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PUB里,因為顏克典的到來而起了一陣騷動。
他所坐的那區沙發角落,開始有人借故來回不停地走動,只為看他本人一眼;而膽子大一點的FANS,也有主動跟他要簽名的。
坐在谷英琪女性朋友堆里的顏克典啜著酒,身邊的那堆鶯鶯燕燕說了什麼,他其實沒注意,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附和著。
而在谷英琪以為他沒在看她時,顏克典其實一直都在注意她。
稍早前,谷英琪一進到PUB,就被朋友拉到一旁,開始替朋友的朋友「看診」。
「-已經滿臉青春痘了,還擦這麼滋養的乳液。」谷英琪將乳液成分看清楚之後,馬上不客氣地說道︰「-想把痘痘養胖,是不是?」
顏克典低下頭,掩去一個笑聲。要不是她對病患的用心實在可以讓人感受得到,病患早就被她這種尖酸刻薄的語氣嚇到外縣市了。
「可是美容師說,我是外油內干,所以要先擦這瓶乳液。」一臉「青春」的女子懷疑地說。
「對啦,然後如果-擦了乳液之後,還一直冒痘痘的話,就說是-在排毒啦。」谷英琪把乳液丟回「青春」身上,抓了一只雞翅送到嘴里。
「-怎麼知道?」「青春」一臉的佩服。
「因為很多不肖專櫃小姐就是靠推銷產品賺錢。」谷英琪咬下雞翅的香脆外皮,兩、三口就把雞翅給啃干淨了。「我不知道-這個東西一瓶賣多少錢,但是它的成分和一家藥廠新牌乳霜的成分是差不多的,藥廠一瓶賣五百元,而-這種加了廣告和香料的東西,價錢通常差了三、四倍。」
「我買了兩千六!」「青春」慘叫出聲。
「恭喜-,破財消災。」谷英琪同情地和「青春」握手。
「可是專櫃小姐說,這瓶……」「青春」把乳液收回皮包里,還想找理由來說服自己。
「-如果相信專櫃小姐,那就別找我問東問西的-的皮膚狀況是-的事,不關我的事!」谷英琪翻了個白眼,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顏克典。
真受不了啊!
顏克典微笑地舉起酒杯,向她行了個禮後,一飲而盡。說真的,專業領域里的她,相當自信且耀眼。
谷英琪一臉無奈地朝他扮了個鬼臉,回啃一只雞翅作為回應。早知道就和他待在她的客廳里看恐怖片,至少還比較刺激一點。
她可沒興致拿她花在研讀專業書籍和皮膚組織的時間,和某些只想招搖撞騙的專櫃小姐相較而論。谷英琪百般無聊地听著「青春」仍然不遺余力地解釋專櫃小姐的說法,她揚起手喚來服務生,再叫了一籃香辣雞翅。
顏克典半垂著眼瞼,用一種不讓人察覺的視線打量著她。
知道她是熬了許多苦,才走到這一步,此時瞧著她堅強的模樣,覺得格外心疼。在她開朗、大而化之的舉止下,有多少是為了掩藏年少時的脆弱呢?
