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請進。"李幼寧忙著手上的實驗,頭也沒回的道。
見了來者,她抿起唇,語帶調侃的說︰"別告訴我,你又做完卓教授囑咐的報告了。"
這家伙近來是受了什麼刺激?實驗居然做得這麼勤,連她都不得不卯起來加快實驗的速度。
其實不只李幼寧,卓教授其他的指導學生也都有相同的感受。
"那我可讓學姊失望了,喏!這是教授前兩個禮拜要我做的報表,請你幫我傳真給他。"蔣伯霖搖搖手中的報告,笑得很無辜。
卓教授上個月到美國參加研討會,人不在國內。
"怎麼會變得這麼積極?不只所上的人在問,連卓教授也很疑惑呢!"
接過他手中厚厚一疊資料,她好笑的瞅著清 許多的蔣伯霖。
蔣伯霖早和許宓達成共識,刻意將戀情低調處理,所以系所間無人知曉他們的關系。"大概是夏天讓人有了干勁吧!"
他眨眨眼,仍一副輕松的口吻。
李幼寧揚起嘴角,擺明不相信他的說詞,但她卻沒有多問。
他清了清喉嚨,"別這麼不相信嘛"
"嗯?"李幼寧不經意的撥去長發,意外的露出脖子上一條掛著白金戒指的項煉。
蔣伯霖心頭一緊,根本忘了自己要跟李幼寧說什麼,腦中僅能不停的重復方才看見的畫面。
若不是她突然的動作,他也不可能注意到她項煉的墜子,竟會是一枚戒指。
戒指是卓教授送的嗎?
"伯霖?"李幼寧疑惑的輕喚眼前呆若木雞的他。
"啊?"蔣伯霖頓時回過神。
"啊什麼?明明是你有話要說的樣子。"這學弟也真是的,李幼寧忍不住輕笑出聲。
"我忘記了,哈哈!"他尷尬的搓著腦袋。
"還以為你穩重許多了呢!沒想到還是這麼愛耍寶。"李幼寧好笑的拍拍他。
以前蔣伯霖都會因為她這個動作感到又酸又甜,現下他卻只感覺不舍及憤怒。
他不舍學姊為什麼要委屈自己當第三者,憤怒以現在教授的身分根本沒有資格給學姊任何承諾,為什麼他還要送學姊這麼意義非凡的東西?
"學姊脖子上的項煉很漂亮,是男朋友送的嗎?"
李幼寧下意識的護住胸前,臉色瞬間變得局促不安。
"既然對方都送你戒指了,想必是有意思跟學姊踏上紅毯?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結婚?我一定會準備個大紅包給學姊。"
李幼寧的臉色忽青忽白,咬著下唇,似有苦難言般默默的望著他。
蔣伯霖承認他是故意的,他不是嫉妒,只是希望她能夠清醒一點。"不知道學姊的對象是誰?保密成這樣,真是讓人好奇,會是所上的人嗎?還是"他刻意忽視她難受的表情繼續說。他越說,李幼寧越覺得內心的不安逐漸擴大。
蔣伯霖原想裝出痞痞的、逗她玩的表情,但是在接觸到她的目光時,卻顯得再認真不過。"該不會是"
"其實你知道了,對吧?"李幼寧的聲音像空氣中一縷即將隨風飄散的白煙,顫抖的低哺。
他把話吞下肚子,也將滿月復的難受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不顧撞倒一桌的報表,沖向他,抓住他的衣服,被淚水濡濕的大眼有著害怕及痛苦。
"求求你替我保密,好不好?"
"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隨口瞎猜罷了,學姊你不要太激動。"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蔣伯霖不忍的硬是撇開頭。他的樣子分明是知道自己跟卓教授的事,李幼寧身子癱軟下來,若不是蔣伯霖眼明手快,她整個人就要滑到地面了。
雖然她也知道這種事始終紙包不住火,隨時都有被人揭發的可能,但是她還是驚慌失措了起來。
"伯霖,請你答應我無理的要求吧!求求你,我求求你"
她一聲接一聲的央求,撞擊著蔣伯霖的心,他咬牙撐住她分明輕盈,但在此刻卻顯得沉重不已的身子。
"你不要這樣,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也知道這樣不對,但我就是愛上了教授"趴在蔣伯霖的懷中,李幼寧苦撐許久的委屈終于爆發。她沉浸在自己濃濃的傷心里,聲音從他的胸膛間斷斷續續的傳出來。
"我也想跟教授畫清界線,不願讓教授兩面不是人,可是可是"她梨花帶淚的臉仰起,難過的望著蔣伯霖,"當你愛上一個人時,那份感情又怎能說收就收呢?"
