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那麼多 第9章 作者 ︰ 溫晴

背著家人,兩人濃情密意地秘密約會了近兩周。

直到緋色知臣輾轉接獲摯友——齊昀亮所發出的求救訊息,這才刻不容緩地動身趕往台灣去伸出援手。

他們約定好一處理完台灣好友的事情後,就要馬上鼓起勇氣向她的舅舅跟舅媽稟明一切,然後再一起回到日本完成終身大事……

于是,曲茉彤便開始滿心歡喜地等待著情人到上海來接她。

從此,他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幸福團圓,永不分離。

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了,就在她還以為自己即將要望穿秋水的時候,家里突然來了幾位西裝筆挺的陌生日籍男子。

他們態度恭敬地指名要找她,還十分禮貌周到的奉上許多昂貴的禮品。

「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曲茉彤從容優雅地走進客廳,並面帶笑容地以一口流利的日文與來客們進行交談。

剛剛她在樓上的臥室休息時,管家王嫂忽然緊張兮兮地跑上樓來通知,說是有好幾位穿著黑西裝的日本人登門拜訪。

對方劈頭就講出一大串英、日語交雜的開場白,听得一群毫無語言天分的佣人們當下「霧煞煞」兼手忙腳亂。

末了,當對方頻頻以奇怪的腔調不斷地重復念著「曲茉彤」三個字時,大夥兒才慢半拍地憶起,家里其實還有她這一位日文研究所剛畢業的高材生存在,遂趕緊上樓恭請她出馬來應戰。

「曲小姐,您好,我們是知臣少爺家中的維安人員。」

為首的中年男子立刻上前一步行禮問安,並雙手遞出一張簡單印著姓名及手機電話的燙金名片。「敝姓吉野,這是我的名片,請您多多指教。」

她頷首回禮,旋即好奇問道︰「古野先生。不知你們今天為何而來?」

昨晚和緋色知臣通電話的時候,並末听他提起打算派人來家里拜訪。

瞧現在客廳桌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精美禮盒,難道今天農民歷上寫的是適合下聘、說媒的黃道吉日嗎?

這家伙真有那麼迫不及待被人套牢嗎?她不覺莞爾。

前兩天,她不過是大致談到舅舅日前已經先行回來上海了,只是最近都在忙著巡視幾處下游工廠的趕貨進度,因此鮮少在家中逗留。

沒想到緋色知臣的動作那麼快,才一眨眼功夫就將提親事宜準備妥當。

「因為總公司臨時發生了一些麻煩,知臣少爺必須先趕回去協助處理,所以才特別吩咐我們專程前來護送曲小姐回日本。」吉野含笑解釋。

「你的意思是……知臣目前真的抽不出時間,沒辦法親自來接我了,是嗎?」

她不免感到一股濃濃的失望。

還以為他可以親口向舅舅他們承諾,未來絕對會好好善待她和孩子,讓他們都能放心地將她交給他,並同時給予最大的祝福。

無奈,計畫卻永遠也趕不上變化,這下子她又該如何幫忙證明他的真心與誠意呢?

將心比心,對普天下的家長而言,除非頭殼真的壞去了,才有可能會輕易點頭答應,讓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異國男子,將自家的女兒給拐跑。

更別提,這還是樁買一送一的賠本生意呢!

「關于這件事,我們家知臣少爺確實深感抱歉,還希望您能見諒。」吉野再次行禮,代為致歉。

「沒關系,他的苦衷我都能夠明白。」

事情突然變成這樣,相信他自己一定也覺得很悶吧?

「感謝您的善解人意。」

「能否請問一下,我們準備什麼時候出發?」她隨口詢問。

「現在。」

「現在?」

她頓時傻眼,甚至懷疑自己的听力是否有問題。

「是的,就是現在。」

吉野一臉正色地重復了一遍,完全不像在開玩笑。

「為什麼要如此匆忙?」就算是逃命也用不著那麼著急啊!

她都還沒來得及整理好行李,也尚未跟家人們交代清楚跟道別,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說走就走呢?

