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氣息飄散在空氣中,王府的庭園內遍植百花,就是不聞花香,景致也夠醉人了。
任流霜坐在庭園里,看著百花齊放的風光,心思不由得回到了過去,十三歲那年,任府的花園里,不也是這番景致嗎?
心頭惹上淡淡愁緒,卻在此刻听見後廊傳來一陣陣笑鬧聲。
「珠兒姊姊,你的釵好漂亮啊!」
「阿丁買給我的,花了三兩銀子呢!」
「這釵可不只值三兩啊!」
「就是,怎麼我就沒踫過這種好事。」三兩雖然不少,但在王府工作,主子若是打賞,自然比一般人多些零用。
幾名婢女從後廊走近,沒有發現小姐就在庭園中賞景,一行人依然說不停。
「阿丁還買了南方來的胭脂給我。」珠兒嬌羞的說著,又引起一陣笑鬧。
「還買了什麼?」
其中一名婢女笑著往旁邊一看,這才見到任流霜坐在園中,唇邊帶著淡淡笑意,似乎沒有怪她們吵鬧的意思。
「小姐。」幾名婢女都瞧見了她,這才收起玩鬧的神情,恭敬的朝她福身。
若是以前,她們心里一定會有些不安,那時的小姐冷冰冰的,雖然沒有苛待過下人,卻讓人不敢在她面前多說什麼。現在的小姐好多了,似乎是從杭州回來後,臉上就多了些笑意,常見郡主跟前跟後,也沒見她不耐過。
「釵很漂亮。」任流霜淡淡一笑,朝珠兒說道。
一旁幾個婢女在心中暗嘆道,小姐果然和氣多了,若是從前,大概只會朝她們點點頭,就讓人下去了。不像現在,還會跟她們說上幾句話呢!
「這釵是在鬼市子買的……」珠兒紅著臉,困難的吐出幾個字,還沒從小姐的夸獎中恢復過來。
「鬼市子?」任流霜一臉疑惑,好怪的名字,她從來沒有听過。
「小姐不知道?」一旁婢女見狀,像要表現自己似的,搶著開口說話,「一般夜市在三更收市,可這鬼市子不同,它在五更點燈,天明散去。」
「原來如此,這……這是讓什麼人逛的……」听聞從沒听過的怪異市集,任流霜忍不住驚訝,這種時間出來的市集,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呢?
「嘻嘻……就是珠兒姊姊和阿丁哥哥他們逛的-!」婢女和家丁一向早起,在主子起床後到就寢前,難得有時間約會。若是起得比平日更早,就可以一同去逛鬼市子了。
「那……到底賣些什麼?」一般人哪會去逛啊!
「什麼都有呢!看是要珍珠香藥,還是衣服圖畫、疋帛首飾,應有盡有。」這釵說不定就是哪家小姐急需用錢,偷偷拿出來賣的呢!
「對了,我想到一件怪事!」珠兒突然開口,像是又想起什麼。「我和阿丁逛市子時,有個賣茶的大叔神秘兮兮的,拿出了一團用油紙包好的茶團,那茶看來不是普通人家喝得起的,幾乎……和王爺喝的……」珠兒沒有再說下去,怕會對王爺不敬。「我和阿丁忍不住,上去問了價錢,想不到雖然貴,卻比想像中便宜多了,但奴婢還是喝不起。」吐吐舌頭,珠兒認命的說道。
「那茶……有人買嗎?」任流霜眯起眼,卻又甜甜笑了。
「有人問了價錢,像是總管模樣的。」
「哎呀!我若是總管……」一名婢女壓低聲音,接著說道︰「就把所有積蓄拿去買茶,回來後用高價填進帳簿,那不就賺了一筆嗎?」還真有生意頭腦啊!
听了這話,一群姑娘笑成一團,推推鬧鬧的,在任流霜面前已經毫無隔閡,真正和小姐打成一片了。
看著她們的模樣,任流霜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知道茶葉在哪兒了!
☆☆☆
過午不久,一封信讓人送到樞密府,指名要給步寒川的。
飛揚的字體寫著他的名字,信里的內容簡單,幾乎要和他寫信一樣簡潔了,只是寫信人似乎是故意的,信里的字句寫著──
我知道茶葉在哪兒了,今晚五更,州橋前見。
記得扮成管家模樣。
還有,東西我是不會還你的。
霜
信只寫了這樣,反覆看了幾遍,確定沒有別的內容。他感到哭笑不得,知道茶葉在哪兒了,可是為何要約在五更見,還要他扮成管家模樣?
