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飄著細細雨絲的初夏夜晚。
玄知燁剛結束小提琴演秦會,與父母搭車返回自家別墅。
「陳叔,快停車。」車子轉彎開了坡道。始終無聊地盯著車窗外看的他,卻突然出聲命令司機立刻停車。
「知燁,你到底想做什麼?外面正下著雨,你出去會淋濕的。」玄母連忙出言制止。
然而,一向固執的玄知燁,根本沒把母親說的話放在心上,逕自打開車門下車,快步走向路旁那片樹林里。
果然沒有看錯,真的有東西在動。他難掩興奮地想著。
原以為是流浪的貓、狗,沒想到走近一看,赫然發現一個穿著粉紅色洋裝,有一個頭像棉花糖似蓬松卷發,長得像洋女圭女圭般可愛的小女孩。
小女孩無助地坐在地上哭泣,雙膝還有著血跡斑斑的嚴重擦傷。
「少爺,你感冒才剛好,千萬別淋到雨啊!」雨勢雖然不大,但司機老陣還是在第一時間內,盡責地下車替少爺撐傘遮雨。
「陳叔,你看。」他指著一點鐘的方向。
「老天啊!」老陳于是眯起眼楮,仔細一看,卻狠狠地被嚇了一大跳,眼前居然有個疑似被人遺棄在郊區的小女孩!
「把她抱上車,我要帶她回家擦藥。」他指揮著老陣,隨即搶過雨傘。
「可是……」老陣遲疑地回頭,看了看車上的老板夫婦,不敢自作主張。
「你不肯幫忙也沒關系,我自己來。」他隨手丟開雨傘,卷起衣袖,就要伸手抱起小女孩。
「少爺,別這樣,我立刻抱她上車就是了。」拗不過小主人,老陳只好親自動手,抱起地上那可憐兮兮的小女孩。
果然,一回到車上,馬上引來老板夫婦的責難,幸好玄知燁及時承攬下來,否則他冷被罵到臭頭不可。
回到家里,玄知燁還堅持要親自替小女孩消毒、擦藥,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嗚……痛痛。」小女孩哭哭啼啼地揉著雙眼。
「乖乖,不哭喔!等一下就不痛了。」他難得發揮耐心地哄道,動作更加小心翼翼。
一旁圍觀的大人們,莫不張大眼楮和嘴巴,呆呆瞪著眼前這一幕,真令人難以置信——平日總是冷漠不理旁人的玄知燁,竟對一個被人丟棄在路邊的小女孩那麼溫柔。
擦完藥後,小女孩伸出白女敕的小手,怯憐憐地拉了玄知燁的衣袖,向他點頭答謝。「謝謝‘格格’。」
「不是‘格格’啦,是哥哥。」他含笑糾正。「來,再跟我說一遍——哥哥。」
「格、格。」她眨了眨一雙圓滾滾的眼楮,發音不準地學著他說話,模樣甚是可愛。
「哥哥。」玄知燁目光柔和地笑互睇著她,而心地重復了一遍。
「格、格。」她依舊改不過來,嘟起小小的嘴,噙淚的雙眼滿是迷惘。
「算了!算了!」他像宣告投降似地朝她揮揮手,望著好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以後有時間再教你吧!」
聞言,玄氏夫婦不約而同地面面相覷。
不待父母反對,玄知燁立刻轉身對他們說︰「爸、媽,我決定要把她留下來。」
他指著身旁笑得可愛的小女孩,而且,所使用的是肯定句,而非問句。
「知燁,別鬧了!她可是個活生生的小孩,不是一件玩具。」玄母第一個提出反對。
「是啊!況且,像這種來路不明的小孩,怎麼可以隨便留在我們家里?待會兒,還是叫老陳把她送去警局吧!」玄父同樣不贊成。
「我不管,我就是要她留下來,當我的妹妹……」
那年,他才十歲,卻非常堅決地要求父母,務必收養被人狠心遺棄的她,唯一的理由,竟是因為希望有個能供他排遣無聊跟寂寞的「寵物」。
這麼多年過去了,事實也證明玄若霏的確是他專屬的寵物——
「寵」愛至極的寶「物」。
他不僅盡心盡力地照顧她、呵護她,還縱容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日漸壯大,甚至,凌駕于小提琴之上,成為他在維也納深造時,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八年的朝夕相處,再加上八年的深刻思念,總共十六年來的漫長歲月累積,讓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生命里已經缺少不了玄若霏。
表面上,她看似十分依賴他這個哥哥;但實際上,他也上癮地享受著妹妹的全心依賴。
當所有人為他那精湛的琴藝喝彩時,只有終日听她,能夠體會他舍棄玩樂、勤練小提琴的辛苦與枯燥。
或許,他真有音樂方面的天分,可是,如果沒有她一路的鼓舞,他極有可能會在任性中荒廢或放棄。所以,如今他所獲得的任何榮耀,一半以上應該歸功于她。
無奈,隨著年紀增長,他厭倦了「哥哥」這個身份,渴望突破兩人之間的關系,卻又氣餒地發現時機尚未成熟。
畢竟,他們之間整整相差八歲,對于愛情鬧革命懵懵懂僅的玄若霏,怎麼承受他那壓抑在心底已久的澎湃熱情?
