剪了一頭清爽的短發。
台愛醫院那場火災因為疏散得宜,傷亡人數僅個位數,海氏的員工更得以全數獲救,唯一受到損傷的,只有她的頭發。
已經好幾天過去了,楚微雨感覺得到海濤變得有些冷淡,過去他還會打電話提醒她吃飯、大聲小聲與她說話等等,但現在卻連這些步驟都省了。
她知道為什麼。她膽小,遇到火災就嚇得半死;她持續著晨跑的習慣,體力卻沒增加多少;她一點也不獨立,處處依賴著別人。
她沒有了那頭飄逸的秀發。
她一直覺得他討厭她,所以她努力工作,盡力不讓自己成為他的負擔,並學習成為他喜歡的人,希望能降低他討厭她的程度。但酒醉的那天,他否認了討厭她這個事實,不論是安撫或是敷衍,她樂意相信。
從此,她的心態變了,既然不討厭,她希望他能喜歡上她,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
只是,模模自己涼涼的頸後,她知道這個期待可能愈來愈難達成了。
走到窗邊仰望窗外月光,她仍待在辦公室里。其實已經沒有需要加班的理由,但她仍留著,為了等他像以往般沖進辦公室責備她的晚歸,然後盡責地開車送她回家。
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在來的路上?
海濤看到,她把長發給剪了。
其實,她比較適合短發的造型。她改變發型的隔天早上,當他踏入辦公室時,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眼光是驚艷的。
可是他不想表現出來,他不想讓她認為,他對她這個蠢蛋有意思。
每每,當她用著期待的眼光看著他時,當她以溫柔的語氣與他說話時,當她與他有肢體上的踫觸時……心里都會驀地警鐘大響,提醒他不能淪陷下去。
于是,他忍住了不打電話給她,即使這幾乎成為他的習慣;他也盡量不與她交談,免得自己不由自主地受她吸引。
車停在離海氏門口五十公尺遠的地方,由辦公室內透出的燈光,他知道那個不知死活的笨女人又加班了,但是他卻無法再向前一步,向往常那樣念念她,再將她送回家里。
已經很晚了,她到底還要待多久?
濃眉聚起,他瞄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那種柔和的光芒像極了某人的眼神,彷佛嘲笑著坐在車里卻下敢進辦公室的他。海濤低低咒罵了一聲。
拿起手機,他撥了一通電話。
「小雨,-真的還在啊?」大叔突然推開公司的門進來,把楚微雨由沉思驚醒過來。
「大叔?」她十分意外,當然也有些沮喪。「你怎麼來了?」
「呃……只是來看看。」他想了一想,順口提出另一個問題︰「-在等海霸王?」
心里對她的答案有著九成九的把握。
「嗯。」她有些灰心地垂下肩。「平常我加班到晚上,他都會來載我回家,可是今天他似乎不會來了。」
「我就知道。那個家伙……」嘆口氣搖頭苦笑。這是什麼情況?女的在辦公室苦等,男的明知她在等,卻打電話請別人來代勞。
他不用大腦也可以猜到,海濤那家伙現在一定在辦公室外的某個陰暗角落,像個變態一樣窺伺,確保他真的有將楚微雨送回去。
「小雨,大叔問-喔,呃……」看了一眼面露愁容、我見猶憐的楚微雨,怎麼會有人舍得讓她這麼難過呢?于是他小心斟酌著用辭︰「-對海濤……那個,-覺得海濤這個人……我是說,-喜歡,呃……」
「我喜歡他。」她坦然承認了,一點也不別扭,柔弱的外表更襯出她的堅決。「可是,海濤他似乎對我挺反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喜歡我。」
「海濤對-反感?」不禁在心里暗罵︰海濤你再撐嘛!人家都誤會成這個樣子了,看你還能撐到什麼時候!「別難過,海濤不會對-反感的,大叔用人頭保證。」
「真的嗎?」語氣里有難掩的頹喪,她要一顆人頭有什麼用?相當懷疑的目光投射在大叔身上。「大叔,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
「這個嘛--」叫他動手擦玻璃擦地板打蠟都還行,但叫他動腦想個辦法,簡直比登天還難。「要不這樣好了,我回去和梁公公他們商量一下,一定教-一個好辦法打動他。」
「謝謝,那就麻煩你們了。」在日本養成的習慣一下改不過來,她站挺身子鞠了個躬,然後突然又連忙補充︰「對了!我喜歡他的事,你們不可以告訴海濤哦!」
酒醉裝傻是一回事,在尚未確定他的心意之前,她不想再加重他的心理負擔。
這令大叔壓力更重了。他輕嘆口氣︰「我送-回去吧?」
「可是海濤他不知道會不會進來……」戀戀地瞥向大門,她還抱著一絲希望。
「他不會來了。」他盡量控制不用憐憫的眼神望著她,又在心里罵遍了海濤的祖宗十八代。
「你怎麼知道?」她不解地歪著頭。
那副天真的模樣,令大叔差點自責得泄了海濤的底。
「反正,他開車經過公司看到沒有燈,就會知道-回去了。」天曉得若非要送楚微雨回家,海濤根本不會開車「經過公司」,公司到楚家跟到他家根本是兩個方向。
只是海濤從來沒讓她知道。
「就這樣了,小雨,我們走吧!」干脆半強迫地把她帶走,因為海濤在電話里威逼利誘,要他不準說出是誰要他來載楚微雨的。
好人真是難做啊,唉!