「顏克典,你為什麼一直看著英琪?是不是覺得我們很無聊?不然為什麼都不說話?」頻頻朝他拋媚眼的紅衣低胸女子,嘟著紅唇抱怨道。
「我一直看著谷英琪的原因,是在等她良心發現,把最後一只雞翅留給我。」顏克典一揚眸,故意提高了音量,視線仍然停留在谷英琪的身上。
谷英琪聞言,馬上把籃里的最後一只雞翅塞到嘴里,還炫耀地看了他一眼。
「唉,我這幾天工作超時,睡眠品質不好,本來想吃雞翅好好進補一下。」顏克典嘆了口氣,隔空朝著谷英琪喊話。
她可比他身邊的女人有趣多了。顏克典朝她勾勾手指頭,發出求救訊號。
「工作超時,你騙鬼咧!你不是有演出時才出現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一場戲碼都是天價。」谷英琪咬著雞翅,拎著她的可樂晃到他面前。
是自己硬逼他來的,總不好意思讓他在女人堆里被悶死吧。
「小姐,-以為我平時不用練習,一上場就可以連跳上一、兩個鐘頭嗎?我每天至少要練舞六個小時,把自己保持在最好的狀態中。除此之外,-以為我排舞、編舞、和舞者溝通,不需要花費精神與體力嗎?-要知道,舞者的體能會隨著時間流逝,所以我可是隨時都在和時間賽跑的人。」顏克典往沙發椅背上一躺,口氣雖帶挑釁,精神卻因為她的接近而振奮了起來。
「哎呀,真是失敬了。沒想到你工作這麼辛苦哩。啊,雞翅只剩下半只了,真可惜哪。」谷英琪站在他身邊,唉聲嘆氣了一番,還是把雞翅塞進了自己嘴里。
「還鬧啊。」
顏克典笑著扯住谷英琪的手臂往他身邊一拉,她也就順理成章地緊依著他而坐──當然,正好擋在他和眾女子之間。
一時,所有女性憤憤的眼神驀地全射向她。
谷英琪一挑眉,若無其事地把雞翅啃完,還頤指氣使地命令顏克典幫她抽了張面紙。
顏克典揉揉她的發絲,干脆抽過一張面紙,幫她把手指頭一根一根地擦干淨。
一票女人的眼珠子幾乎快擠出眼眶,嘴巴也差點冒出火。
「感謝你!待會兒那籃雞翅全送你吃。」谷英琪拱手作揖,一派大俠風範。
「真讓人感動啊。」他慵懶地斜向沙發上,一道黯紫色的光打在他的側臉,引出別于平時的頹廢美感。
谷英琪不禁看傻了眼,差點就想月兌口說他長得挺有型的!
不行,她不能跟其他女人一樣被他的美色迷惑。
她和他是哥兒們!
顏克典對于她的目不轉楮,抱以一記挑眉;她則迅速地別開頭,開始左右張望。
「喂,你覺不覺得這里很像酒店?」谷英琪有感而發地問。
「哪里像?」顏克典笑答,心中已經猜到了答案,卻不直接說破以免得罪別人。
「你是消費的大爺啊,環肥燕瘦任由你挑選啊。」谷英琪開始數起現場的女人,一數之下,大驚失色。「有十二金釵哩。」
「加上-,總共是十三金釵。」顏克典敲了下她的頭。
「我是你的朋友,不列入女性。」谷英琪鄭重聲明,根本沒發現十二雙利眼,正在用眼神廝殺她。
唉,這女人在情感上真是只反應遲鈍的恐龍!她難道不知道她越強調他們兩人的關系,就越是把矛頭對準她自己嗎?顏克典好笑地看著谷英琪渾然未覺地端坐在女性目光攻擊的狀態中。
此時,服務生為他送來新調酒,顏克典接過,輕抿了一口。
谷英琪抬頭,看見他手里那杯混和著深藍和水紅熱帶色澤的調酒,扯扯他的手臂,好奇地仰起小臉。「你點了什麼……」
「英琪!-不要一直巴著顏克典說話,也讓他跟我們聊聊天嘛。」玲玲被嫉妒的女人們拱出來發言。
「我巴著他?」谷英琪擰著眉,環顧四方,這才發現敵意四射,每個人都想對她剮骨飲血一樣。怪了,她剛才不是表態說她是他的中性朋友嗎?
她回頭看著顏克典,發現這個男人的一雙桃花眼里含著笑,擺明了是在看好戲。
「玲玲小姐,-搞清楚狀況好不好?是他拉著我坐下來的耶。」谷英琪故意把手臂環上顏克典的肩頭,為的就是要看著一幫女子氣呼呼的樣子。
顏克典看著她想搗蛋的頑皮眼神,再喝了一口酒,決定也來火上加油一番──反正無聊嘛。
他的身子不經意地往谷英琪的方向側去,兩人的身側于是有泰半全都貼在一起。顏克典輕扯了下谷英琪的發絲,在她側過臉頰時,把酒杯置到她唇邊,讓她就著他的手勢喝了一口酒,發現是喜歡的櫻桃口味,她便不客氣地接過酒杯,直接把酒給喝光。
一時之間,現場抽氣之聲不絕于耳。
「還不錯喝。」谷英琪發出開香檳般地「剝」一聲。
「嗯。」顏克典應了聲,拿起酒杯邊緣裝飾的新鮮櫻桃,懸在她的唇邊。
谷英琪嘴巴一張,開開心心地把櫻桃吞進嘴里,還不客氣地把櫻桃梗丟到他的掌心。
顏克典轉而拿起一張紙巾幫她拭淨唇邊,他玩得特高興,因為谷英琪一派天下太平的心滿意足模樣,已讓那些女人軍團的怒氣快圍剿到她腳邊了!