在她長大之前,他只好選擇繼續在維也納多待兩年,希望借此轉移注意力,以免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甚至,沖動地做出任何可能會傷害到她的事情。
後來,他因為空虛而學著游戲人間,也曾嘗試交往過幾位女友,但每段戀情總是維持不久。
只因為他的腦海早已被玄若霏佔據,再也無法對任何女人輕易動心。
學期末的最後一天。
玄若霏帶著些微落寞的心情,一如往常,穿過綠樹步道,緩緩走向校門口,等候家中的司機來接她下課。
明天開始就是暑假了,雖然她是高中畢業生,但就讀的是一所直升大學的貴族學院,所以不必煩惱升學問題。
方才,同學們熱烈地討論著要飛往哪個國家度假,只有她一個人,始終安靜地在座位上發呆,看起來悶悶不樂,與周遭的歡樂氣氛明顯格格不入。
因為沒興趣參與同學們的討論,玄若霏收拾好書包,便逕自默默地離開教室。
一路上,她不停想著同一件事——玄知燁已經回國一陣子,他們兄妹之間的疏離感,卻仍然一直存在著。
也許是因為生理時鐘還暫時調不回來,所以哥哥的作息時間,幾乎都和她相反,完全成了夜行性動物。自從,那一晚他以琴聲哄她入睡後,兩人想踫個面,都變得十分困難。
哥該不是故意閃避她吧?驀然想到這一點,玄若霏不禁失落地停下腳步。
此時,身後一路尾隨著她的大學部深長,也跟著停頓了一下,最後終于決定鼓起勇氣,上前開口搭訕。
「學妹,不好意思,可以打擾你幾分鐘嗎?」
聞聲,她回頭一看,隨即微微錯愕了下。「呃……什麼事?」
「你好,我是大學部二年級的康永賢,也是剛上任的學生會會長。」對方立刻上前一步,積極自我介紹。
「康學長,請問有什麼事嗎?」玄若霏只是禮貌性地微笑詢問,對他毫無印象。
「其實……我已經喜歡你快一年了,只是一直不敢向你告白。」康永賢羞赧地向她表白,連眼楮都不敢直視著她。
「喔!」她的笑容,忽然變得不太自然。
眼前這種狀況,當然並不是清秀可人的她第一次面臨。
但是,每當得知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竟莫名奇妙地將感情寄放在她的身上,那種無形之中的壓力,總讓玄若霏覺得渾身不自在。
因為,在她心目中,根本沒有人比得上近乎完美的玄知燁。
「我希望,能有機會跟你做個朋友。」
「……」她不免為此感到很困擾,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
「沒關系,你不必急著馬上給我答案,可以慢慢考慮。」康永賢溫文儒雅地笑著,很有誠意地懇求她考慮。
她正煩惱著該如何婉拒,才不至于傷到對方自尊心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分外熟悉的聲音——
「省點力氣吧!我現在就可以代替她,直接發你一張好人卡。」語比,突然現身的玄知燁,還刻意撂下嚴厲的警告。「記住,以後沒事最好離她遠一點。」
「哥?」她滿臉驚喜,轉身望著越走越近的哥哥,心跳竟也驀地加速起來。
這一刻,對玄知燁雖貿然打斷別人向她告白,她非但不覺得被冒犯,反而還有一絲掩不住的竊喜。
因為,這證明了玄知燁真的很在乎她。
「哥,你怎麼會突然來學校?」她眸光晶亮地注視著他,嘴角悄悄揚起了笑弧,目光里只剩下他的俊逸身影,完全將一旁的康永賢當成透明人。
「我剛好路過這附近,順道接你回家。」玄知燁語氣平淡地說著,瞄了膽敢「肖想」他妹妹的康永賢一眼,隨即又將眸光挪回她漂亮的臉上。
事實上,他今天出現在這里絕非偶然。
經過這陣子的反復思考,玄知燁終于能夠從容不迫地重新面對妹妹。
也許,對任何人來說,他確實深不可測。然而,玄若霏卻是這世上,唯一掌握他內心鑰匙的人,他沒有把握可以輕易騙過她;與其繼續漫無目的地逃避、傷害她,他寧可勇敢面對。
因為,他實在舍不得讓心愛的妹妹受任何委屈。
「陳叔人呢?」她發現玄知燁今天的精神格外溫柔,心情也隨之感到輕松。
「我叫他先走了,今天我送你回家。」他刻意用眼角余光,瞄了瞄旁邊礙眼的家伙,語氣陡地沉下。「或者,我出現的不是時候?」
「怎麼會?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她笑吟吟地上前挽住玄知燁的手,興奮不已地撒嬌,然後轉向對康永賢說︰「學長,真抱歉,我要跟我哥一起回家了。」
于是,他們相偕離去,完全不在意一臉錯愕、沮喪的康永賢。
「時間還早,想不想順便去逛逛街?還是看場電影?」回到車上後,玄知燁伸手模了模她的長發,態度似乎又恢復成以往,那樣的溫柔和親切,教她感動得差點流下眼淚來。
