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煩人的部門會議,席濟民听完業務部百年如一日的報告後,未將不悅表現在臉上。這個部門是公司里最重要的部門,卻被朱副總搞得暮氣沉沉,員工彼此猜忌,一點沖勁都沒有。就連業務經理也是敷衍了事地念著本月業務數據,從不會仔細去思量每下愈況的數據背後代表的意義。
而那始作甬者朱副總,卻噙著一絲冷笑旁觀這一切!
「這個月的業績,依舊沒有拉抬上來,對嗎?」席濟民不想將會議氣氛弄得太僵,所以用著幽默的口吻主持︰「已經有人指著我的鼻子,大罵名傳‘通訊清晰到讓你想丟了家里電話’的廣告詞是騙人的,你們認為如何?」
公事上席濟民一向有容人的雅量,也很開得起玩笑,語氣雖然輕松,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表達的事是很正經的。
「是誰?誰那麼大膽?老臣宰了他!」系統部的工程師頭頭急得跳腳,他們工程師上山下海的維護系統穩定,豈可一句話就被推翻?「席總,你一定要告訴我,那個人到底不滿我們哪里,我跟他耗上了!」
要宰了那個放話者,可能要先殺到峰食品。席濟民想到李和欣抱怨時的俏臉,搖頭淺笑。
「現在國內電信市場趨近飽合,有七成是由中華電信和寶島大哥大獨佔,所以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工作是要‘搶客人’!這可是比開拓新客源還難。有沒有人想到要怎麼搶啊?」
「席總經理,」朱副總冷言插話,系統部?呸!席濟民的人馬!「你說了這麼多,在拉抬業績方面一定有所高見吧?」
咻──稍微被炒熱的氣氛迅速降到冰點,所有本來欲發言的人全乖乖閉上嘴巴。
席濟民瞄了他一眼︰「美國實驗室對提升通話品質的研究已有了最新突破,這次的突破主要在于通話品質清晰度的提升。這麼說好了,如果今天公司做了系統的全面升級,大家要怎麼說服客戶,我們的系統確實比別人好?」
「報告總經理,過去我們用‘家用電話’作廣告,得到很大回響,這證明在宣傳上,一定要用一種大家都可以清楚了解的比較方式,名傳才能月兌穎而出。」廣宣部經理有條不紊地接下了上司突然丟過來的問題。
「說得簡單!就是不知道席總要怎麼做?」廣宣部?哼!也是席濟民的人馬!朱副總又倒下一盆冷水。
到底誰才是上司?听他的語氣,席濟民很清楚朱副總意圖讓他在會議上出丑,可是他若真這麼容易相與,今天坐上總經理位子的就不會是他。
「我提出一個例子讓你們參考參考。」
要堵得朱副總啞口無言,席濟民干脆拿他做實例,「朱副總,麻煩你現在打個電話給我的助理秘書小姐,問問她在哪里。」他順口報出助理秘書的手機號碼。
「做什麼?」
朱副總不清楚席濟民葫蘆里賣什麼藥,可是,只是打個電話,應該不會構成什麼威脅。
「喂?你現在在哪里……什麼?大聲點听不清楚……哼!不用說了。」席濟民在搞什麼?把他當小弟嗎?他偏不遂他的願!「席總,你助理秘書那里太吵了,我听不清楚。」
不在意地笑笑,席濟民神色自若︰
「這就是我要說的重點。我的助理秘書回來的路線都是台北市的鬧區,以一般電信公司的通話品質而言,包含現在的名傳電信,許多路段因為噪音大,通話時會听不清楚。現在,有人有什麼想法了嗎?」
「我懂了!」廣宣部經理一拍手,恍然大悟。「現在我們公司提升話質清晰度,不就是在說這個嗎?很多人都有在吵鬧的地方手機听不清楚的經驗,若我們可以告訴消費者,名傳電信在系統提升後,收訊品質可以減輕這個困擾……」
此時,席濟民腦海里突然出現李和欣大發嬌嗔罵著「你們家的爛手機」的影像,不經意浮起一個微笑。
又悄悄地閉上眼沉澱一下,他的微笑變成苦笑,一個多小時的會議,他始終無法專心,心里滿是李和欣的一顰一笑,如果有一天真的被朱副總抓到他在會議中神游太虛,八成就是她害的。
這到底是著了什麼魔?