「喂,-還說-跟顏克典沒什麼?」一旁的紅衣低胸女子已經氣到鼻孔噴氣了。為什麼顏克典會青睞英琪這個毫無女人味的女人?
「是沒什麼啊!」谷英琪奇怪地打量著紅衣女的青面獠牙。
「那你們還同喝一杯酒?」
「-還讓他喂-吃東西?」
現場的抗議聲浪讓習慣了摔角嘶吼聲的谷英琪,也不免急忙地-起了耳朵。
「我和顏克典在吃東西時,就是這副德性啊,-們如果有意見的話,找他談嘛!干嘛把火氣都發到我身上?」谷英琪霍然跳起身,凶狠的眼逐一回瞪著眾家女人。
莫名其妙!是她拉著顏克典的手喂她吃東西嗎?這些女人腦子里只裝了醋嗎?
「各位,英琪是小孩子個性,沒什麼心機的,大伙多讓她一點。」顏克典拍拍谷英琪的後背,褐亮的眼珠因為暗暗忍著笑而晶燦如星。
「-們這些女人真的很無聊咧,沒事找事吵。這麼嫉妒我跟他說話,-們不會再撲到他身上嗎?」谷英琪把一票女人全都「撥」到他身邊去,自個兒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子,氣呼呼地研究起PUB的菜單來。
顏克典交叉雙臂,目光遠眺著她,然後他發現──她竟對他沒意思?「真的」沒有意思!
心里其實有一點點不是滋味啦。想他從小到大都被當成天之驕子,所有女人莫不對他另眼相待,只有她把他當成路人甲乙丙。
這個谷英琪啊──真不識貨!顏克典失笑地接過她指使服務生送來的辣雞翅。
「顏克典,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掘到自己有舞蹈方面的天分?」崇拜者一號逮著空檔便急急追問。
「從我開始上舞蹈課起。」這個問題,他已經回答過三千次了吧。所以一句話帶過。
顏克典把額上的淺褐發絲往後一撥,身軀往沙發上隨意一靠,長腿交迭身前,動作看似一派悠閑,實則為了掩飾他的無聊。
「你是史上最年輕得到歐洲芭蕾新星獎的人,當時有什麼感覺?一定很興奮吧?」崇拜者二號問道。
「是很興奮。」顏克典皮笑肉不笑的回應對方崇拜的眼神。總不能要他老實回答──他認為自己拿到那個獎根本是實至名歸吧。那一屆的參賽者素質,實在讓他一點斗志都沒有。
「你現在國外的演出場次比國內還多,考不考慮多留一些時間給國內的朋友?」
一連迭的問題和稱贊,幾乎淹沒了顏克典。
他百無聊賴地回答著,感覺自己好似坐在記者會現場。
谷英琪從菜單上抬頭,偷瞄了顏克典一眼。听起來他似乎還真有兩下子哩。
她原本以為他靠的就是那張臉,隨便擺弄兩下就可以佳評如潮了。反正,這年頭只要是俊男美女,不論是在哪個行業,都很容易被拿出來興風作浪一番的。
「谷英琪,-干嘛一臉懷疑的表情?」顏克典一看到她的注意力又轉回他身上,立刻迫不及待地丟了句話給她。
「非也,非也。我是一臉崇拜的表情,沒想到閣下的舞藝當真驚人,而非虛有其表,想來我平日錯把英雄當狗熊。」谷英琪起身行了個九十度大禮,一臉嘖嘖稱奇。
「-沒看過我跳舞?」顏克典不可思議地反問。
「沒看過。」谷英琪老實地說道。
現場-時陷入一片口吐白沫的沉默中。
顏克典雙臂交叉在胸前,與谷英琪四目交接。
他原本以為自己不可能再對她的粗線條感到訝異了,沒想到她還是反將了他一軍。
他應該生氣的。可是,一看到谷英琪黑白分明的誠實大眼,就覺得她實在是比其他無聊女人可愛一百倍。所以,出乎眾人意外,他昂頭開心地大笑著,並且神采奕奕地起身朝她走去。
呵呵,還是谷英琪最有趣了。
「-和我認識之後,難道不會想找我的作品來看看?」顏克典自顧自地在她旁邊落座,硬是把一張單人寬沙發椅擠成了沙丁魚座椅。
「本人悟性極差,看不懂現代舞。」谷英琪大聲說道,根本不覺得那有什麼好羞恥的。
怪了,她這樣說很丟臉嗎?那群女人干嘛把臉-起來?