「他真的會來嗎?」
「會啦會啦,我們已經打電話給海霸王,說有緊急事項,叫他今天下班後務必進辦公室一趟。」
「我不只烤了上次招待佐藤先生的那種餅干,還烤了蛋糕,各式小西點,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一定喜歡的啦!告訴-一個小秘密,海霸王看起來勇猛,事實上卻像個女生一樣喜歡吃甜食呢!」
楚微雨按捺不住內心的緊張,手足無措地在辦公室內踱來踱去。梁公公說,這個星期恰好是海濤的生日,不如替他辦個生日派對慶祝一下,由她來準備好吃的食物及裝飾辦公室,召集公司內的員工一起給他一個驚喜。
說不定,海濤感動之余,對她的態度也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離他回來的時間愈來愈逼近,她頻頻望向辦公室緊閉的大門,有時也看看時鐘;一邊擔心餅干冷了不好吃,一邊怕他有事不能進公司,更不知道他喜不喜歡食物的口味,雖說是生日慶祝會,種種顧慮讓她笑也笑不出來。
「來了!快點,我听到車子的聲音了,趕快準備好。」梁公公急促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智,這時已箭在弦上,她也只能把煩惱-向一邊,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迎接他的到來。
腳步聲慢慢接近,咿--門緩緩地開啟……
「HappyBirthday!」
踫!踫!拉炮齊發,彩帶飛舞,海濤一踏進門來就被金光閃閃的紙花淋了一頭,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發生了什麼事?」他莫名其妙盯著一桌子的食物,還有室內五彩繽紛的裝飾。
「親愛的老板,這個星期是你的生日你忘啦?我們決定幫你辦個生日派對慶祝一下嘍!」梁公公笑嘻嘻地迎上去,眨了下眼楮示好。
「你看,這些食物,都是小雨準備的呢!你瞧她多用心。」打蛇隨棍上,大叔連忙替楚微雨說好話。
「知道是你的生日,她昨天可是忙了一晚上。」光頭含蓄地點出了楚微雨的心意,言下之意是在提醒海濤該有些響應。
是她?