席濟民彷若欣慰的表情感染了會議室里的人,大家都覺得看到一絲光明,這個總經理剛上台時年輕不服眾又沒有背景,可是漸漸地,公司員工在他的領導下慢慢看清他的才能,也因為他很能容納諫言,因此大部份員工最後對他都是心悅誠服。
當然,朱副總和其黨羽除外。
朱副總的臉臭到了極點,他有種被席濟民設計的感覺,誤打誤撞地幫了他這一回,不由說起風涼話︰
「真有這麼容易?別弄到最後廣告費不得了唷……」
「這回我們的宣傳,可以配合和峰食品聯合促銷的專案,這可以節省很多經費,行銷部回去研究一下。」
不想再听到無聊的挑釁言語,席濟民站起身來︰
「散會!」
「所以,加上你們公司新一波的廣告,我們兩間公司的聯合促銷專案,就要愈搞愈大了?」
這倒挺好玩的!坐在峰食品大樓對面的西餐廳里,易海-嫵媚地笑了笑。
「是你們的通訊組合要做我們的抽獎品,還是我們生產的食品要當成你們的贈品?」
「要有這麼容易就好了。我們公司業務會和你們聯絡的。」只是大致敘述一下他的構想,席濟民今天和她見面的目的不完全是這個。他注視著她片刻,才語重心長地問道︰「海-,他……對你好嗎?」
這個「他」,指的當然就是易海-的現任男友葉毓桐。
易海-迎視席濟民的目光,臉上有說不出的溫柔。「那個呆頭鵝根本不懂怎麼討好女人,可是,我可以告訴你,我過得很幸福。」
「那,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覺得幸福嗎?」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當初輸給外表、條件都差他一大截的葉毓桐,他幾乎沒辦法接受現實,甚至失控地對葉毓桐惡言相向,可是他做不到的事──讓她幸福!葉毓桐卻做到了。
「和你在一起,對我而言是一種虛榮,因為你體面,而且體貼。你不也這樣想嗎?我們兩個人的交往,本來就帶有炫耀的成份。」易海-先是正經地直視他,爾後吃吃笑了起來︰「要是毓桐知道我們在這里討論這個,他大概會急到發瘋。」
「也許你不相信,但我真的愛過你。」過去,他自恃條件好,身邊總有數不完的女朋友,他也不吝嗇地說著「我愛你」哄她們,女人幾乎都吃這一套。
可是他錯估了易海-,她不是他可以隨便哄住的,她不相信他說的「我愛你」,所以最後他失去了她。
「可能你真的愛過我,可是愛得不夠深。」易海-很有自知之明地說︰「就像我全心全意愛著毓桐,那麼我便沒有其余的愛再分給其他男人;而你卻還在森林里找那一棵樹,所以你無法對女人專一。」
或許她說的對,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始終沒有一個和他在一起時,可以讓他忘了別的女人,只除了……
李和欣?席濟民俊臉隨思緒變得扭曲,他怎麼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
「你不多吃一點嗎?否則就辜負了和欣幫我們安排的這一場會面嘍!」看他想得出神都忘了用餐,菜都快涼了,易海-好心地提醒他。
「你是不是罵過她?這一陣子,她好像不再阻攔我和你聯絡了。」與李和欣的交情比起以前雖然大有進展,但他也忘不了自己在她心里的評價只有六十分。「像她這麼單純的人已經很少了,我並不怪她的所作所為,你不必對她太凶。」
「我沒有凶她,只是提醒她公私要分清楚。」怎麼大家都把她想成母老虎?易海-嘆口氣。「公關室遲早是要交給她的,所以她如果還是這個性子,我擔心她會吃虧。」席濟民對和欣關心的態度,令易海-心生疑竇。
「你要離開峰食品了嗎?」峰食品的楊總經理可能會因此抓狂。
「暫時還不會。不過,毓桐家的桂花香梨果園因為作物推廣削弱了競爭力,我和他討論過,認為香梨園可以發展成觀光果園。」巧笑倩兮,易海-秀眸中輝映著異樣的光芒。「觀光果園的經營呢,我還沒嘗試過,一定會非常精采!」
「我當初要是好好把握你,現在大概是比爾蓋茲了。」他打趣了一句,易海-果然是適合葉毓桐的,他從來沒見過她這種陶然的神情。
「也有可能你的Microsoft會被我玩到破產。」易海-也自嘲回來。「最近,我可能會讓和欣負責一項重要的企畫……這對她的未來會很有幫助。」
「她成功之日,也就是你引退之時?一想到女圭女圭臉要接下公關室,我不免為峰食品的前景捏一把冷汗。」
「要是我把你的話轉述給她听,你這一輩子大概再也進不了峰食品的大門。」那幅情景易海-想到就好笑。「放心吧,有小齊會幫她的。」
「小齊是誰?」對了,還有這男人是誰?