「我上一場在國內的演出是古典芭蕾,『海盜』的劇情並不難懂的。」顏克典一挑眉,把她的臉扳回來。
這女人居然連和他說話時都不專心!
「喔,我小時候看過一出『天鵝湖』,演到一半我就睡著了。那個公主年紀頗大,毅力、體力讓人激賞,可是妝化得像個妖怪。」谷英琪故意把嘴咧大、把眼楮睜成銅鈴眼,見顏克典完全沒有受驚嚇的表情,只得——地瞪他一眼。
「-完全不看舞蹈表演?」這樣他至少釋懷一些。
谷英琪偏著頭,看顏克典一副很想要解答的樣子,只好絞盡腦汁地拚命想。
「啊──我覺得原住民的舞蹈滿好看的,很有生命力;布袋戲里的玩偶,跳舞的樣子也滿滑稽,亂好玩一把的。」谷英琪彈了下手指,眼楮發亮地看著他。
顏克典爆笑出聲,笑聲驚天動地。
谷英琪擰著眉頭,正抬起頭要瞪他時──
他居然低下頭,在她的額頭印下了一個吻!
顏克典看到她嚇得傻眼的模樣,又開開心心地在她頰邊也送上了一個香吻。
「喂,你剛才吃雞翅,有沒有擦嘴巴?」谷英琪的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伸手一個勁兒地抹著被他親過的地方,脂粉未施的皮膚因此泛了一層淺淺的紅,更顯得皮膚的水漾細致。
「我最不欣賞半調子,明明是什麼都不大懂,卻硬是要裝出一副很有涵養的模樣,來恥笑那些不與他們接觸同類型藝術的人。」顏克典摟過谷英琪的肩,聲音恰好讓在座的人全都听見。「偏偏全世界的都會里,都確實存在著這樣的一群人,他們或者會買票去欣賞藝術,但是這樣的一群人,卻沒有-的真實來得可愛。」
「喂,『-很可愛』只有四個字,你干嘛用了一長串話來解釋?好像夸我可愛很勉強一樣。」谷英琪故意挑剔地說,雙手忙著扯開他的手。
「-很難討好喔。」顏克典眉眼漾著笑,用手指敲了下她的額頭。
此時PUB里的音樂轉換成一首抒情慢歌,他拉起她的手便往舞池的方向走去。「走吧!陪我跳舞。」
「這首『THESEFOOLISHTHINGS』根本不適合跳舞,而且我喜歡這首歌,我要好好坐下來听。」她大聲說道,堅持要縮在沙發里。
「天堂」的舞池只有一小區塊,平常空曠得很,所以不論是誰進去跳舞都很像在賣弄。她才不要進去表演雜耍哩。
「我知道-喜歡這首歌,因為我已經在-家听過三次了。」顏克典根本不想去管他的話會引起別人多大的想象空間,只知道他現在覺得谷英琪實在很逗,很想進一步地抱抱她、哄哄她。「而且,誰說這首歌不適合跳舞?沒有不適合跳舞的曲子。」
「你要跳舞自己去跳啦!我不會跳啊!」谷英琪哇哇大叫,卻還是月兌離不了被他拉向舞池的命運。「我警告你,我跳起舞來像只大猩猩!」