「可不可以兩種都選呀?」玄若霏忍不住貪心地要求,恨不得一次補回這陣子所失去的親情。
「沒問題,只要你喜歡,做什麼都行。」他一臉寵溺地說。
「呵!」她滿足地笑了,仿佛先前所受到的委屈,都被此時的幸福沖淡了。
「哥,你真的重新回到我的身邊了嗎?」
「傻瓜,我活生生的在你面前,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他輕捏了捏她那水女敕白皙的粉頰。
「誰教你前陣子都不肯理我!」她的眼眶驀然熱了起來,情緒也變得激動,深怕這一切只是夢。
「唉!」玄知燁小心翼翼,親吻她的額頭,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對不起,我現在才回來。」
「哥——」她聲淚俱下,回抱住哥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喔!」
「別哭了,我都知道。」他略微沙啞地哄慰著。
畢竟,這八年來,他也承受著同樣的相思,甚至,是更深的折磨。
其實,他大可以更早一點回台灣,只是心底越來越深的顧慮,教他難以真正付諸行動,他像在跟時間進行一場危險的賭注——
賭時間會一切回到最初的平靜,又或者,縱容他繼續往愛她的煉獄里沉淪。
看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他已徹徹底底的離不開她。
只不過,為了她,他心甘情願,輸得一點兒也不冤枉。
「我好害怕,怕你真的不想要我了。」她無助地哭訴著,放縱自己如斷線的淚珠,不斷地浸濕他的胸前。
她緊緊環抱著他,將所有的惶恐不安,還有滿月復委屈全都一傾而出,殊不知,那如雨水般綿綿不絕的眼淚,迅速滲入了他無力再招架的心房。
「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他心疼的撫著她的背,多渴望對她說出心底最真摯的情意。
他曾經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成功的逃避她,然而,那只是他一時異想天開罷了。他們的生命,一開始就注定要緊緊綁在一塊了。
「那你答應我,別再離開了永遠……留下來。」她含著淚水,抬頭看著他,神情就像當年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無助可憐,只不過,他的心里卻比當年多了更復雜的情愫,那是遠遠超越同情與親情的愛啊!
「我答應你。」這一回,他毫不猶豫地答應她的請求,也順從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望。
過去的他,實在是太傻了,把自己放逐得再遙遠又有什麼用?他的心,根本從沒有離開過她半步。
「真的嗎?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一張淚痕斑斑的小臉,緊瞅著他不放,希望能夠從他那雙迷人的眼眸中,得到更具體的保證。
「我發誓。」他不是個隨便將諾言掛在嘴邊的人,一旦親口說出來,就算必須拿生命作交換,也絕對會盡力去兌現。
「太好了!」她又哭又笑地歡呼著,再度激動地抱緊玄知燁。
上帝啊!如果可以,我寧可讓生命靜上在這一分、這一秒里……她在心中暗自想著。
只要可以獨佔這份溫柔,哪怕僅有匆匆片刻,玄若霏也甘心為此付出最大的代價。
盡管,她對哥哥的情感是世俗不允許的禁忌永遠也不會被認同,她依然決定要將這份悸動,收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里。
就這樣,承受著不能說出口的戀愛,一輩子……
「我對公司營運又不感興趣,干嘛一定要我出席股東會議?」玄知燁不耐煩地對父親發完牢騷,忍不住打個大呵欠,顯得無精打采。
一夜未合眼的他,此刻正覺得頭昏腦脹,壓根兒沒有多余的精神,去听那些董事們的長篇闊論。
「你不想進公司也沒關系,先听我把話講完,之後隨便你高興去哪,就去哪。」玄父的神情略顯嚴肅。
「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話題,不能直接待在家里面說?」玄知燁邊說邊閉目養神,並揉了揉兩側太陽穴的位置。
「是有關你們兄妹倆的事。」玄父開門見山地說完,並暗中留意著寶貝兒子的反應。
聞言,玄知燁仿佛觸電似的,身體輕顫了一下。但轉瞬間,他又恢復了冷靜,下意識地強迫自己要壓下所有不安的情緒。