「小齊是我們公關室新進的員工,做事滿靈光的,而且……」易海-眯起眼楮湊向前,刻意試探︰「他好像對和欣滿有意思的。」
「什麼!」席濟民差點沒把桌子掀了,有人會看上女圭女圭臉?怫然不悅地板起臉,他險些控制不住內心瞬間激發的怒氣。「女圭女圭臉怎麼說?」
「她還不知道呢!」席濟民激動的反應,很明顯地讓易海-看出異狀,而她也為這異狀顰起秀眉。「你最近跟和欣好像走得很近?」
莫非席濟民對和欣……難怪他最近偶爾打電話到峰食品,最後電話卻也沒轉到她手上,原來是專程打給和欣。
不!他不適合她。易海-直覺就反對,可是看他異常認真的樣子……
「我……」穩下內心的洶涌波濤,他換了個粉飾太平的說法︰「我前一陣子搬家,剛好在她家隔壁。」
「你是她的鄰居?住洋房的那一個?」
易海-驚異地睜大眼,席濟民是和欣贊揚到天上的那個完美鄰居?這是個什麼怪誕的戲碼?怪不得李和欣見到他之後會說出「絕望」兩個字。
「濟民,老實說你對和欣……」
「不要問我,我也不清楚。」他剛才的表現簡直就像個吃醋的丈夫,對李和欣是什麼心態,他自己也搞迷糊了。「在她眼里,我不是名傳電信總經理,我只是席濟民,所以我可以沒有壓力的和她說話,沒形象的陪著她笑。她和一般女人不同,她很純真,很可愛,有時候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堅持,卻很能打動我……」
易海-听得啞口無言,他知不知道自己說了一大串?他可能已經找到那一棵樹了,只是他尚未發現而已……
但求這不是上天開的另一個玩笑。
「哇哈哈哈……席大少,公司形象重塑的企畫,易姐居然交給我,哇哈哈……她終于看清我不是個省油的燈!」坐在席濟民家的懶骨頭上,模著席濟民的狗,另一手還抱著席濟民擺在沙發上的抱枕,李和欣得意地笑著,幾乎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
「想不到海-也有失算的時候。」席濟民故作思考狀。他早知道有這回事,原以為這女圭女圭臉第一次接觸這種大案子會愁眉苦臉,緊張兮兮的,想不到她竟自滿地大放厥詞,笑聲都快掀掉他家屋頂。
「你說什麼?」圓圓的眼楮突露凶光,抱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到席濟民身上。「小看我是會遭天譴的!」
「是啊,所以峰食品就快遭天譴了。」和她斗嘴,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膩。
「席、濟、民!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啊!金毛,這不是在罵你!」好像再怎麼罵都會罵到金毛身上。先朝它投去歉意的一瞥,她起身滿臉威脅的逼近席濟民,雙手又呈強尸狀伸向他的脖子。「你──有──種──再──說──一──次!」
他笑而不語閃過她的攻擊,為了生命安全,他還是岔開話題為上。
「女圭女圭臉,我今天的蛋糕呢?」
蛋糕?李和欣收回了手,有些心虛。母親今天不在家,哪會有蛋糕?可是,她卻無法對自己和他解釋,為什麼沒有蛋糕她還是跑來了?總覺得星期天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不管是哈啦打屁都好,送蛋糕已經成了一種借口,沒有和他說上兩句話,似乎有種搔不到癢處的別扭感。
不!她一定是為了金毛來的!她又在心里說服自己,就算不是百分之百為了金毛,至少也有百分之八十,或者,百分之六十……
「席大少,為了懲罰你出言不遜,你今天沒有蛋糕了!」自個兒在心里喳呼了老半天,她才用怪里怪氣的語氣擠出這一句。
滿牽強的一句,席濟民哪次和她對話是卑詞厚禮的?