即使情已逝,蔣伯霖亦感到難受,因為任誰見了她這個樣子,都不能不感到心痛。
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後,他才勉強開口,"教授他有答應你什麼時候跟師母離婚嗎?"
李幼寧搖搖頭,淚水也紛紛落下,"他只說時機還沒到,再給他一點點時間"
"你難道沒有想過,那只是他的推托之詞嗎?"明知這樣說會傷了李幼寧,但蔣伯霖還是殘忍的問。
"我相信教授我相信他不會騙我的。"她垂下眼,緊抓著蔣伯霖衣服的手指節泛白。
"你是傻子嗎?他分明就不打算對你負責,送你戒指又如何。?滿口甜言蜜語又如何?只要他一天不離婚,你永遠都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他用力搖晃她的雙肩。
她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只是她對自己也無能為力哪!
"那你教教我吧!教教我如何才能收回對他的感情,如何才不為他的一言一語心動"
蔣伯霖收攏雙臂,抱住哭得泣不成聲的李幼寧。
"我幫不了你,這得靠你自己。"
就算真的可以幫她,他也沒辦法幫,因為他無法漠視小宓在他心里的地位。這時他才突然真切的體會到,自己對李幼寧的執著已經放下了。
李幼寧抱緊蔣伯霖,冀求能得到他的支持,抽抽噎噎的道︰"我只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而已"
"我懂。"聞著她好聞的發香,蔣伯霖的內心五味雜陳。
他衷心的希望有個人可以好好疼愛學姊,即使知道那個人不會是自己,但他不會有任何遣憾。
"幼寧啊!對不起。"跟李幼寧同班的小林打開門,沒想到卻撞見她和蔣伯霖抱在一起。
蔣伯霖放開李幼寧,關心的看著她紅腫的眼,"你還好吧?"
"嗯!"李幼寧擦去滾落的淚珠,努力將情緒壓下。
"沒想到我們所里也會有這種情事啊,不過你們兩個未免也掩飾得太好了吧?居然都沒有人發現。"小林一臉曖昧的在他們身上來回打量著。
蔣伯霖沒有多作解釋,拍拍李幼寧的頭,"你別想太多,我先回去了,東西麻煩你交給教授。"
"伯霖"有外人在,李幼寧擔心的欲言又止。
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蔣伯霖瀟灑的離開李幼寧的研究室。
合上門的瞬間,他仿佛听到小林開始對李幼寧的"嚴刑烤問",以及李幼寧支支吾吾的回應。
蔣伯霖靠在門上,重重的嘆出一口氣。
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學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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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許宓一手環住蔣伯霖的頭,一手徒勞無功的抓著玻璃,鼻間呼出撩人心弦的申吟。
蔣伯霖將車子停在陽明山的某處,漆黑的夜晚除了寥寥可數的寒星外,四周安靜得不可思議。原本冰冷的空氣也在蔣伯霖刻意引燃的下,變得火熱至極。他將椅背放平,摟著和自己同樣光果著上半身的許宓躺在副駕駛座上,煽情的吻在她身上游移不去……
"啊啊啊"
逐漸澎漲、再澎漲,許宓再也承受不住,腦袋像瞬間炸開的煙火,極至的歡愉將她拋到半空中,她的指尖深深陷入他的肩胛骨。
蔣伯霖抱緊許宓,直到她的抽搐漸漸平息,才撤開手指。
原以為他會褪下彼此最後一道防線的許宓,等了一下卻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她疑惑的睜開眼,他半眯的眸子讓她看不真切。
她撥開他垂下的黑發,"伯霖?"
半晌,蔣伯霖吻了她耳際一下,便翻回駕駛座,然後幫她穿上衣服,再隨意套上自己的,什麼也沒說就直接轉開引擎。
他怎麼突然停住了?
許宓擔憂的側過頭,"怎麼了?"