「什麼事?」他試著讓自己的表情維持平靜無波,不教父親看出任何端倪。
「佣人說,上回台風的隔天早上,看見若霏穿著睡衣走出你的房間。」
「那又怎樣?」他漫不經心地回應。
「你應該曉得我的意思,不需要我再挑明著說。」玄父臉色十分難看。
「那晚一直打雷又停電,霏兒不敢自己一個人睡。」
「因為如此,她就可以不要臉的跑去你房間睡?真下賤!」
「爸,請注意你的措詞。」玄知燁不開心地提醒著。「還有,是我主動叫她到我房間睡?想算帳的話,就沖著我來!」
「哼,這麼急著把責任全攬過來,是怕我們故意找那個丫頭麻煩嗎?」玄父冷冷一笑。
想當年,他們夫妻願意收養那不知從哪蹦出來的小鬼,正是希望能夠借由她來約束住孤傲的兒子,沒想到,效果竟出乎意料的「好」——哼!「好」到他們覺得非常後悔。
玄知燁驀然睜開眼楮,目光變得銳利無比。「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
「不管你們那晚發生什麼事,總之,孤男寡女同睡在一張床上,自然會讓別人在背後說閑話。」
「我們是兄妹,沒關系。」他淡漠地回應,諷刺的是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卻是他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你們根本沒有血緣關系。」玄父不理會他這一套說詞。
「可是,霏兒深信不疑。」想起她說過,希望下輩子他們還能繼續當兄妹,他的心情瞬間跌落至谷底。
「我看得出來,你對若霏有不一樣的感情。雖然你們沒有血緣關系,可是你不要忘了,在法律上、在世人眼中,甚至她本人的認知里,你們是一對親兄妹。」
「我知道!我知道!」他莫名煩躁地狂吼著,他知道父親說的一切,這些,該死的,他全都知道!
「我承認,我這幾年來,我們對若霏付出的很少。但是,我們心底都很清楚,她是一個非常單純,又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說重點吧!」情緒的不安讓他不耐煩地打斷父親的訓話。
想起這些年來父母對待玄若霏的態度,他不禁一肚子火,他們所給予她的只是錦衣玉食的華麗牢籠。
偶爾在公眾場合作秀,偽裝出一副模範父母的模樣,多半時間對她都是不聞不問。這也是玄知燁願意傾全力彌補,加倍疼惜她的主因。
「我的意思是,萬一若霏曉得自己只是個被親人遺棄的孤獨,跟我們一家人,尤其是你這個一向最保護她的哥哥,完全沒有半點血緣關系——」玄父稍微停頓了下,並故意嘆了聲氣。「像這麼殘酷的打擊,柔弱的她撐不撐得住?」
「我會盡力保護她。」玄知燁一臉認真地宣誓,也深信自己有這個能力。
「最好的保護方式,就是讓她的身世,成為永遠的秘密。」玄父語重心長地提醒著他。
讓若霏的身世……成為永遠的秘密?這麼一來,今生他們豈不是注定有緣無分了?玄知燁頓時惆悵不已,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父親。
沉默了片刻,玄知燁終于再度開口,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語氣開口。「如果,我說什麼也不肯放棄?」
「我相信,你不會拿她的幸福開玩笑。」玄父從容應付。
「失去的手足親情,我可以用加倍的愛情來補償。」他就不信,靠他那滿滿的愛,無法治愈她心中的缺憾。
「萬一,她需要的並不是你的愛情呢?」玄父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狠狠插進玄知燁的心髒。「也許,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但,這並不表示她能接受你的愛情。」
痛苦地消化完父親話里的意思後,玄知燁深受震撼,突然連一絲反擊的力量也沒有,只能狼狽地緊緊皺著眉心,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各種復雜的情緒在他胸口翻騰著。
「停車!」他驟然喊道。
一記刺耳的緊急煞車聲後,玄知燁忽忽下車,快速地逃離車子,然後,仿佛缺氧似的,仰頭大口呼吸著車外的新鮮空氣,直到逐漸平靜下來,才全身無力地癱坐在路旁。
父親方才說的種種風涼話,何嘗不是他長久以來的矛盾癥結,他怎麼有勇氣拿她作賭注呢?
況且,有關于她的身世,他該如何開口才能將傷害減到最輕?
難道,維持現狀真的是最好的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