「真慘,以前是看得到吃不到,現在是連看都看不到了。」他這句話又狠又準地彰顯了李和欣的貪吃。
「你……真是欠扁欠扁欠扁……」
李和欣含羞帶怒地拿起落在一旁的抱枕便往席濟民身上亂打,打得他笑著求饒。
「你敢說你沒吃過?上次本姑娘辛苦制作的黑森林,還不幾乎都是你吃的!」
這樣凌虐一個總經理,也算是消她平時對峰食品楊總的怨念。
趴在一旁的金毛見狀也不甘寂寞,以為兩個人打打鬧鬧的是在游戲,它搖著尾巴便沖了過來,朝李和欣背上跳上去……
接下來的畫面,就如同被推倒的疊疊樂,李和欣重心不穩地摔在席濟民身上,可憐的肉墊席濟民則被一人一狗壓得動彈不得。
「金毛,你起來啦,好重!」
李和欣使盡力氣還是無法趕走身後山一樣的金毛,它好似威風八面的君王一般,趴在她背後佔地為王,一點都不想離開。
可是她愈是感受到身下另一個人的體溫,愈覺得難為情,身體不自覺地扭動想月兌離這個曖昧的姿勢。
「女圭女圭臉,你不要一直動,我很……難受。」若一定要厘清這種感覺,應該說是很享受,但席濟民並不想讓自己像個色魔般「享受」這種貼近。
要不是太了解李和欣天真的性子,他幾乎以為她是在誘惑他。
「我也不想動啊!」她聞言立刻僵成一恨木棍,眼光尷尬地投向下方距離不到二十公分的席濟民的臉……「咦?席大少,你有魚尾紋耶!」
魚尾紋?她非得在這種旖旎萬分的姿勢下說這種殺風景的話嗎?席濟民對她天馬行空式的思考方式只有無語問蒼天一詞可形容。
她又眯起眼楮瞧了老半天,這突來的發現讓她可以暫時逃避這種太過親匿的困窘。「你還有胡渣耶!啊!這里還有細紋……仔細看你的瑕疵也不少嘛!」
這下席濟民不能再保持無語了,他不在乎她看出了多少他的缺陷,他只在乎──
「女圭女圭臉,沒人教過你這時候不要太多話嗎?」
李和欣正在疑惑他何出此言,他驟然用手把她的頭往下一壓,她就這樣直直地撞上他的鼻梁
不!他在吻她!
她睜大眼楮難以置信地感受他吸吮她的唇瓣,用一種很挑逗、很溫存的方式,企圖引導她的。
她慌了,整個人定在當場任他予取予求,她更羞愧地發現,自己居然不排斥他的吻,身體更不由自主地想回應他。
是誰說接吻要閉上眼的?只是這麼近距離呼吸的交纏,她已心亂如麻地戰栗;看著他溫柔投入的神情,她幾近耽溺在這甜膩眩目的親密相接。
席濟民品嘗著她的甜美,突覺頰邊一陣毛絨絨的搔癢,想都沒想的喟然結束這個吻,他推開跳至一旁伸過頭湊熱鬧的金毛︰
「Feuer!你知道你打擾了什麼嗎?到旁邊去。」而後正視呆住的李和欣,用手覆下她的眼簾。「我們繼續。」
強烈的男性氣息又整個籠罩住她,閉上眼的唇齒交流呈現另一種天旋地轉的境界,若非她臉上忽然傳來陣陣濕滑的詭異觸感,她相信自己會暈眩過去。
「Feuer!」席濟民挫敗地把金毛再次格開,「你現在舌忝的地方是我待會兒要進攻的!笨狗!」微惱地直瞪著闖禍的黃金獵犬,直到它安份地趴在地上,他俊逸的臉龐才又迎向她
「不要!」第一時間擋住他,她眼淚不自覺地落下,簡直忸怩地想死。現在吻她的男人,是易姐的前男友;現在吻她的男人,幾個月前她還對他深惡痛絕……
怎麼會演變成這樣的?