「有我在,-會跳得很優雅的。」他保證。
「一只優雅的大猩猩?惡,听起來真讓人沒食欲。」谷英琪驀地打了個冷顫,努力地想把自己的手「拔」回來……
顏克典已經弄不清楚這是他今晚第幾次被她逗笑了,他松開了手,把她安置在離舞台最近的一個座位。「好吧,那我就不勉強了。」
哦喔,他從眼角余光發現,似乎有人要毛遂自薦擔任他的舞伴了。「想不想看我來段個人秀?」顏克典一本正經地問著谷英琪。
他現在心情頗佳,頗有表演的。當然他不否認,自己是有點想看到她在見識過他舞蹈之後的瞠目結舌崇拜狀。
「你想跳就跳-,我拭目以待就是了。」谷英琪拍拍手。
「-啊,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故意按住她的腮幫子,揉面團似地揉啊揉地,然後,在她準備要動手砍人時,他一躍而開,神態瀟灑地朝舞池走去。「現在就讓我為-呈現顏克典的精采個人秀。」
谷英琪看著他修長的身軀以一種俐落的步伐前進──背部打直成貴族高挺姿態,身軀的擺動優雅且自然。其實,光是看顏克典走路就很過癮了。
至少,他的臀部結實地讓人很垂涎。
她在桌子上支著肘,看著顏克典向服務生借了一頂牛仔帽。
啪啪啪啪啪……
顏克典才踏上舞池一步,音樂聲卻差點被掌聲淹沒。
朝谷英琪一挑眉,顏克典隨即揮手讓全場的掌聲靜謐而下。
他,開始隨著爵士慵懶的樂音而伸展著肢體──
一支沾有唇印的香煙,
一張浪漫的假期機票,
而我的心依然飛了起來,
這些可笑的事物都令我想起了-……
他的一舉一動全成了一個熱戀中的男子,每一次的彎身、旋舞,都是展現他心中的喜悅與甜蜜;而那頂始終在他手上、肩上流轉的牛仔帽,便成了他心目中的愛人象征;當他親吻著牛仔帽時,全場女人全都熱血沸騰了起來。
這個家伙太可怕了!他根本是精準地借著肢體來呈現歌曲中的心情嘛。谷英琪大開眼戒,看得目瞪口呆之余,干脆朝他吹起口哨來。
顏克典唇角一揚,似笑非笑地朝她拋了下媚眼。
谷英琪胸口突然一窒,瞬間有點口干舌燥。
她發現沒有法子把她的眼楮從他身上移開,他平時就是自信非凡的,可是沉浸在舞蹈世界的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在他一個旋轉背身之時,谷英琪故意揮手招喚服務生拿來MENU,準備點杯飲料。她現在需要分散注意力,可不能真的對顏克典流口水啊!那會被他嘲笑一生一世的。
咦,左前方那個瘦男人在做什麼?