東西指的是他的玉牌吧!想是他留下了繡荷包,她便留下他的玉牌。
她啊!是故意要他心神不寧的,現在他記掛的不是茶葉,不是玉牌,是她。終于有些了解,她接到一封沒頭沒尾的信,是怎樣的心情了。
「寒川,听說你有信。」齊日陽跨進他所住的院落,心里知道信一定是任小姐差人送的,明明很想看,嘴上卻問得客氣。
「你想看?」這是齊日陽的宅子,有什麼事是瞞不了他的。唯一讓步寒川覺得礙眼的是,他明明很想看,卻還裝出一臉無辜的笑容。
「想。」臉上的笑容擴大。
「你笑得好假。」將信遞給他,步寒川做下結語。
不看他笑容僵在臉上,他逕自端起茶杯,喝口茶水。
「怎麼可能……我──」齊日陽有些受到打擊,他的探子遍布天下,到現在還沒有關于茶葉的消息,任小姐怎麼可能比他先知道?!
他……他要跟去看看!
「你別想。」
冰冷的聲音打在齊日陽臉上,他還沒出口的意圖被看破。
「可是──」
「想都別想。」
步寒川冷酷的不理會他的哀求,只是抽走他手上的信紙,轉身便出了房間,一轉眼已經不知去向。
「寒川──」別走得這麼快,讓他跟啊!
☆☆☆
五更前幾刻,州橋前。
一道修長的人影從南方走來,一路上,那人顯得有些別扭,不是拉拉自個兒的袖子,就是扯扯衣-,像是對這打扮很不習慣。
袖子太短了!
步寒川看著身上的衣物,這是向樞密府管家借來的,還記得下午向管家開口時,管家不敢置信的模樣,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個時間扮成管家,能做些什麼?
遠處,一道粉色身影從正北方走來,那人做丫鬟裝扮,頭上梳著雙鬟,臉上薄施脂粉,是個漂亮的姑娘。
當那姑娘上了橋,他便看清她臉上的笑容,那笑容大得藏不住,明顯是為了他身上的裝扮。
「哎呀……這衣服太小了,呵呵呵……」衣服的質料不錯,很有大戶人家的味道,只是穿的人太高大,袖子明顯短了幾寸。
「你要笑便笑吧。」他嘆了口氣,看著她忍不住笑的模樣,知道自己是拿她沒辦法了。
「你別氣嘛!」討好的挽著他的手臂,拉著他邁開步伐,不知要到哪里去。
「為什麼要扮成管家?」從接到信的那一刻,這個疑問就在他腦中盤旋。
「因為今晚我是和管家哥哥幽會的小婢女。」抱著他的手臂,將身子倚在他身旁,她抬頭甜笑著看他。
他微紅了臉。她總是能讓他手足無措,瞧她甜甜笑著,話說得不明不白,讓人弄不清真正的意圖。
四周靜悄悄的,耳中卻隱約傳來極輕的聲響,他的腳步一滯,僵硬的就要轉過身去。齊日陽居然派人跟蹤他,而且來的還不只一個。
「別去。」她扯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轉身。「愛看就讓他們看,反正一會兒還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
他低頭看她,臉上盡是疑惑的神色。
「你身上有銀兩嗎?」她不準備解答他的疑惑,隨口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伸手從胸口掏出一疊銀票,他展開,遞交給她。
「太多了,你待會兒可別掏出來嚇人啊!」把銀票還給他,她皺了皺臉,從腰間拿出一個青布錢袋,塞到他手上。「記得,等會兒都讓你付錢,就用這錢袋里的銀兩。」
「為什麼?」用她的銀兩?
「哎,你只是一個管家,哪兒來那麼多銀兩啊!」等會兒要真讓他把銀票拿出來,不嚇壞人也難。更別說因此讓對方起了疑心,就無法引蛇入洞了。
轉進相國寺旁,兩人進了東十字大街,步寒川沒料到前方居然燈火通明,吆喝聲不絕于耳,夜市的景況熱鬧非常。
「這麼晚了夜市還沒散?」他記得在三更後,夜市就該散了。
「夜市早散了,珠兒說這叫鬼市子,要是買完了東西,還可以到馬行街鋪席吃些東西呢!」挽著他的手臂,兩人就像一對普通的小情人,趁著天亮前到鬼市子幽會,甜蜜的模樣,與其他人並無不同。
街前幾個攤子散置著書畫、古玩、珠花首飾,看顧的只是尋常打扮的漢子,讓人不明白怎麼拿得出這麼好的玩意兒。不過也不必思慮太多,這鬼市子,本就是見不得光的,說不準是哪兒流到京里的贓物呢!