席濟民疑惑地睜開眼。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被他吻到哭出來,而吻她的感覺又是出乎意料的美好,她是否也被這種綺情的震撼所感動了?
「別哭,怎麼了?」
他攬緊她,她便順勢伏在他胸前啜泣。
「你……為什麼要吻我?」埋首在他的胸膛,哽咽的聲音听起來含糊不清。
「我也不知道,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不是嗎?」沒錯,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他想吻她,便吻了。這時候他才幡然領悟他真的喜歡這個沒啥心機的女圭女圭臉,喜歡這種雋永而舒服的情感。
「你怎麼可以不知道?」那誰來告訴她,剛才所有令她羞慚無倫的反應,到底是怎麼了?李和欣倏然抬起頭怒視他,眼眶中仍殘留淚水。「你以為我那麼隨便嗎?你不可以把我當成你那些女朋友!」
「汪!」金毛不知死活地在這時吠了一聲,像在同意她的話。
「Feuer!安靜!」席濟民深思,確實,他吻李和欣,他也一樣吻過其他女人,即使心里明知她和其他女人是不同的,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頓時間領悟到自己的自私,他是抱著什麼心態吻她?如果他只是將以前和女人玩的那些好聚好散的游戲套用在李和欣身上,那他根本沒有資格踫她,因為她不是那種女人。
他到底喜歡她到什麼程度?值得為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
「你這個王八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一種恥辱感瞬間攫住李和欣,他果然只是想玩玩她,她早就知道他是個花心蘿萄,居然還呆呆地一頭栽進去,如果她繼續放任他為所欲為,她李和欣三個字就從今消失在台灣!
「和欣……等一下!」她的話讓席濟民一陣心揪,連忙拉住她起身逃離的手。兩個人的感情不能就停在這種曖昧不明的階段,他一定要搞清楚,她會不會是他深埋心底「女朋友」寶座的主人,她究竟值不值得他說……「我愛你」。
「放手……金毛,上!」
李和欣一分鐘都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金毛則順應她的呼喚飛撲而去……
「Feuer!全被你搞砸了,我簡直是養狗為患!」
無奈地望著她疾奔而去的身影,席濟民怏然不快地瞪著壓在身上拼命舌忝著他的黃金獵犬。
李和欣頭也不回地跑回家里,在門大力關上的那一剎那,情緒也面臨潰堤,還來不及走進屋子里,背靠在大門上就在院子里痛哭起來。
對席濟民而言,剛才的吻可能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然而在她單純的想法之中,吻是一種愛情的印證,只有她心有所屬的人,才能對她許下這種誓言。
可是,席濟民輕輕易易便打破了她的原則。
即使她再怎麼不願承認,但她的情感會這麼容易被撩動,原因只有一個──
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現在後悔有什麼用?是她自己低估了他的吸引力,跟他走得太近,明知這個發電機只要勾勾小指頭就會有一堆女人飛過去,他外表的得天獨厚和成熟的男性魅力更是有加權的效果,她還是不自覺地加入這群女人的行列。
像他尚不知她是他的鄰居時,一枝玫瑰花就讓她感動得要死,這種體貼的舉動,豈是一般男人想得到的?
她不僅痛恨自己的沒節操,痛恨他的勾引,更痛恨自己的卑鄙。席濟民是易海-以前的情人,而她在當時是反對他們交往的最大阻力,硬是把易海-和葉毓桐湊成一對,在這節骨眼上,她自己偏又喜歡上他,這不是卑鄙是什麼?
而且,她很清楚席濟民心里還是愛著易海-的,否則他不必三天兩頭打電話到峰食品,但她卻一再地阻擋他們聯絡,這,不也是卑鄙嗎?
「對!李和欣,你就是卑鄙!卑鄙死了!」抽抽噎噎地斥責自己,她虛月兌地攤坐在花圃上,自怨自艾之際又是一陣鼻酸。「嗚……金毛,我是不是很卑鄙……」
哭著哭著,她很自然地抱住身邊的東西,才赫然發現,金毛什麼時候來到身邊的?