谷英琪意外瞄見隔壁桌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子,正趁著顏克典引起的喧嘩,偷偷地在身邊女人的杯子里放入一顆小藥丸。
頓時,她眼里冒出火花,把MENU拿在手中,霍然站起身,氣勢凶惡地朝那個瘦男人走過去。
「喂──」谷英琪把MENU重重地往瘦男人身上一丟,一腳踩上他的座椅。
「你這只死猴子,在別人的酒里下藥,想搞什麼鬼?」她拿起那杯被下藥的酒,不客氣地大聲斥喝。
「-胡說八道!」
瘦男人臉色一陣青綠,伸手就想搶回那杯酒。
谷英琪身子一彎,俐落地側身避開,並快手把酒杯塞到旁邊女子的手上。「拿好,這是-告死他的證據!」然後雙臂交叉在胸前,擋在該名女子面前,挑釁地看著瘦男人。
顏克典一發現谷英琪離開座位,立刻停止跳舞。他朝著她的方向走去,而全場的視線則同時隨著他而移動。
「把老子的酒還來,-這個死賤人!」瘦男人沒注意到自己成了全場注目的焦點,只當谷英琪是一名弱女子,掄起拳頭威脅著她。
「你才是死賤人!」谷英琪一听見這人罵了她最痛恨的話,拳頭迅疾揚起。
瘦男人一出拳,谷英琪的拳比他更快──一拳就招呼上他的鼻梁,揍得他鼻血直流。
「-找死!」瘦男人一見情勢不對,拿起酒瓶就想傷人。
谷英琪冷哼一聲,靠著平時的訓練有素,立刻後退一步,一腳踢開那只酒瓶。
誰知,瘦男人竟掏出一柄瑞士刀,威脅地往前猛揮而去──
「小心!」顏克典低喊出聲,卻還是慢了一步。
谷英琪並沒有成功避開那一記攻擊,她被迫伸出右手肘去擋,當肌膚被劃傷的那一刻,她悶哼了聲,眼眸一-,咬住了雙唇。
「-沒事吧!」顏克典把谷英琪護在身後,他搶下瑞士刀,一腳把那男人狠踹到三步之外。
「我沒事。」谷英琪把右手插入牛仔褲口袋中,慶幸自己今天穿了件全黑的長袖衫,一時片刻看不出血漬。
「都什麼時候了,還逞強。」顏克典一見到她的雙唇在顫抖,立刻把她緊緊地摟到身側。
他想檢查她的傷勢,可她倔強地搖搖頭,抬頭對他一笑,低語道︰「死不了人的,等我事情辦完再處理。」
一看到她虛弱的笑容,顏克典氣得只想把那個傷害她的男人碎尸萬段。
「死猴子,本小姐沒事!你那把瑞士刀是鼻涕做的嗎?看你下回還敢不敢在別人的酒里下藥!」谷英琪放大音量,朝著瘦男人嘶吼著。
店內的人聲靜寂,所有人的視線全都停在那個瘦男人身上。
瘦男人一看情勢不對,立刻就想逃走。
「抓住……」谷英琪的聲音還沒完全發出,顏克典已經一個箭步地沖出,反掌扭住了瘦男人的手臂。
他結實的小腿往瘦男人的膝蓋一拐,瘦男人馬上慘叫出聲,跪倒在地。
「顏克典,干得好!」谷英琪一邊大聲加油,一邊回頭催促著服務生打電話報警。「喂,你們店里搞什麼鬼!有人要行凶殺人了,還不快打電話報警?」
服務生匆匆忙忙地沖向櫃台,只是,他才拿起電話,頭發染成火紅的老板馬上伸手阻止了服務生。
「喂,那個火雞頭外星人,你干嘛不讓他報警?」谷英琪尖聲問道,深吸了一口氣──要命,她的手快痛死了!
「這位小姐,-沒事吧?」紅發老板擠出一個關懷的笑容,拎了個急救箱走到她身邊。
「你那是什麼黃鼠狼笑容!」谷英琪瞪著老板,不客氣地伸出中指咒罵他。「我有事沒事和服務生報警,是兩碼子事。那只瘦皮猴意圖在別人的酒里下藥,還拿酒瓶和瑞士刀傷人,而你現在居然想姑息養奸?去報警!否則我今天就跟你沒完沒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嘛。我們開店圖得就是『和氣』。我請那位先生向-和那位小姐賠個不是,看看能不能用其他方法解決嘛。」老板見她不過是個女孩,雖然在她的氣勢下冒了一身冷汗,還是希望能夠打個圓場。
「放開我──」仍被顏克典壓在地上的瘦男人冷笑一聲,听到老板不願惹事,他的態度就高張了起來。「老子錢多得是,-要多少!」
「誰要你的死人錢!錢能干嘛?萬一這個王八今天得逞了,那麼那個倒了八輩子楣的女人,豈不是要悔恨終生?!」谷英琪走到瘦男人身邊,一腳踩上他的背。