拜托,那可是日本耶,又不是巷口的7一ELEVN!她內心叫囂著。

「不好意思,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如果曲小姐有任何疑問的話,麻煩您到時候再當面請教知臣少爺。」

「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曲茉彤終于忍不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著實不明白緋色知臣這同葫蘆里賣的究竟又是什麼藥。

她匆匆上樓返回臥房,先簡單收拾了幾件慣穿衣物以及重要的隨身物品、證件等;並且還著手寫了一封簡單扼要的信,再三囑咐管家王嫂務必記得轉交給舅舅他們。

緊接著就離開家門,與吉野一行人坐上豪華房車,趕往搭乘一架待飛中的私人飛機,朝著日本的方向全速前進……

翌日上午,懷著既緊張又雀躍的心情,緋色知臣終于重新回到上海這個美麗的國際城市。

他未經告知便擅自攜帶幾份厚禮來到花家,準備正式拜會曲茉彤的家中長輩,順便也給朝思暮想的她一個意外的驚喜。

豈料,當他表明自己的身分以及來意後,花家上上下下莫不張大眼楮直瞪著他瞧,仿佛突然看見外星人登陸般。

「茉彤她昨天下午已經出發啦,算一算時間,不是應該早就抵達日本了嗎?」

「她竟然……獨自一個人先飛往日本了?」

這驚人的消息令措手不及的他面色霎時轉白,就連原本捧在懷里。打算要送來取悅她的美麗花束也散落了一地。

她現在可是有孕在身,怎麼不肯多等他一天,就臨時決定要動身前往日本?明明都已經事先約好要攜手同行的,她為何會突然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情來呢?

這其中……該不會另有隱情吧?他的心髒驀然揪扯了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正悄悄醞釀發酵中。

「沒錯,昨天傍晚當我從學校回家時,就已經不見她的人影了,後來管家才將這封信交給我,說是茉彤姊臨走前留下的。」

花斐霓邊說邊從視听櫃上的小抽屜里,取出一個帶有淡淡薰衣草香味的信封,急忙轉身想交給緋色知臣。

熟料迫不及待的他竟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搶過信件,急急忙忙地拆開閱讀後,臉色不禁越發凝重。

「太可惡了……」他猛地將信紙揉成一團,盛怒的目光里則充滿了教人不敢輕易靠近的危險殺氣。

究竟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該死家伙,竟敢趁他到台灣幫忙齊昀亮處理事情之際,卑鄙無恥地打著他的名號上門,搶先一步劫走曲茉彤?

等他揪出幕後元凶,將心愛的女人平安救回之後,絕對非要對方付出最慘痛的代價不可。

甚至。還要讓他們後悔這輩子曾經出生在世上。

「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剛從台灣返回上海不久的花母,至今仍是難以消化這個教人錯愕的事實。

萬萬料想不到,他們夫婦平日視為己出、乖巧懂事的外甥女,居然也會沖動地做出這種先斬後奏……私定終身的荒唐事。

昨晚由電話中獲知此事以後,花母便整夜輾轉難眠,于是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搭機趕回上海,只希望能夠自女兒口中多了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的……接走茉彤的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派來的。」緋色知臣眉宇深鎖,語氣異常沉重地說。

此言一出,果然馬上教在場的花家人全都頓時陷入一片莫名恐慌之中。

曲茉彤當真失蹤了?這念頭瞬間浮現在所有人的腦海中。

「如果不是你,那又會是誰的主意呢?還有……茉彤姊現在不知道會不會有生命危險?」雖然非常不願意往壞處多做聯想,可是那花斐霓實在很擔心表姊此時的處境。

「對方該不會有什麼不良企圖……天啊,我們家茉彤是如此善良又單純的好女孩,怎麼會無緣無故就遇到這麼離譜的事情呢?」

多承受不住刺激的花母,簡直快暈倒了。

「非常抱歉,我想……這一切可能都是因我而造成的,其實對方真正想對付的目標應該不是茉彤,而是我。」他十分內疚又無奈地說。

該來的躲不掉,看來緋色知臣最害怕、忌諱的情況,終究還是發生了。

因為無法割舍的眷戀,讓曲茉彤理所當然變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致命傷。

可想而知,對方挾持她的最主要目的,無非是想給他一個沒齒難忘的教訓,好讓他徹底嘗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滋味。