雖然淚眼朦朧,她還是發覺金毛項圈上綁著一張小紙條。猶豫了一下,她拆下紙條打開一看──
和欣︰不要逃避,問問你的真心,你想要的是什麼?席濟民
「哇……混蛋席濟民,你不要再勾引我了!」看完紙條,她又嘩地一聲哭出來,他一定是知道了她的心情,才會這麼寫的……這下她不只是卑鄙,還卑鄙得很丟臉。
這樣哭,真的好累,她覺得她的身體和精神已經沒法子再負荷這樣的沖擊了……
之後回到家的李母,看到的情景就是女兒抱著一只狗,淚痕斑斑地坐在院子一角睡得不省人事。
她正想開口叫醒李和欣,眼角余光卻瞄到靜立門口欲言又止的席濟民。
「席先生,我想請問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李母指了指地上睡得毫無形象的一人一狗。
李和欣最近跑隔壁跑得勤,身為母親的她多少感到不對勁,一開始做了幾次蛋糕叫女兒送過去,之後卻演變為這丫頭主動要求她做蛋糕,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所以她也沒說破;更明顯的一次,她被吵煩了,叫這丫頭自己去做蛋糕,想不到當天晚上她不僅晚回家,還哭喪著臉,以往對自己「精湛廚藝」的自信全沒了。
這些事情,相信眼前的席先生會給她很好的解釋。
「我跟和欣產生了一些誤會。」席濟民輕描淡寫地回答,但望向李和欣的眼神卻萬分復雜。
「你們之間……是不是我想的那樣?」李母手叉在腰際,想了解自己女兒和席濟民的關系。
「我不排除會有這種發展。」微微苦笑,席濟民也不想打啞謎,但他尚未抓準李和欣在他心里的定位,而她對他的成見,他也不敢有一時或忘,即使他能隱約體會到她對他不是全無感覺的,所以他只能這麼回答。
李母仔細地端詳他,而後微嘆口氣。「和欣很少情緒這麼低落,她的個性一向就是開朗樂觀的。席先生的條件那麼好,我想一定很受女性青睞,如果你對和欣不是認真的,那麼我這個做母親的就必須提醒你,別來招惹她!」
這算是警告嗎?席濟民的苦笑更深了,好像不管哪個人,無論交情熟不熟,都一致認為他就是個混在脂粉堆里的男人。
沒錯,他心里也承認,他沒有固定的伴侶,身邊圍繞著許多女人,但這種情況卻在搬到李和欣家隔壁之後全都改變了,他甚至記不起自己推了多少女性朋友的邀約,在宴會里有多少次沒有女伴。
「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保證不會傷害她。」他隱然覺得此刻若不獲得李母的認同,他與李和欣間脆弱的情感將就此被扼殺。沒有發展的空間,哪有發展的可能?至少他心里明白,李和欣的重要性,就目前而言,是大于任何女人的。
李母又注目了他一陣子,才自顧自笑起來。「你有辦法的話就放膽追吧,她有時候也是牛脾氣,說不定你會慘遭滑鐵盧呢!」真要說起來,就算他撐得過她女兒的考驗,還有愛女如命的李父那一關呢!
他通過審查了嗎?席濟民心情緩和了些,視及一旁酣然大睡的李和欣,他不由浮起一個微笑。「她睡在這里會著涼的。」
「說的也是,睡成這副德性你還要,算你了不起!」李母毫不客氣地批評自己的女兒,反正她們母女一向就是這麼斗來斗去的。這丫頭從小就崇拜一堆帥絕人寰的偶像,想不到長大了還真騙到一個帥哥來追她,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真是丟我們李家的臉,我來叫醒她。」
「不,別叫!」女圭女圭臉上覆滿輕愁的可憐樣,竟令他十分不忍。「如果不冒犯的話……我抱她進去吧。」
帥哥除了帥,還非常體貼。李母看席濟民愈看愈順眼,說不準,這心細如發的帥哥真的能和她粗枝大葉的女兒譜上一段羅曼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