沉吟了一會兒,海濤慢慢將目光轉向楚微雨,臉上表情看不出喜怒。「這些東西-準備的?」
「嗯!」她重重地點頭,像個孩子般期待他的夸獎。
「辦公室變成這樣,也是-搞的?」
「是我。」從他的表現,她實在推測不出他到底高不高興,心里頭好象有種東西忽上忽下地沖撞著。
海濤又陷入沉默,眾人看他似乎有些被打動了,連忙又加油添醋,務必使楚微雨的努力不會白費--最好是能乘機把他們兩人湊成一對。
「老板,千萬不要太感動,人家小雨妹妹可是包辦一切,沒有假手他人幫忙哦!看她對你多好!」
「對啊,像小雨這麼賢慧,娶回家做老婆最好啦!」
「老板,怎麼樣?不要害羞嘛,喜歡就夾去配……」
「閉嘴!」
被他們一人一句調侃,好象說破了什麼,海濤漸漸感到不自然,又看到話題人物的她一臉嬌羞,紅雲飛上了俏臉,他突然覺得悶熱起來,一股難堪的怒氣又逐漸在月復內醞釀。
「我在外頭忙了一天,你們卻在辦公室搞這些有的沒有的?」故意對她的付出視而不見,海濤肅著臉盯著大伙︰「都不用上班了嗎?」
「這些是在下班時間弄的!」大叔見情況不對,急忙解釋。
「辦公室就應該是辦公的地方,弄得花花綠綠做什麼?如果有客戶來拜訪怎麼辦?」他冷冷的目光瞄過每一個人,就是不看她。「而且,我的生日根本還沒到,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日子,不需要什麼慶祝,以後別再亂搞這些東西。」
他不想接受她的心意,更……不能接受-
下這一段令眾人錯愕的話,他轉身想走,一個微弱卻堅定的聲音卻在他背後響起,定住了他的腳步。
「對不起!」楚微雨排開眾人,走到他面前深深地鞠躬。「一切都是我不好,東西是我準備的,辦公室也是我裝飾的,明早上班時間之前,我一定將它恢復原狀。」
她死心了。
她發誓,這是她向他最後一次道歉,他的態度澆熄了她所有希望,她不會再試圖討好他、迎合他,她決定自此以後只要默默做好自己的工作,再也不奢求他什麼了。
「嗯。」冷默地答了一聲,他別過頭不願面對她受傷的目光。
用力吸了口氣,壯大與他冷靜對話的勇氣,楚微雨忍住了所有屈辱的感覺,語氣如往常般溫柔。「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做這種事了,這些事和其它人無關,你要怪就怪我,即使你要減我薪水,甚至叫我走路,我都不會有怨言。」
「我沒有要解雇-!」急忙對上她的臉,海濤頓時被她眼中蘊含的情感及悲傷所震驚,再也說不出什麼話。
她定定地、認真地看著他,好象想在這一瞬間燃燒完所有對他的依戀,然後什麼非份之情再也不存。
眾人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打破兩人間的僵局。突然,楚微雨靜靜地將身旁的大垃圾筒搬到桌邊,在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毫不猶豫地將桌面上所有食物全掃進垃圾筒里。
「小雨!」眾人異口同聲叫出來,海濤則倒抽了一口氣。
「不好意思,我先離開了。剩下的垃圾我明天早上再來處理,保證大家進辦公室的時候,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她又看了海濤最後一眼,之後便拿起皮包,向眾人點個頭,斷然離開辦公室。
海濤霎時感到背脊一陣冰涼,他發現她看他的眼神少了一些什麼,那是對他的感情。
「這就是你要的嗎?」氣氛冰冷的辦公室,光頭忽然出了聲。他說話向來一針見血,所有人看向海濤的目光,都帶了些指責。
「好啦!人都走了,東西也沒了,這出戲我看唱不下去了,反正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們也可以謝幕走人了。」梁公公首次表現出他對海濤的不滿,一句話里皆是尖銳的諷刺。海濤也因為他的話,臉色又更沉了一些。
大叔忙對梁公公使了個眼色,他看得出海濤十分後悔,只是沒有表現出來;更了解楚微雨最後的態度,代表著海濤將為自己的冷漠及高傲付出代價。
「海濤!」他上前一步搭著他的肩,語重心長地替楚微雨說話︰「其實這個生日派對的主意,是我們想的,不是小雨的意思。」
海濤心里一跳。「說清楚一點。」
「她一直覺得你討厭她,很擔心你對她反感,所以請我們幫她想個辦法,看看你對她的觀感會不會變好一點。」他注視著海濤表情的變化,由漠然,變而為訝異,最後是懊喪。「梁公公想到你的生日在這個月,便有了生日派對的舉辦,再由我們打電話騙你回來,想給你個驚喜。」