"沒事。"蔣伯霖淡淡的應著,將車子倒出車位,緩緩駛離陽明山。
原本還熾熱得讓許宓無法呼吸,現在卻有如提早來臨的寒冬般,令她打了個顫。
"會冷嗎?"蔣伯霖關小了冷氣,"這樣好多了吧?"
許宓默默的凝視著專心開車的蔣伯霖。
"怎麼了?一臉不開心的樣子,是不是因為我突然打住的關系啊?"分神看了她一眼,他伸手揉亂她的發……"才不是這樣呢我才沒有跟你一樣色!"許宓摹然雙頰生艷,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
蔣伯霖放聲大笑,偷啄了她噘起的唇。
"開車看前面啦你!"許宓尖叫著閃開,嬌嗔的看了毫不在意的蔣伯霖一眼。
"是,我的傻小宓。"他抿著笑,不再逗弄她。
玻璃上映著她的臉,以及伯霖略顯嚴肅的面容。
嚴肅?許宓轉過頭,懷疑自己看走眼。
"怎麼啦?"他輕笑的點起菸,開了點窗戶透風。"沒事。"她勉強的露出笑容,又把頭轉向窗外。
彈去手中的菸,他反手抓過她的柔荑,與他相握在排檔桿上。
一股暖和的情意緩緩流過許宓的心房,她靠著椅背,靜靜的望著窗外,享受這不能用言語表達的溫馨。
雖然如此,但從蔣伯霖"點菸"的動作中,許宓敏感的認為事情很不對勁。
不安的因子在她心中蠢蠢欲動,眼看它即將萌芽、激長,但她卻無奈的發現,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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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伯霖才剛把研究室的門鎖上,李幼寧恰巧走了過來。
"學姊該不會是跟我要昨天的實驗結果吧?"他笑嘻嘻的說。李幼寧臉色不佳的搖搖頭,讓蔣伯霖不由得擔心起來。
"你今天氣色很差,是不是沒按時吃飯?"
"可能是吧!"她虛弱的撫住額頭,眼楮閉了閉。"這麼不懂
得照顧自己是不行的幄!找我有什麼事?"蔣伯霖撥了下頭發。
李幼寧的眼楮四處探望幾回後,小心翼翼的問︰"你趕時間嗎?"
他看了下手表,距離和小宓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多鐘頭"不算趕,足夠盯你吃頓營養的沒問題。"
他爽快的搖頭。"瞧你說的,好像我餓了好段時間一樣。"李幼寧優雅的旋過身,"我先
回去拿皮包"話還沒說完,她身影晃了晃,眼看就要倒向地面。
"學姊!"蔣伯霖一個劍步,趕忙扶住她,"這下我真的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很久沒吃飯了。"
"我沒事,別擔心。"李幼寧想藉著拍拍蔣伯霖的動作讓他安心點,沒料到他卻握住她的手。
"該死的,你的體溫居然低得如此嚇人!我看就直接把你押去醫院吊點滴好了。"
李幼寧的瞳孔瞬間放大,掙扎的想推開蔣伯霖。"說什麼我都不會去醫院的!"
"學姊該不會是怕看醫生吧?別怕喔!頂多只是打個營養針而已。"她近乎歇斯底里的樣子,讓他更加堅定帶她上醫院的決心。
"不要!我不去醫院!"不知怎麼的,她居然嚇得雙手齊揮,破碎的嗓音讓人心生不忍。
"學姊?"他本想安撫她幾句,卻意外的看見她的淚如大雨般落下。
"求求你,不要帶我去醫院,求求你"李幼寧緊緊摟住自己,哀哀的啜泣著。
為什麼她會這麼排斥上醫院?一個很不好的臆測突然躍上他的心頭。蔣伯霖才想多問,就听見樓梯間有聲響,他連忙將李幼寧扶進她的研究室。
確定走廊上的聲音消失後,蔣伯霖雙手環胸,神情凝重的看著護住肚子的李幼寧。
"我我懷孕了。"如細蚊的聲響自李幼寧口中吐出。
教授那渾蛋!
他握緊拳頭,努力保持聲音平緩,"多久了?"
"三個半月。"她機械化的回答。
"他知道嗎?"