幾名華衣公子在攤前看著書畫,大約才從妓館出來,打算鬧到天明,先在這鬼市子繞繞,一會兒喝過茶後,再行返家。
「我們過去看看。」攤前展示著幾幅字畫,有些像是出自名家手筆,或許是贓物,或許是仿作,買或不買,端看買家眼光了。
「大爺、姑娘,看看啊!」擺攤漢子看了他們兩人一眼,隨口招呼著。
「這是齊海的字,不過是仿的。」翻看著桌上字畫,任流霜朝他皺了皺臉,惹得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擺攤的中年漢子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在攤子上尋寶,本就是憑個人眼光。
「哎,這是張萱的美人圖!」任流霜一喊,一旁的華衣公子身子一震,趕緊靠了過來,也想看看是不是真跡。
「的確是真跡。」那公子抖著手,探問的眼光看向任流霜。
「我可買不起,公子喜歡,盡管買了便是。」朝那公子攤攤手,她一臉無辜的模樣。
「你喜歡?」他的聲音輕輕從耳邊傳來,握上她小手的力道很堅定。
「不喜歡,走了。」搖了搖他的手,她朝下一攤走去。
「小娘子!」那公子的聲音傳來,兩人回身看他。「你若是有喜歡的字畫,在下買下送你。」
任流霜微一皺眉,像是想說什麼,卻又作罷。「不用啦!」拉著身邊的人朝他搖搖手,兩人便朝別處走去了。
他注意到,她原先想說什麼的,卻不知因何作罷。莫非攤上有她想要的字畫,卻不便買下,只好看看就走?
暗自轉身注意著,攤上掛出的到底是哪幾幅字、畫,或許過幾日他能找出,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你買珠花給我!」
她的聲音傳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清醒過來,弄清楚她說了什麼。
「都是尋常貨色,你喜歡?」由著她任性,今晚的她雖然活潑,卻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我就是想買東西嘛!」在攤子上挑揀著,她拿起一枝尋常珠釵。
「珠子舊了,是前年的貨色。」他中肯的評論著。
他根本不明白女孩兒的心態,有時就是隨便買個東西,她也會很高興,可不像他這樣挑三揀四。
「你買不買?」她硬逼著他。
「買。」從腰間掏出青布錢袋,雖是她的銀兩,卻是由他付錢。
「等等,小爺好眼光,老頭子有個東西,你們看看啊!」擺攤老人制止他掏錢的動作,從攤子下掏出一個小木盒,在兩人面前打開。
「好漂亮。」盒里頭躺著一枝金釵,釵上瓖著一對明珠,珠子有拇指頭大小,圓圓潤潤,散發出溫暖的光芒。
「一口價,六十兩。」老頭兒嘿嘿笑了兩聲,看準了年輕男人就是掏空身家,也會買下這釵的。
「好貴,不要了。」任流霜偷偷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說,要是敢掏出銀票,她可不饒他。
「我買。」她喜歡這釵,可又不許他掏銀票?他在指間模索,拔下一枚綠玉戒指。「用這個。」玉的光澤非凡,價值遠超過珠釵。
「賣了!」老人眼楮發光,高興的喊著。
「不成不成,你得再送我這個才行!」任流霜噘著嘴,心里盡是甜蜜,卻又想使使小性子。
老人看著她拿起一塊犀角牌子,笑呵呵的答應了,對他來講,就是送點東西也還是賺啊!
「你啊……」她把玩著珠釵,一時間竟不知要怎麼說他了。
「你若喜歡,也就值得了。」他的聲音淡淡從耳邊傳來。
「去……去看茶葉了。」把方才要來的犀角硬塞到他手上,她扯著他的手臂朝一座茶坊前的攤子走去。
茶攤上擺著一簍散茶茶葉,旁邊還有幾塊尋常團茶,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大叔,我听姊姊說,你有賣上好的團茶?」
攤前的男人抬起頭,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對璧人,男的做管家打扮,女的看來是個小丫鬟。
「是誰想買?」男人打量著兩人。
「是他。」小手將身旁的人一推,讓他站到燈下。
「小管家想買多少?」
「你有多少茶葉?」
「呵呵,茶葉是多得很,小管家說個數兒。」那男人笑了笑,似乎覺得問題很好笑。
「大叔,你先拿茶葉給我們看看。」任流霜說著,順道加了一句,「你先說說茶葉是什麼價錢,買多一些,你得算便宜點。」
「好,你們看看。」男人從桌下拿出一包油紙團,打開後,里頭居然是塊上好的團茶。
一直到此刻,他們才看到茶葉,卻也一眼就能確定,這就是進京途中沉船的那批官茶。
「什麼價?」步寒川的語氣變了,冰冷的語氣听在男人耳中,有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那男人抖著聲音,說了口價。
「你嚇著人家了,笑笑嘛!」任流霜倚著他,在他後腰上偷捏了一把。「大叔,再便宜一點啦!」
一瞬間,賣茶的男人看見他的表情一變,硬擠了個不算笑容的笑,心中暗松了口氣,開出來的價錢也比先前低了幾分。
「我買──」還沒來得及出口的話語被她打斷。
「再便宜一點啦!」
「這已經是底價了。」
兩人已經開始在幾錢上競價,听得步寒川瞪著眼看她,像是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好……好一個官家小姐!