經過一番徹底冷靜思考後,他不禁大膽推測,眼下最有嫌疑和本事干出這種齷齪勾當的,恐怕只有那不甘昔日當眾受辱的伊藤家族的人。

有備而來的他們,這回不僅確實掌握了緋色知臣的行蹤,甚至還探查出花家平日的生活作息,特別選擇一個只有曲茉彤單獨在家的空檔,佯裝是他派來的助理,好讓她毫不懷疑地乖乖隨他們離去。

「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們家茉彤啊!」花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拜托道。

「你們大家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們母子平安無事回來的。」他毅然承諾道。

即便拚了他的性命,也絕對不容任何人傷害他們母子一根汗毛。

「母子?你的意思是……茉彤已經懷孕了?」花父倍感驚訝。

憑空冒出一個來自日本的外甥女婿已經夠令人吃驚了,沒想到還有另外更勁爆的消息緊接在後頭。

「對不起,這件事我早該給您們二位長輩一個妥善交代的,如今竟然選在這種節骨眼上才來坦誠一切,我真的感到非常過意不去。」他誠心誠意地向兩位長輩行禮賠不是。

因為他能明顯感受得到花氏夫婦對曲茉彤的關愛,肯定不輸她的親生父母,所以也願意將他們視為自己的岳父、岳母般敬重。

「那……胎兒多大了?」花母略微遲疑地問。

對她來講,這兩天所受到的驚嚇程度,足足可抵過去二十年來所累積的。

「已經四個多月了。」他赧然回答。

按理說,四個多月的身孕,由體態上應該多少能夠看出一些端倪,然而托近來天氣日漸寒冷的福,曲茉彤才能一直以較為寬松的服裝來做掩飾,順利瞞騙過所有人的眼楮。

「原來她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難怪……」

前陣子茉彤表姊突然變得那麼憔悴消瘦、食欲不振,花斐冕卻始終還天真地相信她所信口捏造出來的蹩腳理由——因為失戀,所以心情不佳、沒胃口。

結果,真相竟是出于……懷孕害喜!

花父只是萬般無奈地和妻子對看一眼,隨後神情落寞地轉頭對他說︰「關于這件事……我們以後有機會再來討論。目前最重要的,是必須趕緊平安救回茉彤。緋色先生……」

「您可以直接叫我知臣。」他驀然打斷。

「好吧……知臣。」花父不太習慣地輕喚了一聲。「依你看來,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報警處理比較妥當?」

「我想暫時還不要驚動警方,以免激怒歹徒。」他客觀分析道︰「其實我已經大致掌握到一些有利線索,知道應該先往哪個方向進行調查了。」

「可是……如果不報警,我們真的有能力與對方私下解決嗎?」寂花斐霓憂心忡仲地插嘴問道。

「當然沒問題,我願意以‘星將集團’的名譽和自己的性命發誓。」緋色知臣一臉嚴肅地說。

必要時,哪怕得付出再大的代價來交換他們母子的平安,他也無所畏懼。

只希望一切都還不算太遲……

否則,就算落得同歸于盡的下場,他也要讓對方嘗到他所承受的痛苦滋味。

「星將集團?」花父愣了下。

「因為我是‘星將壤團’總裁的特助,也是他最小的兒子。」他解釋。

倘若緋色征人得知這個一向不太愛買他老人家帳的叛逆麼兒。居然肯主動在外人面前高舉他畢生心血所創立的「星將集團」旗幟,肯定會高興得喜極而泣。

「原來如此,那就萬事拜托了。」

在商場上打滾多年,花父當然也曾听說過名氣響亮的日本「星將集團」,其財力雄厚和縱橫黑白兩道的諸多傳奇事跡更是時有耳聞,所以他當然願意試著去相信緋色知臣的判斷與能力。