"昨天我打過越洋電話給他了。"
蔣伯霖煩躁的掏出菸盒,又咒罵幾句的收起來。
"那他有什麼打算?"
她搖搖頭,也狠狠的搖出眼底的淚,"他說等他回國再說。"
蔣伯霖皺起眉,"等他回國?不就還要再等兩個月嗎?到時候你肚子都大起來,怎麼也藏不住了不是?"
教授到底在想什麼?他呆了半響,該不會又在說些推諉之詞?
"他不是這樣的人。"她知道他的目光代表什麼意思。
"他若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麼在听到你懷孕之後,還說什麼‘等他回國再說'這種狗屁話?"再也忍不住火氣的蔣伯霖咆哮起來。
"除了相信他的話之外,不然你說,我該怎麼辦?"李幼寧垂下臉,哀傷的問。
"拿掉他。"並非蔣伯霖冷血,而是這關系到她的名譽啊!除了犧牲嬰兒,他也想不出任何辦法來。
"我不可能拿掉勝的孩子。"李幼寧雙手交疊在月復間,堅定的道。
"別傻了,難道你寧可要這個注定沒有爸爸的孩子,就算放棄即將完成的碩土論文也再所不惜?"
"沒錯,我能擁有勝的東西是這樣的少,好不容易讓我盼到一個孩子,我願意傾盡一切保住這個孩子,畢竟"
李幼寧抬起頭,笑得很滄涼,"畢竟他最後作的選擇,很有可能不是我。"
既然她心意已決,蔣伯霖也不想多作勉強。
"我還是帶你去醫院吧!"蔣伯霖幫她拿起皮包。
李幼寧露出防備的神情。
"你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很容易造成流產的喔!你不是想要這個孩子嗎?那麼就當個健康、快樂的好媽媽吧!"他扯個笑容。
李幼寧還是猶豫不決。他搖搖頭,"我的信用有這麼差嗎?怎麼你還不相信我?"
"謝謝你。"李幼寧咬住唇,雙眼充滿感動的淚水。
"甭跟我這麼客氣。"蔣伯霖扭開房門,側過身讓李幼寧先走出。
"咦?"
"怎麼?"蔣伯霖往李幼寧看的方向望去。
剛才好像有幾個人跑過去李幼寧揉揉眼,"沒什麼,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我看營養針你是非打不可了。"蔣伯霖無所謂的聳聳肩。
等他倆離開後,幾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在走廊那頭交談著。
"原來他們兩個真的是一對啊!"
"早跟你們說了唄!"
"你們不覺得剛才蔣伯霖扶著李幼寧下樓的樣子,好像老公在扶懷孕的老婆一樣嗎?"
"沒錯、役錯,真看不出來,這麼快就有喜了呢!"
"是啊噓!有人來了。"
許宓站在蔣伯霖的研究室門外,看著上頭擺著"外出'"的牌子,她走向方才那群嚼舌根的人。
"不好意思,請問蔣伯霖助教什麼時候離開的?"
"剛走、剛走。"其中一個人眼神曖昧的看著許宓,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
"而且很像是要陪老婆去產檢呢。"
"干嘛在學妹面前說這個啊!"小林拐了說話的人一記肘子,"你有什麼事情嗎?要不要我幫你轉達?"
許宓連忙搖手,"沒關系,我明天再來找他好了。"
她禮貌的跟每個人點過頭後,轉身走下樓。
許宓沒有走多遠,那幾個人的談話內容立刻穿進她的耳朵。
"看不出來蔣伯霖還挺有一手的呢!腳踏兩條船。"
"說不定她跟李幼寧一樣也懷孕了。"
"這樣不就是雙響炮了嗎?"
"哈哈哈"
她打住步伐,腦子瞬間空白。
憶起先前在陽明山他的不同,許宓的心口收緊。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李幼寧肚子中的孩子是伯霖的,也能了解伯霖一定是為李幼寧著想,選擇被別人誤會他們的關系。原來他還是放不下李幼寧明知道這樣的認定太過偏頗,但是許宓卻無法不感到難過、受傷。
原來愛上一個人,會變得這麼不可愛呢垂下頭,柔順的發蓋住她絕大面容,幾滴清淚偷偷的順著她慘白的臉滑落。
淚水打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無聲,亦無息。