「成交!」任流霜高興得眯起眼。
看她這副模樣,誰會猜著他們倆是來做什麼的。唇邊忍不住漾出笑,他靜默的站在一旁看她。
「你笑什麼,快給錢啊!」她推了他一把。
他拿出錢袋,把里頭的碎銀兩倒出來,大約有三十兩。
「大叔,你把訂金收著,這塊茶我們先帶回去,明天再帶錢來和你拿貨。」
「要走了?」接過她遞來的團茶,他溫柔的問話聲,倒讓賣茶的男人有些看傻眼。
原來這小管家是只紙老虎!莫怪所有的討價還價,都讓小姑娘代勞了,瞧他倆的模樣,回去後準還是被吃得死死的。
「我們回去吧!」抓著他的手臂,她朝賣茶大叔揮揮手,一派甜美的模樣。
兩人走了段路,一直到偏離熱鬧的街道,他才開口道︰「讓人跟著他?」
「嗯,跟來的那些人應該也膩了,讓他們去動動筋骨。」
他才轉過身去,一名看來極為平凡的男人就朝他點點頭,接著便循來時路,回到攤前去監視那賣茶的。看來齊日陽手下的探子很機警,這一路跟著他們,到了茶攤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根本毋需多加吩咐。
「回去了?」雖是對著她問話,腳步卻沒停歇,他直朝王府方向走去。
「先等一會兒。」她拉他停下。「歇歇吧!」
「累了?」今晚的她顯得異常活潑,讓他覺得她是刻意表現出這副模樣,隱藏住真正的心思。
「不累。」話雖這麼說,她還是在橋頭石墩上坐下,雙手環抱他的腰際,無力的靠上他的身子。
「你有心事。」
她不說話,用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頂著他的胸膛。「我哪有什麼心事,只是覺得……心里頭有些悶。」
「別撞了,你會頭痛。」步寒川伸手擋住她的腦袋,不讓她再鬧。
「唉。」她嘆了一聲。
「這麼不想回去?」
她瞪他。
「我現在就走。」語畢,任流霜俐落的跳下石墩。
她還來不及離開,就讓他一把扯回懷里抱著。「你還沒說為什麼心煩。」
「現在……我也說不清楚。」沉默半晌,她接著說道︰「明日我不來了,等那些探子回去,你們找到藏茶葉的地方,明晚,就帶著官差來個人贓俱獲吧!」
「我送你回去。」步寒川牽著她的手,兩人靜靜朝王府方向走去,再過不久天色就要亮了。
「這里還有兩封信……」她從懷中掏出信,塞到他手中。
無形中,她的肩上似乎多了副看不見的重擔,她還是沒說,究竟為何事心煩。
回到王府前,她松開他的手,走上門前石階。回身看去,淡淡月華籠罩著他,月光劃過兩人之間,她在王府的暗影下,他在明,她卻在暗。
任流霜朝他揮了揮手,他點頭,轉身離去,踏過一地月光。
☆☆☆
依舊是兩封泛黃的信,齊日陽卻反覆看了幾遍,像是有什麼事弄不明白,將兩封信放在一起比對,他確定信是出自程舒手筆沒錯。
「有什麼不對?」步寒川看著他,感覺今天每個人都很奇怪,先是流霜反常的舉止,再來就是齊日陽看信的模樣。
「只有這兩封信,沒有別的了?」這兩封信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餃接不起來。
「沒有。」步寒川想起任流霜拿信時,表情有些奇怪。
「有點奇怪……」齊日陽神色肅穆,一次又一次的看著信。
「什麼地方不對了?」
「你看看這兩封信。」
伸手接過展開的信紙,步寒川快速看過兩封信,在看第二封信時,的確有種不協調感,程舒的每個字都很正常,信也不像在受人脅迫下所寫,那究竟說不出的怪異感覺是從何而來?
「第二封信……有點怪。」
「你也這麼覺得?」
「她只拿這兩封信給我。」
「只有這樣……」
信的封套都還在,莫非信到任紹手上時,就已經不對勁?
不,不可能。也許……
「今晚任小姐說過什麼奇怪的話嗎?」
今晚流霜確實有些反常,但她卻不願意告訴他究竟心煩何事。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平日里,他是不願意和齊日陽商量心事的,但他也沒有別的對象可以商量。「她有心事卻不願意告訴我。」
「是嗎……」他想,他知道問題在哪兒了。
信沒有不對,信中每一個字都是出自程舒之手,絕無疑問,但……
那件事他該告訴寒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