雖然教人始料未及……

但幸好他們家茉彤偷偷死心塌地愛上的一應該是個可以讓人所期待,有擔當的男予漢。

「青山,我交代你們的事情是不是都處理好了?」

一抵達日本境內,緋色知臣便馬不停蹄地匆匆趕赴「星將集團」旗下眾組織堂口的地下聯合總部,听取各方在迫切時間內所搜集來的最新情報。

為了盡快解救曲茉彤母子月兌困,上飛機前他已經事先布好局,目前正等著驗收最後成果——

「知臣少爺,我們已經確實追蹤到曲小姐的下落了。」

「她現在人在什麼地方?」

一名蓄著平頭的魁梧男子,繼續整合報告道︰「她目前疑似被軟禁在一處私人滑雪場的度假山莊里,根據調查結果,該滑雪場登記于伊藤雄介的夫人名下,平時專門用來招待一些身分顯赫的達官貴人及其眷屬,並不隨便對外開放。」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茉彤的失蹤當真是伊藤雄介那只老狐狸搞的鬼。」他不禁咬牙切齒。

準能預料得到,不久前才剛協助齊昀亮救回懷有身孕妻子的他,轉眼間卻遭遇到與好友當初如出一轍的可憐命運。

最大的差別,則是他現在所面臨的敵人似乎更加棘手。

雙方實力幾乎不相上下,假使堅持硬踫硬的話,只怕到時候非但討不了什麼便宜,還有可能會因此殃及到無辜的曲茉彤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如今的他,根本賭不起任何一絲可能會失去她的風險。

所以,在尚未完全弄清楚對方真正企圖以前,他應該努力沉住氣,千萬不可過于莽撞,以免最後因小失大。

「青山,吩咐所有埋伏在滑雪場周圍的兄弟們特別注意。在沒我的允許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輕舉妄動,違者——殺無赦!」他臨時改變主意。

「屬下明白。」

「先去忙你的吧,我想暫時一個人靜一靜。」他揮了下手示意。

「是,屬下這就先告退了。」

遣走了得力助手後,緋色知臣獨自坐在真皮沙發上,閉目沉思。

如今事情會演變至這般進退兩難的地步,認真說來完全是他個人咎由自取。

如果當初他肯以更有誠意的態度去處理或是安撫好伊藤家族的人,或許就用不著連累可憐的妻兒代他承受對方的無情報復。

上天真是不公平,犯錯的人明明是他,為什麼最後吃苦、受罪的反倒是好不容易才苦盡甘來的曲茉彤呢?

他虧欠她的真的已經夠多了,現在若是再添上這一筆,只怕下半輩子替她做牛做馬,都還不一定可以償還得完。

只不過……現在再多的自責和擔心也都無濟于事了。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必須趕緊想出一個絕對保險的方法,將心愛的她毫發無傷地由敵人手中救出。

正當他還在專注思索著該如何突破伊藤雄介心防,讓雙方得以順利進行面對面勾通談判時,一陣和弦鈴聲驀然晌起——

那是一通沒有顯示號碼的保密來電。

「沒有號碼……難道會是那只老狐狸故意打來向我示威的嗎?」他怔怔地瞪著自己的手機。

縱然滿月復疑惑,但是為了不錯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他仍是決定接听這通神秘電話。

因為這……或許會是個化解僵局的重要轉機。

深呼吸之後,他按下了通話鍵。「喂,我是緋色知臣……」

傾刻間,他的表情悄悄地變換過好幾種,最後則又恢復到最原始的談漠。

「……我會準時赴約的,後天晚上見。」

通話一結束,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將手機收回西裝口袋里,腦海立刻自動倒帶播放了一遍剛剛所有的談話內容——

方才主動打電話來的正是伊藤雄介本人,雖然兩人都沒有直接將話題轉移到曲茉彤的身上,但彼此皆心知肚明對方根本存心在裝蒜。

就這樣言不及義地閑聊了幾句,伊藤雄介突然一反常態地提出了善意邀請,說是為了兩家未來的合作利益著想,希望招待他這位無緣的女婿吃頓飯,算是雙方私底下握手言和,從此前帳一筆勾銷……

至于餐敘地點,則是選定在青山他們所埋伏的那處私人滑雪場里的山莊。也就是曲茉彤目前遭到軟禁的處所。

「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到底在玩啥把戲?」他不自覺地來回搓寂撫著下巴上新生的胡渣。

為了確保心愛女人的安全,緋色知臣打算采取先禮後兵的保那守策略。

親自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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