瘦男人痛叫一聲,整個人被踩平到地上。
「小心點,萬一把他脊椎踩斷了,-還要養這種廢物一輩子。」顏克典拍拍她的膝蓋,教她腳下留情。
「-那麼激動干嘛?難不成-以前被人家下藥強暴過喔?」瘦男人大叫著,只想在口頭上佔便宜。
谷英琪臉色一白,她瞪著腳底下的人渣,「你找死!」握緊拳頭,馬上就要朝他拳打腳踢一番。
顏克典見狀,急忙用雙臂攬住她的身子,不想她在盛怒之下真惹來了什麼傷害罪。
瘦男人趁著沒人壓住他時,起身逃了兩步,一見老板那窩囊不敢惹事的臉,他態度又囂張了起來。
「對付這種人,可以有比拳腳相向更好的方法。」顏克典緊攬著她,感覺她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他現在不願想象,她是不是曾經有過什麼悲慘的經驗,一心只想保護她。
「他找死!」谷英琪咬牙切齒地瞪著那個瘦男人。
「-這個死賤人干嘛氣成這樣?以前真的被人下藥過,對不對?那個人還真是瞎了眼。」瘦男人哈哈大笑。
顏克典臉色一沉,拿起一只酒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玻璃破碎的聲音,驚傳全場。
顏克典的眼冷冷地瞪著瘦男人,瞪到他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你剛才說的那些侮辱人的話,在場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他們全都是人證,而我肯定會出庭作證。你等著我找律師,告你人身攻擊、意圖迷奸他人。」顏克典一手仍然摟著谷英琪的肩,另一手則拿出手機撥號。
「喂,嚴律師嗎?我是顏克典……抱歉,打擾了你的休息。麻煩你現在立刻報警……對……我的朋友目睹一樁迷藥事件……歹徒還拿刀刺傷了她……好,我們馬上就去驗傷……還有,PUB老板也涉嫌包庇歹徒……」他目不轉楮地看著瘦男人,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冷戾。
谷英琪感覺自己手臂上的傷口越來越痛,可她的笑容卻越拉越大,因為顏克典每說一句話,瘦男人的臉色就越加青白,而她就開心到不行。
「好了,事情處理完畢了。」顏克典拍拍她的肩,皺著眉注意到她變得蒼白的臉色。「-還好嗎?」
「我好不到行!喂──那個沒有江湖道義的老板,你听到顏克典的話了吧。」谷英琪得意洋洋地看著老板的面無血色,故意裝出一臉很害怕的表情,壓低聲音說︰「現在怕了吧?知道該怎麼做了吧?你現在如果讓這只猴子逃跑的話,警方也會把你列為幫凶喔。」
老板聞言,急忙領著幾個服務生,強行把瘦男人押到吧台邊。
「我……我只是開玩笑……」瘦男人發現事情鬧大了,開始畏縮起來。
「一點都不好笑。」顏克典的眼眸閃著冷光,就連說話的語氣都肅利地像要置人于死地般。「今天換作是男人出來阻止你,你會說什麼強暴之類的話嗎?」
「顏克典,說得好。這人有性別歧視,告死他!」谷英琪雙手-腰瞪著瘦男人,忍住想朝他吐口水的沖動。「你這只瘦皮猴听到了吧?等著被我告到死吧!顏克典,走,我們去門口等警察!」
「法官不會相信-這種死太妹的話!」瘦男人見大勢已去,便只能在口頭上逞強。
谷英琪一听見這句話,睨了瘦男人一眼,給了他一個冷颼颼的笑容。
她傾身從顏克典口袋里拿了一根香煙叼在嘴里,還故意抖了兩下腳,儼然一副女阿飛的樣子。
「這位眼楮月兌窗的先生,很抱歉噢,你口中的死太妹──我本人,」谷英琪把香煙「呸」一聲往地上一吐。「正巧是個醫生!」
瘦男人一怔,整個人傻了。
「你說──法官會相信一個醫生,還是一只不成材的猴子?哼。」谷英琪抬高下顎,一手擱在顏克典的手臂上,像個女王般地揚長而去。
(注︰「THESEFOOLISHTHINGS」的中文歌詞,摘自洛史都華「我的情歌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