「而且,小雨看你好象滿喜歡上次招待佐藤的那種小餅干,她烤了好多要給你,本來在桌上的那些蛋糕、西點、飲品,也都是她昨天徹夜未眠準備的,結果現在……」梁公公聳了聳肩。「我會告訴她,反正你也不喜歡吃那些東西,扔了就算了。」
「不必你多嘴!」海濤怒瞪了梁公公一眼。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光頭搖搖頭,臉上有些遺憾。「海濤,我不知道你想掩飾什麼,但是對于一個情感縴細的女孩子,有時候話不必說得那麼絕。」
語畢,他率先離開了辦公室。
「唉,我也該走了!小雨妹妹現在一定很難過,我要趕快去安慰安慰她。」梁公公哼了一聲,隨著光頭也走了出去,其它同仁也唉聲嘆氣跟著離開。
最後,是厚道的大叔,他是唯一沒有責備海濤的人。「他們也是關心小雨,所以說話直接了些,你不要介意。」拿起車鑰匙,他也準備離開,臨走之前還不忘安慰一句︰「別擔心,小雨雖然外表柔弱,但內心卻很堅強,我想她難過個一兩天,心里應該可以很快調適過來,你無須一直自責。」
辦公室里只剩他一個人了,冷冷清清的空氣里,還殘留著西點糕餅的香味,而這個饗宴,是他自己搞砸的。
頹然攤坐在椅子上,他不敢去想這一次他失去了什麼,更不敢去猜測明天楚微雨來上班,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可以不必這麼愛面子,她想替他慶祝生日,他坦然接受又何妨?只要不牽涉到情愛,不聯想到他們彼此之間微妙的曖昧,這也不過是個普通的慶祝派對。
或許,她的心境是單純的,真正心里有鬼的人,是他。
望著空無一物的桌子,強烈的失落感不斷沖擊著他,他忍不住伸出手拉過遠處的大垃圾筒,注視著里頭食物的殘骸。
許久、許久,他就是一直看著,心里除了她巧笑倩兮的模樣,再也想不到別的。忽然,他將手伸進垃圾筒里,拈了一塊小餅干出來。
此時他的眼光,是復雜難辨的。輕輕咬了一口手上的餅,酥脆扎實的口感立刻征服了他。
「真的很好吃。」若有所思地又拈起一塊吃下。「若-在這里,我一定會這麼稱贊。」
眼光又投向垃圾筒,這次他的焦點,是一塊面目全非的鮮女乃油蛋糕。
「女乃油不會很甜,正合我的口味。」他干脆抓起一大塊塞進嘴里,也不管女乃油沾滿了整只手,整張臉。「可惜不能好好品嘗,如果還有機會,不知道-願不願意再做一塊給我?」
再次將手探入垃圾筒,拿出一塊彷佛是水果塔的東西。
「上頭加了隻果、菠蘿、水蜜桃、奇異果……應該還有其它水果,誰能告訴我究竟還加了什麼?」乏力地放下手中東西,他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什麼意義,如果吃光這些東西能補償一點什麼,就算必須吞下整個垃圾筒他也願意。
她做的東西該死的對他的味,他卻沒有福氣好好享用,即使期待她能再為他做一次,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輪廓分明的臉上突然一陣自嘲,究竟自己執著于楚江風幾年前的那一句話,有任何意義?如果因此必須與她漸行漸遠,他能夠忍受嗎?
他不知道,真的,她的一舉一動打亂了他的原則、混淆了他的視听,他沒辦法厘清她在他心里的份量,也無從證實她的離去將造成他多大的空虛。
他只知道自己像被掏空了,這種感覺很難受,他卻不得不忍耐。
反正,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一整個晚上,就看到楚微雨默不吭聲地窩在沙發上,雙眼失去焦距。電視節目已經從八點檔跳到深夜新聞,她還是保持著同一姿勢。
「小雨,-看了這麼久的電視,『台灣瘋狗浪』的女主角,最後到底有沒有跳樓?」楚江風突然出現在沙發後,彎俯靠在椅背上,興味盎然地瞅著她。
「呃……」她回過神仔細思索,一臉尷尬。
「剛剛那則新聞又說什麼?」
「那個,好象是民代互罵……」
「剛剛是社會新聞,警方破獲電話退稅詐騙集團。」搖搖頭到她身邊坐下,揉揉她的頭頂。「說吧,是什麼讓-煩了一晚?」
哀怨地瞥過去,楚微雨欲言又止。
「海濤,是嗎?」彎起唇角笑了笑,這是他慣于露出的表情,溫文儒雅,感覺十分值得信賴。
「嗯。」垂下頭娓娓說出下班發生的事。「哥,你也知道我什麼都不會,你曾經和我描述過海濤喜歡的人,我也盡量學習變成像你說的小畢那樣,希望自己的個性和行為能比較討他喜歡,不過,我想大概一點用也沒有。」
由海濤今天的反應看來,曾說過不討厭她的話應該是安撫或同情,他永遠不會喜歡上她,她對他的心情,最好深埋起來,否則只是徒增他的困擾。
「保持-自己,小雨。」攬起眉頭,他告訴她關于小畢的事,原來只是想讓她心里有個底,免得誤認為海濤對她莫名的不友善,想不到她這一陣子一些細微的改變,竟是為了模仿小畢?「-有的優點,有些是小畢比不上的,不必刻意改變什麼。我並不認為海濤討厭-,他不是常常送-回來?」
「那只是順道。」
順道?楚江風挑眉又問︰「他平時有沒有對-不理不睬的?」
「不會,他罵我罵得才凶呢!」說到這兒,又更慚愧了。「可能是我太糟糕了,所以他才會一直生氣。」
楚江風深沉的眸子里閃過了幾縷思緒,輕松地淺笑開來。「海濤這個人,對于沒有好感的人,往往是冷冷淡淡的,-倒是個特例。」
「你們以前交情很好嗎?」她對他們的故事好奇極了。
「這……算『患難之交』吧?是因為小畢我才認識他的。」他憐惜地看著她,深覺將她擺在海濤身邊,真是讓她受苦了。「當我將小畢從他身邊搶過來後,他和我打了一架,小畢因而十分愧疚,直說除非海濤交新的女朋友,否則她不會和我在一起。因此,當時我對他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我說,我會還你一個女朋友。」他意有所指地將眼光落在她身上。
青天霹靂!楚微雨慘白了臉,一時語窒。
難怪哥要她到海氏工作……他口中要還給海濤的「女朋友」,說的不就是她嗎?從一開始相遇,海濤到底是用什麼眼光看待她的?鄙視?不屑?還是冷眼等著看她這個蠢蛋出糗?
「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脹紅了小臉,她難得對楚江風生氣。
「我承認我介紹-去海氏是有這個意思,可是我並非隨便將-推出去。海濤是個好男人,他有擔當,而且很可靠,我認為你們兩個很適合。在這件事情上,我只是幫你們制造一個機會,再來就由你們自由發展,會有什麼結果,不是我能干涉的。」
「結果就是,海濤根本對我沒意思。哥,你白費心機了。」這一回,她徹徹底底絕望,海濤一定以為她到海氏是有預謀,絕不會接受這種補償似的感情。
尤其楚江風又說過那樣的話,任誰都會覺得她居心叵測。
「如果他對-有感情,不會因為我的一句話就放棄;若他不喜歡-,那麼多了這句話也沒差別。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吧,小雨。」海濤對她沒意思?楚江風並不這麼想,反而認為大有可為。
「我不敢想。」才踏出一步馬上遍體鱗傷,她甚至感覺同事們也在幫她推波助瀾,可是,結果仍是非常淒慘。
再不知好歹地去糾纏他,她辦不到。
楚江風注意著她的表情,隨即明白她在想什麼。或許,換個方式會比較有用?他又揚起一抹微笑︰「小雨,-知不知道姑媽這幾天要從日本來了?」
「姑媽要來?」驚喜沖淡了一絲落寞,姑媽是除了父母之外最親近的親人了!
「先別高興得太早!」他敲了一下她的小腦袋。「姑媽為什麼來,-心里應該有個底吧?」
她偏過頭想想,驀地大眼一睜︰「啊!她要我相親!」
「是啊,-是不是該準備好迎戰了?」他笑著揶揄她。
「哥!」撒嬌地搖著他的手。「你知道我現在沒心情應付姑媽這種事,你幫幫我吧?」
「我本來是反對-去相親的,可是這一次,哥哥站在姑媽那邊。」他收起了開玩笑的態度,坐直身子。「-和海濤之間產生很大的問題,-既然認為和他沒希望,何不試著去接納別人?或許多認識一些人,-會發現自己對海濤只是一種迷戀、一種依賴,過一陣子就可以釋懷對他的感情了。」
哥說的有道理。楚微雨內心掙扎不已。
「試試看又何妨?如果不喜歡相親的對象,拒絕他就是了。」楚江風深知她的個性,而且,這個妹妹從小就非常听哥哥的話,他要說服她易如反掌。「-從日本回來後,第一個長期接觸的人就是海濤,根本也沒認識其它人,就當去交交朋友也好。我知道,海濤是個十分有個性的人,男人味十足,很容易吸引人,難怪-會喜歡他,連我都受害不淺呢!」
「哥哥?!」她有些驚恐地看著他……他與海濤?不會吧?
「哈!我說的當然是因為小畢的關系,-這是什麼反應?」他啼笑皆非地又輕輕送她一記爆栗。
是啊,也許她應該開拓她的視野,不要只注視著一個男人。說不定,她對他的心情就能盡快調適回普通的關系。
普通的……上司與下屬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